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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萧宝夤称尊叛命 尔朱荣抗表兴师(3)


  是时葛荣、杜洛周,互相吞噬,洛周被葛荣击死,【杜洛周了。】余党降荣。荣凶焰益盛,南趋邺城。安北将军尔朱荣,因葛荣南逼,表请自发骑兵,东援相州,并不见报。惟纳女入宫,得册为嫔。【魏主诩所爱唯此。】进封尔朱荣为骠骑将军,都督并、肆、汾、广、恒、云六州军事,寻复进位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怀朔镇函使高欢,初与段荣、尉景、蔡隽先等,投入杜洛周,嗣见洛周不能成事,转奔葛荣,旋复亡归尔朱荣。荣见欢形容顦顇,不以为奇,但安置帐下,作为随卒。会欢从荣入马厩,厩有悍马,专喜踶啮,荣命欢修翦马鬣。欢不加羁绊,执刀徐翦,马竟不动。翦毕,语荣道:“御恶人也如是呢!”

  荣暗暗点首,即引欢入室,屏去左右,访问时事。

  欢抵掌道:“今天子闇弱,太后淫乱,嬖孽擅命,朝政不行,如公雄才大略,乘时奋发,入讨郑俨、徐纥等,廓清君侧,霸业可一举即成了。”

  荣大喜道:“得卿言,似梦初醒哩。”

  遂复与欢促膝密谈,自日中至夜半,欢才趋出。嗣后遇有军事,必与欢谋。

  并州刺史元天穆,系元魏宗室,与尔朱荣很是投契,荣复与他密谋入洛,天穆亦甚赞成。帐下都督贺拔岳,又从旁怂恿,荣遂部署兵马,聚集义勇,北捍马邑,东塞井陉,将南向入都。适接到魏主密敕,召荣入除徐、郑,荣愈觉有名,即日出师,用高欢为前锋,浩浩荡荡,向南出发。【此是高欢发轫之始。】

  行次上党,忽又有密敕颁到,止荣入都。荣不禁踌躇,欢又语荣通:“明公今日,骑虎难下,有进无退,何必多疑!”

  荣乃复拟进行。越日由都中发出哀诏,说是魏主暴崩,立嗣子为皇帝。又越数日,传到太后诏令,谓嗣子非男,实系皇女,今决立临洪王世子钊,入纂正统,大赦天下。这种迷离恍惚的诏书,顿时触怒尔朱荣,当即抗表道:

  伏承大行皇帝,背弃万方,奉讳号踊,五内摧剥。仰承诏旨,实用惊惋。今海内草草,异口一言,昔云大行皇帝鸩毒致祸,臣等外听讼言,内自追测,去月二十五日,圣体康怡,隔宿即奄忽升遐,即事观望,实有所惑。且天子寝疾,侍臣不离左右,亲贵名医,瞻仰患状,面奉音旨,亲承顾托,岂容不豫初,不召医,崩弃曾无亲奉,欲使天下不为怪愕,四海不为丧气,岂可得乎?是以皇女为储两,虚行庆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已乃选君于孩提之中,使奸竖专朝,贼臣乱纪,惟欲指影以行权,假形而弄诏,此何异掩眼捕雀,塞耳盗钟!

  今秦陇尘飞,赵魏雾合,丑奴势逼幽雍,葛荣凭陵河海,楚兵吴卒,密迩在郊,古人有言:邦之不臧,邻之福也。一旦闻此,谁不闚窬?窃惟大行皇帝,圣德驭宇,断体正君,犹边烽迭举,妖寇不灭。况今从佞臣之计,随亲戚之谈,举潘嫔之女以诳百姓,奉未言之儿而临四海,欲使海内安爰,实所未闻!

  伏愿留圣善之慈,回须臾之虑,鉴臣忠诚,录臣至款,听臣赴阙,参预大议,问侍臣帝崩之由,访禁卫不知之状,以徐、郑之徒,付之司败,雪同天之耻,谢远近之怨,然后更召宗亲,推其年号,声副遐迩,改承宝祚,则四海更苏,百姓幸甚!

  ***

  看官听说!这魏主诩年才十九,素无疾病,如何忽然暴崩?原来郑俨、徐纥,因尔朱荣引兵南向,情甚惶急,阴与胡太后商议,谋鸩魏主。太后已与魏主有嫌,乐得依从,遂将魏主鸩死,立伪皇子为帝。先是潘嫔生女,托称皇子,庆赦并行,改元武泰。及魏主被鸩,权立皇女,后且据实声明,改立临洮王世子钊。从前京兆王愉,叛命削籍,【见四十二回。】胡太后却追愉为临洪王,令子宝月袭爵。【魏书明帝纪作宝晖。】钊即宝月子,年甫三岁,太后利他年幼,因即迎立。偏尔朱荣出来反对,抗表上闻。胡太后接览荣表,很是惊心,亟拟故主诩尊谥,称为孝明皇帝,庙号肃宗,丧葬礼仪,概从隆备。一面遣荣从弟世隆,赉敕慰荣,劝令还镇。小子有诗叹道:

  淫牝怎得屡司晨,况复戕君灭大伦!
  当日尔朱犹假义,出师还算魏忠臣。

  究竟尔朱荣曾否依敕,且至下回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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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宝夤事魏已久,封王爵,拜尚书令,魏之待宝夤也,不为不优。即一再免官,亦由宝夤之丧师致罪,非魏之过事苛求也。况旋黜旋用,宠眷不衰,彼乃妄思称尊,构兵叛魏,其视杜洛周、葛荣、万俟丑奴辈,固不可同日语矣。杜葛等未受魏恩,揭竿为乱,史笔不得谓之非贼,况宝夤乎!本回历叙战事,独提宝夤为主脑,诛其心也。

  胡太后以母害子,《纲目》直书曰弑。君主时代,尊无二上,不得以太后恕之;况其为淫乱不法,毫无母德耶!尔朱荣抗表问罪,义正词严,假使他日入洛,清宫掖,肃纪纲,则功绩岂出伊霍下?故以事迹论,则尔朱兴师之日,尚非肆逆之时。应贬则贬,应褒则褒,论史者固具有苦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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