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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伏朝门触怒世宗 讨田州诱诛岑猛(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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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杨廷和,谬主濮议,尚书毛澄,不能执经据礼,蒋冕、毛纪,转相附和,乔宇为六卿之首,乃与九卿等官,交章妄执,汪俊继为礼部,仍从邪议,吏部郎中夏良胜,胁持庶官,何孟春以侍郎掌吏部,煽惑朝臣,伏阙喧呼,朕不为已甚,姑从轻处。杨廷和为罪之魁,以定策国老自居,门生天子视朕,法当戮市,特宽宥削籍为民。毛澄病故,追夺前官。蒋冕、毛纪、乔宇、汪俊,俱已致仕,各夺职闲住。何孟春情犯特重,夏良胜酿祸独深,俱发原籍为民。其余南京翰林科道部属大小臣衙门各官,附名入奏,或被人代署,而己不与闻者,俱从宽不究。其先已正法典,或编戍为民者不问。尔礼部揭示承天门下,俾在外者咸自警省。 议罪以后,应即议功。以张璁为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桂萼为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两人私自称庆,喜出望外,且不必说。 惟当变礼筑庙的时候,田州指挥岑猛作乱,免不得劳动王师,出定乱事。田州为广西土司,诸族聚处,岑氏最大,自称为汉岑彭后裔。明初,元安抚总管岑伯颜以田州归附,太祖嘉他效顺,特设田州府,令伯颜知府事。四传至猛,与思恩知府岑濬构衅。濬亦猛族,互争雄长。濬攻陷田州,猛遁走得免。都御史总督广西军务潘蕃,发兵诛濬,把思恩、田州两府,统改设流官,降猛千户,东徙福建。正德初年,猛赂刘瑾,得复为田州府同知,兼领府事,招抚遗众,觊复祖职。嗣从征江西流贼,所至侵掠,惟以流贼得平,叙功行赏,进授指挥同知。猛尚未满意,遂怀怨望。 先是猛尝纳贿有司,自督府以下,俱为延誉。至受职指挥,未得复还原官,他想从前贿赂,多系虚掷,不如仗着兵力,独霸一方,免得趋奉官府,耗费金银。自是督府使至,骄倨相待,使人索贿,分毫不与,甚且侵夺邻境,屡为边患。巡抚都御史盛应期,奏猛逆状。请兵讨猛,尚未得报。应期以他事去官,都御史姚镆继任,甫至广西,即再疏请剿。得旨允准,乃檄都指挥沈希仪、张经、李璋、张佑、程鉴等,率兵八万,分五道进兵。别令参议胡尧元为监军,总督军务。猛闻大军入境,情殊惶急,不敢交战,竟出奔归顺州。归顺州知州岑璋,系猛妇翁,猛不喜璋女,与璋有嫌,【想是同姓为婚之故。】至此急不暇择,乃率众往投。 姚镆闻猛奔归顺,悬赏通缉,又恐璋为猛妇翁,不免助猛,因召沈希仪问计。希仪道:“猛与璋虽系翁婿,情不相洽,末将自有计除猛,约过数旬,必可报命。” 【胸有成竹,不待多言。】 姚镆甚喜,即令他自去妥办。希仪至营,与千户赵臣商议。臣与璋本来熟识,闻希仪言,愿往说璋,令诱猛自效。希仪即遣赴归顺,两下相见,寒暄甫毕,璋即设宴款臣,臣佯为不悦。璋再三诘问,臣终不言。璋心益疑,挽臣入内,长跪问故。臣潸然泣下,【这副急泪,从何处得来?】璋亦流泪道:“要死就死,何妨实告。” 【中计了。】 臣又嗫嚅道:“我为故人情谊,所以迂道至此,但今日若实告足下,足下得生,我反死了。” 璋大惊道:“君果救我,我决不令君独死。”言毕,指天为誓。 臣乃语璋道:“邻境镇安,非与君为世仇么?今督府悬赏缉猛,闻猛匿君处,特令我往檄镇安,出兵袭君。我不言,君死;我一出口,君必为自免计,我死。奈何奈何?” 璋顿首谢道:“请君放心。猛娶吾女,视同仇雠,我正欲杀他,恐他兵众,所以迟迟。若得天兵相助,即日可诛猛了。猛子邦彦,现守隘口,我先遣千人为内应,君可驰报大营,发兵往攻,内外夹击,邦彦授首,杀猛自容易呢。” 臣大喜而返,报知希仪,即夕往攻邦彦。果然内应外合,把邦彦的头颅,唾手取来。猛闻邦彦被杀,惊惶的了不得。璋反好言劝慰,处猛别馆,日设供张,环侍美女,令他解闷图欢。猛忧喜交集,日与美女为乐,比故妇何如?问及大兵,诡称已退。 至胡尧元等到了归顺,檄索猛首,樟乃持檄示猛道:“天兵已到,我不能庇护,请自为计。”一面递与鸩酒。 猛接酒大骂道:“堕你狡计,还有何说?”遂将鸩酒一口饮下,霎时毒发,七窍流血而死。 璋斩下猛首,并解猛佩印,遣使驰报军前,诸将乃奏凯班师。猛有三子,邦彦败死,邦佐、邦相出亡,所有猛党陆绶、冯爵等俱被擒,惟卢苏、王受遁去。隔了一年,卢苏、王受,又纠众为乱,陷入田州城,正是: 芟夷未尽枝犹在,烽燧才消乱又生。 毕竟乱事能否再平,且至下回续表。 *==*==* 大礼议起,诸臣意气用事,以致世宗忿激,称宗筑庙,世宗固不为无失,而群臣跪伏喧呼,撼门恸哭,亦非善谏之道。事君数,斯辱矣,岂学古入官之士,尚未闻圣训耶?杨慎谓仗节死义,张翀谓万世瞻仰,几若兴邦定国,全赖此谏,试问于伏阙纷争之后,有何裨益?即令世宗果听其言,亦未必果能兴邦、果能定国也。明代士大夫,积习相沿,几成锢疾,卒之廷议愈滋,君心愈愎,有相与沦胥而已。田州一役,小丑跳梁,剿平固易。惟岑猛之被赚于妇翁,与世宗之被惑于本生父母,两两相对,适成巧偶,是亦文中之映合成趣者也。故善属文者,无兴味索然之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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