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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发逆谋曹石覆宗 上徽号李彭抗议(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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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兵部尚书陈汝言,与曹、石通同一气,平时甚趋奉曹、石,因得由郎中迁擢尚书,自是勾结边将,隐树爪牙,渐渐的威福自专,看得曹、石二人,平淡无奇,不肯照前巴结,且暗把曹、石过恶,入奏帝前。 看官!你想这曹、石二人,靠了徐有贞的密计,得封高爵,后来还要排陷有贞,况陈汝言由他提拔,偏似狂狗反噬,如何不气?如何不恼?【一报还一报,何必懊恨?】当下嘱使言官,奏劾汝言贪险情形,即蒙准奏,把汝言逮狱,查抄家产,不下数十百万。英宗命将抄出财物,悉陈入内庑下,召石亨等入视,并勃然道:“于谦仕景泰朝,何等优遇?到了身死籍没,并无余物。汝言在位,不过一年,所有财物,多至如此,若非贪赃受贿,是从哪里得来?” 【你才晓得吗?】 言下复连呼道:“好于谦!好于谦!” 亨等自觉心虚,不敢回答,只是垂头丧气,逼出了一身冷汗。英宗含怒而入,亨等扫兴而出。 既而鞑靼部头目孛来【见三十六回】入犯安边营。由大同总兵定远伯石彪,率众奋击,连败敌众,斩馘数百,获马驼牛羊二万余,遣使报捷。英宗依功行赏,进彪为侯。彪为亨侄,亨既封公,彪又封侯,一门鼎盛,表里为奸,那时权力越大,气焰越盛,无论内外官吏,统要向他叔侄前巴结讨好,才得保全官职。只是天下事盛极必衰,满极必覆,饶你如何显荣,结果是同归于尽。争权夺利者听之!石彪纵恣异常,免不得有人密奏,激动帝怒,遂有旨召彪还朝。彪贪恋权位,阴使千户王斌等,诣阙乞留。英宗料知有诈,收斌等入狱,严刑拷问,果得实情,即飞饬石彪速归。 彪既到京,立刻廷讯,并令王斌等对质,更供出他种种不法,藏有龙衣蟒服,违式寝床等情。还有一桩最大的要件,乃是英宗归国,乜先曾遵着前约,【前约见三十五回。】送女弟至大同,托石彪转献京师,彪见女姿色可人,佯为应允,暗中恰用强占住,自行消受。所以有违式寝床。其时英宗尚居南宫,内外隔绝,哪知此事?乜先也不遑问及,后来复为阿拉所杀,越觉死无对证,谁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竟被王斌等说明情伪,无从抵赖,于是英宗大怒,【夺他未婚妻,安得不怒。】置彪狱中。 石亨急得没法,只好上章待罪,请尽削弟侄官爵,放归田里,有旨不许。至法司再三鞫彪,辞连石亨,因交章劾亨恣肆,应置重典,于是勒亨归第,罢绝朝参。且召李贤入问道:“石亨当日有夺门功,朕欲稍从宽宥,卿意以为何如?” 贤答道:“陛下尚以夺门二字,为美名么?须知天位系陛下固有,谓为迎驾则可,谓为夺门则不可。夺即非顺,如何示后?当日算侥幸成功,若使事机先露,亨等死不足惜,不审置陛下何地。” 【入情入理。】 英宗徐徐点首。贤又道:“若景泰果不起,群臣表请复位,岂不名正言顺?亨等虽欲升赏,何从邀功?而且老成耆旧,依然在职,何至有杀戮黜陟等事,致干天象?就是亨等亦无从贪滥。国家太平气象,岂不益盛?今为此辈减削过半了。” 英宗道:“诚如卿言。” 及贤退后,诏令此后章奏,勿用夺门字样,并饬查冒功受官诸人,得四千余名,一律黜革,朝署为清。 先是石亨得势,卖官鬻爵,每以纳贿多寡,作授职高下的比例。时人有朱三千龙八百的谣传。朱是朱诠,龙是龙文,两人都赂亨得官,所以有此传言。佥都指挥逯杲,也奔走石亨门下,钻营贿托,因得保举。至石彪得罪,石亨被嫌,杲遂独上一本,备陈石亨招权纳贿等情。想是可惜银钱,否则尔以贿来,如何劾人?英宗嘉他忠诚,遂令伺亨行动。他恐石亨复用,势且报复,遂专心侦察。也是石亨命运该绝,有一家人为亨所叱,遂将亨怨望情形,密告逯杲。 适值天顺四年正月,彗星复现,日外有晕,杲遂上书奏变,说是石亨怨望日甚,与从孙石俊等,日造妖言,谋为不轨,宜赶紧治罪。英宗览奏,亟颁示阁臣。阁臣希旨承颜,自然说应正法。那时石亨无路可走,只得束手受缚,就系狱中。狱吏冷嘲热讽,朝拷暮逼,所谓打落水狗。害得石亨受苦不堪,活活的气闷死了。石亨一死,石彪的头颅,哪里还保得住?一道诏旨,将他斩首。两家财产,尽行充公。【何苦作威作福,惟乜先的妹子,不知如何下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监曹吉祥,怀着兔死狐悲的想头,恐自己亦遭波及,不得不先行防备。他在正统年间,尝出监军,辄选壮士隶帐下。及归,仍将壮士蓄养家中,所以家多藏甲。养子钦得封昭武伯,手下亦多武弁。至是复招集死党,作为羽翼。千户冯益,曾与往来,钦尝问益道:“古来有宦官子弟,得为天子么?” 益答道:“君家魏武帝,便是中官曹节后人。” 钦大喜,留益宴饮,醉后忘形,密谈衷曲,且令他娇娇滴滴的妻妾,出侍厅中,与益把盏。【不怕作元绪公耶?】益擅口辩,且滔滔不绝,满口恭维,说得曹钦心花怒开,不啻身居九重,连他娇妻美妾,也吃吃痴笑,好几张樱桃小口,都合不拢来。【涉笔成趣。】等到酒阑席散,益又说是相机而行,幸勿躁率,钦连声称是,嘱益秘密。益自然从命,所以一时未曾举动,也未曾泄漏。 倏忽间又是一年,鞑靼部头目孛来等,分道入寇,攻掠山陕甘肃边境。明廷正拟遣尚书马昂,及怀宁伯孙镗,督军往讨。兵尚未发,孙镗等留待京中。英宗注意军务,日夕阅奏,忽见了一本奏章,乃是诸御史交劾曹钦,说他擅动私刑,鞭毙家人曹福来。心下一动,随即提起笔来,批了数语,大旨以朝廷法律,不得滥用,大小臣工,俱应懔遵。曹钦擅毙家人,殊属不合,当澈底查究云云。批好后,即将原奏颁发。一面令指挥逯杲按治,毋得徇情。曹钦闻知此事,不禁惊愕道:“去年降敕捕石将军,今番轮着我了。若不早图,难免大祸。” 【祸已临头,早图何益?】 当下邀请冯益等,密谋大事。钦天监正汤序,亦在座中,报称七月二日,发遣西征师,禁城早辟,此时正可设法。冯益大喜道:“机会到了,机会到了。” 【要杀头了。】 曹钦忙问良策,益答道:“请伯爵密达义父,约他于朔日夜间,潜集禁兵,准备内应,伯爵号召徒众,从外攻入,内外合力,何患不成?” 钦喜道:“好极好极。我兵入殿,即可废帝,事成后,请冯先生为军师,可好么?” 【想是做梦。】 益称谢不尽。 计划已定,过了数夕,便是七月朔日,召党人夜宴,专待夜半行事。指挥马亮,曾与谋在座,酒过数巡,猛然触起心事,默念事若不成,罪至灭族,不若出首为是,遂逃席而去。奔入朝房,巧遇恭顺侯吴瑾,在朝值宿,竟一一告知。吴瑾大惊道:“有这般事么?怀宁伯孙镗,明日辞行,今夜亦留宿朝堂,我去通报他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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