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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回 疑案重重督军自戕 积金累累巡阅殃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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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粤桂战起,刘志陆逗留省垣,卓贵廷身死潮、汕,不上几天工夫,潮、梅全部已入陈炯明掌握之中。虽说炯明善于用兵,蓄谋有素,不难一战胜人,但刘志陆素有儒将之名,两次屠龙,战绩昭著,其才能势力,又岂不能于事先下手为强,歼灭一个势孤力弱的陈炯明?终因他恃胜而骄,把陈炯明不放在眼内,以致坐失时机,养痈贻患。及至炯明举兵相向,犹复恣情风月,贻误戎机,终至粤军势炽,贵廷败亡,而全省精华要害的潮、梅地盘,竟这般轻轻易易的拱手让人,这也是很可叹惋的。于是李、魏内应,全省动摇,桂派势力,一蹶不振,从此西南方面,又另换一副局面。军阀时代,起仆兴替,无是非功罪可言,吾人演述至此,亦惟归诸运数而已。 【慨乎言之。】 潮、梅既失,省中大震,荣新以下各军事长官,相顾瞠目,始知陈炯明果非易与,追悔从前不该听郭椿森之言,资寇以兵,酿成今日局面。痛愤之下,少不得调兵派将,分道防堵。其一,林虎、马济,由惠州出三多祝,取海陆丰为右翼;其二,沈鸿英、李根源由惠州过河源,分紫金、老隆两道,会攻潮州。看官莫讲这等调度,表面上似乎没甚道理,不知荣新对此,也正煞费一番苦心。民国以来,军事长官,升得愈高,便愈难做人,往往如此。原来莫督在粤数年,地方感情,虽尚融洽,而广西陆荣廷,因他事事专主,目无长官,心中着实不快。因马济年少英俊,派他到粤办理兵工厂,其实想叫他乘机代莫。荣新自顾年老,又不肯负老陆提挈之恩,现既意见参差,倒也情愿及时下野,但对于马济继任,却极端反对。他的心目中,只有他亲家沈鸿英,最为相宜。而沈鸿英又为陆氏所深恶,马、沈相持,互不为下。其余诸将,只有林虎、李根源是无可无不可的。因此这番用兵,将林、李二人,分助沈、马,免得沈、马俩到了前方,忽生火并。真是苦心作用,究亦何益。这是他们历史上的关系,趁暇替他们补记一言,以见桂派内讧之剧烈,与失败之原由。 诸军出发之后,左翼沈、李两方,已得河源,便拟分道进攻。陈炯明连吃败仗,大为惊惶,于是遗书省中李福林、魏邦平,动以利害,责以约言。他俩因粤人势力太孤,久怀疑忌,兔死狐悲,应作此想。此届炯明一败,桂人排粤之心更甚。莫督虽无野心,部下诸将,功高望重,而无可位置,那时他俩的地位,便有点岌岌可危了。二人尽作此想,一面道听战况,比及接到炯明来信,邦平便去找到福林商议办法,福林道:“桂军内讧日甚,老头子无法调融,失败是意中之事,但恐竞存不能久持,一旦溃散,各军还师省城,你我兵力有限,如何支撑呢?” 邦平道:“我也这般想,要做就立刻动手,否则终始效忠,听人支配。老头子心术纯正,或者未必更动你我。不说别的,单讲此番我向他要求几艘兵舰,他竟一口答应,完全派归节制。虽有申葆藩再三劝止,说魏某一得兵船,马上就会独立,而老头子竟不为动,可见他信我甚深。补笔灵便。讲到这等交谊,我们就要独立,也不能委屈老头子呢。” 福林冷笑道:“老莫原算好人,那批莫有先生,久已嫉视我们,岂能长久相安?况且我的观测,此番事平之后,老莫本人,或且未必能够久于其位,何况你我。依我之见,趁各军外出,省防空虚,更妙的省河兵舰,在你掌中,海军老林是向来不管闲账的,只要我去对他一说,请他严守中立,那时老莫无兵可调,无船可用,竞存攻于前,我们截于后,不怕那批莫有派不束手就擒?古人道得好:‘无毒不丈夫。又道:‘先下手为强’。莫有派宰制粤省,罪恶贯盈,我们都是本省人,不将自己计,就替本省人立点功绩,亦是应当的。语虽很毒,亦是实情。何必因老头子一点小仁小义,误却全粤大事呢。” 原来广西人说话,没字读音如莫,莫有者,没有也。广东人深恨桂人,把莫有派三字,代表桂派,又特制一个冇字,即将有字中间,缺其两划,作为莫有二字。冇派者,即莫有派也。这原是一种轻薄之意,后来大家传说,竟把这个冇字成为广东一种特别字儿。当下邦平想了一想,点头道:“这话不错,人不害虎,虎大伤人,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家拚着干一下子罢。” 议妥之后,大家便分头进行。 那时外面传说纷纷,督署中也有了些风声。参谋长傅吉士、省长杨永泰、财政厅长龚政和桂派几个绅士,都请求荣新注意。荣新虽亦渐有觉悟,奈省防空虚,兵舰又被邦平骗去,即使晓得他们的秘密,一时也无从防备,因因循循的又是数天。至阴历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李、魏布置已完,宣告独立。省中人心大乱,秩序也整顿不起。李福林又用飞机向督省两署,丢掷炸弹,把督署门前炸了一个大地穴,又借中秋送礼为名,派人担礼,分送督军、省长、军府三机关,却把炸机做在箩子上,盖儿一揭,立刻爆发。幸而军府稽查最严,进门之际就被侍卫检查,当时炸死一个卫队长。督省两署,闻警戒严,却还没有闯祸,因之人心愈加恐慌。莫督却非常镇定,因前方迭得胜利,专候林、马、沈、李回师相援。李、魏兵力有限,未必遂敢相逼。 谁知桂派气数合终,没兴事一齐都来,正当省城吃紧之时,那虎门要塞司令邱渭南,又被炯明等运动,倒戈相向。海军方面也被福林勾结,宣言不预内争,这等影响,却比李、魏独立,关系尤大。同时湖南方面,谭延闿又派陈嘉佑、李明扬,攻袭韶关,兵至砰石,沈鸿英在前方闻信,以本人大本营所在,断乎不肯放弃,便也不管什么是非利害,立刻调动队伍,星夜退回,赶到韶关去了。将领可以自由行动,大事安得不坏?鸿英既退,李根源为保存自己实力计,也只得逐步退下。于是林虎、马济也不愿再战,分道各退,所有夺回各地,仍被陈炯明得去。 炯明又得李、魏电报,桂军危险情形,及内讧状况,一时军心大振,节节进逼,势如破竹。这为退下的兵,因主将失和,互争意气,再也不问自己部下的纪律,沿途劫掠奸淫,无所不为,劫夺既多,便把军器抛弃,枪械子弹,遗弃满道。有的发了财,四处逃散,这原是中国旧式军队的常态,能进不能退的。一退之后,立即溃散,再也不能成军,大概皆然,倒也不怪桂军。说破旧式军队通病,其实还是主将不良之故。不过桂军经此一役,精华损失殆尽,数年来蓄养扩充的实力,几于根本铲灭,就中华国运说,这等军阀恶势,铲得一分是一分,未尝不是前途的曙光,若在桂系自身着想,只怕事后回思,也不免懊恨当时互争意气不顾大局的失策呢。 再说各军退回之后,莫荣新只急得搓手顿足,连说“糟了糟了,万不料沈、马二人,误事至此,我七十衰翁,行将就木,还有什么希恋?只是这班人正在英年,将来失了这个地盘,看他们飘浮到什么地方去。” 参谋长傅吉士在旁劝道:“事已如此,督军尽抱怨人,也是无用。现在各军齐集省垣,李印泉部属最称善战,此次退下来时,纪律颇好,军实无缺,可以调他守观音山大本营,其余各军,速请林、马二公,整理编配,同心作战,危局尚可挽回,也未可定。” 荣新摇头道:“这等人还讲得明白么?我看大势已去,我在粤五年,以民国官吏比较起来,不可谓不久,既无德政及民,何苦糜烂地方,不如早早让贤,请竞存、丽堂等快来维持秩序罢。” 【此老毕竟尚有天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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