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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代总统启节入都 投照会决谋宣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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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国务总理段祺瑞,勘定乱祸,重造民国,中外已多数赞同,惟国民党中人物,仍拟扶持黎元洪。黎既去职,党人失主,势不能无所觖望,于是唐绍仪、汪兆铭等,同诣上海运动海军总司令程璧光、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否认国会解散后的政府,即于七月二十一日,宣告独立,电文如下: 中华民国海军总长程璧光、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谨率各舰队暨各将士,布告天下曰:自倪嗣冲首揭叛旗,毁弃《约法》,蹂躏国会,而中华民国之实亡;自张勋拥兵入京,公然僭窃,而中华民国之名亦亡。今张勋覆灭,中华民国之名,已亡而复存矣。然《约法》毁弃,国会蹂躏,国家纲纪,荡然已尽,岂中华民国仅以存其名为已足,而其实乃可置之于不问耶?夫纲纪陵夷,则奸宄横行,故一切假托名义者,乃得悍然无所顾忌,竟至罪恶贯盈之倪嗣冲,亦复当安徽督军之大任,益以南路司令之特权,颐指气使,叱咤四省,天下皆指为首祸,而顾以首义自居,天下皆指为元凶,而顾以元勋自居,循是以往,中华民国不复为国民之公器,特为权奸之面具而已。应加指摘。长此隐忍,何以为国?鱼烂之兆已见,陆沈之祸安逃?所为中夜斫剑,临流击楫者也。 夫我海军将士,既以铁血构造共和,即以铁血拥护之,未免过夸。当丙辰之际,帝制已消,国命未续,我海军将士,以三事自矢,一曰拥护将士,二曰恢复国会,三曰惩办祸首,盖所求者,共和之实际,非共和之虚名,耿耿此心,可质天日。今者以言《约法》,则已灭裂矣,以言国会,则已破散矣,以言祸首,则鸱张者凌厉而无前,蛰伏者呼啸而竞起矣,国基颠簸,人心震撼,愕眙相顾,莫敢谁何! 呜呼!我海军将士,岂惟初心之已戾,亦惟责任之未尽也。用是援枹而起,仗义而言,必使已僵之《约法》,回其效力,已散之国会,复其原状,元恶大憝,为国蟊贼者,无所逃罪,然后解甲。自《约法》失效,国会解散之日起,一切命令,无所根据,当然无效,发此命令之政府,当然否认。谨此布告,咸使闻知。 *** 自发表电文后,便率同舰队,开往广东,唐绍仪、汪兆铭相偕同行。广东督军陈炳焜,早与中央脱离关系,见八十四回。当然欢迎海军,无庸细表。惟段祺瑞闻海军独立,急电告冯国璋,请褫夺程璧光职。国璋也即允行,免璧光官,另派海军总长刘冠雄,暂行兼领,一面使人慰谕海军第二舰队司令饶怀文,及练习舰队司令曾兆麟,还算笼络得住,由饶、曾通电中外,谓:“此次沪上海军宣言,我等绝不与闻,现在海军第二队暨练习队,一切行动,惟有禀承冯大总统意旨,以服从中央、保卫地方为职志。” 段祺瑞稍稍放心,暗思海军宣言文中,未尝无理。惟第一条是惩办倪嗣冲等,这项是不便照行的。嗣冲为安徽颍州人,与祺瑞籍隶同省,本来是互通声气。及张勋得势,嗣冲乃与他联络,徐州会议,首表同情,勋既失败,又复向段输情,卖张助段,段意本不甚恨勋,自然不致恨倪,若非他一场复辞,段亦安得重任总理?其无憾也固宜。况系多年的同乡朋友,应该推诚相与,引为臂助。倪既攫得张勋遗缺,格外感激,服从段氏。 段正要赖作外援,如何肯加罪示惩?只第二条大意,谓《约法》宜循,国会宜复,这乃是应行条件;但从前国会议员,与段反对,此时若仍然召集,必致照旧牵掣,许多为难,乃特想出一法,说是:“国会已经解散,宪法尚未成立,今日仍为适用《约法》时代。《约法》上只有参议院,应该仍召集前时参议院各员,制定宪法,并修正国会组织法等,然后宪法可得施行,国会再当成立。” 【这番言语,明明是弄乖使巧,别有会心。】 当下通电各省,征集意见,除岭南反抗外,皆复电赞成。段祺瑞又故示大度,并未责及两粤,但任刘承恩为广东省长,朱庆澜为广西省长,且云:“刘承恩未到任时,令陈炳焜暂行兼署。” 独四川兵乱未靖,特派周道刚代理四川督军,率兵平乱。原来戴戡兼署四川督军后,刘存厚暂时退出成都,【应八十二回。】至复辟事起,戴戡所部黔军,与刘存厚所部川军,复因争议北伐事,大起冲突,连日在成都激战,开放枪炮,焚毁民居。前总统黎元洪,尚主张和平办理,叫他双方息争,静候中央查办,未几元洪去职,京城且闹得一塌糊涂,还有何人去顾四川?戴、刘总相持不下,徒苦生灵,至此段总理已有余暇,所以特派周道刚就近代任,勒令刘存厚撤围成都,又免海军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职,命林颂庄署第一舰队司令,升第二舰队饶怀文为海军总司令,另派杜锡珪署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旋复任鲍贵卿为黑龙江督军,暂兼省长。他如陕西督军陈树藩,亦令暂兼省长;【回应上文,故特别提叙。】撤去讨逆军总司令部,所有未尽事宜,统归陆军部接办。并令张敬尧督办苏、皖、鲁、豫四省剿匪事宜。此外政令,犹难悉举,统由段祺瑞遥商冯国璋,公同议决。 转眼间已是七月将尽了,祺瑞屡促冯国璋入都,冯却迟迟吾行,心下含着许多疑虑。冯为直隶人,段为安徽人,冯有冯派,段有段系,本来是各分门户,自悬一帜。此次携手同登,无非为除去张勋,讨逆有名,一个可代任总统,一个可复任总理,以利相联,并非以诚相与。冯恐段系复盛,一或入都,仍不免蹈黎覆辙,为所牵制,因此欲前又却,备极踌躇,暗思江西督军李纯,前时常从征汉阳,隐相投契,辛亥革命,冯尝受清命攻汉阳,纯为北洋第六镇统制,随冯同行。现不若调令督苏,踵接后任,庶几长江下游,仍占势力,且可联络沿江诸省,为己后盾。 计划已定,乃着心腹将弁,潜往江西,与李纯商量就绪,然后安排启行,随身带着十五师为拱卫军,渡江登车,北行入都。是时已是七月三十一日了,【提要钩玄,为下文冯段交恶张本。】越日即已抵京。京中大小官吏,共至车站迎候,由冯下车接见,偕入都门,便至黎元洪寓邸中,面请复职。虚循故事。黎当然辞谢,决意让冯。冯乃至国务院,与段祺瑞商议,言下犹有谦辞。段提出当仁不让四字,敦勉国璋,国璋才入总统府治事,由国务院电告各省,声明冯大总统莅府任职。各省统驰电称贺,惟两粤不肯附和,仍主独立,还有云南督军唐继尧,亦电致各省,拥护《约法》,不愿服从冯政府。 略云: 民主政治,其运用在总统、国会、内阁,其植基在法律。自段氏免职以来,疆吏称兵,国会解散,元首引退,清帝复辟,数月之间,迭遘奇变,法纪荡然,国已不国。顾念大局阽危,不忍操之过蹙,冀其后悔,犹可徐图补救。乃日复一日,祸首趁势弄权,行动自由,奸邪并进,主器虚悬,民意闭塞,律以共和原则,不惟精神全失,亦已形式都非,来日悠悠,曷其有极?窃谓今欲民国之不亡,宜亟阐明数义:(一)总统有故不能执行职务时,当以副总统代行职权,惟故障既去,总统仍行复职,否则应向国会解职,照大总统选举法第九条第二项办理;(一)国会非法解散,不能认为有效,应即召集国会;(一)国务员非得国会同意,由总统任命,不能认为适法;(一)称兵抗命之祸首,应照内乱罪,按律惩办,以彰国法。凡此四义,一以《约法》为依据,不能意为出入。继尧以为国家不可无法,在宪法未成立以前,《约法》为民国惟一之根本法,本实先拨,则变本加厉,何所不至!自今以往,愿悉索敝赋,勉从诸公之后,以拥护国法者,保持民国之初基于不坠;有非法藐视,横来相干,道不相谋,惟力是视而已。忧危念乱,敢布区区,邦人诸友,实图利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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