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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龙觐光孤营受困 陆荣廷正式兴师(1)


  却说马继增到了辰州,过了一夕,竟尔长眠不起,由队官等上前相呼,已是魂入冥乡,寂无声响了。大家惊讶不已,细检尸体,但见满身青黑,也不知是什么病症,大约是中毒身亡,一时无从究诘,只好飞电中央,另简主帅。为此一番转折,湘、黔两造,各按兵不动。惟龙觐光所遣各军,攻入滇边,应六三回。前锋李文富,先抵剥隘。剥隘系由桂入滇的要塞,滇兵驻守,只有两连,现时步兵编制法,步兵以十四人为一棚,三棚为一排,三排为一连,四连为一营。闻得敌军骤至,慌忙对仗,一面向总司令处求援。总司令李烈钧方驻扎土富州,距剥隘尚数百里,未免鞭长莫及。李烈钧到了此时,尚未出滇境一步,也不免迟滞。剥隘孤兵,敌不住李文富军,勉强对仗,伤毙军官一人,部众溃散。

  李文富据剥隘,即向龙觐光处报捷。龙体乾亦潜入滇境,联结土司,围蒙自,占箇旧,也自然飞递捷书。觐光连得捷报,喜欢的了不得,当即连电奏捷。老袁一再嘉奖,又颁给几个勋位勋章,作为赏赐。于是龙觐光以下,无不踊跃,乘势杀入云南,搏个你死我活。觐光也移驻百色,指挥进攻,几乎有灭此朝食的气势。哪知背后的广西省内,已是一声霹雳,响彻西南,险些儿把个龙将军,弄得不能进,不能退,把他龙筋龙脉,要抽将出来。

  看官!可记得广西将军陆荣廷么?荣廷因病乞假,并函致长子裕勋,南来侍疾。裕勋得信,当然禀闻老袁,即拟南下。老袁也即照准,且命人伴送途中,慰他寂寞。到了汉口,裕勋竟得着急症,医治不及,霎时身亡,假惺惺的袁皇帝,反连电粤西,极表哀悼。专用此种手段,何其忍心?荣廷明知此事,由老袁预嘱同伴,将子毒死,但已不能重生,只好以假应假,复电称谢;自是决计独立,先向中央要求军饷百万,快枪五千支,自告奋勇,督师征黔。老袁如数发给,且授为贵州宣抚使,令他即日赴黔,相机剿抚,一面饬第一师长陈炳焜,暂代陆职,护理军务。

  荣廷既接京电,拟召集军事会议,决定行止,可巧来了梁启超,与荣廷晤谈起来,所有讨袁政策,很表同情。梁本受蔡锷密托,特地来见荣廷,做一个说客,应前回联合粤西语。不期荣廷已决心举义,无待多言,那得不喜出望外,当下邀入陈炳焜,与他密商。炳焜豪爽得很,简直是请陆独立,不必迟疑。于是召集全师,公议军事。陆荣廷为主席,把助袁助滇两事,宣告出来,待众解决。炳焜先起座道:“袁氏欺人欺己,得罪全国,已不足责,即为将军代计,今日助袁为逆,对国不忠;公子裕勋,被袁无故毒毙,不思报复,对子不慈;岑云帅岑春煊字云阶。为将军故主,他已屡函劝勉,不闻相从,对主不义,将军今日,如即独立,尚可改过为功,否则军民解体,恐将军也成为民国罪人了。”

  荣廷怃然道:“陈师长责我甚当,我就指日独立,自改前非,为问众弟兄可赞成否?”

  说声甫毕,但见大众统已起立,自第二师长谭浩明,及旅长莫荣新、马济以下,没一个不拍掌赞成。荣廷遂向天宣誓道:“皇天后土,鉴临廷等,一德一心,驱逐国贼,保卫民生,如有违异,饮弹而死。”

  陈炳焜等应声道:“谨如陆将军言。”

  是谓同德,是谓同心。宣誓已毕,即下动员令,饬马济率游击队六千,星夜前赴百色,托名攻滇,暗断龙军的后路,又亲率十二营,往扎柳州,阳言攻黔,其实欲取道桂林,进逼湖南。

  龙觐光尚睡在梦里,檄令李文富等进攻土富州。李烈钧已密接桂军消息,令第一梯团司令官黄开儒,率军前敌,与桂军约就夹攻。又由滇督唐继尧,拨遣第三梯团司令官黄毓成,绕道黔境,由兴义出泗城,潜入西林,攻击龙军右面。三路议定,一齐动手。马济密嘱营长黄自新,先至龙军,佯称助战。龙觐光不知有诈,调赴军前。那时李文富等与黄开儒对垒交锋,两下里排成阵势,你枪我炮,互相冲击,正在难解难分的时候,忽龙军阵内,跃出黄自新一军,倒转枪枝,扑通扑通的几声,将龙军击了数十名。龙军顿时哗噪,自乱队伍,滇军趁势攻入,杀得龙军七零八落。

  李文富等连忙收兵,且战且退,不意后面喊声大起,炮弹随来。粤西旅长马济,复带了一支生力军,前来攻击。看官!你想此时的李文富、黄恩锡等,还能支持得住么?亏得龙觐光接闻军警,自率亲军援应,总算保全了一半,狼狈回营;当下飞调龙体乾还援。体乾弃了箇旧,急至百色,谁知张耀山、吕春绾两军,统已心变,不服约束,自率所部回粤西,桂人回桂,理之当然。剩得体乾身旁,只有数十个亲随,入百色营。

  此时百色附近,已是密密层层,布满敌兵。营内只有一二千名残卒,眼见得保守不住,龙觐光满面愁容,一筹莫展,既见体乾,竟洒着泪道:“我与你要死在此地了。可恨陆亲家背我,连电求援,并无复信。”

  【你果死了,倒不愧袁氏忠臣。】
  
  体乾也含着泪道:“何不叫兄弟发一急电,向他丈母哀请?只说我辈死在目前,全仗援救,妇人总有爱惜儿女的心思,若得他转告老陆,我等才得有命哩。”

  觐光道:“我一时神志慌乱,竟忘怀了。惟运乾不在军中,你赶紧电告运乾,叫他转电陆夫人,设法救我才是。”

  体乾立即照行,果然驰电到粤,不消两日,已接复电,说是:“陆妻谭氏,已向陆说情,当有好音相报。”

  觐光稍稍放心,敌兵也不来紧逼。双方停战数日,方来了陆子裕光,传达父命,要龙军缴械投诚,才令滇、桂两军罢战。觐光急得没法,只好应允,但恳留卫队驳壳枪三百支。裕光以未奉父命,不肯勉从。那觐光顾命要紧,没奈何下令各军,缴出机关枪四十架,炮十四尊,步枪五十支,现银二十万元,军官遣回原籍,兵丁另行改编,直隶马济部下。于是贪功争宠的临武将军,遂俯首敌前,做了一位降将军了。【蛟龙失水遭虾戏。】

  袁皇帝尚未闻悉,正为了洪姨生日,开筵庆贺。洪姨购得一副绝精巧的麻雀牌,统是羊脂白玉制成,大小厚薄,不差分毫,所刻的花纹字迹,乃是京内著名美术家宋小坡手笔,价值约五千元以上,此日正拟试新,各姬妾席终入局,叉万金一底的麻雀。洪姨赌运不佳,只管输去,看看要输至两底,老袁从外趋入,见洪姨所负过巨,便笑语道:“我替你翻它转来。”

  洪姨乃让袁入座,自立在旁,约莫叉了一圈,一副都碰和不成,累得洪姨愈加着急,从旁说道:“我道皇帝的财运,总是好的,谁意反比我不如哩。”

  老袁闻言,急得面红耳赤,要想做副大牌,反负为赢,偏偏牌风不佳,手气又是甚恶,顿时懊恼异常,口中呶呶不已;后来得了一副全万子,将要做成,只少九万一张,凑巧对面竟打了一张九万,他不禁拍手道:“和了和了,这遭好翻本了。”

  哪知右旁坐着汪姨嘻嘻的笑道:“且慢!我也是和了。”

  老袁还道她是顽话,至摊牌一瞧,果然是一幅平和,巧巧不先不后,被她拦去,便是帝制不成之兆。顿气得双目突出,胡须倒竖,把手中的牌尽行掷去,几乎击得粉碎。正在拍案狂呼,忽见一女官入奏道:“外边有紧急公文,请万岁爷出阅!”

  老袁听了,乃起身外出,复至办公室,由秘书长呈上电文,说是广西发来,已经译出,随即瞧着,其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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