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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失都城西燕被灭 压山寨北魏争雄(1)


  却说乞伏乾归,增置官属,令长子炽磐领尚书令左长史,边芮为尚书左仆射右长史,秘宜为右仆射,翟瑥为吏部尚书,翟勍为主客尚书,杜宜为兵部尚书,王松寿为民部尚书,樊谦为三公尚书,方弘、麹景为侍中。此外拜授,一如魏武晋文故事,犹自称大将军大单于。惟杨定死后,天水人姜乳,袭据上邽,因遣乞伏益州往讨。边芮王松寿入谏乾归道:“益州贵为介弟,屡立战功,因胜致骄,常有德色,古人谓骄兵必败,若令他专阃,恐非所宜。”

  乾归道:“益州骁勇,非诸将所能及,我但恐他刚愎自用,或致偾事,今当另简重佐,便可无忧!”

  说着,遂派韦乾为行军长史,务和为司马,令与益州偕行。至大寒岭,益州果不加部勒,反纵军士解甲游畋,日夕酣饮;且下令道:“敢言军事者斩!”

  韦乾看不过去,只好邀同务和,违令进谏道:“将军为王室懿亲,受命专征,期殄凶丑,今贼已逼近,奈何解甲自宽,宴安鸩毒,古有明戒,望将军三思!”

  益州大言道:“乳众乌合,闻我到来,理应远窜,若欲与我决战,便是自来送死,我自有擒贼方法,卿等勿忧!”

  全是骄态,惟不杀韦乾,还算气宽。韦乾等只好退出,自加戒备。果然姜乳引众劫营,益州未曾预防,竟被陷入,仓皇惊溃。还亏韦乾等救护益州,且战且行,才得逃脱性命。乾归闻益州败还,也仿秦穆公悔过语云:“孤违蹇叔,致有此败,将士何罪,罪实在孤呢!”

  乃概令复职,悉置勿问。并令兵士休养,暂息干戈。

  杨定无子,从弟盛先守仇池,特为定发丧,追谥武王,自称秦州刺史仇池公。仇池前为秦灭,曾由杨安镇守,见六十二回。后来杨安他徙,辗转为杨定所据,定死盛继,仍算未绝,并遣使称藩东晋,晋廷但务羁縻,封盛为仇池公。盛与定原属氐族,因分氏羌为二十部护车,各自镇戍,不设郡县。乞伏乾归也不愿过问,仇池始得少安。

  事且慢表,且说燕主慕容垂,扫灭丁零,还至中山,闻翟钊奔入西燕,乃议兴兵西略,往攻慕容永。诸将俱说道:“永未有大衅,不宜轻伐,且近来连岁战争,士卒久劳,居民亦不暇耕织,疮痍满目,哭泣盈途,宜乘此安抚兵民,待时而动,区区长子,无庸深忧呢!”

  独司徒范阳王德驳议道:“昔三祖积德,遗训在耳,所以陛下龙兴,人皆思燕,不谋而合。永与陛下系出同宗,乃独僭称尊号,煽动华夷,惑民视听,致令群竖纵横,逐鹿不息,今若不先加除灭,恐民心不壹,后患方长,怎得谓不足深忧!就使士卒疲劳,此举亦不能再缓了!”

  垂掀须语诸将道:“司徒所议,与我同意,古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我计决了!且我年虽老,扣囊底智,尚足歼除此贼,不宜再留遗患,累我子孙呢!”

  除去慕容永,亦未必子孙久长。乃发步骑七万人,遣镇西将军丹阳王瓒,及龙骧将军张崇,往攻晋阳,征东将军平视,往攻沙亭,自率大军赴邺。晋阳守将,为西燕主永弟武乡公友,沙亭守将,为西燕镇东将军段平。西燕主永,尚恐两处有失,因再遣尚书令刁云,与车骑将军慕容钟,率众五万,出屯潞川,使为援应。垂复使太原王楷出滏口,辽西王农出壶关,自出沙亭击永。

  永急令从子征东将军小逸豆归,镇东将军王次多,右将军勒马驹等,率兵万余,往戍台璧。又派遣诸将,分道拒守。偏燕军沿途逗留,月余不进。永莫名其妙,但恐垂声东击西,佯从邺城进兵,暗中却分兵潜入太行,山名。绕击背后,所以预防一着,特调诸军还扼太行,严守轵关;惟留台璧军不遣。垂正要他调开各军,好使部众前进,既闻慕容永中计,立即趋就慕容楷,同进滏口,入天水关,直抵台璧。

  小逸豆归飞报慕容永,永遣太尉大逸豆归,至台璧助战,适垂将平视引兵驰至,垂即使与大逸豆归交锋,一阵痛击,大逸豆归败去。小逸豆归不得已与王次多勒马驹等,开壁出战。平视再与奋斗,正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忽由慕容楷慕容农杀到,两支统是生力军,纵横驰骤,锐不可当。

  小逸豆归自知不敌,急忙收兵入壁,偏敌军两面围裹,一时不能杀出,等到死命冲突,才得一条血路,奔入垒中。部兵万余名,伤亡了六七千。就是王次多勒马驹,也相继战死,连骸骨都无从夺回。更可怕的是台璧外面,统是敌军,围得铁桶相似,除非插翅腾空,不敢出去。小逸豆归坐守孤城,只眼巴巴的向西望着,专待援军到来。

  时大逸豆归已奔还报永,永乃自率精兵五万,驰救台璧,屯兵河曲,贻垂战书。垂批回战期,列阵台璧南面,分农楷二军为左右翼,又使慕容国率兵千人,伏深涧下。越日交兵,由垂亲往挑战,两下里不及答话,便将对将,兵对兵,角斗起来。才及片时,垂竟拍马返奔,将士亦佯作败状,曳械遁走。永不管好歹,挥兵急追,人驰马骤,争向深涧中跃过,似乎有灭此朝食的气象。

  不料驰至半途,那慕容楷慕容农两军,出来截住,夹攻永军,垂又翻身转来,迎头痛击,永三面受敌,如何支持?只得回马奔还。追兵变做逃兵,逃兵反变做追兵,胜负变幻,真不可测。永驰还涧旁,不防慕容国又复杀出,截住去路。垂与农楷等在后紧追,累得永进退两难,顿致全军大乱,或被杀,或被溺,死了无数士卒。永还须迟死数月,所以幸得逃脱,奔还长子。永已用兵数年,连诱敌计都未预防,实是个没用家伙。

  晋阳沙亭潞川各守将,统闻风逃散,慕容钟且奔降垂营。永闻钟叛去,竟将钟妻子拘住,悉数骈戮。死在目前,还要如此暴虐。又恐长子受围,拟留太子亮居守,自奔后秦。侍中兰英道:“昔石虎攻我龙城,我太祖坚守不去,终得创业垂基,造成大燕。今垂七十老翁,厌苦兵革,难道能连年不返,长此围攻么?为今日计,但当缮修守备,坚壁勿战,待他师老粮尽,自然退去了。”

  永乃依议,婴城拒守。那燕兵即陆续趋至,环集城下,四面筑栅,把一座长子城,团团围住。一攻一守,约莫有四五十日,城中虽未被陷,却已孤危得很。乃遣子常山公泓,赍取玉玺一方,缒城夜出,向晋雍州刺史郗恢处求救,恢即请命晋廷。晋虽有诏许援,但征发需时,一时如何应急?永恐晋兵不至,又遣太子亮诣魏乞师。亮出城时,被燕将平视探知,引兵追及,把亮擒回。只有随骑逃脱,得至盛乐,见魏王拓跋珪,涕泣求援。 珪本与西燕通好【见七十三回】,乃命陈留公虔,将军庾岳,率骑五万,出屯秀谷,相机进行。怎奈长子城日危一日,晋魏兵又皆未至,急得守城将士,朝不保暮。

  大逸豆归与部将窦韬等,起了歹心,竟潜通外兵,开城延敌。慕容永惊悉内变,忙挈着眷属,奔往北门。冤冤相凑,兜头碰着燕军前队,一声呐喊,把永围住。永无从逃脱,只好束手受擒,所领家属,无一幸免,统被缚至慕容垂前。垂责他僭据位号,滥杀宗族,罪无可恕,叱出斩首,妻子等当亦受戮。

  慕容俊子孙前时被永所杀,至此始得瞑目。又执住刁云等四十余人,一体加诛。大逸豆归昂首进谒,还道是开城有功,得邀重赏,偏被垂叱他不忠,赏他一刀两段。【该死!】总计西燕自慕容泓改元,至永亡国,已易六主,合计只十有一年。

  垂既灭西燕,得永所统八郡七万余户。令宜都王慕容凤为雍州刺史,镇守长子,丹阳王慕容缵为平州刺史,镇守晋阳,自率军驰还邺城,复东巡阳平平原,因闻晋有救永意,特使慕容农渡河,与镇南将军尹国,攻晋廪邱阳城,先后陷入,晋平东太守韦简,引兵截击,败死平陆。晋高平太守徐含远,遣使至刘牢之处乞援,牢之不能赴援,遂致高平泰山琅琊诸郡,陆续奔溃。慕容农进兵临海,分置守宰,方才引还。垂北往龙城,告捷太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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