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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谋刺未成秦后死节 失营被获毛氏捐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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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既得胜仗,再图进取,适值丕尚书寇遗,奉丕子渤海王懿,济北王昶,自杏城奔至登军,述及丕败死等情,于是登为丕发丧,三军缟素。拟即立懿为嗣主,部众都趋进道:“渤海王虽先帝嗣子,但年尚幼冲,未堪继立。国家多难,须立长君,这是《春秋》遗义。今三虏跨僭,寇贼盛强,豺狼枭獍,举目皆是,大王挺剑一起,便败姚苌,可谓威振华夷,光极天地,宜即正大位,龙骧武奋,光复旧京,再安社稷宗庙,怎可徒顾曹臧吴札小节,自失中兴盛业呢!” 这一席话,恐是由苻登嘱使出来。【曹臧吴札并见《春秋》。】 登乃命在陇东设坛,嗣为秦帝,改太安二年为太初元年,仿置文武官属。且就军中设立苻坚神主,仍依苻丕旧谥,称坚为世祖宣昭皇帝,见七十回。载以辎軿,卫以龙贲,凡所欲为,必启主后行。当下集众五万,将讨后秦,便在坚神主前,拜祷读祝道: 维曾孙皇帝臣登,以太皇帝之灵,恭践宝位。昔五将之难,贼羌肆害于圣躬,实登之罪也。今收合义旅,众逾五万,精甲劲兵,足以立功,年谷富穰,足以资赡。即日星驰电迈,直造贼庭,奋不顾命,陨越为期,庶上报皇帝酷怨,下雪人民大耻。维帝之灵,降监厥诚! 读祝既毕,唏嘘泣下。将士莫不悲恸,志在必死,各刻鍪铠中,为死休字样,每战辄用长槊钩刃,列为方圆大阵,遇有厚薄,从中分配,所以人自为战,所向无前。前中垒将军徐嵩,屯骑校尉胡空,各聚众五千,结垒自固。既而受姚苌官爵,借避兵锋。及苻坚遇害,嵩等请领坚尸,以王礼营葬。苻登称帝,嵩与空复率众请降。登拜嵩为镇军将军,领雍州刺史,空为辅国将军,兼京兆尹,改葬坚柩,用天子礼。 越年正月,登立妃毛氏为后,渤海王懿为皇太弟,遣使拜东海王纂为太师,领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进封鲁王,纂弟师奴为抚军大将军,领并州牧,封朔方公。纂不欲受命,怒叱来使道:“渤海王系世祖孙,为先帝遗体,南安王何不拥立,乃妄自称尊呢?” 来使以国难未平,须立长君为词,纂意终未释。独长史王旅进谏道:“南安已立,理难中改,今国虏未平,不宜先仇宗室,自相鱼肉,容俟二虏平定,再作后图。”【说得有理。】 纂乃对使受职,遣令归报。登复调梁州牧窦冲为南秦州牧,雍州牧杨定为益州牧,南秦州刺史杨璧为梁州牧,并授乞伏国仁为大将军大单于,封苑川王。 杨定与东海王纂,会攻后秦,进至泾阳,正值姚硕德奉行兄令,率众来战。被定纂两路夹攻,顿致大败。姚苌自督兵往救,纂乃退守敷陆,檄令他镇济师。窦冲进拔后秦汧雍二城,苌移兵击冲,冲战败退还。秦冯翊太守兰犊,引众二万,自频阳入和宁,贻书苻纂,共图长安。纂正喜得一帮手,偏乃弟师奴,谓不如背了苻登,自进尊号,纂不肯从,竟为师奴所杀。师奴遂自称秦公,欲袭长安,途次遇着苌军,逆战大败,奔亡鲜卑。杀兄贼怎能济事! 兰犊闻报,亦即退去,苌更遣将军梁方成引兵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军垒,嵩兵单力弱,不能支持,竟被陷入,且为所擒。方成责嵩反复不忠,徒自取死。嵩怒骂道:“汝姚苌已坐死罪,乃蒙先帝恩赦,授任内外,备极荣宠,今乃负恩忘义,身为大逆,连犬马尚且不如。汝附逆为虐,不知责己,反来责我,我不幸被执,情愿速死,早见先帝,收汝逆苌生魂,治罪地下。” 说至此,怒眦尽裂,噀血横喷,惹得方成大愤,拔剑杀嵩,连斫三剑,嵩始陨命,遗众数千,俱被方成坑死。嵩虽曾降苌,仍为苻秦殉节,不失为忠。姚苌亦引兵来会,发掘秦王坚墓,劈棺鞭尸,剥去殓服,裹以荆棘,埋入坎中。伍胥鞭尸,且贻讥后世,何况姚苌!苻登闻姚苌猖獗,出屯胡空堡,招集戎夏兵民十余万众,循陇西下,径入朝那。苻懿得病而死,予谥献哀。 登乃立子崇为太子,弁为南安王,尚为北海王。姚苌亦移据武都,与登相持,大小经数十战,苌多败少胜,退营安定。登粮亦垂尽,令大军就食胡空堡,自率精骑万余,进围苌营。四面大哭,哀声动人,苌亦命三军皆哭,与外相应,登乃引还。苌见登军中,载着苻坚神主,遂疑是坚有神验,故登战辄胜。当下想入非非,亦在军中立坚神主,作文致祝。文词似涉诙谐,颇堪一噱,由小子录述如下: 往年新平之祸,非苌之罪。臣兄襄从陕北渡,假路求西,狐死首邱,欲暂见乡里,陛下与苻眉要路距击,不遂而殁。襄敕臣行杀,非臣之罪。苻登陛下末族,尚欲复仇,臣为兄报耻,于情理何负?昔陛下假臣龙骧之号,尝谓臣曰:“朕以龙骧建业,卿其勉之!” 明诏昭然,言犹在耳,陛下虽没世为神,岂假手于苻登而图臣,竟忘前征时言耶?今为陛下立神像,可归休于此,勿记臣过,鉴臣至诚,永言保之!杀其身,鞭其尸,还欲向之求庇,苌之愚暴,一何可笑。既而苻登复进兵攻苌,望见苌军亦立坚神主,便登车楼语苌道:“从古到今,难道有身为弑逆,反立神像求福,还想得益么?” 苌闻言不答,登又大呼道:“弑君贼姚苌出来,我与汝决一死战,看汝果能胜我否?” 苌仍然不应。登乃下楼,督军攻苌。苌遣将出战,败回营中,再战又败,军中每夕数惊。苌乃伐鼓斩像,将像首掷入登营,自引兵退入安定城内,潜遣中军将军姚崇,袭大界营。大界营是苻登安顿辎重的地方,所有登后毛氏,及登子弁尚等,俱在营中居住,留作后应。崇从间道绕至大界,偏为登所闻知,还军邀击,大破崇军,俘斩至二万五千人,崇狼狈遁还。 登因此次得胜,总道苌不敢再来掩袭,便进拔平凉,留尚书苻愿居守,再进拔苟头原,逼攻安定。哪知姚苌复自率铁骑三万,夜袭大界营,营中不及预防,竟被攻入。登后毛氏,颀皙多力,且善骑射,仓猝上马,带领壮士力战,左手张弓,右手发箭,弦声所至,无不倒地,苌众被射死七百余人。待至箭已放尽,寇仍未退,反一重一重的围裹拢来,毛氏弃弓用刀,尚拚死格斗,终因寡不敌众,马蹶被擒。就是登子弁尚,亦俱被拘去。 苌军将毛氏推至苌前,苌见她皎皎芳容,亭亭玉立,刚健婀娜,宜武宜文,另有一番态度。不觉惹动情魔,便令军士替她释缚,且涎脸与语道:“卿能依我,仍不失为国母。” 毛氏当面唾骂道:“呸!我为天子后,怎肯为贼羌所辱!” 苌老羞成怒道:“汝不怕死么?” 毛氏又道:“羌奴!羌贼!可速杀我。” 苌尚未忍加刑,毛氏仰天大哭道:“姚苌!汝既弑天子,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岂肯容汝长活么?” 苌听她越说越凶,遂命左右推出斩首,一道贞魂,上升天国去了。与杨氏并传不朽。登子弁尚,亦相继受戮。小子有诗赞毛氏道: 贞心亮节凛冰霜,一死留为青史光; 写到苻秦三烈妇,笔头也觉绕余香。 苌既杀毛氏母子,诸将请往击登军。究竟苌是否允议,且看下回便知。 *==*==* 本回叙述二苻兴亡,实为杨毛二后作传。苻丕嗣坚称帝,不二年而即亡,其材之庸劣可知。苻登虽稍胜苻丕,然徒知黩武,害及妻孥,是亦未足与语中兴耳。惟坚之时有张夫人,后又有杨氏毛氏二后,义不受辱,并皆殉节。苻氏之家法不足传,独此三妇得并传不朽,名播千秋,是亦苻氏之光也。 《晋书·列女传》但载坚妾张氏,登妻毛氏,而于丕妻杨氏独略之,殊为不解。《十六国春秋》中,虽经备述,但徒厕入秦后妃中,亦未足表扬贞节。得此书以阐发之,而幽光乃毕显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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