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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略燕地连摧敌将 拔邺城追掳孱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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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慕容令奔至石门,见了乐安王臧。臧恐他来做奸细,面上佯表欢迎,心中很怀疑窦,当下报知燕廷,表明己意。燕主暐立即复谕,饬将慕容令谪徙沙城。沙城在龙城东北六百里,令被他徙往该处,正是满目荒凉,不堪郁闷,自思终不免祸,不如冒险图功,于是联络沙城戍卒,谋袭龙城,偏有人告知龙城守将,预先防备,往攻不克,恼丧而返。戍卒恐为令所累,竟将令刺死,函首送燕。东西跋涉,空落得身首分离,父子长别,这也是命数使然,可悲可叹呢。【实是王猛害他。】 且说晋桓温自枋头败还,尚拟再举,闻得秦人取洛,正好乘隙图燕,乃亟发徐兖州民,增筑广陵城,自率麾下兵士,由姑孰移镇广陵。当时征役繁重,疫疠又兴,十死四五,民不堪命。 秘书监孙盛,是一个文章妙手,与散骑常侍干宝齐名,干宝尝作《搜神记》二十卷,刘惔号为鬼董狐,嗣复著《晋纪》二十卷,自宣帝起,宣帝即司马懿。至愍帝止,词旨婉直,世称良史。从孙盛带叙干宝,不没文名。盛亦继作《魏晋春秋》直书时事,如桓温败绩枋头,他却据实纪载,毫不讳言。 温得见盛文,怒不可遏,便召盛子潜与语道:“枋头虽然失利,何至如尊君所言,若此史得传,君家门户,亦休想保全呢!” 说至此,张目如铃,奋鬚似戟,吓得孙潜魂不附体,慌忙下拜,情愿还家告父,即为修改。温乃将潜叱退。潜知盛家法素严,到老更辣,此时为身家计,不得不回家禀白,备述情形。盛愤愤道:“桓元子丧师辱国,还想我替他掩饰么?我若下一曲笔,算甚么史家书法!” 潜跪请道:“现在桓氏权盛,朝廷尚且怕他,还请我父三思!” 盛益怒道:“我不怕死!” 潜再叩头泣请,就是一门家口,无论长幼,统环跪盛前,固请删改,保全家门。盛奋袖入室,仍然不许,且另钞别本,寄往北方。潜急得没法,只好瞒过乃父,私下修改,持示桓温,伪称是乃父手笔。温见原文已改去大半,并为极力回护,方才转怒为喜,令潜持还,一面部署兵马,先讨袁真。 真据住寿春,受燕封为扬州刺史,逾年病毙。陈郡太守朱辅,与真友善,也随真降燕,因立真子瑾为建武将军,领豫州刺史,保住寿春,遣子乾之及司马彝亮,赴邺请命。燕授瑾为扬州刺史,辅为荆州刺史,且遣兵助瑾,进至武邱。 晋将竺瑶,已奉桓温军令,往击袁瑾,正值燕兵到来,便移军与战,得破燕兵。南顿太守桓石虔,为温从子,又由温遣攻寿春,突入南城。温连得捷报,亲率二万人继进,至寿春城下,筑起长围,内遏敌冲,外截援道。燕复遣左卫将军孟高,引兵救瑾,途中接得邺中急诏,乃是秦兵大举,攻克壶关,促高返御秦寇。高只好匆匆还军,不暇顾及寿春了。【接入秦燕交兵,时序不紊。】 先是王猛旋师,正因粮道不继,所以急归,秦王坚进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平阳郡侯。猛固辞不许,乃整兵储粟,再拟伐燕。筹备至半年有余,俱已安排妥当,乃由坚下令,仍使猛为统帅,督同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将,步骑六万人,禡纛出关。 坚亲送猛至灞上,执巵与语道:“今委卿经略关东,当先破壶关,继平上党,长驱取邺,如迅雷不及掩耳,方可成功。我当亲率万众,继卿星发,舟车粮运,水陆并进,卿尽管前行,可勿劳后顾呢。” 说着,便将酒巵给猛,使猛取饮。猛拜受饮毕,慨然答说道:“臣得仗威灵,奉成算,往平残胡,如风扫叶,不烦銮舆亲犯尘雾,但愿预敕有司,处置俘虏便了!”【踌躇满志。】 坚闻言大悦,再赐猛尚方宝剑,准令便宜行事。猛拜领而去,坚当然还都。 猛麾军直逼壶关,遣杨安等往攻晋阳。燕主暐闻秦兵入境,亟令太傅慕容评,调集中外兵马三十万,出拒秦军。会邺中屡有妖异,暐颇以为忧,乃召散骑侍郎李凤,黄门侍郎梁琛,中书侍郎乐嵩入见,问及军事道:“秦兵多少如何?今我军大出,王猛能与我战否?”【好似呓语。】 李凤答道:“秦国小兵弱,怎能敌我王师?王景略乃是常才,又非我太傅敌手,何劳忧虑!”【简直是梦话了。】 琛与嵩却接入道:“将在谋不在勇,兵贵精不贵多。秦兵远来为寇,怎肯不战?我当用谋求胜,奈何反望他不战呢!” 暐初闻凤言,颇有喜色,及听得二人言论,又变作怒容。正愤闷间,外面已传入警报,乃是壶关失守,上党太守,南安王越,被敌擒去,郡县相继降秦,急得暐面目又改,变做了一片土色;但使李凤出外催评,速即进兵。凤受命趋出,琛与嵩亦相继告退。 慕容评领兵出发,行至潞川,探得秦兵甚锐,不敢前进,便在潞川逗留。朝命虽然敦促,他总是顾命要紧,仍然不动。那王猛已攻入壶关,留屯骑校尉苟苌守着,自引兵往助杨安。安攻晋阳,连日未下。及猛至城下,见城池高深,不易力取,乃使虎牙将军张蚝,督领壮士数百人,夜凿地道。至地道已成,即由蚝与壮士,从地道偷入城中。燕兵但防秦军登城,不料蚝等从地下突出,大呼斩关,招纳秦军。 燕并州刺史东海王庄,为晋阳守将,蓦闻急警,忙率兵拦阻。秦军如潮涌入,就使庄三头六臂,也是不及抵挡。当下拍马返奔,被张蚝持矛追及,刺落马下,捆绑了去。余众多降,晋阳遂破。两个燕室懿亲做了俘囚先导。猛又使将军毛当戍晋阳,自引大军趋入潞川,与评对垒。 评素贪鄙,在潞川逗留多日,私据鄣固山泉,令军人入绢一匹,方得给水二石。军人无可如何,只得向他购水,纳入钱帛,高等邱陵。这叫做死要铜钱。至闻猛悬军深入,仍然闭住营门,不准将士出战,但言当持重制敌,毋得妄动。猛侦知情形,不禁冷笑道:“慕容评真是奴才,虽有众百万,也不足惧,何况止二三十万呢!我此行定能灭燕了。” 遂召游击将军郭庆入帐,使率骑兵五千,夜袭燕兵辎重,不得有误。庆领命而去,当夜出发,从间道绕出燕营后面。正值三更时候,遥望燕辎重营,扎住山上,一些儿没有影响,料知辎重兵都已睡着,便令部众各燃火炬,跃马登山,呼噪直上。燕兵守住辎重,不过数千,仓猝惊醒,睡眼朦胧,向下一望,差不多有几万火炬,大家惊惶得很,还是趁先逃走,较为见机,一动百动,纷纷乱窜,霎时间逃得精光。郭庆驰至辎重旁,已无一人,便集五千火炬,焚毁辎重。火盛风炽,山高焰飞,连邺城里面,都得了见,邺中大震。黄门侍郎封孚,私问司徒长史申胤道:“此城可得保存否?” 胤答道:“此城必亡,我辈亦必为秦虏;但目前福德在燕,秦虽得志,不出一纪,燕可重兴了。” 燕主暐遣侍中兰伊,驰赴潞川,传敕责评道:“王系高祖嗣子,当以社稷宗庙为忧,奈何不抚战士,反榷卖泉水,自谋货殖呢?试想国家府库,朕与王应同享受,何虑贫穷?若寇得直进,家国破亡,王持钱帛,存置何处?皮且不存,毛将怎附?可急将钱帛散给三军,振作士气,得能平寇凯旋,立功报国,朕与王才得安荣了!” 评接到此敕,惊惧交并,没奈何致书秦营,向猛请战。猛批回战期。届期这一日,猛陈师渭源,向众宣誓道:“王景略受国厚恩,任兼内外,今与诸君深入战地,应该竭力致死,有进无退,誓报国家,待功成归国,受爵君廷,称觞亲室,岂不是一大喜事么?” 大众齐声应命,于是破釜弃粮,大呼竞进。猛在后督军,望见燕兵大至,趋集如蚁,也恐众寡不敌,私自踌躇。旁顾邓羌在侧,乃手抚羌背道:“今日大敌当前,非将军不能破灭,成败利钝,在此一举,愿将军努力!” 羌应声道:“若能给我司隶一职,公可无忧!”【羌亦太贪富贵。】 猛答道:“这非我所能及,将军如得立功,我当表请为安定太守,万户侯。” 羌默然不答,反向后退去。猛不禁着急,驰呼羌还,准如所请。羌即与张蚝徐成等,跨马运矛,突入燕阵。秦军一齐随上,横厉无前。燕兵虽数倍秦军,可奈人无斗志,各思趋避,你推我诿,任凭秦军,出入自由。战至日中,燕兵大溃,秦军乐得追杀,俘斩至五万余人,逃去约十余万,乞降又六七万,评单骑走还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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