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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饯刘翔晋臣受责 逐高钊燕主逞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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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诏既已草就,冰等乃退。越三日,成帝驾崩,年只二十二。帝冲龄嗣统,受制舅家,苏峻叛乱,实由庾亮一人激成,及乱事告平,迁亮出镇,成帝方得亲理万几。但亮尚思干预朝纲,引子弟为要援,庾冰居内,庾翼居外,还算有些才干,足当大任。 惟豫州刺史庾怿,素性褊狭,尝与江州刺史王允之有嫌,特遣人赍送毒酒,谋害允之。允之却也小心,先把酒令犬试饮,犬一饮即毙,因将情状表闻。成帝不禁动怒道:“大舅已乱天下,小舅复敢出此么?” 这语传到芜湖,怿悔惧交并,又当庾亮殁后,失一护符,自恐得罪被谴,遂致仰药自杀。本欲害人,反致害己,可为阴险者鉴。王公大臣,始畏成帝英明,且成帝崇俭恶奢,力求简约,尝欲就后园增设射堂,估计需四十金,便即罢议。可惜年方逾冠,便即去世,这也是气运使然,无可挽回呢。 皇弟琅琊王岳,受遗入嗣,即皇帝位,是谓康帝。封成帝子不为琅琊王,不弟奕为东海王,追尊成帝为显宗,奉葬兴平陵,进中书令何充为骠骑将军,中书监庾冰,为车骑将军,令他同心辅政,匡奕王室。此外文武百官,各增二等。立王妃褚氏为皇后,后为豫章太守褚裒女,裒字季野,为京兆人氏,慎重寡言,夙负盛名。桓彝尝谓季野有皮里春秋,说他外无臧否,内寓褒贬。谢安亦极加推重,尝语人云:“裒虽不言,却具四时正气。” 郗鉴辟裒为参军,嗣迁司徒从事中郎,转任给事黄门侍郎。成帝闻裒女端淑,因聘为母弟琅琊王妃,至是夫尊妻贵,遂得正位中宫。裒方出为豫章太守,特旨征召,迁官侍中。他却不愿内任,有志避嫌,坚求外调。适江州刺史王允之病殁,乃令裒代刺江州,出镇半洲。 越年元旦,改正朔为建元元年。建元二字,由庾冰议定。冰拥立康帝,原以长君利国为名,但未尝不怀着一种鬼胎。康帝为成帝母弟,当然是庾氏次甥,冰仍居舅氏地位,不致疏远,所以年号亦议定建元,取再兴中朝的意义。 有人入语冰道:“从前郭璞遗下谶文,曾云立始之际丘山颓,今年号建元,建训为立,元训为始,丘山即嗣皇本名,据此看来,这年号应即改易,不宜自应谶语。冰也觉失惊,渐复自叹道:“吉凶早定,但改年号,恐未必就能禳灾呢。” 遂仍用建元二字。果然康帝不能永年,事见后文。冰谓吉凶早定,我亦云然,但冰不应自存私意。 且说燕王皝既受晋册封,特授刘翔为东夷校尉,领大将军长史。使内史阳裕为左司马,令至龙出西麓,督工筑城。建立宗庙宫阙,取名龙城,率众徙居,作为新都。皝见慕容翰,曾出奔段氏,见四十五回。段氏败亡,又北走宇文部,部酋逸豆归忌翰才名,阴欲加害。翰乃佯狂酣饮,或被发歌呼,或拜跪乞食,逸豆归以为真疯,不复监察,听令自由。翰得随地往返,默览山川形势,一一记忆。 皝追忆翰才,且因他挟嫌出奔,并非叛乱,特令商人王车,至宇文部觇翰,劝令归国,并密遗弓矢。翰遂窃逸豆归名马,自挈二子,携弓矢逃归。逸豆归闻翰脱走,忙使骁骑百余名追翰将,要追及,翰回身顾语道:“我久客思归,既得上马,断无还理。我前此佯作愚狂,实是诳汝,我艺犹在,幸勿相逼,自取死亡哩。” 追骑见他手下寥寥,不肯退回,仍然趋进。翰复朗声道:“我久居汝国,不愿杀汝,汝今可距我百步,握刀立住,我若得射中汝刀,汝即可回去,非我敌手,如或我射不中,汝等尽可追来。” 前追骑乃解刀立住,由翰射箭。翰发箭射去,叮噹一响,正中刀环,追骑便即骇走。翰得揽辔徐归。 皝闻翰至,大喜出迎,握手道故,殷勤款待,仍署翰为建威将军。翰乃为皝设策道:“宇文部强盛日久,屡为我患。今逸豆归性情庸闇,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臣久在他国,熟悉地形,彼虽远附强羯,声势不接,缓急难恃,我若发兵往击,可保必胜。惟高句丽接近我国,常相窥伺,我果破灭宇文,免不得使彼生惧,俟我一出,必且掩我不备,乘虚深入。我少留兵卒,不足自守,多留兵卒,不足远行,这却是心腹大患,应该早除。宇文部只知负固,料不能远来争利,我既得取高句丽,再还取宇文部,势如反手,立见成功。至两国既平,利尽东海,国富兵强,无返顾忧,然后好徐图中原了。”【独不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语,乃必设策毒人,真是何苦?】 皝连声称善,即召集将士,出攻高句丽。高句丽古称朝鲜,系周时箕子旧封,汉初为燕人卫满所篡,两传即亡,地为汉有。【见《前汉演义》。】至汉元帝时,汉威已衰,不能及远,高朱蒙纠众自立,创建高句丽国,后来日渐强大,屡寇辽东。慕容氏据有辽土,尚与高句丽时有战争,朱蒙十世孙钊,号称故国原王,正与慕容廆同时。皝既决意东略,遂与诸将会议军情。 诸将谓高句丽有二道,北道坦平,南道险狭,今不如从北道进兵,较为无虞。独慕容翰献议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臣谓宜南北并进,使他应接不暇,方可得志。且虏情必谓我从北道,当重北轻南,我正可避实击虚,以南道为正兵,北道为偏师;大王宜自率锐骑,掩入南道,出其不意,直捣彼都,别遣他将出北道,就使北道无功,我已取彼腹心,四肢亦何能为呢?” 皝依翰议,即命翰为前锋,由南道进兵,自督劲卒四万为后应。另派长史王宇等,率兵万五千人,从北道徐入。 高句丽王钊,果然如翰所料,注重北面,所有国中精锐,悉令出诸北道,即命弟武为统帅,自挈老弱残兵,防备南道。不意慕容翰从南道杀来,部下都是锐卒,搅入高句丽阵中,好似虎入羊众,所向披靡。钊尚勉强抵敌,东拦西阻,至慕容廆继进,势如潮涌,无坚不摧,高句丽兵统是羸弱,哪里还能招架?不是被杀,就是四溃,单剩钊孑身逃走,不敢还都。燕兵乘胜长驱,攻入高句丽都城。 钊母及妻子统被燕兵拘住,钊父利墓,亦为所掘,所有库中珍宝,及男女五万余口,悉遭掳掠。高句丽都城,叫作丸都,简直是搬徙一空,变做墟落。皝还拟穷兵追钊,闻北道兵已经败没,乃变计言归,载钊父尸,及钊母钊妻钊子,并子女玉帛等,一并驱回。临行时,复将丸都城毁去。钊穷无所归,不得已遣使至燕,奉款称臣,乞还父尸及母妻等。皝将钊父尸发还,留母为质。钊亦没法,只好收拾残众,徙都国内城。小子有诗叹道: 慈母娇妻悉受擒,丸都王气尽销沉。 须知御侮需才智,庸弱何能免敌侵? 皝既战胜高句丽,乃规取宇文部,究竟宇文部是否被灭,且看下回分解。 *==*==* 有国耻而不能雪,有国仇而不能报,偷安旦夕,故步自封,宜其见笑外人,为慕容廆所揶揄,与燕使刘翔之讥议也。庾冰身为大臣,但知久揽政权,拥立次甥,听其言,未始非计,问其心,不免近私,其与亮怿之相去,有几何哉? 慕容廆贻书而即惧,至若何充抗议,乃以长君为借口,固执不从,对外何怯,对内何勇也?皝用慕容翰言,欲图宇文部,先攻高句丽,并且避实击虚,皆如所料。高钊败走,丸都陷没,子女玉帛,悉数掳归。翰之为皝计固得矣,而其自为计则未也。敌国破而谋臣亡,翰其能免此祸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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