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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失蜀土汉宗绝祀 篡魏祚晋室开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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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主闻汉中失守,急遣左右车骑张翼、廖化,及辅国大将军董厥,领兵拒魏,【迟了!迟了!】且遣使向吴求援,一面下令大赦,改景耀六年,为炎兴元年。姜维尚在沓中,闻得魏兵进攻,慌忙调兵抵御,可巧邓艾引兵杀到,便与对垒,相持了好几日。忽由探马来报,汉中失守,傅佥战死,维大惊道:“汉中一失,我无归路,只好速退罢。” 当下拔寨齐退。行至强川口,后面追兵又至,维无心恋战,且斗且走,丧失部兵多人。将抵阴平,后有探马走报道:“魏将诸葛绪,进据桥头,截我去路。” 维闻言沈吟,想命军士改向北行,扬言将截击绪后。绪果为所绐,退兵三十里,四面窥探,并无蜀军,哪知维已还向桥头,趋回剑阁去了。 蜀将廖化、张翼、董厥等,奉命拒魏,正与姜维相遇,维谓剑阁险阻,必可固守,不如并力扼住,待敌粮尽退归,再可规复汉中。廖化等也以为然,遂合兵同至剑阁,依险分屯,果然钟会兵至,无隙可乘,就是邓艾诸葛绪,一齐趋集,也是屡攻不克,徒费奔波。会知难欲退,偏邓艾冒险进取,引兵自行,惟诸葛绪仍与会合军。会因艾不受节制,迁怒及绪,密奏绪畏懦无功,竟将他槛车送归,所有绪兵三万人,悉归会管辖。 会且留攻剑阁,专探邓艾消息。艾却率领部曲,就阴平僻道,趋入前面,都是丛山峻岭,渺无人迹;艾不顾艰险,勒令军士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到了危崖峭壁的地方,却用毡裹住身体,先滚下去,将士等不敢落后,如法遵行,及至无毡可裹,各用绳索束腰,攀木挂树,鱼贯而进。【艾不久即死,何苦为此。】 途次尚有二废垒,虚无一人,艾指示将佐道:“此间空垒尚存,想诸葛孔明在日,定必派兵把守,今已废置,是天使我成功了。” 及行近江油,路渐平坦,总计所经路险,约有七百余里,部众在途伤亡,亦不下数千人,自是有进无退,只好拚死杀入。江油守将马邈,漫不加防,一闻艾兵已到城下,吓得魂飞胆落,慌忙开城迎降。蜀卫将军诸葛瞻,方守涪城,闻得江油被陷,忙调兵抵御;尚书郎黄崇,劝瞻急出据险。 瞻因兵尚未集,不便遽出,才阅两日,魏兵已将险要占去,眼见得涪城难守,不得已退保绵竹。艾令子忠及司马师纂,引兵追瞻,被瞻一鼓击退,还见邓艾,报称敌未可击。艾大怒道:“存亡利害,在此一举,若非冒死进击,难道还有生路么?” 忠与纂乃复驰去,与瞻再战。这番接仗,与前次迥不相同,魏兵俱怀死志,锐不可当,瞻正虑招架不住,偏又有大队杀来,乃是邓艾自来接应,两军杀至日暮,蜀兵四散,瞻与尚书黄崇,并皆阵亡。瞻子尚年将弱冠,登城遥望,见父瞻陷入阵中,不禁恸哭道:“我父子荷国重恩,应该效死,只恨朝廷不早斩黄皓,致有此祸!今我父已死,我何生为?” 遂策马杀出,格毙魏兵数名,也即捐躯。父死忠,子死孝,不愧为武侯子孙。艾遂杀入绵竹城,守兵尽溃。绵竹距成都,只百余里,败报早发夕至,急得后主禅束手无策,忙召朝臣商议,或谓宜东出奔吴,或谓且避往南中七郡,惟光禄大夫谯周,谓不如降魏,后主迟疑未决,流涕还宫。何不叫师巫退敌? 是时吴太后与梁王理,皆早殁,鲁王永徙封甘陵,不在都中,余如张后及太子璿等,毫无主见,只有在旁陪泪。忽有一人趋入道:“如果势穷力屈,祸败必及,便当父子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方好见先帝于地下!奈何遽欲出降呢?” 后主瞧着,乃是第五子北地王刘谌。刘禅庸主,不意有此奇儿。原来后主有七子,长名璇,已立为太子,次为安定王瑶,又次为西河王琮,时已去世。又次为新平王瓒,第五子就是北地王谌,六子恂,封新兴王,七子虔,封上党王,谌最号英明,故有此谏。后主怒说道:“童子何知?也来多言!” 谌大哭道:“先帝创业艰难,一旦拱手让人,岂不可惜?谌宁死不受辱呢。” 后主将他叱退。 俄而谯周复入报道:“魏兵将到城下,陛下若依臣言,还可保全爵禄,必无他虞,臣愿至魏营力争,决不使陛下罹灾。” 后主听到此语,心下稍宽,总教性命可保,何惜屈膝?乃使周缮就降表,与侍中张绍,驸马都尉绍良,同赴艾营请降。艾方至雒城,得表大喜,答书有“微子归周,当为上宾”等语,因遣绍良持书返报,自率部兵,径诣成都,后主面缚舆榇,出城降艾。艾令焚榇释缚,好言抚慰,仍令还宫安民,是日北地王刘谌,挈妻子至昭烈庙中,哭拜一番,起拔佩剑,先杀妻子,然后自杀,【虽死犹生。】汉至此乃亡。 总计蜀汉自先主开基,称帝三年,后主禅嗣位四十年,合得四十三年,【独详蜀汉历数,隐宗紫阳书法。】三汉共二十六主,总计得四百六十九年。【再加一笔。】 邓艾既入成都,禁止将士掳掠,独收锢黄皓,意欲加诛,皓赂艾左右,终得免死。【奈何不诛此竖?】艾依东汉邓禹故事,承制拜后主为车骑将军,太子诸王,各有封职;但使后主驰书剑阁,饬令姜维降魏。维闻诸葛瞻败死,还援成都,行至郪县,接得后主敕书,踌躇多时,乃令部兵还降钟会,就是廖化张翼董厥诸将,亦偕维同降,将士统皆愤激,拔刀斫石,尚欲与魏兵决一死战,经维密为晓示,方随至会营。会素闻姜维才名,开营迎入,莞然笑语道:“伯约来此何迟?” 维流涕道:“维不能保主,本当一死,因闻将军仁明英武,故不惜来降,今日至此,尚为太速呢。” 会听了此语,忙起握维手,引置上座,与谈心腹,并使维依旧领兵,维自然暗喜,遂导会至涪城驻扎。会闻艾恃功专断,心甚不悦,艾又上书司马昭,请乘胜伐吴,并封降王刘禅父子,使吴人望风畏服云云。 昭表封艾为太尉,会为司徒,独未肯遽从艾请。特檄监军卫瓘谕艾,叫他事须先报,不得专行。艾奋然道:“大夫出疆,苟利社稷,何妨专命?艾惟知《春秋》大义,怎得无端牵掣呢?” 说得瓘无词可答,走白钟会。蜀将姜维,得此知信,便进语钟会道:“公自入蜀以来,算无遗策,今反位出艾下,已伏内疑;维闻陶朱沼吴,泛舟绝迹,张良破楚,辟谷全身;公何不上效古人,保功立名呢?”【故意反激。】 会笑答道:“君言错了!我年强仕,何能行此?” 维接口道:“公若不愿高蹈,凭公智力,何事难为?无烦老夫陈策了。”【明是逼他谋反。】 会乃屏去左右,与维议定秘谋,即与卫瓘联名上书,白艾反状。 司马昭既防邓艾,复防钟会,先请魏主下诏,囚艾解京,一面使钟会进兵成都,一面令贾充将兵入斜谷,自奉魏主出屯长安。【着着防到,昭才实过钟邓。】会接到诏敕,便欲麾兵直进,维急劝会道:“艾若拒公,必且劳动兵戈,不如先遣监军卫瓘,前去收艾,然后进兵不迟。” 会极口称善,立遣卫瓘引兵百骑,往拘邓艾,自率全军继进。瓘却也乖巧,明知前去收艾,危险异常,他却就夜间驰往成都,待晓入城,托言有要事密商,径至邓艾卧室中。艾尚高卧未起,瓘竟叱从兵将艾缚住,艾子忠起身入问,亦为所执,因厉声大呼道:“奉诏收邓艾父子,余皆不问。” 当下牵艾父子入槛车。待至艾部众齐集,意欲阻挠,偏城外已由钟会大军,一拥直入,众乃不敢再动,听钟会处置,会入城谕众,各守专职,但派遣将吏将艾父子押送洛阳。忽由魏廷颁到哀诏,乃是郭太后病亡,会乘机谋变,佯召诸将举哀,驱置一室,待至哀毕,突从怀中取出一纸,向众宣言道:“太后有遗诏颁来,使会入讨司马昭。” 诸将问昭有何罪?会拔剑置案道:“南阙弑君,罪状昭然,诸君如甘心从逆,请试吾剑!” 众皆惊愕,勉强应命。会却将诸将锢住室中,不准私出,独卫瓘诈称有疾,得居外廨。会因瓘手下无兵,许令自由;复与维密议起兵,使为先驱,维一口应承,但言诸将未服,不可不防。会即举剑示维道:“有此物在,何必多忧?” 维大喜趋出,往报后主禅道:“愿陛下忍辱数日,便可使社稷复安,日月重明了。” 哪知汉祚已终,不能再挽,才隔一宵,就起变端。魏护军胡烈,亦被锢禁室中,独子渊尚在外面,烈使亲兵出外取食,嘱他寄语,伪言钟会已作大坑,并办就大杖数千,将驱众尽死坑中。渊闻语大惊,传告诸军,一夕皆遍,到了日中,由渊击鼓召众,顷刻便集至万人,杀入殿中。会方与姜维共坐内殿,密商出兵事宜,蓦闻殿外有鼓噪声,会惊起道:“莫非是外兵变乱么?” 维答说道:“就使有变,一击便了!” 语尚未毕,乱兵已经趋入。会急拔剑出御,忽被一箭射着,仓猝倒地;维尚欲救会,忽觉心痛难当,乃仰天大呼道:“我计不成,岂非天命?”说至此,就举剑自刎,须臾毕命。【人定不能胜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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