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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失冀城马超奔难 逼许宫伏后罹殃(1)


  却说刘备用庞统中计,佯欲东归,即遣人至白水关,报告杨怀高沛二将;杨高巴不得刘备东归,亲出送行,突被备军擒住,说他居心不良,立命斩首,遂占据白水关,进拔涪城。是时法正才到,始知备系诈言东归,当即入贺。备留住法正,探听成都消息,得悉张松被诛,关隘不通,益州从事郑度,向璋献计,教他坚壁清野,固垒勿战,免不得心下担忧。因即转问法正,正慰解道:“刘璋无谋,终不能用此计,请将军放心。”

  果然璋不从度言,但遣部将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引兵拒备,累战皆败,退保绵竹。备置酒大会,宴集将士,饮至半酣,顾语庞统道:“今日宴会,不可谓不乐了!”

  统直答道:“伐人家国,反以为乐,仁主用心,不宜如此。”

  备已酒意醺醺,听得统言,很觉逆耳,便作色道:“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难道不算为仁主么?卿言殊不合理,可速退去!”

  统大笑而出;备亦因醉入寝,一睡竟夕。翌旦方起,自觉前言未忘,深加后悔,遂延统入厅,向他谢过;统却不答谢,谈笑自若。备复说道:“昨日言论,我为最失。”

  统方答道:“君臣俱失,何必追忆?”【善于分谤。】

  备乃开颜大笑,欢叙如恒。

  既而刘璋复遣吴懿李严费观诸将,出御备军,先后败挫,反皆降备,备军益强;分遣诸将略定蜀地。泠苞邓贤战死,张任刘璝,退至雒城,璋子循奉了父命,至雒助守。任素有胆力,屡出冲围,虽屡被击退,气不少衰;备与庞统商定计策,诱任出城,引过雁桥,把桥拆断,前后夹攻,害得任进退无路,为备所擒。备劝任投降,任抗声道:“忠臣岂肯复事二主?速死为幸。”

  备始令推出斩首,收尸礼葬;【任死雁桥,在庞统未死之前,史可复按;罗氏《演义》指为任之受擒出自诸葛,且雁桥上加一“金”字,不知何据。】且命诸军四面筑垒,并力围城。

  刘循刘璝,不敢再出,但从严防守,积久未懈,城中所需粮食,又由刘璋源源接济,故相持逾年,尚得守住。备正在焦急,忽接到葭萌关来书,乃是守将霍峻,报称张鲁诱降,已经叱退;现由璋将扶禁向存等来攻,正由峻设法抵御等语。

  原来备自葭萌关还袭益州,留中郎将霍峻守关,部兵不过千人,张鲁遣将杨帛招峻,峻怒叱道:“我头可得,城不可得!”

  帛乃退出。

  嗣由刘璋遣兵万余人,从阆水上攻,统将就是扶禁向存,亏得峻战守有方,尚得以少制众。惟备得了此信,越觉加忧,既不便分兵援峻,又恐巴东有警,截断后路;不得已致书荆州,请诸葛亮派兵相助。独庞统急欲邀功,亲出督军,猛攻雒城,城上矢如雨下,竟将统射中要害,回营毕命。落凤坡诸说,亦属无稽。

  备失去庞统,如断右臂,飞使邀请诸葛军师,入蜀参谋。诸葛亮已遣张飞西行,至此闻庞统又殁,不得不亲身入蜀;乃将荆州全权,尽委关羽,自率赵云等,泝江西进。时张飞已至巴郡,为太守严颜所遏,不得前往。飞用诱敌计,擒住严颜,瞋目呵叱道:“大军到此,汝何故不降,反敢拒战?”

  颜亦抗语道:“汝等不道,侵犯我州,我州只有断头将军,没有降将军!”

  飞闻言愈怒,顾令左右道:“快把这老匹夫,砍下头来!”

  颜神色不变,向飞笑语道:“要砍便砍,盛怒何为?”

  说得飞也为心软,竟下座释颜,延诸上座,优礼相待;颜感飞厚遇,乃许投诚。莽张飞也有奇谋。飞遂令颜为前导,畅行无阻,直抵雒城,与备会师。诸葛亮亦令赵云先驱,从外水经过江阳犍为,所至皆降,也得至雒城相会。雒城固守年余,已经力乏,怎禁得备军大至?不由的慌乱起来。刘循开城夜遁,刘璝为乱军所杀,雒城遂为备有了。备正思进攻成都,有人报知张鲁援蜀,特遣骁将马超,领兵西来。超素有勇名,为备所知,当即与商诸葛亮,亮笑答道:“将军勿忧,但遣一辩士往说,便可招降。”

  乃留意简选,得了一个建宁人李恢,前为郡中督邮,方来投备,雅善口才,遂遣令前往。究竟马超如何投依张鲁,又如何助鲁援蜀,说来又是话长,不得不从简补叙。

  超自为曹操所败,西奔凉州,果如杨阜所料,略夺陇上诸郡,【回应前文。】又复进攻冀州;刺史韦康,忙遣别驾阎温,告急长安。不料温出水关,被超擒斩,急得韦康没法,只好请降。

  杨阜哭谏不从,竟开门迎超,超却将韦康杀死,独用杨阜为参军,自称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凉州军事。长安屯将夏侯渊,闻信驰救,反为超所杀败,只好退还。会阜遇妻丧,乞假归葬,路过历城,得见抚夷将军姜叙,叙与阜为中表弟兄,当然延入。阜面有戚容,叙还道他是悼亡心切,不便多问。及进谒叙母,索性泪下不止,叙忍不住诘问道:“妻殁不妨续娶,何必过哀?”

  阜摇首道:“何从为此?”

  叙复问何因,阜凄然道:“守城不能完,主亡不能死,恨无面目再见尊亲;但阜无权无勇,不能力讨超贼,独怪兄拥兵历城,忍心坐视,咎亦难辞,《春秋》书赵盾弑君,便是此意。”

  叙慨叹道:“我非不欲讨超,实恐超勇悍过人,急切难图。”

  阜又说道:“超强暴无义,非真难除。”

  叙母亦接口道:“汝不早图,尚待何时?即如韦使君遇难,亦岂尽由义山负责?阜字义山。汝亦与有过失呢!人谁不死?死得有名,奈何不为?汝若虑我年老,我已将生死置诸度外,毋劳汝忧。”【叙母亦一女丈夫,可惜见理未明。】

  叙乃与校尉赵昂尹奉等,合谋讨超。又由阜致书冀城,潜结军吏梁宽赵衢,使为内应,安排已定。惟赵昂有子名丹,在超麾下,昂引为己忧,归语妻室,妻厉声道:“为君父雪耻,陨首亦属无妨?何况一子呢!”【又一奇妇人,但究不知谁为君父。】

  昂意乃决,遂据住祁山,与姜叙杨阜,同声讨超。叙阜两人,进兵历城,超听赵衢诡议,亲出拒战,留衢与梁宽守城。及与叙阜交锋,不能得利,引兵退归;哪知城门紧闭,连呼不应,但掷出头颅数枚,超不瞧犹可,瞧了一遍,险些儿坠落马下。看官!这是何故?原来是娇妻爱子的首级。【有勇无谋,如何保家?】

  当下越悲越怒,恨不把城池踏破;可奈姜叙杨阜及赵昂等,两面杀到,只好回头就走。赵昂子丹,由超带着,就将他一刀两段。复悄悄的掩袭历城,竟得冲入,搜获姜叙老母,用刀搁颈,逼令召叙回来,叙母大骂道:“汝乃背父逆子,杀君恶贼,为天地所不容!尚敢横行人世么?”

  说到末句,头已落地。

  杨阜闻历城失守,忙引兵还援,与超交战城下,拚死力斗,身中五创,尚不肯退。嗣由姜叙赵昂等,一齐杀到,方将超众杀败;超乃南走汉中,投依张鲁。鲁令超为都讲祭酒,且因超妻子被戕,欲把爱女嫁为继室。或谓超不知爱亲,怎能爱人?鲁乃罢议。超从鲁乞师,往围祁山。

  姜叙等又向夏侯渊告急,渊使偏将张郃,率五千军先行,自督万人继进,击走超军;复移兵长离,大破韩遂残众,然后还师。超败回汉中,鲁以为超无能为,礼貌濅衰。鲁将杨伯等,更欲害超,超当然愤悒。

  适刘璋失去雒城,急不暇择,反使人向鲁求救。鲁与璋本系世仇,怎肯赴急?偏马超欲乘此图功,愿去取蜀。鲁乐得遣超一行,阳助刘璋,阴图刘璋。超有部将二人,一系从弟马岱,一系南安人庞德,并皆勇敢。德适遇疾,不能从军,留居汉中养疴。超只偕岱西进,由鲁拨兵数千,给令同行。

  到了武都,正值李恢奉刘备命,前来招降。恢本来善辩,再加超乞得此差,原为避祸起见,一经恢巧言说合,自然语语投机,当下随恢同进,直指成都。刘备已自雒城进发,先至成都城下,既得马超来降消息,便欣然说道:“我定可得益州了!”

  乃潜分兵数千,使会超军,嘱令屯驻城北,交逼刘璋。璋还道马超来援,登城俯问,哪知超扬鞭仰指,口口声声,叫璋出降刘豫州,吓得璋面色如土,几乎跌倒。经左右扶璋下城,璋长叹道:“不听忠言,悔无及了!”【庸主往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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