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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定密谋族诛梁氏 嫉忠谏冤杀李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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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邓猛,因色得宠,一跃为桓帝继后;后母宣得受封长安君。桓帝尚未知邓后本姓,还道她是梁家女儿,只因梁氏得罪,特令她改姓为薄;后来有司奏称后父邓香,曾为郎中,不宜改易他姓,于是使皇后复姓邓氏,追赠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侯,香子演为南顿侯。演受封即殁,子康袭爵,徙封泚阳侯;长安君宣,亦徙封昆阳侯,食邑较多,赏赐以巨万计。进大司农黄琼为太尉,光禄大夫祝恬为司徒,大鸿胪盛允为司空;初置秘书监官。 黄琼首举公位,志在惩贪,特劾去州郡赃吏,约十余人;独辟召汝南人范滂,使为掾吏。滂有清节,尝举孝廉,得受命为清诏使,按察冀州。滂登车揽辔,有志澄清,行入州郡,墨吏不待举劾,便已辞去。滂还都复命,迁官光禄勋主事。时陈蕃为光禄勋,由滂入府参谒,蕃不令免礼,滂怀愤投版,笏也。弃官径归。黄琼嘉他有守,故既登首辅,当即辟召。适有诏令三府掾属,举奏里谣,借核长吏臧否。 滂即劾奏刺史二千石,及豪党二十余人,尚书嫌滂纠劾太多,疑有私故,滂答说道:“农夫去草,嘉禾乃茂;忠臣除奸,王道乃清。若举劾不当,愿受显戮!” 尚书见他理直气壮,也不能再诘,只所劾诸人,未尽黜免。滂知时未可为,仍然辞去。光禄勋陈蕃,转任尚书令,荐引处士徐稚姜肱韦著袁闳李昙五人,有诏用安车玄阯,征令入朝,五人皆辞不就征。说起五人品行,俱有贞操,名重一时。 徐稚字孺子,南昌人氏,家素寒微,稚力田自赡,义不苟取,持身恭俭,待人礼让,乡民统皆翕服。屡辟不起,陈蕃为豫章太守,聘稚入幕,使为功曹,稚一谒即退,不愿署官。蕃越加敬礼,与他结交,每邀稚入府叙谈,至暮未散,特设一榻留宿,待稚去后,便将榻悬起,他客不得再眠,及朝廷礼聘人至,声价益高。 姜肱为广戚人,表字伯淮,平居以孝友闻,尝与二弟仲海季江,同被共寝。一日与季弟偕赴郡县,途中遇盗,持刃相遇,肱与语道:“我弟年幼,父母所怜,又未聘娶,若杀我弟,宁可杀我!” 季江亦急说道:“我兄齿德在前,驰誉国家,怎可轻死?我愿受戮,聊代兄命!”【真是难兄难弟。】 盗见他兄弟争死,不由的发起善心,收刀入鞘,但将两人衣服褫去。两人到了郡中,郡守见肱无衣服,当然惊问,肱托言他故,终不及盗。盗闻风感悟,俟肱归家,即踵前谢罪,送还衣服。肱却用酒食相待,好言遣去。郡县举肱有道方正,并皆不就。 韦著字休明,籍隶平陵,隐居讲授,不闻世事。 袁闳系故司徒袁安玄孙,家世贵盛,惟闳洁身修行,耕读自安。 李昙世居阳翟,少年丧父,继母酷烈,服事益恭,常躬耕奉母,所得四时珍味,必先进母前,母亦化悍为慈,乡里共称为孝子,惟不求仕进,高隐以终。 还有安阳人魏桓,亦以狷洁著名,由桓帝下诏特征,友人多劝他入都。桓反诘问道:“士子出膺仕版,必须致君泽民,今试问后宫千数,可遽损否?厩马万匹,可遽灭否?左右权豪,可遽去否?” 友人徐徐答道:“这却未必!” 桓嚣然道:“使桓生行死归,与诸君有何益处呢?” 遂却还征车,终不就官。【阐发幽元。】 桓帝征求名士,本没有甚么诚意,来与不来,由他自便,只对着故旧恩私,却是不吝爵赏,广逮恩施。中常侍侯览,献缣五千匹,便赐爵关内侯,又将他列入诛冀案内,进封高乡侯。览本无功,尚且借端影射,得受荣封,何况单超贝瑗等五侯,自然格外贵显,因宠生骄,倾动中外。白马令李云,露布上书,移副三府,内有数语最为激切,略云: 梁冀虽恃权专擅,流毒天下,今以罪行诛,犹召家臣扼杀之耳,而猥封谋臣至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毋见非?西北列将,得毋懈体?古者有云:“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尺一,指诏书。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 桓帝看到帝欲不谛四字,震怒异常,立命有司逮云下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共同审讯,将处严刑。弘农掾杜众,闻云因忠谏获罪,也不禁鼓动侠肠,即向朝廷请愿,与云同死。桓帝愈怒,并饬将众拘送廷尉。陈蕃已改官大鸿胪,与太常杨秉,洛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乞赦云罪,有诏切责,免蕃秉官,降茂资官秩二等。管霸见人心未顺,也在桓帝前跪请道:“李云草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情词狂戆,不足加罪。” 桓帝呵叱道:“帝欲不谛,是何等语?常侍乃欲曲恕彼罪么?” 说至此,复顾令小黄门传谕狱吏,将李云杜众处死,于是嬖宠益横。 太尉黄琼,自思力不能制,乃称疾不起,桓帝尚未许休致,越二年始令免官,进太常刘矩为太尉。司徒祝恬已殁,代以司空盛允,不久复罢,可巧度辽将军种暠,召入为大司农,遂令暠继为司徒。司空一职,由太常虞放继任,又擢中常侍单超为车骑将军。超得握兵权,势焰益盛。前大鸿胪陈蕃,免归逾年,又由朝廷征为光禄勋。蕃见桓帝封赏逾制,内宠日多,更不禁愤然欲言,因上疏进谏道: 臣闻有事社稷者,社稷是为,有事人君者,容悦是为。今臣蒙恩圣朝,备位九卿,见非不谏,则容悦也。夫诸侯上象四七,谓二十八宿。垂耀在天,下应分土,藩屏上国;高祖之约,非功臣不侯。乃左右以无功博赏,至乃一门之内,侯者数人,故纬象失度,阴阳谬序,稼用不成,民用不康。臣知封事已行,言之无及,诚欲陛下如是而止! 又近年收敛,十伤五六,民不聊生;而采女数千,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资计。鄙谚云:“盗不过五女门,”以女足贫家也;今后宫之女,岂不足贫国乎?是以倾宫嫁而天下化,纣作倾宫,藏纳美女,武王克殷,乃归倾宫之女于诸侯。楚女悲而西宫灾;鲁僖公废楚女,居西宫,因兆火灾。且聚而不御,必生忧悲之感,以致水旱之困。 夫狱以禁止奸违,官以称才理物;若法亏于平,官失其人,则王道有缺,天下人民,皆将谓狱由怨起,爵以贿成。伏思不有臭秽,则苍蝇不飞。陛下果采求得失,择从忠贤,尺一选举,悉委尚书三公,使褒责诛赏,各有所归,岂不幸甚? *** 这篇奏疏,总算蒙桓帝采用一二条,放出宫女五百余人,降邑侯邓万世黄携为乡侯,仍旧是无关轻重。复起前太常杨秉为河南尹。秉莅任未几,又与权阉单超相忤,竟致得罪。 先是超弟匡为济阴太守,受赃枉法,为兖州刺史第五种所闻,【种即第五伦曾孙。】使从事卫羽案验,查出赃五六十万缗,因即上书劾匡兄弟。匡未免惊惶,阴嘱刺客任方刺羽。羽早已防着,把方捕获,囚系洛阳。匡复恐杨秉出头,再加穷究,乃密令方突狱逃亡。尚书召秉责问,秉直答道:“方本无罪,罪在单匡,但教逮匡入都,下狱考治,自然水落石出,无从逃隐了!” 这一番议论,本来是公正无私,偏单超在内把持,反诬秉私放任方,嫁祸单匡,竟将秉免官坐罪,输作左校,且将第五种构成他罪,充徙朔方。会值天气久旱,秉得遇赦,独第五种奉诏流徙,险些儿死于非命,不得生还。小子有诗叹道: 直臣报国敢偷生,被害阉人太不平; 留得一丝残命在,好教忠义两成名! 末句为下文伏案。 欲知第五种何故濒死,下回自当叙明。 *==*==* 梁冀之恶,比窦宪为尤甚,而其受祸也亦最烈。窦宪伏法,未及全家,阎显受诛,尚存太后;若梁冀一门骈戮,即妻族亦无一孑遗,甚至三公连坐,朝右一空,设非平时稔恶,何由致此?天道喜谦而恶盈,福善而祸淫,观诸梁冀夫妇,而为恶者当知所猛省矣! 惟前有十九侯,后有五侯,权戚之伏辜,必假诸阉人之手,汉廷其尚有人乎?桓帝经此大变,犹不自悟,复滥逮恩私,厌闻谠论,李云语稍激切,即置之死地;杜众吁请代死,又加毒刑,有帝如此,宁非帝欲不谛耶?虽有善者,其如帝之不谛何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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