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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父死弟孤文姬托命 夫骄妻悍孙寿肆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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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固杜乔,虽相继免职,尚在都中居住;何不速归?外戚中宦,统因他平素抗直,引为大患。桓帝即位以后,宦官唐衡左悺等,共入内进谗道:“陛下前当即位,李固杜乔,首先抗议,谓陛下不应奉汉宗祀,真正可恨!” 桓帝听了,也不禁愤怒起来。会值甘陵人刘文,与南郡妖贼刘鲔交通,讹言清河王当统天下,意欲立蒜邀功,当下劫住清河相谢暠,持刀胁迫道:“我等当立王为天子,君当为公,否则与君不便!” 暠不肯听从,怒目相叱,致被刘文等杀死。清河王蒜,素来严重,颇有纪律,闻得国相被劫,忙令王宫卫兵,出去救护。卫士等见暠被杀死,当然奋力与斗,刘文刘鲔,部众无多,一时抵敌不住,立即遭缚,推至清河王面前,还有何幸,自然奉命伏诛。偏朝廷不谅苦衷,反信奸人蜚语,劾蒜不能无罪,坐贬为尉氏侯。蒜本无反意,遭此冤诬,愤不欲生,竟仰药自尽。死得冤苦,但亦等诸匹夫匹妇之为谅,不足成名。梁冀趁此机会,诬称李固杜乔,与刘文刘鲔通谋,请逮捕治罪。 梁太后素知乔忠,不许捕乔,冀即收李固下狱,迫令诬供。固怎肯承认?固有门生王调,贯械上书,替固讼冤;还有河内赵承等数十人,亦自伏斧鑕,诣阙通诉。梁太后诏令赦固,固得释出狱;行至都市,百姓统欢呼万岁。梁冀闻报大惊,复入白太后,极言固买服人心,必为后患,不如趁早伏法。梁太后尚未允许,冀竟擅传诏命,复将固捕入狱中。固自知不免,因在狱中缮好手书,托狱吏转交太尉赵戒,司空胡广,书中略云: 固受国厚恩,是以竭尽股肱,不顾死亡,志欲扶持王室,比隆文宣。何图一朝梁氏迷谬,公等曲从,以吉为凶,成事为败乎!汉家衰微,从此始矣。公等受主厚禄,颠而不扶,倾复大事,后之良史,岂有所私?固身已矣,于义得矣,夫复何言! 赵戒胡广得了固书,明知固是当代忠臣,为冀所害,但若出头救固,也恐触忤权奸,非惟富贵不保,连身家亦且难存,因此不敢代讼,只是心中悲愧,长叹流涕罢了。千古艰难,惟一死。此外公卿大臣,名位较卑,乐得袖手旁观,免遭横祸。可怜一位为国尽忠的李子坚,【子坚即李固字。】竟就此死于非命,年五十有四。冀既杀李固,复使人胁迫杜乔道:“请早裁决,尚可保全妻子!” 乔未受明诏,怎肯为了梁冀私言,便去就死。到了次日,冀遣骑士至乔第探视,并不闻有哭声,乃入白太后,极言乔怨望不道,也不待太后命令,即捕乔下狱,当夜暴亡。并将固、乔二尸,置诸城北,榜示四衢,说他串通叛逆,故加死刑,并下令有人哭临,一并同罪。固弟子郭亮,年始成童,游学洛阳,闻得固遭枉死,即左执章钺,右执铁鑕,诣阙上书,乞收固尸。朝廷不许,亮即往哭固丧,守尸不去。 夏门亭长呵叱道:“李杜二公,身为大臣,不知安上纳忠,乃反构造逆谋,君何为敢犯诏书,轻试刑法呢?” 亮慨然道:“皇天畀亮生命,使得载乾履坤;李杜二公,何人不替他称冤?亮惟义是动,不计生死,何必大言吓我?” 说得亭长亦为叹息,顾亮再说道:“人生既处今世,天虽高,不敢不局,地虽厚,不敢不蹐,耳目甚近,幸毋妄言!” 亭长亦有心人。既而南阳人董班,亦至固尸旁恸哭,留连不去。杜乔故掾杨匡,自陈留奔丧,星夜入都,犹著前时赤帻,托为夏门亭吏,守卫尸丧,驱逐蝇虫。三人守至十有二日,由司隶察状奏闻,梁太后也为垂怜,尽加赦宥,且听令收葬二尸。董班送固丧还汉中,杨匡送乔丧还河内,家属都随榇归里。 先是李固策免太尉时,已遣三子基兹燮还乡,燮年才十三,有姊文姬,嫁与同郡赵伯英为妻,贤慧过人,因见兄弟回里,便即过问情由,且叹且泣道:“李氏恐从此灭亡了!自从祖考以来,积德累仁,奈何至此?” 遂密与二兄基兹熟商,豫匿季弟,托言遣往京师,里人都信以为真。未几难作,郡守接得冀书,收固三子,基兹被捕,并死狱中;独燮由文姬藏匿,幸免毒手。文姬尚忧难保,因召父门生王成入室,流涕与语道:“君在先公门下,素有义声,今当以孤子相托;李氏存亡,系诸君身,愿君勿辞!” 成即应声道:“夙受师恩,敢不如命?”【好义徒!】 文姬乃将燮交与王成,成偕燮沿江东下,入徐州境,使变姓名为酒家佣,自己卖卜市中,仍与燮相往来。燮有暇即从成受学,朝夕不懈。酒家知非常人,意欲以女妻燮;女年已及笄,也料燮不居人下,情愿委身相事,于是择吉成礼,伉俪甚谐。却是一出奇缘记。燮勤学如故,遂得淹通经籍。后来梁冀伏辜,赦书屡下,并求李固后嗣,燮始将本末详告酒家,酒家具礼遣归,方得为父追服,重会姊弟,复入朝拜为议郎,事且慢表。 且说建和二、三年间,国政虽出权门,内外尚幸无事,惟灾异常有所闻;二年五月,北宫掖廷中德阳殿,及左掖门被火,车驾仓猝奔徙,避居南宫;三年六月,洛阳地震,宪陵寝屋,俱被震坍;七月间廉县雨肉,形似羊肺,或如手掌,远近称奇;八月中有孛星出天市垣,京都大水;九月地震二次,山崩五处。太尉赵戒,因灾免官,迁司徒袁汤为太尉,大司农张歆为司徒。梁太后下诏自责,令有司赈恤流民,掩埋饿莩,务崇恩施,禁止苛刻。越年正月,太后不豫,乃归政桓帝,大赦天下,改元和平。小子因将归政诏书,录述如下: 曩者遭家不造,先帝早世。永维太宗之重,深思嗣续之福,询谋台辅,稽之兆占;既建明哲,克定统业,天人协和,万国咸宁。元服已加,桓帝于建和二年行冠礼。将即委付,而四方盗窃,颇有未靖,故假延临政,以须安谧。幸赖股肱御侮之助,残丑消荡,民和年稔,普天率土,遐迩洽同;远览复子明辟之义,近慕先姑归授之法,阎皇后被迁离宫,本非自愿,诏文中曲为转圜。及今令晨,皇帝称制,群公卿士,虔供尔位,戮力一意,勉同断金,展也大成,则所望矣! 梁太后既经归政,即在长乐宫养疴,迭召侍医诊治,多日无效,反致增剧,勉强起床,出幸宣德殿,召见宫省官属,及诸梁兄弟,本拟面加嘱咐,因痰喘未平,只得令左右草诏,用纸代言道: 朕素有心下结气,近且加以浮肿,逆害饮食,寝至沈困。比读若毗。使内外劳心请祷,私自忖度,日夜虚劣,不能复与群公卿士,共相终竟,援立圣嗣,恨不久育养,见其终始。今以皇帝及将军兄弟,委付股肱,其各自勉焉! 颁诏后还宫,越二日即致逝世,享年四十有五,尊谥顺烈皇后,合葬宪陵。桓帝生母匽贵人尚存,当由桓帝仰报慈恩,遣司徒张歆持节奉策,往诣博园,尊匽贵人为孝崇皇后,号住室为永乐宫,得置太仆少府等官,如长乐宫故事。所有朝廷政治,名为桓帝亲政,实仍在梁冀掌握中。当时颍川郡有两大耆儒,一个就是荀淑,表字伯和,出为当涂长;一个乃是陈寔,表字仲弓,出为太丘长。两人并有令名,又相友善。淑有八子,俭绲靖焘汪爽肃旉,并承家学,克肖乃父,时人号为八龙。 颍阴令苑康,比诸古时高阳氏才子八人,因名荀氏居里曰高阳里。寔亦有六子,长次最贤,长名纪,字元方,次名谌,字季方,齐德同行,与父寔并称三君;郡人谓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元方子群,幼亦颖慧,寔尝过访荀淑,使长子御车,次子执杖,嫡孙年小,并载车中。淑闻寔至,令三子靖应门,五子爽行酒,俭绲等相继进食,孙彧亦在稚年,引坐膝前。两家合宴,当然尽欢。不意上感天文,德星并集,朝中太史,即奏称五百里内,有贤人相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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