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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辨冤狱寒朗力谏 送友丧范式全交(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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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广陵王荆,自奉诏还国后,仍然怀着异图,应二十四回。暗中引入术士,屡与谋议,且日望西羌有变,可借防边为名,称兵构乱。事为明帝所闻,特将他徙封荆地。荆越加恚恨,至年已三十,复召相工入语道:“我貌类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亦三十岁,可起兵否?” 相工支吾对付,一经趋出,便向地方官报明。地方官当即奏闻,朝廷遣使责问,荆因逆谋发觉,不免惊惶,自系狱中。明帝尚不忍加罪,仍令衣租食税,惟不得管属臣吏,另命国相中尉,代理国事,慎加约束。荆犹不肯改过,潜令巫祝祈祷,为禳解计。国相中尉只恐自己坐罪,详报上去,廷臣即劾他诅咒,立请加诛。诏尚未下,荆已自杀,胆小如此,何必主谋? 明帝因荆为同母弟,格外怜恕,仍赐谥为思王。嗣且封荆子元寿为广陵侯,食荆故国六县,又封元寿弟三人为乡侯。荆死逾年,东平王苍入朝,时在永平十一年。寓居月余,辞行归国。明帝送至都门,方才与别。及还宫后,复怀思不置,特亲书诏命,遣使赍给东平太傅,诏曰: 辞别之后,独坐不乐,因就车归,伏轼而吟,瞻望永怀,实劳我心。诵及采菽,以增叹息。采菽见诗经,系天子答诸侯诗。日者问东平王:处家何等最乐?王言:为善最乐。其言甚大,启予多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诸王子年五岁以上能趋拜者,皆令带之,王其毋辞。 原来光武帝十一子,惟临淮公衡,未及王封,已经殇逝,尚有兄弟十人,除明帝得嗣统外,要算东海王强,及东平王苍,最为循良。强逾壮即殁,【事见前文】苍却持躬勤慎,议政周详,比东海王更有才智,所以保全名位,备荷光荣。独楚王英为许美人所生,许氏无宠,故英虽得沐王封,国最贫小。明帝嗣阼,系念亲亲,却也屡给赏赐,并封英舅子许昌为龙舒侯。偏英心怀非望,居然有觊觎神器的隐情,前次访求佛法,并不是有心清净,实欲仗那佛氏灵光,呵护己身。嗣是私刻图印,妄造灵符。 到了永平十三年间,忽有男子燕广,诣阙告变,弹劾楚王英,说他与渔阳人王平颜忠等,造作图书,谋为不轨等语。明帝得书,发交有司复查。有司派员查明,当即复奏上去,略称楚王英招集奸猾,捏造图谶,擅置诸侯王公将军二千石,大逆不道,应处死刑。 明帝但夺英王爵,徙英至丹阳泾县,尚赐汤沐邑五百户;又遣大鸿胪持节护送,使乐人奴婢妓士鼓吹随行。英仍得驾坐辎軿,带领卫士,如有游畋等情,准卫兵持弓挟矢,纵令自娱。子女既受封侯主,悉循旧章,楚太后许氏,不必交还玺绶,仍然留居楚宫。 时司徒范迁已殁,调太尉虞延为司徒,复起赵熹行太尉事。楚王谋泄,先有人告知虞延。延因藩戚至亲,未便举发,延捱了好几日,即由燕广上告,惹动帝怒,且闻虞延搁住不奏,传诏切责,延惧罪自尽。【又枉死了一个。】 楚王英至丹阳,得知延不为奏明,尚且遭谴,自己恐再撄奇祸,索性也自杀了事。事闻阙下,有诏用侯礼葬祭,赙赠如仪,封燕广为折奸侯。一面且穷治楚狱,历久不解,自京师亲戚,及郡国吏士,辗转牵连,嫌重处死,嫌轻谪徙,差不多有千人;尚有数千人被系,淹滞狱中。何必兴此大狱? 先是光武帝舅樊宏,曾受封寿张侯,光武帝母为樊重女,见前文。宏子倏承袭父爵,累世行善,戒满守谦。明帝因东平王苍,亲而且贤,特将寿张县移益东平,改封倏为燕侯。倏弟鲔尝求楚王英女为子妇,倏从旁劝阻道:“前在建武年间,我家并受荣宠,一门五侯,樊宏兄弟,并得封侯。当时只教一语进谏,便是子得尚主,女得配王,不过天道忌盈,贵宠太过,适足招灾,所以可为不为。今我家已不如前,怎得再联姻帝族?且尔只有一子,为何弃诸楚国呢?” 鲔不愿从谏,竟为子赏娶得英女。及楚狱一起,倏已早逝,明帝曾闻倏前言,且追怀旧德,令倏诸子俱得免坐。英尝私录天下名士,编成薄籍,内有吴郡太守尹兴姓名,是簿被有司取入,按名逮系,不但将尹兴拘入狱中,甚且连掾史五百余人,俱执诣廷尉,严刑拷讯。诸吏不胜痛楚,多半致死,惟门下掾陆续,主簿梁宏,功曹驷勋,备受五毒,害得肌肤溃烂,奄奄一息,终无异词。续母自吴中至雒阳,烹羹馈续。续虽经毒刑,却是辞色慷慨,未尝改容,及狱吏替续母进食,续不禁下泪,饮泣有声。狱吏诧问原因,续且泣且语道:“母来不得相见,怎得不悲?” 狱吏本未与续说明,又怪他何由得知?还要细问,续答说道:“这羹为我母所调,故知我母必来。我母平日截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今见羹中如是,定由我母到此,亲调无疑。” 说至此,更涕泪不止。孝思可嘉。狱吏乃转达有司,有司具状奏闻,明帝也不觉动怜,才将尹兴等一并释放,使归原籍,禁锢终身。虽得不死,痛苦已吃得够了。 颜忠王平,连坐楚狱,情罪最重,自知不能幸生,索性信口扳诬,竟将隧乡侯耿建、郎陵侯臧信、护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等,一古脑儿牵引进去。四侯到庭对簿,俱云与颜忠王平,素未会晤,何曾与谋?问官不敢代为表白,还想将他们诬坐。侍御史寒朗,亦尝与问,独以为四侯蒙冤,使他们退处别室,再提平忠二人出讯,叫他们说明四侯年貌。二人满口荒唐,无一适符,朗遂入阙复陈,力为四侯辨诬。 明帝作色道:“汝言四侯无罪,平忠何故扳引?” 朗亦正容答道:“平忠两人,自知犯法不赦,所以妄言牵引,还想死中求生!” 明帝又问道:“汝既知此,何不早奏?”【越问越呆。】 朗答说道:“臣虽察知四人冤情,但恐海内再有人告讦,故未敢遽行奏陈。” 明帝不禁怒骂道:“汝敢首持两端么?” 竟是使气。说着,即回顾左右道:“快将他提出去!” 左右不敢怠慢,便牵朗欲出。朗又说道:“愿伸一言而死,小臣不敢欺君,无非欲为国持正罢了!” 明帝道:“他人有否与汝同情?” 朗答言无有。 明帝复问道:“汝何故不与三府共商?”【三府,即三公府。】 朗伸说道:“臣自知罪当族灭,不敢多去累人。” 明帝问他何故族灭? 朗复说道:“臣奉诏与讯罪犯,将及一年,既不能穷极奸状,乃反为罪人讼冤,料必将触怒陛下,祸且族灭;但臣终不敢不言,尚望陛下鉴臣愚诚,翻然觉悟!臣见决狱诸人,统说是妖恶不道,臣民共愤,与其失出,宁可失入,免得后有负言,因此问一连十,问十连百。就是公卿朝会,陛下问及得失,亦无非长跪座前,上言旧制大逆,应该惩及九族,今蒙陛下大恩,止及一身,天下幸甚。及退朝归舍,口虽不言,却是仰屋叹息,暗暗呼冤,惟无人敢为直陈。臣自知死罪,理在必伸,死亦无恨了。” 明帝意乃少解,谕令退去。过了两日,车驾亲幸洛阳,按录囚徒,得理出千余人。时适天旱,俄而大雨,明帝亦为动容,起驾还宫。夜间尚恐楚狱有冤,徬徨不寐,起坐多时,马皇后问明情由,亦劝明帝从宽发落,于是多半赦免。唯颜忠王平,不得邀赦,竟在狱中自尽。 侍彻史寒朗,自悔监狱不严,就系廷尉,明帝不欲穷治,只将朗免去官职,释归薛县故乡。任城令袁安,擢为楚郡太守,莅任时,不入官府,先理楚狱,查得情迹可矜,即具奏请赦。府丞掾吏,并叩头力争,谓纵容奸党,应与同罪,断不宜率尔上陈。安奋然道:“如有不合,太守愿一身当罪,决不累及尔曹!”【也是一条硬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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