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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皇甫嵩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朝那人。少有文武志介,好诗书,习弓马。灵帝公车召为议郎,迁北地太守。初,钜鹿张角起,皆著黄巾为标帜,时人谓之“黄巾”。所在燔烧官府,州郡失据,长吏多逃亡。旬日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于是博选将帅,以嵩为左中郎将,持节,与右中郎将朱隽,共发五校、三河骑兵及募精勇,合四万馀人,嵩、隽各统一军,共讨颍川黄巾。隽前与贼波才战,战败,嵩因进保长社。波才引大众围城,嵩兵少,军中皆恐,乃召军吏谓曰:“兵有奇变,不在众寡。今贼以草结营,易为风火。若因夜纵烧,必大惊乱。吾出兵击之,四面俱合,田单之功可成也。”

  其夕遂大风,嵩乃约敕军士皆束苣乘城,使锐士间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因鼓而奔其陈,贼惊乱奔走。会帝遣骑都尉曹操将兵适至,嵩、操与朱隽合军更战,大破之,斩首数万级。封嵩都乡侯。时北中郎将卢植及东中郎将董卓讨张角,并无功而还,乃召嵩进兵计之。嵩与角弟梁战于广宗。梁众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闭营休士,以观其变。知贼意稍懈,乃潜夜勒兵,鸡鸣驰赴其陈,战至晡时,大破之,斩梁,获首三万级,赴河死者五万许人。复与钜鹿太守冯翊郭典攻角弟宝于下曲阳,又斩之。首获十馀万人,筑京观于城南。即拜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嵩奏请冀州一年田租,以赡饥民。帝从之。百姓歌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夫失妻,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嵩温恤士卒,甚得众情,每军行顿止,须营幔修立,然后就舍帐,军士皆食尔乃尝饭。吏有因事受赂者,嵩更以钱物赐之,吏怀惭,或至自杀。梁州贼王国围陈仓,复拜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各率二万人拒之。卓欲速进赴陈仓,嵩不听。卓曰:“智者不后时,勇者不留决。速救则城全,不救则城灭。全灭之势,在于此也。”

  嵩曰:“不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馀。有馀者动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今陈仓虽小,城守固备,非九地之陷也。王国虽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势也。夫势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国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陈仓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烦兵动众,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焉!”

  遂不听。王国围陈仓,自冬迄春,八十馀日,城坚守固,卒不能拔。贼众疲敝,果自解去。嵩进兵击之。卓曰:“不可。兵法:穷寇勿迫,归众勿追。今我追国,是迫归众,追穷寇也。困兽犹斗,蜂虿有毒,况大众乎!”

  嵩曰:“不然。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哀也。所击疲师,非归众也。国众且走,莫有斗志。以整击乱,非穷寇也。”

  遂独进击之,使卓为后拒。连战大破之,斩首万馀级,国走而死。卓大惭恨,由是忌嵩。卓拜为并州牧,诏使以兵委嵩,卓不从。嵩从子郦时在军中,说嵩曰:“卓被诏委兵,而上书自请,此逆也。又以京师昏乱,踌躇不进,此怀奸也。大人今为元帅,仗国威以讨之,上显忠义,下除凶害,此桓文之事也。”

  嵩曰:“专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不如显奏其事,使朝廷裁之。”

  于是上书以闻。帝谪卓,卓又增怨。及后秉攻,乃召嵩为城门校尉,欲因而杀之。嵩将行,长史梁衍说曰:“今召将军,大则为祸,小则困辱。今卓在洛阳,天子来西,以将军之众,精兵三万,迎接至尊,奉令讨逆,发命海内,召兵群帅,袁氏逼其东,将军迫其西,此成禽也。”

  嵩不从,遂就召。有司奉旨,奏嵩下吏,将遂诛之。嵩子坚寿与卓素善,自长安亡走洛阳,归投于卓。卓方置酒欢会,坚寿直前责以大义,叩头流血,坐者感动,皆离席请之。卓乃起,牵与共坐,使免嵩囚。及卓被诛,以嵩为征西将军。病卒。

  ***

  孙子曰:“凡火攻,必应火变而应之。”嵩外方纵火而出兵以奔其阵。

  又曰:“强而避之。”嵩则闭营休士以观其变。

  又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嵩不救陈仓而走王国。

  又曰:“避其锐气,击其堕归。”嵩初不击贼,及其走而击之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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