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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耿恭


  耿恭,字伯宗。慷慨多大略,有将帅才。骑都尉刘张出击车师,请恭为司马,与奉车都尉窦固及从弟驸马都尉秉破降之。始置西域都护、戊己校尉,乃以恭为戊己校尉,屯后王部金蒲城;谒者关宠为戊己校尉,屯前王柳中城。屯各置数百人。恭至部,移檄乌孙,示汉威德。大昆弥已下皆欢喜,遣使献名马,愿遣子入侍。恭乃发使赍金帛,迎其侍子。

  明年,北单于遣左鹿蠡王二万骑击车师。恭遣司马将兵三百人救之,道逢匈奴骑多,皆为所败。匈奴遂破杀后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乘城搏战,以毒药傅矢,传语匈奴曰:“汉家箭神,其中疮者必有异。”

  因发强弩射之。虏中矢者,视创皆沸,遂大惊。会天暴风雨,随雨击之,杀伤甚众。匈奴震怖,相谓曰:“汉兵神,真可畏也!”

  遂解去。恭以疏勒城傍有涧水可固,乃引兵据之。匈奴复来攻恭,恭募先登数千人直驰之,胡骑散走。匈奴遂于城下拥绝涧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马粪汁而饮之。恭仰叹曰:“闻昔二师将军拔佩刀剌出,飞泉涌出。今汉德神明,岂有穷哉!”

  乃整衣服向井再拜,为吏士祷。

  有顷,水泉奔出,众皆称万岁。乃令吏士扬水以示虏。虏出不意,以为神明,遂引去。时焉耆、龟兹攻殁都护陈睦,北虏亦围关宠于柳中。车师复畔,与匈奴共攻恭。恭厉士众击走之。数月,食尽穷困,乃煮铠弩,食其筋革。恭与士推诚同死生,故皆无二心,而稍稍死亡,余数十人。单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复遣使招恭曰:“若降者,当封为白屋王,妻以女子。”

  恭乃诱其使上城,手击杀之,委诸城上。虏官属望见,号哭而去。单于大怒,更益兵围恭,不能下。初,关宠上书求救,时肃宗新即位,乃诏公卿会议。司空第五伦以为不宜救。司徒鲍昱议曰:“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从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诚令权时后无边事可也,匈奴如后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又二部兵人裁各数十,匈奴围之,历旬不下,是其寡弱尽力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将精骑二千,多具幡帜,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极之兵,必不敢当,四十日间,足还入塞。”

  帝然之。遣段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馀人,会柳中击车师,攻交河城。北虏惊走,车师复降。会关宠已殁,蒙等闻之,便欲引兵还。先是恭遣军吏范羌至敦煌迎兵士寒服,羌因随王蒙军俱出塞。羌固请迎恭,诸将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与羌,从山北迎恭,遇大雪丈馀,军仅能至。城中夜闻兵马声,以为虏来,大惊。羌乃遥呼曰:“我范羌也,汉遣军迎校尉耳。”

  城中皆称万岁。开门,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随俱归。虏兵追之,且战且行。吏士素饥困,发疏勒时尚有二十六人,随路死殁,至玉门唯馀十三人。衣屦穿决,形容枯槁。中郎将邓众为恭已下洗沐易衣冠,上疏曰:“耿恭以单兵固守孤城,当匈奴之冲,对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出于万死无一生之望。前后杀伤丑虏数千百计,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恭之节义,古今未有。宜蒙显爵,以厉将帅。”

  及恭至洛阳,鲍昱奏恭节过苏武,宜蒙爵赏。于是拜为骑都尉,范羌为其丞。金城、陇西羌反,恭上疏言方略,诏召入问状。乃遣恭副车骑将军马防讨西羌。初,恭出陇西,上言:“窦融昔在西州,甚得羌胡腹心。今大鸿胪固,即其子孙。前击白山,功冠三军。宜奉大使,镇抚凉部。令车骑将军防屯军汉阳,以为威重。”

  由是大忤于防。及防还,监营谒者李谭承旨奏恭不忧军事,被诏怨望。免官,卒。

  ***

  孙子曰:“兵以诈立。”恭以毒药傅矢,而谓汉家箭神。

  又曰:“出其不意。”恭扬水以示虏而围解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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