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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答宾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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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孟坚 永平中为郎,典校秘书,专笃志於儒学,以著述为业。或讥以无功,又感东方朔扬雄自喻以不遭苏张、范、蔡之时,曾不折之以正道,明君子之所守,故聊复应焉。其辞曰: 宾戏主人曰:盖闻圣人有一定之论,烈士有不易之分,亦云名而已矣。 故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 夫德不得后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时而独彰。 是以圣哲之治,栖栖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 由此言之,取舍者,昔人之上务,著作者,前列之馀事耳。 今吾子幸游帝王之世,躬带绂冕之服,浮英华,湛道德,矕龙虎之文,旧矣。 卒不能摅首尾,奋翼鳞,振拔洿涂,跨腾风云,使见之者影骇,闻之者响震。 徒乐枕经籍书,纡体衡门,上无所蒂,下无所根。独摅意乎宇宙之外,锐思於毫芒之内,潜神默记,縆以年岁。 然而器不贾於当己,用不效於一世。 虽驰辩如涛波,摛藻如春华,犹无益於殿最也。 意者,且运朝夕之策,定合会之计,使存有显号,亡有美谥,不亦优乎? 主人逌尔而笑曰:若宾之言,所谓见世利之华,闇道德之实,守窔奥之荧烛。未仰天庭而睹白日也。 曩者王涂芜秽,周失其驭。 侯伯方轨,战国横骛,於是七雄虓阚,分裂诸夏,龙战虎争。 游说之徒,风飑电激,并起而救之,其馀猋飞景附,霅煜其间者,盖不可胜载。 当此之时,搦朽摩钝,铅刀皆能一断。 是故鲁连飞一矢而蹶千金,虞卿以顾眄而捐相印。 夫啾发投曲,感耳之声,合之律度,淫哇而不可听者,非《韶》、《夏》之乐也。 因势合变,遇时之容,风移俗易,乖迕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及至从人合之,衡人散之,亡命漂说,羁旅骋辞,商鞅挟三术以钻孝公,李斯奋时务而要始皇。 彼皆蹑风尘之会,履颠沛之势,据徼乘邪,以求一日之富贵,朝为荣华,夕为憔悴,福不盈眦,祸溢於世,凶人且以自悔,况吉士而是赖乎? 且功不可虚成,名不可以伪立。韩设辨以激君,吕行诈以贾国。 《说难》既遒,其身乃囚;秦货既贵,厥宗亦坠。 是以仲尼抗浮云之志,孟轲养浩然之气,彼岂乐为迂阔哉?道不可以贰也。 方今大汉洒埽群秽,夷险芟荒,廓帝纮,恢皇纲。 基隆於羲农,规广於黄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函之如海,养之如春。 是以六合之内,莫不同源共流,沐浴玄德,禀仰太和,枝附叶著,譬犹草木之植山林,鸟鱼之毓川泽,得气者蕃滋,失时者零落,参天地而施化,岂云人事之厚薄哉! 今吾子处皇代而论战国,曜所闻而疑所觌,欲从堥敦而度高乎泰山,怀氿滥而测深乎重渊,亦未至也。 宾曰:若夫鞅、斯之伦,衰周之凶人,既闻命矣。 敢问上古之士,处身行道,辅世成名,可述於后者,默而已乎? 主人曰:何为其然也?昔者咎繇谟虞,箕子访周,言通帝王,谋合神圣。殷说梦发於傅岩,周望兆动於渭滨;齐甯激声於康衢,汉良受书於邳垠,皆竢命而神交,匪词言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策,展无穷之勋也。近者陆子优游,《新语》以兴;董生下帷,发藻儒林;刘向司籍,辨章旧闻;扬雄谭思,《法言》、《太玄》。 皆及时君之门闱,究先圣之壸奥,婆娑乎术艺之场,休息乎篇籍之囿,以全其质,而发其文,用纳乎圣德,烈炳乎后人,斯非亚与! 若乃伯夷抗行於首阳,柳惠降志於辱仕,颜潜乐於箪瓢,孔终篇於西狩,声盈塞於天渊,真吾徒之师表也。 且吾闻之:一阴一阳,天地之方;乃文乃质,王道之纲;有同有异,圣哲之常。 故曰:慎脩所志,守尔天符,委命供己,味道之腴,神之听之,名其舍诸! 宾又不闻和氏之璧,韫於荆石;隋侯之珠,藏於蚌蛤乎?历世莫视,不知其将含景曜,吐英精,旷千载而流光也。 应龙潜於潢汙,鱼鼋媟之,不睹其能奋灵德,合风云,超忽荒而躆昊苍也。 故夫泥蟠而天飞者,应龙之神也;先贱而后贵者,和隋之珍也;时暗而久章者,君子之真也。 若乃牙、旷清耳於管弦,离娄眇目於毫分;逢蒙绝技於弧矢,般输摧巧於斧斤;良乐轶能於相驭,乌获抗力於千钧;和、鹊发精於针石,研、桑心计於无垠。 走亦不任厕技於彼列,故密尔自娱於斯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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