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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千三 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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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人 诗文 【唐韩昌黎集】 《原人》: 形于上者谓之天,形于下者谓之地,命于其两间者谓之人。形于上,日月星辰皆天也;形于下,草木山川皆地也;命于其两间,夷狄禽兽皆人也。曰:然则吾谓禽兽人可乎?曰:非也。人可上或有曰字。指山而问马,曰山乎?曰山,可也。山有草木禽兽皆举之矣。指下或有南字非是。指山之一草而问马,曰:山乎?曰山,则不可。或无曰山乎三字。故天道乱,而日月星辰不得其行;地道乱,而草木山川不得其平;人道乱,而夷狄禽兽不得其情。方无故字。天者,日月星辰之主也;地者,草木山川之主也;人者,夷狄禽兽之主也。主而暴之,不得其为主之道矣!是故圣人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远。仁或作人,非是。 【敬斋泛说】 退之《原人》: 而东坡讥之,曰:禽兽与夷狄异,夷狄与人异,而一视而同仁,是以待人之道待夷狄,待夷狄之道待禽兽也。李子曰:苏子之讥误矣。退之固曰:人为夷狄禽兽之主也,故虽夷狄禽兽,亦必以仁恩均及之,不谓人与夷狄,夷狄与禽兽等耳。且人则有知有识者也;禽兽则有知而无识者;草木则有生而无知者。禽兽固贱于人,而草木之微,又甚贱于禽兽也。而诗云: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故周家忠厚之德,至今称咏以为仁及草木马。彼草木之无知,君仁犹且及之,况禽兽乎?而又况于夷狄乎?以及人之仁及夷狄,以及夷狄之仁及禽兽,皆仁也。可以一切之仁,而遽谓人与夷狄禽兽等哉!苏子大意,必以韩子有一视同仁之语。故指之以为等耳,独不念此语之下,不曰笃近而举远乎?是其言一开一阖,自问而自释也,何嫌何疑而痛讥之?苏子之讥,舍其自释者而专病其自问者,以此而论文,则虽《六经》犹将有讥也,况退之言乎!若苏子之讥,所谓过甚之论也,自以过甚论人,而反以人为过甚,则真所谓过甚矣!古人之论人曾不如是,然今人之论人,未有不为过甚者。论者不必必其当,唯母至于过甚而已。 【宋司马温公传家集】 《抚纳西人诏意》: 元佑元年三月上朕闻王者奄有四极,至仁无私,靡间华夷,视之如一。夏国主秉常,世守西土,藩卫中邦,自其祖彝兴以来,沐浴皇化,职贡时至,率多忠勤,仁宗皇帝加之宠名,胙以大国。锡予之数,岁则有常,向因边臣奏陈,士彼君臣失职,及务文诘问,曾无报应,神宗皇帝乃出师命将,极彼阽危,在于夏国主秉常,实有大造,而所部之人,遽敢自绝,侵轶我边鄙,虔刘我吏民,正旦同天,皆不入贺,国家包以大度,置而不问,但绝岁赐,以俟悛心。不幸先帝违弃万国,朕嗣守令绪,只承前志,夙夜寅畏,迨今期年,宣广恩泽,无幽不振。而夏国主秉常,屡遣使者造于阙庭,吊祭讣告,浸修常职。朕惟江海之大,来则受之,岂复追念往昔?校计细故,宜舍其前日之不恭,取其今兹之效顺,旷然湔涤,与之更始,目今申敕将吏,严戢兵民,无得则规小利,扰彼疆场。凡岁时顺赉,命有司率由旧章,必使桴鼓不鸣,烽燧无警,彼此之民,早眠晏起,同底大宁,不亦休哉!可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翟忠惠先生集】 《陈革等母张氏封室人制》: 具官某,昔先王班序颠毛,以齿教民。朕贵老达尊,庶几忠厚,嘉尔眉寿,多历年所,锡之命秩,以慰子心,可。 【孙觉奏议】 《上神宗论》: 不当召对小臣,询两府台阁人状。臣闻近者召对臣僚,虽或疏远微贱,陛下亦霁天威,赐以清问,此固圣主,好问尽下,推诚不疑,甚盛之德也。或闻进对之间,陛下时时论及人物,上自两府大臣,下至台阁新进,使之区处题品,此虽陛下欲广其聪明,不专一人之言以为信。但欲周知郡下之智能长短,情状曲折,然臣窃以谓知人。尧舜所难,孔子亦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得对之人,未必皆贤,而公其好恶,就令才识可采,亦未必尽知人之明。问答之际,陛下不能不微见圣怀,流俗之情,多事容悦,度所喜者饰其贤,观所恶者诋其丑。或陛下少加酬封,必漏其所言,大臣闻之,必怀顾虑;小臣闻之,必事朋党。臣以谓人主不得不知群臣之忠邪!人才之高下,苟于侍臣、从官之中,忠信笃实而好恶不私,材资敏明,而鉴裁不眩者,时赐考察,参伍其人,亦不至于失士。 【张魏公奏议】 奏乞多拨钱米,招来北人状:臣累具奏陈,屯兵淮甸利害,区区愚意,容有未尽,理合密以上禀圣听。臣体访得东北今岁,蝗虫大作,米价踊贵,日来尤甚。中原之人,拯艰于食,加以虏政,名为宽大,实行苛刻,百姓皇皇,莫不思变,若不因此机会,广示怀抚,中兴之业,何自而立?臣愚欲乞戒谕朝廷,检照臣前奏,多拨米斛钱物,付臣措置,招来吾人,人心既归,虏势自屈,伏乞圣慈,更赐详酌,早降处分。 【张南轩集】 《答新及第人启》: 兹审承恩天陛,拜庆亲庭,闾里知荣,士友增尉。惟策名委质,当思忠义之勉图,而学道爱人,岂其利禄之是慕?愿扩昔贤之志,永为乡国之光。 【孙沔奏状】 《上仁宗乞止绝宫人出入》: 臣伏见芳林园南宅,见安故豫王灵舆,至三月初三日方行攒殡,诸宫奠酹慰礼已毕。今见大内车盖出入,朝暮往还,非全痛戚之情,颇涉朋游之便,道途窥觇,仆御喧哗,禁士纵欲严呵,宫人难于检察,诚为隐暗,亦合防微,伏恐奸细乘时,骇机窃发,人之所忽,事不可知。伏谅陛下以苦切在中,周思未及,臣叨司视听,须至达闻,欲乞指挥,故豫王本宫人在彼只候,朝夕祭奠,余并止节,勿令则出,深为利便。 【郑刚中北山集】 《三老人奏状》: 臣初入陕西,即访问高行之士。有奉议郎原州通判米璞,朝请郎前知陇州刘化源,奉议郎前签书搏州判官厅公事刘长孺,士民众口一辞,谓璞当废齐乱常,群伪争进之日,杜门谢病,终不受污。关陕之人,见璞则知有朝廷,今虽童稚能道之,化源守陇,孤城既陷,虏守视之不得死,驱入河北,鬻蔬果,隐民间,十年卒不屈辱以归。长孺当逆豫萌凶之日,尝致书备陈祖宗德泽,劝其转祸为福,豫怒毁除告牒,囚之百日,后复起之以官,长孺坚卧自若也。三人皆本贯耀州,业儒登科,乱离以来,糠豆不瞻,而高风善行蔼然有闻。臣于本州津致前来,亲加劳问,而璞苦风痹,右足几废,化源等已老,步履亦艰,虽作圣旨行下,发赴行在,缘以老病各不能就道。伏念圣慈,怜其陷没之久,察其志节之高,特与除宫观差遣,仍进官一二等,偿其闲废之日,使璞等优游祠禄,为乡曲门户之荣,实圣朝激励风俗之道也。 【司马温公传家集】 《乞抚纳西人札子》: 元佑元年三月上。臣先于二月中,曾上言,乞因新天子继统,下诏悉赦西人之罪,与之更始,虽未还其侵疆,且给岁赐待之如故,此道大体正,万全无失之说。而执政所见,各有异同,沮难迁延,遂屏弃不行。臣窃闻,今来西人已有阙报定使副诣阙,贺登宝位,国家若于此际,又不下诏开而纳之,万一西人蓄怨积愤,肆其悖心,或有一骑犯边,或于表牒中有一语不逊,当是之时,虽欲招纳,乃是畏其陆梁,伤威毁重,何耻如之?臣之前策,亦不可行矣!伏望陛下令三省枢密院,将臣三月三日、十二日、十六日,并今来所上文字,一处进呈。臣愚,欲为国家消患于未萌,诚惜此机会,夙夜遑遑,废寝忘食,陛下若俟询谋佥同,然后施行,则执政人人各有所见,臣言必又屏弃,凡边境安则中国安。此乃国家安危之机,伏望陛下察臣所言,甚易行而无所害,可使华夷两安,为利甚大,断自圣志,勿复有疑,取进止。 【刘孝孙集】 《上神宗乞召对之人量加试用》: 臣伏见陛下讲修众务,拣拔人材,虽毫善寸长,毕蒙收采,英识睿鉴,前古罕及。然其间有召自遐远,使之对扬,天资高明,圣问宏奥幽仄之士,乍对清光,举动语言,过于兢畏。偶有罢去,能无沮伤,盖其始召也!皆以为荣,及其罢去也。不胜其辱,况士人或缘臣僚荐举,或为朝廷所知,比之辈流,必有可采,苟就其材器,各加试用,不惟不沮伤其志,是亦陛下覆载涵育之德也。 【袁起严东塘集】 《天府措置拘锁人札子》: 臣兹以义睛阙雨,祈祷略应,凡所以仰承德意,加惠小民者,不敢少怠。如清刑狱,如放赃赏,如宽征索,如蠲夏税,苟可以召和气慰民情者,行之惟恐弗及。臣切见本府遵承旧降指挥,凡盗贼累犯,其人桀黠难制,与已断逐而复回者,项筒永远拘锁外县寨,日给粮食辇毂之下,诚不为过,惟是积日既义,拘囚数多,岁岁增数,无由可脱。目今本府拘锁,已及玖拾柒人,若永久拘囚,不复再见天日,罪故可嫉,情亦可悯,在法羁管编管,各有年限,盖未尝终其身,而拘囚也。今来亢阳阙雨,上件囚徒,所合措置,臣愚欲望圣慈,将见行项筒拘锁之人,如元系配隶者,即押回元配所;如系强壮者,即照淳熙十年五月内。本府已承指挥,与分刺屯驻军,其余皆连各人家属,分押出本府邻州界,庶几奸盗有自新之路,无终囚之苦,亦感召和气之一端也。 【韩元吉南涧集】 《论归正忠义人,钱米田札子》: 窃见沿淮诸处,近缘虏境旱蝗,归正忠义之人,动数千计,若不优加存恤,无以昭示国家德泽。若欲家给人足,实恐州县不能应付。而目今诸处所申,多是便欲依诸军例,尽行支破请受,或欲借请粮之类,并不分别人数,开具名色,有司执法例,皆不敢批放。而归正之人待报日久,别无衣食,必至悔怨,理宜措置,欲望朝廷行下,逐处遇归正忠义人到,且依常平法,大人小儿支破钱米,如赈济之数,却行取责数内,情愿充军应得等仗之人,即与支破军人请受,拨隶诸军;或武艺高强,情愿充效用之人,即与支破效用请受拨隶效用;其不愿充军,及不迭等仗,别无武艺之人,且与接续赈济钱米,于淮南两路取拨间田,或官庄田土,支借牛具种子,各令服业,候至来年收麦时候,始行罢给,庶得上不虚费大农之储,下有以固结归顺响化之心。 【洪适盘州集】 《试验拣汰人札子》: 戊子正月二十二日上,二月一日依。臣近准枢密院行下史正志陈请,令诸路将拣汰使臣,铨量人材非老弱者,具名申上,本府共有一百五十余人,臣将拣选到人,躬亲看验,亦有年未五十,身无疾病,可以从军者,却称系笔吏出身;不习弓马,乃是篡名冒赏分明。臣窃谓近岁军赏泛滥,无以矫革,此等人既已寄名得官,随踵离军,便与直隶行五人,一等注授添差差遣,俸禄相继,更不待阙,终身徼幸,诚为太甚。臣愚欲乞行下诸路,向后拣汰使臣到任,并令知通兵职官,逐一子细试验,其年未五十,非有废疾之人,若或不习弓马,即发回吏部,令与在部人衮同理名次差注。庶几履行阵伤矢石之人,有以甄别,伏望睿察,更赐详酌,如臣言可采,乞赐施行,取进止。 《唐施肩吾西山会真记识人论》: 上清玄格曰:大道似不肖,盛德若不足,韬光晦迹自卫其身,人不知也。道未足于已,言已轻于人,事未充于内,骄已见乎外,好胜于人,人不知也。修真之士,识人为先务。当其取士也,听其言而观其行;及其求法也,察其理验其功,勿以人而废言,防其大辩若讷者,勿以言而用人,防其善为说辞者。或大醇而小疵,始愚而终圣,修真之士,亦有知人之鉴,不可不奉无上之道也。又曰:古今圣贤虽有兼人之智,普照之明,未尝不先求于人,谓务学不如务求师。师,人之模范也。黄帝求赤松子,半年方得中戒经,止于防外之失。刘安师王道厚,终年始得小术法,又不及修养之事;阴长生不以马明生久病,而怠其业;葛稚川不以郑思远家法,而诲于人;耳珠度胡氏,而始终如一;方方遇金华,而远近相随;张梦乾三遇海蟾,方得三乘之法;解志一一见旌阳,尽授九转之功;王猛见长寿大仙,谈笑之间而识破大道;梅福遇大洞真君,步趋之次而诀尽天机;历古非无神仙以入南州,然修真之士不遇者,于识人之际不明也。其或道貌古颜,辩词利口者,始谓得神仙,悠久弛之,常俗之辈,学而不遇一也。或业重福薄,不信天机,轻命重财,甘为下鬼。录人纵恶,弃人大善,虽见不听其言,虽听不纳其理,终无所得。仙凡自隔,遇而不得二也。或博学笃志,切问近思,纵得真诀,自生懈怠,悦须臾厌持久,朝为夕改,生望立成,得而不守三也。又况交结狂徒,搜寻异论,废时乱日,何以成功?古人上士,始也博览丹书,次以遍参,所参无异论,以人合道,所师无狂徒。嗟夫!愚而自专,贤否不辩,贱而自用,邪正不分,论识人之去就,不可胜举也。故古今上圣真人,未修炼先修养,故曰:沐浴不可当风,若幽室静房。闭目冥心,平身正坐,使元气上升,通满四大,上入泥丸,此真沐真浴,万倍于外之水火也。又曰:不欲远唾以损气,不欲疾步以损筋,不欲极视而昏睛,不欲极听而伤肾,不欲久立而伤骨,不欲久卧而伤肉。多睡浊神,频醉散气;多汗损血,力困伤形。奔车走马,气乱而神惊;望高登峻,魄散而魂飞。养形之道,安而不劳,劳而不乏其力;静而不挠,挠而不乱其气;外有所补,内有所益,然后识五行,以保全冲和之气。外固内固,真两皆得趣,可以长久矣。 【脱颖论】 《蔡幼学论天地之性人为贵》: 人之所以与天地并,皆一本而已矣。夫苟其本一,则物之盈乎天地间者,宜悉无以异,而岂独贵于人?然验其所形见,察其所禀受,则是一也。其散而为是,偏而不全,参差而不齐者,则物各有得焉。而人之所以为人者,则不然。鸣呼!斯人也,固岂有所增益而后至者,盖亦其本然耳。夫惟其本然也,是以与天地并立,而谓之三才,而其充之为圣人者,有以参天地之化也。自斯人不反其初也,则不知所以贵者安在,而后能充之者鲜矣。故夫子示学者以天地之性,人为贵之说,且天地吾得而见之矣,其孰为之初也?人与物吾得而见之矣,其又孰为之初也?尝试求所以为天地者,于未判之先,而求所以为人若物者,于有生之始,则天地未判,此一存焉。天地既判,此一寓焉。有天地,然后有人;有万物,而此一形焉。大抵似相因,而非有以次第也。则人固无以异于天地,而万物亦何以异于人乎?今夫虎狼之噬啮,而禽鱼之饮啄,鸿鹄之腾翔,而蚊蚋之杂袭,则是物固有殊分而自适者。鹦鹉之能言,而麟凤之识时,蜂虫之有别,而鸟乌之知爱,则是物固又有灵而有义者。凡其所以然者,意者其必有初焉。谓之非天地之性,不可也。然惟其禀受之睽,而形见之偏也。是以囿于天地之间,而与人不相似,反观诸人,则入而父子、兄弟、夫妇,出而君臣、乡党、朋友,发而为喜、怒、哀、乐、爱、恶、敬、惧,用而为动、静、语、默、进、退、行、藏,盖天下共由之,而不可以离,此特其显而可见者耳。而其所谓初者,果安在?其独无所同然者乎?且夫匹夫匹妇昧昧而不知者,其事亲从兄之时,则孝悌之心,油然而生,推而上之,则一念之诚,皆足以进于善,而至于生生而不可已。又推而上之,则尽人物之性,而天地之化育,实于我乎?赖而谓之圣人,是其所以然而所由生者,其不谓之初也耶!夫固与物同一初也而若是,其殆不若是,无以立三才之道耶!虽然,均是人也。上焉者为圣人,而下焉者日用而不知。苟圣人矣,诚足以参天地;苟日用而不知也,则虽有是性,其异于物者几希矣!人见其如此也,则以为圣人固有大过人者,而又不可以一等论。由是率天地之人而自贼其贵,而圣人愈不可见矣。惟圣人谓是贵者,天地之同然也。天地得之,以为天地;而人得之,未始不可以参天地。故其所以垂世立教者,不徒曰性相近,而必曰成性;不徒曰性善,而必曰养性。 夫求性之所以善且相近者,莫切于愚夫愚妇;而所以养而尽其性者,莫若以诚。向使学者致知于其初,而存诚以力行,则习之而日察,履之而日著,其如父子、君臣、兄弟、朋友尽道,其于喜怒哀乐、爱恶敬惧也中节。其于动静语默、进退行藏也,皆时措之宜。则圣之事,自吾分内,而何异之有乎?夫子之继斯言曰:人之行,莫大于孝,呜呼!此固其初者也?学者能于事亲之时察之,则亦庶几矣。徐谊论天地之性人为贵:知三才有同然之性,又知君子有尽性之道,而后可与言人矣。夫人也者,禀乎天地而同乎天地,配两仪而三之。夫孰有贵于此者,物交物而丧其真,于是乎始与天地不相似,纷争之故起,戕贼之祸兴,往往失其所以为人。世之言性者,至是而始无所据,惟君子为能知其初,则知吾所以为人者矣。夫且存而养之,察吾固有之纯全,广大周流动循其则,而使无一用之不尽,极而至于位天地、育万物,无往而不可,则尽吾所以为人者矣,是其为贵虽夫人有之,而独于尽性者得之,故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此夫子论性之要言也。自是言之不明也。学者不胜其多端,相持不决,而有异端之论,捷出而乘之,废弃斯人之所以贵,一切委之浑然,谓人与物同乎一性,无有差别也。而后儒者之功用,所谓率性之道,修道之教者,毫末无所措,何也?觇其生生之原,浑然而无别,固将悠然委听若万物然。视听言动,不必于礼,心思智虑,一归于无,圣贤德业,盖几于熄,所谓人者,又何有马?呜呼!古今论性失其归者多矣,未有与夫子背驰,而为害之极至此者也。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昔尝排之矣,孰知夫是说之不熄也?飞潜动植,虽同乎一气,造物之巧,无所加焉,物之为物,生始乎乾坤,而不能同乾坤之用。人之为人,亦生始乎乾坤,而终有以赞乾坤之机,此性之妙,所以独尊乎人,而与三才并列者也。圣人之论盖止于是,而无异说焉。此论一明,则学者之学,有所因而致其力,有所见而造其极,尽其所以为人,而同其功用于天地;此论不明,则学者之学,虚无放诞,高言相夸,失其所以为人,而卒于草木禽兽无择,君子所不可不辨也。呜呼!孰能推明此理,以定异说之滔滔乎?夫人之贵也,屈伸同乎天地之辟阖,动静同乎天地之昼夜,嘘而春,吸而秋,推而言之,罔或少间,人见其若此也,盖有本之者焉?天地之本,不容言也,其可见者形于一元之运,分于阴阳,照于日月,泽于雨露,动于雷霆,凡所以为天地者,皆此性之形见也。人之本,不容言也,其可见者发于一心之运,为仁义,为文武,为礼仪三百,为威仪三千,为参天地赞化育之功,凡所以为人者,皆此性之形见也。有生之初,不为圣贤有余,不为愚鄙不足,人人有贵于已者,此也。世之人斫丧于嗜欲,颠实乎得丧,三纲五常,散乱纷杂,而所贵者,乃不可考,此岂性之罪也哉!此岂足以与于三才之列哉!惟君子知其可贵也,则于吾身之中,确然有以见天地之全,而尽其可贵也。则于吾身之中,凝然有以具天地之全,使夫人而能致知以察之,自尽以体之,皆自致乎君子之域,则天下皆其人也,皆可贵者也,世固有是理也。大道之行也。以先觉觉后觉,至于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则亦有是事也。夫子之言,盖信而有证矣。夫子之言性,初不多见,曰性相近也。曰成之者性,曰成性存存,虽寥寥数语,而推明此性之尊,初无暧昧不明之处,既而子思有率性尽性之说,孟子有性善之说,与《六经》之文,探顾索隐之辞,仁义礼乐之具,所以开明乎此性,而防检乎?此性明白于天下,异论当无所厕其迹也,奈何荀卿为孔氏而有性恶之说;杨雄为孔氏,而有善恶混之说;韩愈为孔氏,而又有三品之说。夫子之所以推尊斯人之性,而指示天下者,经三说而溃乱矣。三子之驾说,将以明道也,孰知其害道之至此也?虽然,若三子者,未必敢于为异论也。见之不明焉耳,犹有扶持名教之心焉?盖未废夫修为之说也。呜呼!未有若混人物之性于无差别之域,废吾儒功用者之为祸深且酷也。学者于此,要当相与明目而辨之。王宗度《论善择者制人》: 谈仁义于战国之世,儒者盖难乎其言也。夫苟难乎其言也,则儒者于此,亦必有权以济道者而入之,庶乎乐于吾之说者,犹可以异其听,而渐去其习也。夫自源阻流抑末归正,不即其目前可喜之效,而安之于无所容心,儒者岂不能言之。而时方急于权势功利之近效,则殆将以吾说为迂也。迂固非知道者之所病,而道之不行,则亦维持王道者之所深忧也。故吾惟母曲其说以规利,母舍其道以徇人耳,晓然力辨义信权谋于毫厘之际,而假其制人之利,以婉吾说,而诱其入,则听之者不逆,而言之者亦不迂,议者乎何尤?荀卿子屡致意于霸王之辨,而继之曰:善择者制人。是固不可不择王而行之也。然王者之道,岂独为制人之具乎?噫!吾固知荀卿子之言,在战国之世不得不然也。夫严于卫圣人之道,而尊王以黜霸者,固儒者之责也?然狃于持其说之大,一切举近效可喜之事,植之封畛之外,而不屑言,则时君世主,急于图功者,且将曰:世务不可问之儒者,此固不知儒之罪,而亦儒者执论之过也。且儒者平日之所学问,之所讲明,不欲济世以求用则已。如其有意于济斯民也,扶持是君,而充扩是道也。又不幸而生于三代之后,而乃牢执其说,谓仁义之必无近效,王者之必不制人,优游不迫之治,必无斩艾惩创之利,彼无贪于吾之说,而吾略不假借于彼之所觊幸,亦戛戛乎难入矣!其于立言垂教之责则无负,而权以济道则未也。昔者孟子之书,盖判义利,分德力,严乎其不可犯矣,而时亦有所宽,而道之入也。有所假,而诱之听也;委曲其辞,而驯揉其心也。教之以为仁,而与之以无敌之名,假制挺挞秦楚之威,以勉其孝悌忠信之修,屈先王于好色好货不美之名,以开其与民同欲之意。孟子岂不知拔本塞源,一以正告之为得哉!抑亦因其资,而为之说也。吾观荀卿《王霸》一篇,反覆明白,而言之者不一再而止,何其确于《王霸》之辨也?及其以制人之说,而为善择者之功,则又未免震于御服求胜之事,又何驳于《王霸》之用也?呜呼!荀卿子之意则有在矣!战国之君,富疆是狃,权力是胜,非可遽然纳之于正,而其欲也。况道大则难从,效久则易厌,告之难从之道,而又迟其效,以滋其厌之心,无怪乎霸之不王也。吾宁严张厉之功,于和缓之中,驾命令加意之说,于君子长者之道,庶几霸者之闻吾说,且曰:制人显效也,王者美名也。吾不失吾所觊慕之显效,而又得古人之美名,何惮而不行之哉!虽未可以使之纯乎仁义之举,而主盟自好之诸候,有伐叛存亡之师,救民恤灾之政,王道之粗,犹见其一二也。嗟乎山之坚难穴也,有指之曰:彼有王,则人且穷其力而不厌;渊之深,难入也。有告之曰:彼有珠,则勇者跃而不顾。王道之易行非若穴山坠渊之难也,而霸者贪制人之功,尤甚于好珠玉之利,其能无择之之喜乎?盖尝三复荀卿之言,非徒以制人之说,而诱其入也。如曰义立而王,信立而霸。夫义固王者也,遇民之信,尧舜且不能废,信之立果不足以王乎?荀卿宁屈之名于霸,亦欲时君之为霸者,则不可舍吾先王之信,此因而正之也。权谋本霸者之用,则遽屏之以亡,此又危而谕之也。诱而入之,虽惮必从,因而正之,虽迷必复,危而谕之,虽昏必惧。荀卿之于王霸,盖别白于中者甚明,而剂量运用于其言者,莫不有深意存焉,未可一概论也。不然终篇断之曰:粹而王,驳而霸,汤文齐晋之用心,两言而定,而后世王霸之说,皆折衷于此。则荀卿之审于见,盖素矣,岂固欲以制人厚诬王道耶?不特此尔,卿尝言曰:道德之威成乎安疆。夫既谓之道德,则人自心悦,而诚服之,何假于威与疆哉?盖借威疆而信道德,是亦以制人,而诱其行王之意也。学者要当考战国之时,以即荀卿子之心。 【迂斋论说】 《君子责己待人如何论》: 退之两句可谓曲尽,无复遗论矣。然只是并设两端,无所轻重。学者若实要下工夫,须当知古之君子,其待人轻以约者,正为其责己重以周也。盖待人之轻以约,生于责己之重以周耳。重之为言,以天下所至难之事望于己。周之为言,以吾身所己能之事为犹未备,盖人己对立于天下,详于己则不暇详于人。苟详于人,则必约于己者也。古之君子,其身之所自负荷者甚重,而所以自期待者甚远。有少不到,便若负千有过恶;有无限好处,却一似全然欠阙。朝儆夕惕,渊临水履,反观内照,惟恐蹈于小人之归。人之善不善,于我乎何预?尚何暇移所以点检吾身者,而点检他人哉?凡人之精于点检它人者,只为许多工夫,用在它人身上,自己既不用工,自然有暇去窥人过失。故责己愈重,则待人愈轻;责己愈周,而待人愈约,盖精神全用工在自己上,更不暇照管它人。人与己不两立,此重则彼轻,己详则彼不得不略。后之君子反此,待己廉所以责人详。下一句从上一句生成汤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上一句从下一句生古之君子,惟其责己重以周,所以待人轻以约,成汤之与人不求备耶?其检身若不及也。检身方且不及,责人何暇求备乎?存南 【翁谬余集】 《阅人斋记》: 十月作王德符扁《读书寓舍》曰:阅人齐天地亦传舍尔,奚独传舍哉!传舍阅人耶?人阅传舍耶?如欲知之,问诸传舍《陈靖集·上太宗聚人议》: 臣伏以天生民,为国之本,地生百谷;为民之财,国非民罔兴。民非财罔聚,故书有本固邦宁之旨,《易》有聚人曰财之文。考斯格言,诚为要道,夫先王之聚民也,岂能耕与之食,织与之衣,盖开其货殖之门,示以农桑之本,俾夫养生送死,力服田畴,而无轻家离乡之心,是知理国之道。聚人为先,人聚则野无闲田,家无乞用,义夫节妇由是而生,内则恭睦于亲姻,外则协和于乡党,争讼无所作,邪伪无所安,欲其教化不行,不可得也。苟不然者,则官无定籍,世无浮民,逆党凶徒,由是而起,小则干陵于闾里,大则侵轶于州县,礼逊无所兴,仁信无所设,欲其刑罚不用,不亦难乎?是知王者察逆顺之端,究存亡之理,设识官以持国本,立井田以节民财,贫弱者不使之饥寒,富豪者不使之兼并,小大毕济,遐迩同归,然后赋调上均,而国无苛敛;衣食下给,而人无他求。仓禀充盈,时俗康阜,既庶且富,近悦远来,尽令四海之民,咸若一家之子,纵有风雨不节,螟为灾,但可以小虞,未足以大害也。而自秦坏周制,立阡陌而尚战功,汉因秦规,益算缗而取民利,故使国内咸怨,天下无聊,至有刘项之急,莽卓之乱也。逮夫晋魏迄于隋唐,其间明主昏君,治乱相继,或增之以掊克,或施之以宽平,或用相国而资于民,或利当时而弊后世,损益之理,史籍具存。然则地之生财有时,人之用力有倦,必在人君审时以测地,察倦以因人,使其力出无穷,财生不匮,则聚人之要,在于兹矣!今国家富有万国,治胜三王,塞邪路于汉刘,划讹根于晋右,罄域中之黎庶孰匪王民。穷宇内之舟车,咸输贡赋,用众庶则方今特出,拟丰盈则邃古难差,而且游力尚多,旷土不少,馁冻之色,十五其民,得非版籍之所未精,劝课之所未备,臣愚以谓精版籍,莫若遵闾伍之法;备劝课,莫若申殿最之科。如是则游力必除,旷土尽辟。管子曰:欲治其国,先知其人;欲知其人,先明其地。盖黄帝有乡井之制,周人置三隧之官,使其什伍相司,里邻相保,有无得以相贷,巧拙得以相谋,生产得以相均,死病得以相救,危难得以相助,婚嫁得以相媒,人顾其家,家守其口,奔亡者无所匿,迁移者无所从,欲盖而彰,不救而得,故民有安土之意,官无漏人之虞,主政可行于民,民心可系于主,众寡之额老幼具存。故周礼每至孟冬,司徒献其人数,王拜而受,冢宰贰之,乃命有司登于天府,其重民籍也如是。及东晋以土断其民,北齐之间俗便其制,陈亡隋乱,纪紊纲颓,洎乎李唐,大革斯弊,乃有村正掌其田野,坊正司其邑居。大约科条,与今相类,然以彼时村正坊正,皆选疆干廉平,州官县官,悉知丁口存殁,三年一造户籍三本,一本供省司,一本在县主将,一本纳州照对。隐一户则罚加守宰,漏一丁则罪连乡邻,故得上尽其心,下竭其力,互相检谨无敢罔欺,加以纠奸讹,督课租赋,随其等级,并有劝惩。今则州额不登,天府未闻其必罚;县数有漏,州司亦因而无言,存亡只任于里胥,增减悉由于田。地有奸恶至彰露以方知,户有死亡,遇差徭而始振,夫如是得不掩藏其疾,而使复本归农者哉!故曰:版籍之所未精也。又地者谷之所生,谷者人之司命。地不耕,无以取谷;谷不熟,无以养其人。是以古者宅不毛,田不辟,皆有里布之率屋粟之租,盖勉其勤劳,而罚怠惰也。汉诏曰:洪范八政,以食为先,斯诚家给之源,刑措之本,是宜厚农薄赋,今与孝悌同科者,其重农也如是。及孝平元始之初,有大农部丞之制,分管劝课逐处耕桑,未逾二三载中,垦田九百万顷,户足人给,流亡渐还,又晋司徒石苞,奏郡县农桑未有殿最,宜增官属,有所巡检,帝俞其言,民获其利,洎后或驰不可备论。逮乎李唐开元,则立口分永业,各定顷亩,随其等级,于事虽涉大烦,亦可体为尝式。但臣切见先有命,遍下诸州俾置农师,犹谓劝人复本。然虽有其诏诰,而且无其主张,坊村得以因循,郡邑不虞其殿最,遂使耕耘之力,尚遗畎亩之间。故曰劝课之所未备也。臣所议上件事,由兼有前古制度,倘若陛下不遗葑菲特赐施行,即乞据令村坊加之保伍,随其土断,不问侨居,应是浮浪之徒,悉归版籍所管,然后按其人数,授以土田,五家为邻,五邻为保,递相检察,责以农桑。勿容游食之徒,勿纵惰耕之子,仍更示其殿最,厉彼属官。或土不旷功,则陆之以爵赏,人有游力,则降之以典刑,自然上下相承,大小无隐,良畴委而再辟,游民荡而复归,太古之风,于今曷远,故曰:精版籍莫若遵闾伍之制,备劝课莫若申殿最之科。其有子细事宜,更在临时条贯,退循虚昧,无补盛明。淳化二年,上时为将,作监丞。 【毕西台先生集】 《试荫补人议》: 道不足以通庶事,不谓之道;法不足以行万世,不谓之法。舜之德赏延于世,可延之赏也。文王之政仕者世禄,可世之禄也。赏可延而延之,则无幸赏之心;禄可世而世之,则无猥多之患。自汉以来,舍其赏延世禄之说,而不达其旨,是以官吏浮冗,最为天下之大虑。昔唐太宗省内外官,定制为七伯三十员,曰:吾以此待天下贤才足矣。后世有特置同正员,至于检校兼守判知之类,皆非本制。中世之后,遂不胜其滥,然而荫补之格,犹未若本朝之滥也。 盖太祖太宗之时,天下初定,万事草创,有司停阙待注而无人,故多为取士之门,荫补之法以应用。至今百余年间,天下以补荫入流者甚众,一岁之选至千万计,岂特赏延世禄而已邪!旧日之制,岁得任其子弟者,易而为三岁。三岁之制,复易而为六岁,而犹患其滥,则殆非岁数之近荫补人之多故也。今若于定制之外,复增岁数,则士大夫绝望于荫补沮事之议将不可止,非所以顺人心助和气而官冗之弊,又未必能去。为今之策,莫若因仍岁数远近,而渐实其试法,试而中于法者,然后入仕,则是第存荫补之旧名,而已无入仕之新患。顺于人心,所利有五,不增荫补之期,无所觖望,一利也;公卿之子弟患于不学,而今实其试法,则自劝于学,二利也;得好学之人以为政,不病于民,三利也;一不中选者犹欲再而中,再不中选者犹望三而中,不绝其望,四利也;官冗之弊,可以渐省,五利也。岂惟荫补,凡天下之入仕者,皆为试法以考之,使人人勇于自试,而止取百人则百人而已,数百人则数百人而已,终无意外之滥,虽行之万世未见其弊,又不失虞舜赏延,文王世禄之旨矣。中兴备览议亲近之人:臣窃惟人主之尊,譬如北辰,不动于上,而众星拱之,是以圣人治天下,必谨选左右,亲近贤良,以辅成其德。呜呼!见君者非斋戒沐浴,恭献善言,则不敢轻进马。若使小人。或得以肆其市井之说,是为渎尊矣。至于询之刍荛,以问利害,兹固无不可者。 【崔宫教集】 《津人问》: 崔子游于江湖之上,见夫竞舟之民,相先以为乐,临流而观,倚杖窃欢,未知所谓。有津人者,操舟而来,鬓眉苍然,辑棹而止,于是进而问曰:彼乘危而有斗心,何取为乐哉?且以争为乐者有之矣。博者争卢,变者争局,壶者争马,射者争鹄,或谈笑于几席之暇,或樽以礼文之缛。今乃涉巨涛之沧茫,较扁舟之迟速,或腾而随决,或荡汩而颠覆,何取为乐哉?津人曰:噫!竞舟之乐,子亦危之耶!且天地者,大江湖也;人身者,一舟楫也。一身之间,视听言貌思,则竞之所由作也。人有丹其谷则骄视于蓬累;耻袍之不敌,此竞于目者也。鸣蛙鼓吹清浊之相喧,黄钟尾瓦釜邪正之相比,南磬北竽,激草玄之嘲,东瑟西缶,为溅血之地,此竞于耳者也。离坚则约从为奸,肃而藻井,则夸胜于圭毕。占见钟鼎者,恨箪瓢之不如;睹青紫者,合异则连衡为贼,诬善之辞,销骨而铄金,是已之学,操戈而入室,此竞于口者也。抱负者以折腰为耻,贵倨者以俛眉为屈,干戈之怒,起于争长;刀锯之惨,兴于滕席,此竞为貌者也。交战于得丧之途,相攻于爱恶之域,方寸之地,有山川之险,肝胆之迩,有楚越之敌,此竞于心者也。夫以人之一身,而挟此五竞,日涉于物,胶胶而与之斗,驰骛于爱河,冲突于欲海,履风波而不愕,触机阱而不悔。今子舍此不为之怪,而切切然笑楫师之愚,忧榜人之殆,此吾所未解也。崔子闻之,悚然而作曰:隐君子也。于是再拜而起,三揖而前曰:吾学有年矣,吾目竞于色,耳竞于声,口竞于言,貌竞于形,七情纷争,思虑营营,不得须臾宁,今也何幸,得从先生游,愿闻一言,庶几乎知道。津人莞尔而笑,掉头而歌曰:吾之舟号常虚以游,哀乐喜怒号一毫不留,不与物涉号驾空以浮,万方覆却号无触吾舟,吾之舟兮常虚以游。歌毕,延缘苇间,剌船而去。 【元王恽秋涧集】 《乐全老人说》: 昔太史公传货殖,以素封而名家甚伙,然富而好礼,享所有而全其乐者,盖亦鲜矣。林氏系苏门望族,君玉虽治产时逐,处心远大,资之以发其身者,良有足取。为人志明而气锐,乐贤好客,教子孙读书,顾一事不肯屑屑出人后。通都大邑,居奇货,侩赢羡掉臂于陶朱猗顿间,千金之产有过而弗观者。至亲近名士大夫,风雨寒暑,奔走不避,如鹿庵轩二大老,爱其疏通知变,皆款与其进。遂资籍子仲,先为时闻人,故好事之名高出行辈,达官时贵,踵接于门者无虚日。家则藏书有阁,圃外思亲有亭,植佳花,酿名酒,客至则击鲜为具,宾醉而后已,穷年而不厌也。今年七十有五,视听聪明,行步加健,饮啖如五六十人。既富而寿,寿而安,安而能享。承家有子,纯孝而特达,释负有孙,善继而克荷,岁时宴喜,朋簪四盍,儿孙满前,奉觞拜寿,乐融融也。一门之中,百顺坌集,何其秉之厚?乐之全,且见其礼义之生于家也。予以世姻,故游最狎,因举曾有庆谓子仲曰:若乃父克享所有,以齿以德,扳古人之例,宜易名以显异之,若等以为如何?曰:谨唯命。遂以乐全老人目之,异时瞻乔本,礼高年,使诰云绚彩,烂焉盈门,是将望于若子若孙者,未必不张本于斯耶!已而子元来请其说,于是乎笔以为赠,岁壬辰至元二十九年履端日书。 【文苑英华】 《山亭思友人序》: 高兴之后,中宵起观,举目四望,风寒月清,邻人张氏有山亭焉。洞壑横分,奇峰直上,郁然有造化之功矣。嗟夫!大丈夫荷帝王之雨露,对清平之日月,文章可以经纬天地,器局可以畜泻江河,七星可以气冲,八风可以调合,独行万里觉天地之崆峒,高枕百年,见生灵之龌龊,虽俗人不识,下士徒轻,顾视天下,亦可以敝凝寰中之一半矣!惜乎此山有月,此地无人。清风入琴,黄云对酒。虽形骸真性,得礼乐于身中,而宇宙神交,卷烟霞于物表。至若开辟翰苑,扫荡文场,得宫商之正津,受山川之杰气,虽陆平原、曹子建足可以车载斗量;谢灵运、潘安仁足可以膝行肘步。思飞情逸,风云坐宅于笔端;兴洽神清,日月自安于调下云尔。寝延部人判:抚州别驾豆卢安,舍正寝延部人乙弗乾,公事禀而后行,所由举不法,安不伏。对端右之寄,古人为难,光我大邦,抑惟良政。豆卢安,雅有通识,率由旧章,吕虔推其佩刀,诸葛称其骥足,好问则裕。高步于丘门,有道可尊,且悬于陈榻,舍兹正寝,延彼部人,饥渴良图,咨谋雅道。昔干木贱士,文侯尚且轼闾,侯嬴匹夫,信陵以之虚左,重其所部,望古何惭?举此为非,愚所不取。豆卢安幸属清泰,早袭衣冠,陪去兽而宣风,赞还珠而缉化,题舆就职,行闻仲举之风,展骥临人。坐振士元之躅,爰于正寝,延兹部人,罕言私情。但举公事,乙弗乾,既奉严命,禀而后行,论情未越于古风,据理何乖于即事?王子之临东海,虽未赠刀,卢君之抚南康,终其化鹤,所司妄举,终有昧于条章,安既有推,词请从于缄默。王祥望职,久著传刀,庞统良材,攸称展骥,承上接下,故宜自己而行。举目提纲,或可禀人而借。如郑产流誉,尚采乡校之言,晋侯质疑,犹听舆人之诵,则智有不达,材有不通。江海以纳流为大,君子以访贤为美,子贱之居茂宰,实禀度于邑人,何晏之任尚书,止开怀于谈客。孔丘既称其善,史臣不叙其非,按旧章而可凭,明所司之妄举,安令不伏,良谓有词。 【白居易长庆集】 《续虞人箴》: 唐受天命,十有二圣,兢兢业业,咸勤厥政。鸟生深林,兽在丰草,春冬狩,取之以道,鸟兽虫鱼,各遂其生,民野君朝,亦克用宁,在昔玄祖,厥训孔彰,驰骋畋猎,俾心发狂,何以效之?曰羿与康。曾不是诫,终然覆亡,高祖方猎,苏长进言,不满十旬,未足为权,上心既悟,为之辍畋,降及宋,亦谏玄宗,温颜听纳,献替从容,趋以出,鹞死握中,噫!逐兽于野,走马于路,岂不快哉?御橛可惧,审其安危,惟圣之虑。 【万启类编】 《借从人》: 某启昨迫晚至府下,以衣冠不正,未敢躬诣台阶参谒,下情惟切瞻仰,即日盛暑,伏惟台候万福,少意欲就使厅,假人从看谒两日,倘蒙允赐,幸遣至,即容面谢,不宣。答某再拜,伏辱教字,就审舟驭已抵江口。盛德神,相台候万福,为慰,须祗应人,谨遣备使唤。他委尚望顾旨,即容首诣参见,以尽区区,先此以谢,不宣。 【晋二俊集】 陆机《幽人赋》: 世有幽人,渔钓乎玄渚,弹云冕以辞世,披霄褐而延伫。是以物外莫得窥其奥,举世不足扬其波,劲秋不能雕其叶,芳春不能发其华。超尘冥以绝绪,岂世纲之能加。 【文苑英华】 郑适撰《人不易知赋》: 以题为韵坟素通旨,古今伦,惟冲虚以效迹,贵特达而知人。有藏器在我,有从方立身。历九徵而观则,甄一德而求真。既而乱合性情,交驱驰骤,一作胜负庄列谈其险艰,尧舜病其授受。玉石相蔽,悲献璞之匪工。媒介朱孚,忌投珠而自久。考声度之轨躅,察言貌之休咎。鉴之则理将斯契,昧之则乱何不有。彼经纬之区分,在昭择于能不。复览前志,清通不易。或失子羽之容,或失宰我之议。自非识周郎之顾曲,辨齐竽之滥吹。安能取士于饭牛之时,拔才于卧龙之器。其道或如兰芷,应以埙篪,闻撤俎而兴叹,指负甑而留规。管仲霸齐,终恸哭于鲍叔;国侨相郑,始登举于子皮。此则秦镜一览而皆得,何必豫章七年而见知?别有事业后时徘徊中路。厌东郭之雪,隐南山之雾,犹恐相士者失之于下流,披文者弃之于异处。一作趣苟名实之斯在,愿曲直而成谕,徒叩寂于不材,实有惭于能赋。 【文鉴】 王回撰《爱人赋》: 俶天民之秉兮,同懿德而自好。纵百骸以物兮,义与利其殊报。彼君子兮,唯先觉是号。故忠恕以爱人兮,舍元元其焉肖。窃诵夫曾氏之求志兮,忘违礼而寝于大夫之箦。感童子之关讽兮,虽疾病犹扶而反席。元与春务养吾欲兮,何屑屑而姑息。诒话言于一朝兮,可推而措诸靡极。盖曰德之为物兮,在已而不在他焉。其形轻于鸿毛兮,其力重于太山。吾人所以相保而生死兮,固赖此而能然。俾各达其常心兮,因厥类区支而复迁。孝莫大于尊亲兮,不格奸于几练。慈莫隆于燕子兮,择明师而讲善。忠莫羡于致君兮,专责难于可愿。礼莫隆于任臣兮,敕钦职而有。间莫戚于夫妇之际兮,风睢鸠而谁溷。莫孺于兄弟之间兮,泣开弓而弭怨。莫乐于朋友之交兮,竞切磋而成信。其余泛吾义之所及兮,亦应乎求而敢倦。异此则陷父于恶兮,晋申生才谥为恭。纳宠孽于骄奢兮,卫庄侯卒覆其宗。逢主欲以厚佥欠兮,冉求服鸣鼓之攻。王僚试于私人兮,形变雅之大东。恣同床之干政兮,嬉妲继以兴戎。小不忍于母兮,郑克叔而俱凶。损友之三科兮,匪孔门之所容。况巧言与佞色兮,实媚众以雷同。呜呼是非之甚明兮,成败亦不为效。历万古而犹惑兮,宁醉昏而梦未觉。惜劳心而日拙兮,窃方循理而造要。庶无忝于曾氏之言兮。聊矢赋而弥邵。 【唐徐寅赋】 人生几何。归心主朴,福履何容。叶落辞柯,人生几何?六国战而谩为流血,三神山而杳隔鲸波。任夸百斛之明珠,岂延遐寿?或有一卮之芳酒,且共高歌,岂不以天地为炉?日星为纪,虽有圣而有智,不无生而无死。生则浮萍,死则流水。七十战争如虎豹,竟到乌江,三千宾客若鸳鸿,难寻朱履。扰扰忿忿,晨鸡暮钟。命宁保兮,霜与露,年不禁兮椿与松。问青天兮何惨何舒,拘人否泰。叹白日兮东生西没。夺我颜容,可惜繁华,堪惊倚伏。有寒暑兮促君寿,有鬼神兮妒君福。不觉南邻公子,绿鬓改而华发生;北里豪家,昨日歌而今日哭。梦幻吞侵,朝浮夕沉。三光有影遣谁系,万事无根何处寻?易服猛兽,难降寸心。眼看西晋之荆榛,犹经白刃;犹经白刃;身属北邙之孤兔,尚惜黄金。亦何荒色嗜音,墙峻宇。君不见,息夫人兮悄长默,金谷园兮门贝无睹。香间之罗纨未脱,已别承恩。春风之桃李方开,早闻移主。丘垅垒垒,金章布衣。白羊青草只堪恨,逐利争名何太非?尝闻萧史王乔长生孰见,任是秦皇汉武不死何归?吾欲挹玄酒于东溟,举嘉肴于西岳,命北帝以指荣枯,召南华而讲清浊。饮大道以醉平生,异陶陶而辶歹朴。 【宋潘植忘筌书】 人文:人位天地之间,以一心而总万理,盖以万理错综于天地之间而会于一心。其显者则正,名之曰文。天文则日月星辰,经纬昭回之度是也。以序而迁,循轨而运,其行之迟速,与夫合散犯守,陵历斗食而时变,斯可察所以致此者,由人理该通,有顺有逆则格于幽而彰于显。故动于中而应于上者,有不可掩焉。理藏于隐而旁畅交通,间不容发,感则随应,无有远近幽深,如阳燧方诸。上格于至高之日月,不旋须而应。情感理通,故陈于显者,随之而变。而烛理者知其莫见乎隐,则理之贯通,甚昭昭也。在人得之,是谓人文。文者,人之理也。人之理,兼三才而该贯无遗者也。近取诸身,则理备于一身,经络分布,无所不通。经脉之贯于藏,犹经水之注于海,而络脉则罗布并连交通而胥会焉。犹百川分流不舍昼夜,而亦俱会于海,明者为之,若禹之行水,无非水之道。故用针补泻,无不相应,以顺其所由之理。理之在身者如此,以贯乎天地之间者,本如此故也。而神之所观,玄通默谕以周乎大业之富。有盛德之日新者,何可胜言也?以顺而格,则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盖文之实如此。人文之大致,虽用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长幼、朋友之间,而上际下蟠,无所不在,以理无不通。盖文者,经纬天地者也,弥满于覆载之间,无非理也。而通是者在言行,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无他,理顺故也。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无他,理逆故也。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者,皆理之贯通,不间远迩,故言梅则液且生,,渴且止。梅固未尝有也,一发于言,则梅之象已著,则情已感。情感,则理已通,液不期生而生,渴不期止而止。而行之或愆者,皆足以动乎幽隐,如匹夫怀愤,六月飞霜,匹妇怨,三年亢阳,是言行所以通众理也。而儒者之助人君顺阴阳,三公之论道经邦,燮理阴阳,皆顺至理而已。至理具乎易,而未形者也。触类则通,旁达幽无,形深不测,圣人洞照乎此,知不间于大小精粗,故其作易也。仰以观象于天,俯以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其理于是大备,天文有象,地文有法,圣人兼之,则人文为备,不止章句间也。具用于人理而举无逆,则天下化成矣。理之所以会者心,心位乎正位,则所通者皆正;心适乎偏位,则所通者皆偏。正位惟一,而偏位不可,既圣人以偏位为变,余人以偏位为常,故正常不足,邪常有余,于偏能反,斯复正位,于偏而向,常偏而已。为人上者奈何不宅心正位,以止邪消衅邪?成位乎其中,而天下之理,岂曰小补之哉? 【圭峰兰若沙门宗密】 《原人论》: 并序万灵蠢蠢,皆有其本;万物芸芸,各归其根。未有无根本而有枝末者也,况三才中之最灵而无本源乎?且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今我禀得人身,而不自知所从来,曷能知他?世所趣者皆能知天下古今之人事乎?故数十年中,学无常师,博考内外,以原自身,原之不已,果得其本。然今习儒道者,只知近则乃祖乃父。传体相续,受得此身。远则混沌一气,剖为阴阳之二。二生天、地、人三,三生万物,万物与人,皆气为中。习佛法者,但云近则前生造业,随业受报,得此人身;远则业又从惑,展转乃至阿赖耶识为身根本,皆谓已穷而实未也。然孔老释迦,皆是至圣,随时应物,说教殊途。内外相资,共利群庭。策勤万行,明因果始终。推究万法,彰生起本末,虽皆圣意,而有实有权。二教唯权佛兼权实策万行惩恶劝善,同归于治。则三教皆可遵行,推万法穷理尽至于本源,则佛教方为决了。然当今学士,各执一宗,就师佛者仍迷实义,故于天地人物不能原之至源。余今还依内外教理,推穷万法。初从浅至深,于习权教者。斥滞令通,而极其本,后依了教显示展载生死之义。会偏令图而至于末。末,即天地人物。文有四篇,名《原人》也。斥迷执第一,习儒道者。斥偏第二,习佛不了义教者。直显真源第三,佛了义教者。会通本末第四。会前所斥,同一真源,皆为正义。斥迷执第一儒道二教,说人畜等类,皆是虚无大道生成养育,谓道法自然,生于元气。元气生天地,天地生万物,故智愚贵贱、贫富苦乐皆禀于天,由于时命,故死后却归天地,复其虚无,然外教宗旨,但在乎依身立行,不在究竟身之元由。所说万物,不论象外,虽指大道为本,而不备明顺逆,起灭染净因缘,故习者不知是权,执之为了。今略举而诰之,所言万物皆从虚无大道而生者,大道即生死贤愚之本,吉凶祸福之基。基本既其常存,则祸乱凶愚不可除也;福庆贤善,不可益也。何用老庄之教耶?又道育虎狼,胎桀纣,夭颜冉,祸夷齐,何名尊乎?又言万物皆是自然生化。非因缘者,则一切无因缘处,悉应生化。谓石应生草,草或生人,人生畜等又应生无前后,起无早晚,神仙不籍丹药,太平不籍贤良,仁义不籍教习。老庄周孔,何用立教为规则乎?又言:皆从元气而生成者,则生之神,未曾习虑,岂得婴孩,便能爱恶骄恣焉?若言有自然便能随念爱恶等者,则五德六艺,悉能随念而解,何待因缘学习而成?又若生是禀气而有,死是气散而无,则谁为鬼神乎?且世有鉴达前生,追忆往事,则知生前相续非禀气而炎欠有,又验鬼神灵知不断,则知死后非气散而无。故祭祀求祷典籍有文,况死而苏者,说幽途事,或死后感动妻子仇报怨恩,今古皆有耶!外难曰若人死为鬼,则古来之鬼填塞巷路,合有见者如何不尔?答曰:人死六道不必皆为鬼,鬼死复为人等,岂古来积鬼常存耶?且天地之气本无知也。人禀无知之气,安得起而有知乎?草木亦皆禀气,何不知乎?又言贫富贵贱,贤愚善恶,吉凶祸福,皆由天命者,则天之赋命,奚有贫多富少,贱多贵少,乃至祸多福少。苟多少之分天,天何不平乎?况有无行而贵,守行而贱,无德而富,有德而贫,逆吉义凶,仁夭暴寿,乃至有道者丧,无道者兴,既皆由天,天乃兴不道而丧道,何有福善益谦之赏,祸淫害盈之罚焉?又既祸乱反逆,皆由天命,则圣人设教,责人不责天,罪物不罪命,是不当也。然则诗刺乱政,书赞王道,礼称安上,乐号移风,岂是奉上天之意,顺造化之心乎?是知专此教者,未能原人。 《斥偏浅》第二习佛不了义教者:佛教自浅之深,略有五等:一人天教,二小乘教,三大乘法相教,四大乘破相教,上四在此篇中五一乘显性教。在第三篇中一佛为初心,人且说三世业报善恶因果谓造上品。十恶死堕地狱,中品饿鬼,下品畜生,故佛旦类世五常之教,天竺世教,仪式虽殊,惩恶劝善无别,亦不离仁义、等五,而有德行可修例。如此国佥欠手而举,吐番散手而垂,皆为礼也。令持五戒,不杀是仁,不盗是义,不邪淫是礼,不妄语是信,不饮啖酒肉。神气清洁,益于智也。得免三涂。生人道中,修上品十善,及施戒等。生六欲天,修四禅八定。生色界,无色界天题中不标天鬼地狱者,界地不同,见闻不及,凡俗尚不知末,况肯穷本?故对俗教,且标原人,今叙佛经,理宜具列,故名人天教也。然业有三种:一恶,二善,三不动。报有三时:谓现报,生报,后报。据此教中,业为身本。今诰之曰:既由造业,受五道身,未审谁人造业,谁人受报。若此眼耳手足能造业者,初死之人,眼耳手足宛然,何不见闻造作?若言心作,何者是心?若言肉心,肉有质系于身内,如何速入眼耳?辨外是非,是非不知,因何取舍?且心与眼耳手足,俱为窒阂,岂得内外相通?运动应接,同造业缘,若言但是喜怒爱恶发动身口,令造业者。喜怒等情乍起乍灭,自无其体,将何为主而作业耶?设言不应如此别别推寻,都是我此身心。能造业者,此身已死,谁受苦乐之报?若言死后更有身者,岂有今日身心?造罪修福,令他后世身心受苦受乐。据此则修福者屈甚,造罪者幸甚,如何神理?如此无道,故知但习此教者,虽信业缘,不达身本。二小乘教者,说形骸之色,思虑之心,从无始来,因缘力故,念念生灭,相续无穷,如水涓涓,如灯火舀火舀。身心假合,似一似常,凡愚不觉,执之为我,宝此我故即起贪、贪名利以荣职、、违情境恐侵害我、痴、非理计校等三毒。三毒击意,发动身口,造一切业。业成难逃,故受五道苦乐等身,别业所灭三界胜劣等处。共业所惑于所受身,还执为我,还起贪等。造业受报,身则生老病死,死而复生,界则成住坏空,空而复成,从空劫初成世界者,颂曰:空界大风起,傍广数无量,厚十六洛义。金刚不能坏,此名持界风。光音金藏云,布及三千界,雨如车轴下,风遏不听流,深十一洛义。始作金刚界,次第金藏云,注雨满其内,先成梵王界,乃至夜摩天。风鼓清水成,须弥七金等,滓浊为山地,四洲及泥犁。卤海外轮围,方名器界立,时经一增减,乃至二禅福。尽下生人间,初食地饼林藤,后粳米不销,大小便利。男女形别,分田立主求臣佐,种种差别,经十九增减,兼前总二十增减,名为成劫。议曰:空界为道,空界劫中,是道教指之,云虚无之道。然道体寂照灵通,不是虚无。老氏或迷之,或权设,务绝人欲,故指空界中,大风即彼混沌一气,故彼云道生一也。金藏云者,气形之始,即大极也。雨下不流,阴气凝也。阴阳相合,方能生成矣。梵玉界,乃至须弥者,彼之天也,滓浊者地,即一生二矣。二禅福尽下生,即人也。即二生三,三才备矣。地饼已下,乃至种种,即三生万物。此当三皇以前,穴居野食,未有火化等。但以其时,无文字记载,故后人传闻不明,展转错谬,诸家著作种种异说。佛教人缘,通明三千世界,不局大唐,故内外教文,不全同也。住者住劫,亦经二十增减,坏者坏劫,亦二十增减。前十九增减,坏有情,后一增减坏器界能坏者,是火水风等三灾。空者空劫,亦二十增减中,空无世界,及诸有情也。劫劫生生,轮回不绝,无终无始,如汲井轮,道教只知今此世界未成时,一度空劫,云虚无混沌一气等,名为无始不知。空界已前,早经千千万万,偏成作坏空,终而复始,故知佛教法中,小乘浅浅之教,已超外典深深之说。都由不了。此身本不是我。不是我者,谓此身本因色心和合为相。今推寻分析,色有地水火风之四,心有爱能领纳好恶之事、想、能取像者、行、能造作者念念迁流、识、能了别者之四。若皆是,即成八我。况地大中,复有众多,谓三百六十段骨,一一各别。皮毛筋肉,肝心脾肾,各不相是,诸心数等,亦各不同。见不是闻,喜不是怒,展转乃至八万尘劳。既有此众多之物,不知定取,何者为我?若皆是我,我即百千,一身之中,多主纷乱,离此之外,复无别法。 翻覆推我,皆不可得,便悟此身,但是众缘,似和合相,元无我人,为谁贪,为谁杀盗施戒,知苦谛也遂不滞心,于三界有漏善恶。断集谛也但修无我观智,道谛以断贪等;止息诸业,证得我空真如,减谛乃至得阿罗汉果,灰身灭智,方断诸苦。据此宗中,以色心二法,及贪痴为根,身器界之本也,过去未来,更无别法为本。今诰之曰:夫经生累世为身本者,自体须无间断。今五识阙缘不起,根境等为缘。意识有时不行闷绝睡,灭尽定,无想定,无想天,无色界天无此四大,如何持得此身世世不绝?是知专此教者,亦未原身。三大乘法相教者,说一切有情,无始已来,法尔有八种识,于中第入阿赖耶识是其根本,顿变根身器界种子,转生七识,皆能变现。自分所缘,都无实法,如何变耶?谓我法分别熏习力故,诸识生时,变似我法。第六七识,无明覆故,缘此执为实我实法,如患重病心昏,见黑色人物也。梦梦想所见可知者。患梦力故,心似种种外境相现。梦时执为实有外物,寤来方知唯梦所变。我身亦尔,唯识所变,迷故执有我及诸境,由此起惑。造业生死无穷,广如前说悟解此理,方知我身,唯识所变,识为身本。不了之义如后所破四大乘破相教者,破前大小乘法相之执,密显后真性空寂之理,破相之谈,不唯诸部般若偏在大乘经前之三教,依次先后,比教随执,即破无定时即。故龙树立二种船若,一共二不共。共者,二乘同闻信解,破二乘法执,故不共者唯菩萨解密显佛性故。故天竺戒贤智光二论师,各立三时教,指此空教,或云在唯识法相之前,或云在后,今意取后。将欲破之,先诰之曰:所变之境既妄,能变之识岂真,若言一有一无者,此下却将彼喻破之,则梦相与所见物应异,异则梦不是物,物不是梦,寤来梦灭,其物应在。又物若非梦,应是真物,梦若非物,以何为相?故知梦时,则梦想梦物,似能风所见之殊,据理则同一虚妄,都无所有。诸识亦尔,以皆假托众缘,无自性故。故《中观论》云: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又云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 《起信论》云:一切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别,若离心念,即无一切境界之相。 《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离一切相,即名诸佛。如此等文偏大乘藏。是知心境皆空,方是大乘实理。若约此原身,身元是空,空即是本。今复诰此教曰:若心境皆无,知无者谁,又若都无实法,依何现诸虚妄?且现见世间虚妄,物未有不依实法而能起者,如无湿性不变之水,何有虚妄假相之波?若无净明不变之镜,何有种种虚假之影?又前说梦想梦境同虚妄者,诚如所言,然此虚妄之梦,必因睡眠之人。今既心境皆空,未审依何妄现,故知此教,但破执情,亦未明显真灵之性。故《法鼓经》云:一切空经,是有余说。有余者余义未了也。 《大品经》云:空是大乘之初门。上之四教,展转相望,前浅后深,若且习之,自知未了,名之为浅;若执为了,即名为偏。故就习人云:偏浅也。 《直显真源》第三:佛了义实教五一乘显性教者,说一切有情,皆有本觉真心。无始已来,常住清净,昭昭不昧,了了常知,亦名佛性,亦名如来藏。从无始际,妄想翳之,不自觉知,但认凡质,故耽著结业,受生死苦。大觉愍之,说一切皆空,又开示灵觉,真心清净,全同诸佛,故《华严经》云:佛子无一众生而不具有如来智慧,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证得,若离妄想,一切智、自然智、无碍智,即得现前,便举一尘,含《大千经卷》之喻。尘况众生,经况佛智。次后又云:尔时如来普观法界一切众生,而作是言,奇哉奇哉!此诸众生云,何具有如来智慧?迷惑不见。我当教以圣道,令其永离妄想。自于身中,得见如来,广大智慧,与佛无异。评曰:我等多劫,未遇真宗,不解反自原身,但执虚妄之相,甘认风下,或畜或人,今约至教原之,方觉本来是佛,故须行依佛行,心契佛心,辶歹本还源,断除凡习,损之又损,以至无为,自然应用恒沙,名之曰佛。当知迷悟,同一真心,大哉妙门,原人至此。然佛说,前五教,或渐或顿,若有中下之机,则从浅至深,渐渐诱接。先说初教,令离恶住善。次说二三,令离染住净。后谈四五,破相显性,会权归实,依实教修,乃至成佛。若上上根智,则从本至末,初便依第五顿,指一真心体。心体既显,自觉一切皆是虚妄,本来空寂,但以迷故,托真而起。须以悟真之智,断恶修善,自妄归真,妄尽真图,是名法身佛。 《会通本末》第四会前所斥,同归一源,皆为正义。真性虽为身本,生起盖有因由,不可无端忽成身相,但缘前宗未了,所以节节斥之。今将本末会通,乃至儒道亦是。初唯第五,性教所说,从后段已去节级,方同诸教,各如注说。谓初唯一真灵性,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变不易,众生无始迷睡,不自觉之,由隐覆故,名如来藏,依如来藏,故有生灭心相。自此方是第四教亦同破此已,生灭诸相。所谓不生灭真心,与生灭妄想和合,非一非异为何赖耶?识此识有觉不觉二义,此下方是第三法相,教中亦同所说。依不觉故,初动念,名为业相,又不觉此念本无,故转成能见之识。及所见境界相现,又不觉,此境从自心妄现,执为定有,名为法执。此下方是第二,小乘教中亦同所说。执此等故,遂见自他之殊,便成我执。执我相故,贪爱顺情诸境,欲以润我嫌,违情诸境,恐相损恼。愚痴之情,展转增长。此下方是第一天,教中亦同所说。故杀盗等心神,乘此之恶业,生地狱鬼畜,第中复有,布此苦者,或性善者,行施戒等心神,乘此善业、运于中、阴入母胎中。此下方是儒道二教。亦同所说。禀气受质,会彼所说,以气为本。气则顿具四大,渐成诸根,心则顿具四蕴,渐成诸识。十月满足。生来名人,即我等今者身心是也。故知身心,各有其本,二类和合,方成一人。天修罗等,大同于此,然虽因引业,受得此身,复由满业。故贵贱、贫富、寿夭、病健、盛衰、苦乐,谓前生敬慢为因,今感贵贱之果,乃至仁寿杀夭,施富悭贫,种种别报,不可具述。是以此身或有无恶自祸,无善自福,不仁而寿,不杀而夭等者,皆是前生满业已定。 故今世不同,所作自然如然。外学者,不知前世,但据目睹,唯执自然,会彼所说自然为本复有前生少者修善,老而造恶,或少恶老善,故今世少小富贵而乐,老大贫贱而苦;或少贫苦,老富贵等。故外学者,唯执否泰,由于时运,会彼所说,皆由天命。然所禀之气,展转推本,即混一之元气也。所起之心,展转穷源,即真一之灵心也。究实言之,心外的无别法,元气亦从心之所变,属前转识所见之境,是阿赖耶?相分所摄,从初一念业,相分为心境之二。心既从细至粗,展转妄计,乃至造业,如前叙列境亦从微至著,展转变起,乃至天地,即彼始自太易五重运转乃至太极,太极生两仪。彼说自然大道,如此说真性其实,但是一念能变见分。彼云元气如此,一念初动,其实但是境界之相,业既成熟,即从父母,禀受二气,与业识和合,成就人身。据此则心识所变之境,乃成二分。一分即与心识和合成人,一分不与心合,即是天地山河国邑。三才中唯人灵者,由与心神合也。佛说内四大与外四大不同,正是此也。哀哉寡学,异执纷然,寄语道流,欲成佛者,必须洞明粗细本末,方能弃末归本,反照心源。粗尽细除,灵性显现,无法不达,名法报身,自然应现无穷,名化身佛。又令人本明:五灯会元,号明室,自机契圆悟,偏参名宿,皆蒙印可。绍兴庚申二月望,亲书三偈寄呈草堂清,微露谢世之意。至旬末,别亲里而终草堂,跋其偈后,为刊行,大慧亦尝垂语发扬。偈曰:不识烦恼是菩提,若随烦恼是愚痴。起灭之时须要会,鹞过新罗人不知。不识烦恼是菩提,净花生淤泥,人来问我若何为,吃粥吃饭了洗钵孟。莫管他莫管他,终日痴憨弄海沙。要识本来真面目,便是祖师一木义。道不得底义下死,道得底也义下死。毕竟如何,不许夜行,投明须到。 【大慧语录】 《示韩令人》: 说不到处著一句,风前截断千差路,超佛超祖只如今,壁立万仞无回互。江令人请赞:渠本宣州人,生缘在宁国。前不遵释迦,后不敬弥勒。家贫无饭噇,出家去投拂,行脚走诸方,江南偏江北。才参临济禅,便作白拈贼。眼里有瞳人,肚中无点墨。还如跛阿师,说得行不得。禅人求赞:咄哉灭吾种,面目真可恶。过桥便拆桥,得路便塞路。虽欲强柔和,毕竟触人怒。万事类如此,谁敢相亲附。乞儿囊本空,常夸敌国富。闻说阎罗王,未免生怕怖。休更放大言,嫌佛不肯做。邹搜敛似天枣,轻轻触着便烦恼。身着如来三事衣,口中谤佛法僧宝。从来纤芥不与人,一毫不就他人讨。蓦然合眼入黄泉,定须聒噪阎罗老。上无片瓦盖头,下无卓锥之地。赤骨律个浑身,与人争甚闲气。些子无明不奈何,说甚祖师西来意。铁蛇在握,毒气烁烁。拟议不来,劈口便著。 《圆悟语录示禅人》: 达摩西来,不立文字语句,唯直指人心。若论直指,只人人本有无明谷子里,全体应现,与从上诸圣,不移易一丝毫许。所谓天真,自性本净妙明,含吐十方,独脱根尘一片田地。唯离念绝情,迥超常格。大根大智,以本分力量,直下就自己跟脚下承当,如万仞悬崖,撒手放身,更无顾藉。教知见解碍到底脱去,似大死人已绝气息。到本分地上,大休大歇。口鼻眼耳初无相知,手足项背各不相到,然后向寒灰死火上,头头上明,枯木朽株间,物物斯照乃契合。孤迥迥巍巍,更不须觅心觅佛,筑着磕着,无非外得。古来悟达,百种千端,只这便是心,不必更求心。是佛何劳更觅佛,倘于言句上作路布,境物上生解会,则堕在骨董袋中,卒捞摸不着,此忘怀绝照,真谛境界也。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回光自照看,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八角磨盘空里走,参得透。目前万法平沉无始,妄想荡尽,德山隔江摇手。便有人承当,鸟窠吹布毛,寻有人省悟,得非此段大因缘,时至根苗自生也,亦机感相投有地也,亦当人密运无间,借师门发挥,何峭绝如此之难,而超证如此之易!古人以辊芥投针为况,良不虚矣。末后一句都通穿过,有言无言,向上向下,权实照用。卷舒与夺,不消过勘破了也。谁识赵州这巴鼻,须是吾家种草始得。 【广弘明集】 《通士人》: 龙宫既入道,凤阙且辞荣。禅龛八想净,义窟四尘轻。香盖法云起,花灯慧火明。自然忘有著,非止悟无生。 【古尊宿语录】 《寄人》: 净文禅师述:一二三四五,清平打鼓道吾舞。脚踏金船海月高,无根树下蹲龙虎。优钵罗花火里开,轩辕宝鉴埋粪土。为报颖川善女人,信受摩耶千佛终。 【颂古联珠】 四谩人:保福问:僧殿里底是什么?曰:和尚定当看。师曰:释迦佛。曰:和尚莫谩人好。师曰:却是汝谩我。又问饭头镬阔多少?曰:和尚试量看。师以手作量势,曰:和尚莫谩某甲。师曰:却是汝谩我。又问僧:汝作什么业来,得恁么长大?曰:和尚短多少?师蹲身作短势,曰:和尚莫谩人好。师曰:却是汝谩我。又问僧:汝名什么?曰咸泽。师曰:忽遇枯涸时如何?曰:谁是枯涸者?师曰:我是。曰:和尚莫谩人好。师曰:却是汝谩我。洞山聪曰:保福四谩人,真中道理亲。两两从头举,双双句后明。若也更不会,新罗打铁丁。雪窦显曰:竿木随身老作家,逢场作戏更难加。谩人谩我无人会,水长船高眼里沙。佛国白曰:一个人谩四个人,四人谩一一谩亲。思量一代谩人汉,递代相谩谩杀人。东林总曰:一般见得有多般,若也谩他实自谩。要识展公端的处,水阔山高天色寒。坚曰:保福从来不谩人,问着禅流总及身。浴镬量来阔多少,两长一短是谁真。又出便为人:镇州三圣院慧然禅师嗣济住后上堂曰:我逢人则出,出则不为人便下座。兴化云:我逢人则不出,出则便为人。保宁勇曰:骑驴戴笠迎南去,跃马摇鞭向北行。两个大商俱突晓,日高犹听打三更。圆通仟曰:反是罗兮覆是纟肃,弟兄同气复连枝。为人不为成歌曲,祖父田园要及时。佛鉴勤曰:城南措大骑驴子,市北郎君跨马儿。各各四蹄俱踏地,三春同到金明池。京兆府天宁琏曰:出没由谁,卷舒在我。摇舌鼓唇,分明话堕。径山果曰:阳火舀何曾止得渴,画饼几时充得饥。劝君不用栽荆棘,后代儿孙若著衣。佛灯曰:湖光潋滟晴方好,山色溟濛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庄浓抹总相宜。鼓山曰:人贫多智短,马瘦自毛长。独宿双峰寺,同焚一炷香。懒庵需曰:两个孩儿抱花鼓,左边打了右边舞。一曲两曲无人会,历历清风动千古。德山涓曰:乍雨乍睛山里寺,或来或去洞中云。满天星月明如昼,此境此时谁欲分。雪庵瑾曰:南山龟鼻蛇,触着两头动。毒气要伤人,还他贫子弄。在庵贤曰:黄昏打浆奔城快,日午回舟入港迟。夜半相逢两相喝,不知蹉过已多时。戴无为曰:二水分流共一源,谁知正语却成偏。断肠不是因芳草,破坏家门落一边。又知有底人:赵州一日问南泉曰:知有底人向什么处去?泉曰:山前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师曰:谢师指示。泉曰:昨夜三更月到忽。保宁勇曰:拽脱鼻头何处是?乱抛泥水恣纵横。日斜倒坐骑驴去,又见东山片月生。宝峰祥曰:出窟金毛夺父机,同声哮吼众孤疑。三更岁月如清昼,谁敢重来弄。鼓山曰:眼中见惯是寻常,又不惊人又久长。留得寒窗夜来月,三更依旧照茅堂。径山杲曰:度体裁衣,量水打碓。毫发不差,且居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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