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卷444_梦远书城

四四四

　　◆卷四百四十四

　　沈回

　　回，大历中进士。

　　§ 武侯庙碑铭（并序）

　　皇帝御极，贞元三祀。时乘盛秋，府主左仆射冯翊严氏，总帅文武将佐，洎蒙轮突蹄之旅，疆理南鄙，营军沔阳。先声驰於种落，伐谋息其狂狡。於时威武震叠，虏骑收迹，塞垣肃修，烽燧灭焰。士无保障之役，马无服辕之劳。重关弛柝，边毂栖野，我师惟扬，则有馀力。乃升高访古，周览原隰，敬修兹庙，式荐馨香。光灵若存，年祀浸远。虽箫鼓忻奏，邑里祈禳；而风雨飘飖，祠堂落构。土阶莫数尺之崇，庭除无袤丈之隙。登降不能成礼，牲玉不得备陈。颓墉露肩，灌木翳景，樵苏满径，麋鹿走集。冯翊曰：“丞相以命世令德，功存季汉，遗风馀烈，显赫南方。邱垅南山，实在兹地，荒祠偏倚，庙貌危裂，非所以式先贤崇祀典也。”乃发泉府，徵役徒，撤编菅。芟丛薄，是营是葺。众工群至，缭以高墉；隔阂刍牧，增以峻宇。昭示威神，灵英昔贤，像设如左，翼翼新庙，日至而毕，顾谓小子，扬榷前烈。铭於庙门曰：在昔君臣合德，兴造功业，有若伊尹相汤，吕望兴周，夷吾霸齐，乐毅昌燕。是数君子，皆风云相感，垂裕来世。尝以为阿衡则尊立圣主，天下乐推；尚父则上雠独夫，诸侯同举；管氏籍强齐之力，以宗周无令王；乐生因建国之资，赞燕昭为奥主。君臣同道，仅能成功。惟武侯遭时昏乱，群雄竞起，高光之泽已竭，桓灵之虐在人，遇先主之短促，值曹魏之雄富。能以区区一州，介在山谷。驱羸卒，辅孱主；衡击中原，撑拒强敌。论时则辛癸恶稔，语地则燕齐势胜。迁夏殷者未可校功，霸桓昭者不足侔力。向使天假之年，理兵渭汭，其将席卷西邑，底绥东周，祀汉配天，不失旧物矣。洪伐彰彰，宜冠古今；倬轶前烈，其谁曰不然？武候名迹，存乎国志，今之群书，姑务统论大略，叙我新意。至於备载爵位，追述史传，非作者至德也，今则不书。其铭曰：

　　桓灵济虐，云海横流。群雄胃起，毒ン九州。天既厌汉，人思伐刘。沸渭交争，存亡之秋。其谁存之？时维武侯。伊昔武德，蜿足南阳。退藏於密，在曜其光。有时有君，将排垢氛。鱼脱溪泉，龙跃风云。先主缵绪，天下三分。馥馥德馨，悠悠清尘。前哲后贤，心迹暗沦。建兹新庙，式是梁岷。

　　李去泰

　　去泰，大历中朝请郎，行成都府广都县丞。

　　§ 资州刺史叱千公三教道场文

　　四维无涯，元黄混其体；精气相射，阴阳孕乎中。寒暑推移，日月所以交会；道德敷畅，仁义所以表仪。即有金人流化，开悟方便之门。宝录（阙）宗冲融自然之理。法本无别，道亦强名，随化所生，同归妙用。故知二仪生一，万象起三；殊途而归，体本无异。至哉广运，元之又元。方丈之间，示我三教。察其规制，即资州刺史叱干公作礼虔诚，大历二年十月奉为我国家之所造也。公六德居邦，千里作镇，心贯白日，志励秋霜。出敌忘家，长安不修甲第；以身许国，阃域独作长城，公之忠也。每厌黑山尚屯，常以丹忱望阙，所经幽异，志诚感神，上启灵祗，誓清壤裔，公之义也。今南方已定，全蜀无虞，战马归山，众落附款，公之力也。襟带无外，书轨永同，至於海隅，罔不咸若，公之（阙）也。所以建此道场，上答神理，公之信也。天地合应，鬼神共资，磅礴山川，毖邃祠宇。（阙二字）智力谁启此门？巍巍乎视现不穷，荡荡乎思量无及。人世幻影，尽证虚无；无众圣真容，超然利见。无言说法，无色现身不动如如，能生此会。黄金照曜，上有白亳放光；紫气氤氲，下有真人现世。汉崇裒圣，已表儒风；唐号文宣，弥尊德位。仙云法雨，并洒虚空，东序西庠，尽函雾露。别为世界，更有神形，手持宝刀，常亲护法。枝叶本根，则后周之苗裔也。位尊茅土，再忝文王之名；班列将军，特（阙）龙骧之号。罗列四部，变现十方，迥向之间，不觉恍惚。想之疑远，人理并行；听之无言，风树传法。悲夫造化，未出陶钧。稽首归依，愿离生死。路踌勒石，用纪斯文。其词曰：

　　西方大圣，为法现身，不生不灭，无我无人。某露洒雨，水（阙）净尘。心澄智海，道引迷津。湛然不动，永绝诸因。混元难测，杳杳冥冥。恍惚，有物，想像无形。（阙）天辩位四方（阙）星中含仙道，下育人灵。法传不死，空馀老经。广学成海，涣文丽天。光（阙）十哲轨范三千。获麟悲凤，赞易穷元。首唱忠孝，迹重仁贤。其道不朽，今古称先。

　　韩秀荣

　　秀荣，代宗朝人。

　　§ 对给地过数判

　　〖甲给地过数，所由日更耕之田。〗

　　掌地之图，辨邦之数，会疆画野，度土居民。将以均其赋役，一其征缮。俾上下而为宜，体硗肥而施法。甲之所给，类彼均人。度以物情，颁其职事。我疆我理，虽差百亩之田；如茨如梁，何乖一易之地？且稽诸王制，考彼周官，当务审其徵求，而克均其政令。李悝为魏，方兴地力之能；管仲相齐，式廪军实之要。更耕而获，岂昧随时？受以公田，雅符通典。若科之罪，勿使能殖。

　　梁镇

　　镇，代宗朝为昭应令，仕至司门郎中。

　　§ 谏罢违典左道吕祠表

　　臣闻国以人为本，害其本则非国；神以人为主，虐其主则非神。故昔之圣王，所以极陈理道，明著祀典。将爱其人而慎用其材力，敬其神而虔恭於祠祭。故神享其明德而降之福，人受其大赍而尽其力，然后神人以和，而国家可保也。一昨蝥贼作孽，水旱为灾，虽王畿皆遍，而臣县最苦，此则神之不能御大灾明矣，又何力於陛下而得列祀典哉？且以残弊之馀，当凶荒之岁，丁壮素出家入仕，羸老方飞刍免粟。今但供亿王事，已不堪命，更奔走鬼道，何以聊生？臣又闻天地之神，尊之极者，扫地可祭，精意可享。陛下亦何必废先王之典，崇俗巫之说，走南亩之客，杀东邻之牛，而后冀无妄之福。陛下虽欲为人祈福，福未至而人已困矣，其不可一也。陛下不视昔者有道之君，至德之后，曷不卑宫室恶饮食，恭已以遂万物之性哉？陛下今违神亭育之心，竭人疲困之力，如是又何从而致其福哉？此其不可二也。又陛下宗庙之敬极矣，尚无一月三祭之礼，今此独为则宗庙之灵，将等以亲疏，校以厚薄，陛下又何以言哉？此其不可三也。又天地婆父，祀典无文，言甚不经，义无可取。若陛下特与大地建祖宗之庙，必上天贻向背之责，陛下又何以为词哉？此共不可四也。夫湫者龙之所居也，龙得水则神，无水则蝼蚁之匹也。故知水存则龙在，水竭则龙亡，此愚智之所同知矣。今湫竭已久，龙安所存？陛下又崇饰祠宇，丰洁荐奠为去龙之穴，破生人之产，人且怨矣，神何歆哉？此其不可五也，其道君三皇五帝，则两京及所都之处，皆建宫观祠庙，时设斋醮飨祀，国有彝典，官有常礼，盖无阙失，又保劳神役灵？此其不可六也。臣稽先王之典礼，观前圣之轨躅，休咎丰凶，灾祥祸福，必主帝王五事，不在山川百神，此其不可七也。臣伏察此弊，颇知其由。盖以道士李国祯等，动众则得人，兴工则获利，祭祀则受胙，主执则弄权。是以鼓动禁中，荧惑天听，逾越险阻，负荷粢盛，以日系年，无时而息。曾不谓神，功力空止，竭人膏血。以使人神胥怨，灾孽并生，罔上害人，左道乱政。原情定罪，非杀而何？臣昨受命之时，亲承圣旨，务存安缉，许逐权宜。诚愿沈邺县之巫，安流弊之俗。其所兴两祠，土木之功，丹青这役，三六之祭，洒扫之户，谨明宣旨，并以权宜停讫。人吏百姓等，知陛下以从善为心，嫉恶为务，蠲除不急，划革烦苛，皆喧呼於庭，抃跃於路，所徵粮糗，无不乐输。臣伏以国祯等并交结中贵，狡蠹成性。臣虽忘身许国，不惧谗构，终恐贿及豪右，复为奸恶。其国祯等见据状推勘，如获赃状，伏望许臣徵收，便充当县邮馆本用。其湫既竭，不可更置祠堂，又不当为大地建立祖庙，臣并请停。其三皇道君天皇伏牺女娲等，既先各有宫庙，望请并於本所依礼齐祭。

　　卢虔

　　处举进士，历御史府三院刑部郎中江汝二州刺史秘书监，元和中卒。

　　§ 御史中丞晋州刺史高公神道碑

　　大历七年冬十有二月辛酉，御史中丞前晋州刺史高公薨。呜呼！天柱折，地维缺，岂止梁木其坏，泰山其颓乎？中书令汾阳王闻之，衣及於寝门之外，至哀不哭，仰天久之曰：“天丧余，俾余何所依律？”苟在饮公之化食人公之德，莫不叩心绝气，行号巷哭。其月乙亥，天王使中使来归我公之，赠潞州大都督。诏曰：“狐裘濯冠，勤固无歇，闭阁留牍，尽瘁有终。”谓公有古人之风，故贶公以古人之节。《传》曰：“知臣莫若於君。”岂虚也哉？

　　公讳武光，字叔良，其先渤海人也。曾祖正初，隋左金吾卫中郎将。祖翰，皇中散大夫常州长史。皇考庄，皇左骑卫将军，代济忠贞，保义王室，累膺熊罴不二心之佐，盛德之后，必有达者，惟公生焉。公则将军之嗣子也。在厥初生，自贻哲命，弱而干父，长乃克家。耻雕虫而不为，嘉从龙而或跃。故能事亲克谐於纯孝，弼主必著其大忠，忠孝并全，社稷之卫也。以申警之勤，首职洛交郡安昌府别将，昭忠信也。由是公忠壮自笃，勤劳日宣，为国爪牙，在帝左右，美尔攸绩，於嘉乃勋，累迁至忠武将军，守左清道率。洎天宝末，会幽燕阶祸，公密奏辨疑，履霜之渐，叩血流地，上溅御衣，虽涉（阙）之谏不从，而竭忠之诚克见。帝嘉乃节，拜右羽林将军知军事。及乱作，公待罪阙下，曰：“臣始知之，不能縻碎身首，启沃圣聪，俾贼猖狂，药不瞑眩，谁之咎也，敢忘其死？”帝遽锡公杂彩二百段，瓶盘副焉。曰：“子言无隐，朕甚嘉焉。言而不从，朕之过也。惟今之谋言，姑将以为亲。”其年秋，公陷贼境，为贼所得。贼议焚太庙，与清渠之役，中使孙知古遇贼，若为衅鼓之事。公节由义感，忠以勇成，危言勃如，贼尔咸若。是岁国庙不焚，中使复命，公之力也。其有金镞淫夷，南冠系俘，咸赖迓续以永其命者，可胜言哉？其时贼议，公本我唐之荩臣也，不可以握兵之要，恐通内外之言，贼遂黜公出典故绛。绛人闻公之至也，公来其苏，公之牧绛也，我躬则阅，虽外困贼命，而内绥我人。亿兆协心，和乐且孺，卒使包茅之贡，日臻乎行在。及王师大来，公志克遂，坠城归命，乃享无疆之休。《易》曰：“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其是之谓乎？入朝，肃宗诏复位羽林。是岁年谷不登，长安饿死相属，公赐言於上，请邮禁卫之米之颁饿者，上多之，乃俾公司出纳之吝。翼日饿隶复苏，人赖家给，时谓之公致君迈於尧舜，不然，何博施之道广耶？越月，除奉先。是邑也有不腆之赋，户人适其邑三千，公戾止未几，户人复归如初。属虏难未已，时奴刺拔我凤州，皇上类能，俾公康义，公於是乎始有剖符之寄。公之始至，克黜戎难，靖安西人，逾月政成，封内大理，俾其祸（疑）之盖，及身於仁寿之域矣。其年秋，有诏迁梁州刺史，充山南道观察。初商人吏那延，西人之子也，茂迁员来，遇疾而卒，遂殚所得之资，备送终之礼。明日，死徒数百人咸造公庭曰：“今有以见死者之幸，我如此，不如死。”（疑）其馀字人之恤，饮冰之洁，不书可知也。君子曰：“高公荷天之百禄，永终无斁。”由是汾阳王美公之政无度。宝应初，以今上之命命公救濯於绛，加银青光禄大夫。绛人喜公之来，如见父母。戎首师乾光皇甫大冲率徒数千，居郡之南山，食人马牛，夺人妻妾，渴日为恶，不弥虔刘，洎公之下车旬时，克浸仁风，率复淳化，封域之内谧如也。虽晋用随会，群盗出奔；舜举咎繇，不仁者远。曷以为比？俄而汾晋阻兵，关东渐弊，胁权相灭，鲜克胥匡。以公独固大节，伏大顺，初诱之以高位不从，又逼以白刃不从，身几见危，节终不夺，可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上徐闻其忠壮也，加特进守左金吾卫大将军，又转开府仪同三司，试太常卿，封渤海县开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加朝散大夫。闲岁遇汾阳王，论晋倒悬之急，若涉水之不济，由是上将公为舟楫，克济其难。公自是以利往，为晋康侯，加御史中丞。夫晋陶唐之旧也，介二大都之间，达四康衢之要，贼臣之所雠敛，王师之所蹂践，室尽闻尔，田其荒兮。其有彼积之苗，美哉之奂，则为武臣所有。其秋，兴履亩之役，行比屋之税，抚弱惸独，不畏强御晋人沐公之惠如庆云也。一年逋逃复，二年田畴辟，三年之外，中和之咏，甘棠之颂，洋洋乎盈耳哉。三年秋，汾阳王复以公勤绩，克闻於上，上俾公以尹河府。浃辰之内，扬然有声，晋人思公遗爱，铭颂贞石，经始有典，不日成之，睹而思仁，堕泪於下。汾阳王闻之，复闻於上。上诏公再造其晋，加乐安郡开国公。公之至也，大耋鼓腹而歌，群黎投杖而拜，武人总戈以驰突，乐正交鼓而和罗。公既喜迓如云，人亦沐公如雨，风生草偃，政简人和，陶然日遂其性矣。

　　以明年冬，汾阳王以秦陇不关，藉公以筹其策。公罢侯於晋，克扬西土之烈。无何遘疠虐疾，遂归休於宣平私第。病日臻，既弥留，银青光禄大夫兼绛州别驾赵公廉，公之爱婿也，素知其为人名节清峻，气宇冲邈，临终之日，托以后事，而誓言於公曰：“呜呼！余不天，余之生也克艰难。昔往蹇之际，不克抗臣节以死王事，系老母之故，赖皇鉴之明以汾阳王灵，不汝疵瑕，获保首领以免。今死丧洊至，逃逭无所，汾阳王生成之恩，不得而答，太夫罔极之德，何阶而报？天乎天乎！谁察予之心乎？言终，饮恨而殁，享年六十有五。夫人陇西李氏，柔克宜家，坤仪训内，享年不永，先公而逝。大历八年正月五日，诏赠郡夫人，夫人以其月乙酉，合祔於万年县凤栖北原，礼也。公六典大郡，三掌禁兵，清俭以立身，贞固而获殁，谁谓高氏无君子？斯焉取斯。太夫人陇西李氏，回已思之肠，就终焉之礼。夫人天水赵氏，誓同穴之志，为未亡之人。嗣子长曰升，次曰昱，咸在童龀，集蓼茹荼，哭不绝声，尽而继之以血也。虔忝吏末，曾工为文，受命於爱婿赵公，俾光昭公之令德，逖听遗爱，搦札而书，不觉涕之沱若。跪而铭曰：

　　天赞皇明，而公克生。钦若王事，有终於成。乾乾惕厉，謇謇忠贞。三主禁兵，六牧专城。於穆性情，洋洋颂声。九有作程，惟皇之桢。胡不终吉？今天降疾。祸升福黜，幽启明窒。佳城郁郁，备物秩秩。送终於毕，不思其出。陇月宵吊，郊云曙密。吁嗟高公，千秋此室。

　　韩翃

　　翃字君平，南阳人。侯希逸在淄青，李勉在宣武，皆辟佐幕府。后以驾部郎中知制诰，终中书舍人。

　　§ 为田神玉谢茶表

　　臣某言：中使某至，伏奉手诏，兼赐臣茶一千五百串，令臣分给将士以下。圣慈曲被，戴荷无阶。臣某中谢。臣智谢理戎，功惭荡冠，前思未报，厚赐仍加。念以炎蒸，恤其暴露。荣分紫笋，宠降朱宫。味足蠲邪，助其正直；香堪愈病，沃以勤劳。饮德相欢，抚心是荷。前朝飨士，往典犒军，皆是循常，非闻特达。顾惟何幸？忽被殊私，吴主礼贤，方闻置茗；晋臣爱客，才有分茶。岂知泽被三军，仁加十乘；以欣以忭，感戴无阶，臣无任云云。

　　§ 谢追赠父表

　　臣某言：伏奉诏书，追赠臣亡父先臣司空者。庆因出震，泽及重泉，礼命式加，哀荣兼极。臣某中谢，臣遭家不造，过庭无闻，仰先声而弥高，勤遗训而靡及。徒因积善，率励小心，位忝统戎，宠加锡赏。此诚陛下孝理为本，德教所先，因作解之明威，布追远之厚德。礼降幽壤，位崇上公。遂使展罔极之哀，受恩感认庶物，袭有后之庆，抚事愧於扬名。既申报养之怀，载竭移忠之孝。臣子诚愿，备极於斯。无任哀感之至！

　　§ 谢追赠母表

　　臣某言：伏奉诏书，追赠臣亡母李氏楚国太夫人者。承命祗感，哀荣罔极。臣霜中谢。臣年甫强仕，祸积靡恃，痛吹棘之莫喻，瞻风树以永怀。虽忝分茅之荣，实由断纤之训。动兴怵惕，感戴劬劳。岂谓陛下推恩成仁，广孝致理，宠延陇隧秩开国封。使微臣没地有辞，终天无恨，既申欲报之志，更切匪躬之诫，馀生万死，岂答元造？无任受恩屏营哀感之至！

　　§ 谢追赠父官表

　　臣某言：伏奉恩制，追赠臣亡父通直郎行京兆府醴泉县尉成名礼部郎中者。渥泽流於幽隧，哀荣集於私门。兢惶拜命，涕咽无措。臣某中谢。先臣素履贞白，早谢昌时。臣虽叨窃班荣，不及禄养，每怀风树之痛，莫报蓼莪之恩。伏惟皇帝陛下深宏孝理，泽被存殁，特降殊私，爰加裒赠。幽灵知感，结草有期，徽臣戴恩，毕命思报。不任荷惧恳悃之至！

　　§ 谢敕书赐腊日口脂等表

　　臣某言：中使某至，伏奉敕书，宣慰臣及将士等，并赐臣母申国太夫人口脂一合，面脂一合，澡豆一贴，并赐臣温香一合，兼赐将士口脂等。圣慈稠叠，感戴无阶。臣某中谢。臣丝发效徽，乾坤施重。因时受赐，睹物知恩。宠及澡身，荣加润色。恭尝御药，心则和平。亲受国香，人其服媚饰犬羊之贱质，斋鸳鹭之增庆。思必及於慈亲，泽兼流於宿将。感戴洪恩，无任抃跃屏营之至！

　　§ 为田神玉谢诏葬兄神功毕表

　　臣苛言：臣亡兄某以今月二十日诏葬永毕，感恩追恸，肝心如裂。臣某中谢。臣亡兄俯归幽穸，更轸皇慈。易以大名，赐夫秘器。王人加赠，京兆护丧。道备哀荣，念深勋旧。霍光故事，斯则为优；谢安殊礼，彼何足贵？臣限总留务，虔恭圣私。不及亲扣泉扃，尽哀号之义。回趋陛下，谢裒宠之恩。恸哭辕门，五情分溃。臣无任感激之至！

　　§ 为田神玉谢不许赴上都护丧表

　　臣某言：奏事官潘洽回，伏奉敕书手诏，兼宣进旨，不许臣︷离所部。又以臣脚弱无力，伏奉批表，以军府政殷，藉卿镇辑，不赴上都也。恳诚莫遂，祗命哀惶。臣某中谢。臣兄永辞昭代，俯及葬期，臣请解戎章，归护丧事。义虽闻上，恩不听卑。掩汪辕门，飞魂陇树，外惭形影，内切肝肠。千两送车，臣空瞻望；九原临穴，臣不躬亲。一叫骨惊，三时心死。伏以大君有命，重镇无人，俾臣割哀，勖牙留务。宣恩拜手，祗事抚膺。又荷圣慈，追怀前效，俯悲簪屦，轸念松楸。更使改期，贵先远日，幽明衔荷，感谢无阶。无任哀感之至！

　　§ 为田神玉谢兄神功於京兆府界择葬地表

　　臣神玉言：今月三日得上都留后报称，伏奉敕牒，臣亡兄神功宜令所司於京兆府界择地安葬，仍令京兆尹充监护使勾当。恭承渥泽，俯及远期，拜手感恩，摧心增恸。臣某中谢。臣亡兄任崇寄重，方报圣恩，祚薄衅深，早违昭代。天慈悼往，朝典饰终，日月有时，乾坤曲施。荣加昭葬，宠荷官给。荣如曹氏，京兆开阡；贵比霍家，祁连象冢。义光前古，礼极哀荣。在臣一门，尽出望外。载悲载跃，无阶上酬。臣愿号赴私门，亲护丧事。缘总留务，不敢自专。今见催促行装，伏待进止云云。

　　§ 为田神玉母太夫人谢男神功葬赐钱及神玉领节度表

　　妾张氏言：奏事官潘洽回，伏奉手诏，以妾亡男赠司徒神功葬日有期，特承哀问，兼赐神玉手诏，所赐本道钱四万贯，并令妾以下。圣慈曲被，感戴哀绝。妾中谢。妾随子东征，衔恩北阙，累承雨露，载启山河。同觊之亲，幸及贵登仆射；异勤之母，不见生拜司徒。忽荷圣慈，宠加存没。敬姜年暮，俯矜哭子之哀；瘐翼才微，尚使领兄之众。殊悲望外，旦慰目前。况将逼远期，特垂渥泽，更切抚存之义，兼回赠往之资。赤仄盈庭，紫泥在箧。痛而受赐，哀以为荣。庶神功有知，应感安亲之道；魂其无昧，更酬报国之诚。载号戴悲，不胜感绝。妾无任悲戴之至！

　　§ 为田神玉谢赐钱供兄葬事表

　　臣神玉言：伏奉手诏，兼奉敕牒，赐钱五千贯文，给臣亡兄神功葬事用，拜手感恩，阖门悲戴，臣某中谢。臣兄始终效节，存殁衔恩，智悼在堂，已加朝礼。滕公居室，又荷天慈。锡其九府之钱，宠以重泉之路。多逾千万荣冠一时。去病饰终，空陈元甲；孔光送往，薄赐黄金。在臣私门，宠极前古。但尽哀号之礼，宁忧窀穸之仪。臣无任感戴悲跃之至！

　　§ 为李希烈谢留后表

　　臣某言：中使梁某至，伏奉今月日制书，授臣使持节蔡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淮西节度观察度支营田等使留后。特达睿恩，殊常宠寄，权兼专席，荣重褰帷，稠叠圣慈，心魂战越。臣某中谢，臣少小孤遗，又无艺术。叔父忠臣，励以成人，自属艰难，亲承任使。备牙门之将，总帐下之兵。耳目腹心，臣当职分；毫厘丝发，臣合知委。而依阿从事，暧昧居心。群小用权，臣不能规谏；三军潜怨，臣不能警觉。苍黄之际，遂成祸阶。十起之恩，低回未报；一朝之难，逼迫见留。白刃交前，脱身无路。谢安内举，窃效驰驱；疏广告归，独乖随从。在臣情地，何以自容？虽早殄仇雠，才雪家怨，而自惭面目，有负国恩。岂谓降以殊私，副兹重镇。上承朱邸之令，下奉玉帐之谟。权副九州，地方千里。在臣微眇，难继威声。岂臣窃卖旧勋，谬膺殊泽？抚心泣血，何地自容？特望圣恩，察臣微恳，选朝廷旧德，副节度重权。许臣归骨关西，死且不朽。

　　§ 为凤翔李尚书请使人拜扫表

　　臣某言：臣闻子之能仕，父教之忠。臣仕虽无闻，忠冀尽力。当陛下至理之日，偶四方无事之时，臣幸扬名清朝，全节圣代於臣之分，荣感多焉，而罔极之心未遑省告。伏以先臣坟墓，远在定州，道路所经，瞻驰靡及。臣自入宿卫，三十四年。顷者师旅虽宁，武臣分阃，臣职叨禁近，事绝私情。宏覆之德，靡所不容；而兢惧之诚，实难自尽。空怀怵惕之感，莫申展奠之仪。今寰宇廓清，忧疑必释，当天下交泰之际，是人神叶吉之期。臣寄重，藩维，不合上请，今遣弟某官某专拜扫，以道途所近，便取北路赴定州。︷披恳诚无任兢惶云云。

　　§ 代人至渭南县降服请罪表

　　臣某言：臣自出边鄙，素无才术。顷因寇难，累效驱驰，遂荷殊私，谬膺重寄。介於偏僻，密迩寇仇，备历艰危，得全节义。辽阳移拔，赵北扫除，皆仗威灵，非臣力致。幸逢清廓，︷自宽闲，麾下不虞，舟中生变，坐贻颠沛，实愧无谋，纵欲粉身，於何塞责？陛下念臣微效，未即书刑，许归朝廷，俾露诚恳。王畿日近，圣问荐临，虽承雨露恩深，其若丘山罪重，阙廷进对，臣亦胡颜？鈇钺就诛，甘当碎首，谨於路侧，降服而囚。且十年以来，秉戎律者，其於绥抚，或有乖方。不待刑章，蔽於部曲，隐而不数，斯辈亦多。臣以负罪虽同，免罹其祸，幸全腰领，伏俟天诛。臣之为荣，死亦不朽。臣无任恳款之至。

　　§ 代人奉御批不许请罪谢恩表

　　臣某言：奏事官苏翼回，伏奉圣造答表，勒臣即复章绶，速赴阙庭。捧读震惊，心魂爽越。臣某中谢。臣智谢统戎，罪深负国，本期死所，翻荷生成。恩承主偏，法为臣屈，回谢九原之路，仰衔再造之功。拜命之妆，不胜抃跃。臣即匍匐，拜谢阙庭，无任感戴。

　　裴抗

　　抗平州人，官京掾。

　　§ 魏博节度使田公神道碑

　　理天地者阴阳，统邦国者文武。才得其位，政由其理，则元后作圣，九有以宁。其或纽暂解而复维，运偶否而终泰。是以周十世而生方叔，唐八叶而传太傅，保义藩服，昭宣王度，嘉言大猷，郁为国桢。太傅讳承嗣，其先有妫之后，自敬仲奔齐，五代而昌，因采田而氏焉。异才茂德，继踵而至。其后议郎畴，哭刘虞墓，让卢龙勋，义声洋洋，焯於古今，公则议郎之裔，今为北平人也。曾祖堪，隋州从事。祖璟，皇郑州别驾。烈考守义，皇安东副都护，赠户部尚书。皆恭录明哲，纯懿贞良，纂迈德之仁传有后之庆。

　　公则尚书之第六子也。元和间生，茯德直方，刚毅中正，根於天常。钟海岳之灵抱清淳之气。幼尚击剑，长而事边，度山川之险易，计戎狄之勇怯。沉机潜运，用待时。开元中，林胡犯边，公始以兵术闻。节将急而求公，乃假公平卢先锋使，即日以偏师敌之，公大破夷落，斩首万计。朔漠之人，恃公为雄，戎帅以捷闻，特拜公左武卫郎将，策殊勋也。仍前平卢先锋使，擒俘斩首，一月三捷，戎阢气慑，边徼尘清。改左武卫中郎将，迁左清道率，拜左武卫将军，昭武功也。天宝季年，逆帅安禄山窃幽陵之甲以叛，驱劫忠良，易其守心，跖犬吠主，大肆凶逆，料天下敌已，唯公一人。遂乃临以刀锯，邀其质任，爰授兵要，置之腹心。公迫以凶威，计无从出，窃谓所知曰：“昔龚胜闭口，君房杀身，无补於时，自挤沟壑，乃呼天饮泣，忍死从权，将图不朽之勋，以显大忠之节。”时寇陷洛阳，遐迩震骇，大纵虏夺，以弭凶徒。唯公禁戢属兵，托以戒严他盗。时大雪满营，间无径术，逆帅巡行诸部，躬自劳寒，至公之营，疑其无人。公乃介胄辕门，出卒罗拜，阅数伍籍，不缺一人，逆乱之徒，尤加敬惮。爰及刑狱，取决於公，寇逆乱常，法令苛惨，织辞底告，每陷忠良，皆以阿旨入法为已诫，察理辨情为携贰。公将谋知免，且欲雪冤，每至议谳，必归情实。至於免鼎获脱桎梏者，不可胜数，冀其违忏稍见疏远，而逆帅以为平允得当，仁德归厚，信重奖助，又倍於常。其后贼乱蜂起，互相吞戮，禄山流膏，安庆绝凶，思明陷刃，朝义传首，羿浞既平，日月贞明。公云龙交感，霖雨将作，誓尔有众，同归圣朝，诚意克从，大节斯立。时代宗在宥天下，降衷於人，载览归款，特加诚顺。即日除户部尚书御史大夫莫州刺史，复以莫州地褊，不足安众，特迁魏州刺史贝博沧瀛等州防御使。公荣惧感泣，潸然涕流，荷天之休，誓答元造，中以状闻。上收其忠，锡以旄钺，真拜魏博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

　　初怀恩之讨朝义也，深结归命之帅，阴有将叛之心，及恃功不虔，造节方兆，虎据汾晋，寇於太原，乃分使河朔，连扇群帅，邀我同恶，示以师期。群帅献款，决计於公。公曰：“吾侪所以修睦仆固者，将欲藩翰王室，怀宁远迩，竭股肱之力，报亭育之恩。乃玩兵左道，自任奸慝，有死而已，吾蔑从之，俱精练成师，以顺王命，臣子之职也。”由是群帅感悟，率德相从，械系行人，显与之绝，暨声问达於四境，干纪之师，索然气夺。是以怀恩丧子於榆次，弃甲於西河，北走胡庭，埋魂绝域，抑有由也。蹈危而正，可谓文武三杰，精刚百练者也。惟帝念忠，拜公尚书左仆射，赏有功也；迁大司空，旌有德也。初公之临长魏郊也，属大军之后，民人离落，闾阎之内，十室九空。公体达化源，精洁理道。宏简易，划烦苛。一年流庸归，二年田莱辟，不十年间，既庶且富，教义兴行。魏自六雄升为五府，拜公为魏州大都督府长史，仍加实封一千户，以陟明也。而缁黄耆耆，诣阙陈乞，请颂德裒政，列於金石。帝曰：“俞。”以命先臣门下侍郎王缙，撰纪功烈，锡魏人以碑之。其明年，请立生祠而尸祝之。公执谦冲，抑而勿许。茂厥丕绩，秩迁太尉，畴咨补职，爰立作相。

　　公拜赐荷宠，若坠泉谷，誓将率先启行，斩伐不臣，殄彼昆夷，复我河湟。然后挂冠都门，告老归第。呜呼！有志不就，昔人所痛。致君之道未展，大夜之期俄及。大历十三年春二月，遘天伦之戚，茹痛而疾，秋九月甲午，薨於戎府，享年七十有五。天子悼舟楫之沉覆邦人号榱，楝之崩摧，罢辍市朝，哀恸中外。谏议大夫蒋镇册赠太保，临吊赙礼有加等。夫人富春孙氏，齐庄之德备矣。开越国之封，列鱼轩之贵，降年不永，先公即世。其年十二月十四日，得吉兆於魏州贵乡县金堤乡吴河里之原，迁夫人之殡归同穴之期而祔焉，礼也。公孝敬忠信，慈仁睦友，造次颠沛，一以贯之。在家如严君，抚人如慈父，违其子而进犹子。逾十起之爱，傅八命之荣，则宋穆不独贤，伯鱼有惭德，积戴馀庆，并时而昌。允子十一人，长子维，皇魏州刺史。次子朝，左神武将军知军事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三子华，皇太常少卿驸马都尉，尚永乐长公主，永乐薨，复尚新都长公主，赠工部尚书。四子绎，皇试大理评事。五子纶，皇监察御史裹行。七子绘，八子纯，不幸早世。九子纷，皇河南忝军。十子绅，殿中侍御史内供事。十一子缙，殿中侍御史内供奉。皆文武奕世，忠孝传家，或至大官，或阶清级。诞生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驸马都尉雁门郡王袭实封五百户赠司空绪，则公之第六子也。纂承鸿勋，不忝前烈，开戚里之贵，继茅土之封，绣毂朱轮，光辉日新。圣朝覃孝理之恩，轸闻鼙之念，复追赠公太傅，复赠魏，州大都督。相国烝烝孝思，霜露增感，复以生祠故事，具表上闻。天子彰善崇德，乃许追立，爰命祠臣礼部侍郎吕渭徵撰休烈，厥功茂焉。相国生工部尚书兼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充魏博相贝澶卫等州节度管内度支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季安，继踵象贤，克荷丕构，玉立水洁孤高不群，逸足，长途万里，勋贤接武，今古罕伦。呜呼！开国承家之义显矣，翼子谋孙之道光矣。没而不朽，非公而谁？抗宾事戎麾，出入三世，目睹芳躅，耳聆嘉声。不愧之词，诚非谄上，敢刊乐石，传於无穷。词曰：

　　维岳雄气，钟於崆峒。委和孕灵，降生我公。於惟我公，其德崇崇。处暗不昧，在明则通。（其一）

　　运属昌时，功居显位。天子命我，莅於东魏。荣传曳履，宠拜端揆。乃领司空。俄登太尉。（其二）

　　爰立作相，俾屏我王。训节制师，威不庭方。为国之纪，为人之纲。教义聿修，德音孔扬。（其三）

　　上天和灾，夺我元老。邦国殄瘁，谁云寿考？梁木其坏，嘉言是宝。陇月阡松，荒烟蔓草。（其四）

　　堕泪碑在，生祠庙存。泽流福子，庆被孝孙。日下甘棠，风清德门。刻此金石，传芳后昆。（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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