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卷960_梦远书城

九六〇

　　◆ 闕名（一）

　　§ 管中窺天賦

　　惟大也不能以小測，惟高也難可以近知。況窮天之至象，徒執管而潛窺。驟景風激，馳光電移，迷蒼蒼之正色，杳的的而成規。桂魄未圓，餘輝來而尚溢；陽烏當晝，遠色照而全虧。當其懸象在天，明眸在管，環視而遠維不極，仰觀而長河若斷。雲明滅而浮影時聚，星曖昧而流光倏滿。紫微黃道，斯蔽其縱橫；北陸南躔，曷究其長短。觀其悠然遠象，浩兮元穹。老氏守真，不窺而自見；裨公億度，屢中而無功。

　　況乎溥天四極之大，依微徑寸之中，詎能分其經緯？固且昧其變通。若乃迢夜澄月，高飆掃霧，眾形必流，群象斯布。邈上下之遠邇，敻東西之晷度，儔能算其盈縮，孰可研於推步？元機莫睹，徒騁離朱之明；大象都迷，安徵平子之賦？且夫莫細匪管，莫高匪天，仰瞻而範圍斯昧，垂覆而周流自遷。則知德之微難以片言語，道之廣難以一理筌，苟持此而不舍，吾未見極深而造元者矣！

　　§ 天賦

　　臣聞混成發粹，大道含元，興於物祖，首自胚渾。分泰階而立極，光耀魄以司尊。懸兩明而必照，列五緯而無言。驅馭陰陽，裁成風雨。葉乾位而凝化，建坤儀而作輔。

　　錯落九垓，岧嶤八柱。燦黃道而開域，辟紫宮而為宇。橫斗樞以旋運，廓星漢之昭回。總三統之遷易，乘五運之遞來，察文明而降祥瑞，觀草昧而動雲雷。托璇樞之妙術，應玉管之浮灰。

　　柔克斯高，聽卑逾廣，覆燾千容，苞含萬象，載光道德，聿符刑賞。既霆震而霜威，亦春生而夏長。其功不測，其變惟神，大哉其施，曠乎其仁！周八紘而化育，籠四海而陶鈞。雖感通而下濟，終輔翼而無親。登大寶於上皇，發神圖於下帝。憑理亂而倚伏，候昏明而開閉，遘堯舜以降禎休，遇辛癸而呈祲沴。歷成敗而無爽，在興亡而必契。深機不測，神化靈長。雖覃恩於列聖，必歸功於有唐。發星辰而效祉，雜煙雲以降祥。大猷載洽，景貺斯彰。浹庶品以光被，樂群生於會昌。軼大庭而包太昊，孕元頊而掩朱襄。見乾心之祚聖，即靈運之無方。造化惟遠，生成不極。沾廣惠於禽魚，預湛恩於動植，非測管以能喻，豈戴盆之可識？欣大賚於天成，激長歌於帝力。

　　§ 二黃人守日賦（以「君德同明，遠人來附」為韻）

　　日觀天文，彼黃人之離立是守，麗紫霄而規模乍分。揖杲杲之光，豈勞披霧？舉駸駸之足，詎假憑云云？孕靈自稟於真宰，肖貌方瑞於明君。觀其異體同心，雙形合力，如左右之司局，以扶持而受職。樂天成象，豈殊連璧之文；就日無私，特比鑄金之色。所以煥人寰，彰土德，高尋罔差其晷度，回騖靡愆於頃刻。類聚炎上，朋來熱中，遙集丹極，回翔碧空。援四彗而克資煩手，斫重輪而葉讚元功，發祥光之照爛，將德輝而統同。不然者，何以挺茲妙有，倬彼輕清，夾輔躔次，周旋運行。通理之形容可辨，和光之顏色混成。當烏采甫臨之初，則溫溫而引耀；遇雞人未唱之際，亦專專以在明。仿佛如蘭之契，逍遙若木之程。及夫曈既昇，昭晰將晚，厥瑞皆見，斯人甚遠。宵依愕夢，伴程昱以少留；晝遇揮戈，感魯陽而俱返。恭己無怠，旁行有鄰，化天隅之一氣，為日邊之二人。久照不疲，匪迷陽於上帝；四夷雲格，方取契於援神。所以靈貺克開，容裔徘徊，非其時則抱影長往，偶乎聖則差肩並來，隨冬曦之煦嫗，與夏日之恢台。然後竦輕軀，恣遐步，分明天表，雙美雲路，願將守黑之心，望離宮而景附。

　　§ 黃雲捧日賦

　　正月初吉，觀大明之東吐，間瑞氣而曉出。初混色於青山之上，猶謂護霜；漸凝華於黃道之中，分明捧日。與抱珥而偶，方守人為匹。原夫皇帝御紫宸，垂至仁，恩覃日域，澤被雲津，居其中得通理之體，察其外想維城之親。然後蔚亭亭之彩，環杲杲之輪。左之右之，擁榮光於碧漢；或先或後，敷正色於青春。懿乎日者君之德，雲者臣之狀，彼無私以臨下，此竭誠而奉上。故得配陽精而為煥，符土德而標王。以此圖國，國乃豐盈；以此示人，人知揖讓。

　　既而呈彼瑞暾，曜於天門，似佐無為之化，如承煦嫗之恩。自東徂西，異眾星之拱極。陳力就列，同萬品之尊元；其瑞如之何？以慶其主。其色如之何？非聖不睹。像伊皋之羽翼，同周召之夾輔。麗焉成象，非徒負舟之龍；照也騰文，盡若苴茅之土。蕭索籠光，徘徊效祥，抱一輪而匪烏莫黑，散九野而何草不黃。是日也，乾坤交泰，霄漢熒煌。風以動之，謂奉中央之帝；人皆仰也，如披元吉之裳。識我者寡，遇我者眾，思飄飄而有托，目眇眇而遙送。飛煙下接，乍回屏翳之姿；喜氣上浮，疑繞羲和之控。信乎聖德所加，禎祥不遐，天道悅，人謀嘉。故得無心之雲，出山川而變色；有耀之瑞，應圖牒而增華。

　　§ 慶雲抱日賦（以「雲日輝映，精彩相耀」為韻）

　　太陽淳精兮，表德於君，德感珍瑞兮，應天垂文。曉望東方，升輝輝之麗景；晴分上漢，睹鬱鬱之祥雲。若乃運協堯年，靈符舜日，燦玉葉以繁布，抱金輪而半出。灼爍兮乍似漢祖隱居橫紫氣，曈兮又若楚王乘舟捧萍實，豈錦江之所擬，諒秦鏡之非匹。既而五彩不散，三足增輝，英英而浮光並射，杲杲而合璧相依，信乾坤之道不昧，知君臣之德同歸。

　　我唐由是越五馳聲，超三表聖，臣如雲而仰均雨露，君並日而用敷德政。故表乃禎祥之主，遂其雲日之性，始漠漠以飛空，復昭昭而遠映。跡前王之能事，曷比夫今日之休慶也。徒觀其啟重霄而迥出，得中道而遐征。不傍樓台，詎隨於聚散；不依城闕，但耀其真精。氤氳兮匪氛霧而能雜，泱漭兮知沴氣而不生。懿夫日麗天兮出巨海，瑞應臻兮見其彩，雲浮空兮靄休祥，靈輝集兮寶其相。故可以卜年永祚，奕聖蕃昌。

　　大矣哉！茲瑞之為慶，裨福善而無疆。若鯫生者，飲化闕庭，削跡海嶠，睹慶雲而動詠，仰聖日以觀妙。是知物無不感，幽罔不照，蠢茲動植之類，莫不息陰而發耀。

　　§ 日載中賦（以「漢文帝時數如此」為韻）

　　赫矣陽精，瑞色融爛，輪既側而復正，景將曛而重煥。考祥曆於休明，識天心之葉讚，信遐荒丕耀，而品物貞觀。夫其禎煙，空耿霄漢，始由度而方映，忽移躔於已旰。長空斂雲，爌朗煙煴，考殊祥於瑞牒，軼眾象於天文。燭乎幽，同無私於聖代；鑒乎下，將比耀於明君。宜穹蒼之朗霽，屏黃道之氛曀，踆烏翻翼以回翔，羲和弭節以容裔。亭亭兮直午位而逾正，杲杲乎爍離宮而增麗。休徵屢發於漢皇，德感更侔於唐帝。雖百官奉職，疇人展藝，異回戈之所麾，非長繩之能係。

　　是則元貺告祉，皇明受厘。日之昃兮，靡虧於常度；日復中兮，葉慶於昌期。土圭不能測其晷，玉漏焉足定其時？照委晴空，曖祥光之鬱鬱；時當春盡，添麗景之遲遲。惟我後之至化，驗靈符而斯數，懸金鏡於天衢，提璿衡於掌握。不然，何以表昌期之會，回倒景之車？澄清光而炯若，扇炎盛而赫如。徙倚遙漢，徘徊太虛。誇父之奔，於焉少息；垣平之對，難以比諸。信可以遵祀典委裘而拜，命太史以望而書。日麗天兮運行而未已，日再中兮表慶於遐邇，每同葵藿之誠，冀流光而及此。

　　§ 二氣合景星賦（以「其狀無常，出有道之國」為韻）

　　國家握乾符，定天保，禮樂修而葉德，星辰行而軌道。是以南方之氣，共列色於少陽；北斗之靈，乃垂衣於元造。是時玉燭調律，攝提司方。巽為發生，我則青而呈瑞；離為正位，我則赤而啟祥。其數也，合三才而列曜；其色也表一德而中黃。雖感而匪遠，亦見不於常，所以合天地之貞觀，明教化之昭彰。應朱鳥之精，生而垂翼；躔踆烏之道，出則加房。觀其氤氳映空，光明在上，乍元氣之肇分，若連珠之遠狀。

　　是以睹天道因德而祐，符我皇乘土而王。乃知惟天為大，惟聖則之，聖觀象以立極，天應聖而無私，故星合度於三統，氣不奸於四時者也。若乃鎮之所加，歲之所守，則合氣而出有；精淪五老，台坼六符，則乘氣而入無。豈惟係隱見於虛實，定躔舍之徐疾，瞻寶玉而非獨衝鬥，俾滂沱而徒雲離畢，所以掩萬代而莫類，超百祥而獨出。不然者，何以表至化之文明，見元象之陰騭？

　　於是天子占太史，命有司，諒修德而無怠，在降福而不遲，是必隱於凶孽，是必耀於孝思。嗚呼後代！不敬曷其？太史退而書曰：「於時君臣同德，蠻夷率職。道合上帝，信孚下國。」於是二氣正而葉和，三星黃而合色。承清問而載言，俾洪裔而作則。

　　§ 景星見賦（以「垂象含輝，有道則見」為韻）

　　皇天有知，明命不疑，既何言而守默，亦懸象而高垂。彼星之見者，下符睿哲，上麗圓規。將旌德之治亂，必審時而推移，故行藏克協乎道，盈縮不失其宜。於是稽其義，觀其象。色煥炳，光炯晃，掛青漢粲粲其輝，連白榆歷歷其狀。天以祚聖，垂元精而臨下；聖以應天，憑至誠而感上。睹其貌，美天文之昭昭；原其本，知王道之蕩蕩。蓋以瑞本斯表，祥光是含，五緯知讓，七紀懷慚。與時俱明兮皇化齊美，將聖共出兮元德相參，豈同夫入蜀而使臣應其二，在戶而詩人詠其三？徒觀其象高而遠，質明而微，如曙燈之欲滅，若秋螢之不飛。夜則出焉，麗乾元以發彩；晝而隱也。讓太陽而藏輝。不然，則安知國家無為無事，垂拱垂衣乎？

　　我唐至德可久，立功不朽，澤及四海，化被九有，繄彼景星，契我元首。俾千品萬類，仰而知其太平；四夷八蠻，瞻而慕乎聖。若然，則其驗可徵，其事可考，伊星之葉聖，如風之偃草。其靈也，在乎或出或處。其應也，彰乎有道無道。彼漢祖之聚五星，唐堯之感五老，未若帝命是錫，生靈載造，天祿無疆，鴻業永保者也。原夫莫大匪天，莫明匪德，天也惟德是輔，德也惟天是則。是以垂一星而呈萬國，其明孔彰，其儀不忒。至若雲開天碧，昭然可覿，炳如金粟，粲若銀礫。煌煌其明，爛爛其色，九霄靜而載揚光芒，千里望而不違咫尺。客有觀天文，察時變，惟景星之所在，信有道而則見。美盛德之形容，懷斯文而願薦。

　　§ 登天壇山望海日初出賦（以題為韻）

　　客有曉躡棱層，高山獨登，覽煙嵐之忽斂，見海日之初昇。赫彩旁照，炎光上騰，影乍搖而滿目霞碎，波不動而長空血疑。由是倚危巒，立天壇，夜色既啟，炎精始團，赤氛上煥於雲路，朱輪乍碾於波瀾。照耀一海之中，剖開萍實；分明百丈之外，洗出金盤。浩渺無涯，曈在望，高居崢嶸之頂，下視赫曦之狀。焚爇巨浸，浮沉奔浪，陽烏浴羽而載飛，羲和按轡而直上。不沉乎泉，將麗乎天，爍雲濤而有曜，類庭燎而無煙。赫赫光滿，規規質圓，才湧出於溟渤之底，已盡見乎岩嶺之巔。所以躋高峰，玩丹彩，明暗既分，昇沉斯在。望若木之初出，疑槎泛於天河；想陰火之潛照，見焰燒於滄海。山水未遠，騰輝已殷，托高跡於巉崒之際，指大明於顧盼之間。湧上扶桑，謂蟠桃之有蕊；照出仙島，疑燭龍之映山。赫滿空，淵渟沃日，當銀漢而炫晃，泛金波以洋溢，巨鯨之冥目霍張，洪爐之鑄鏡飛出。及登乎軌度，射破氛霧，洗光華而不濕，衝塵埃而寧汙。倚九天以照臨，見百川之奔赴，故遊者徙倚遐望，徘徊久駐。因物屬詞，愧升高而能賦。

　　§ 五色卿雲賦（以題為韻）

　　於穆聖唐，建其皇極，通三微兮昊穹隆祉，禔萬福兮陰陽不測，答禧祥於一人，見彩雲之五色。其為狀也，乃從龍以分氣；其為勢也，若摶鵬之垂翼，薈蔚非觸石而興，縹緲盈畫工之飾。蔥翠炯晃，蕭索氛氳，回合斐，散聚分文，轉光風則動而愈出，衝霽日則燦然皆分。古之函關紫氣，帝鄉白雲，豈比澄鮮流慶，作瑞吾君。

　　夫德施者帝王之所崇，雲行者天地之所溥，惟帝德之動天，諒卿雲之飛吐。光浮碧落，奪虹彩於太虛；影下清潭，照錦色於曲浦。將以發揮明時，騰邁前古。雖建官以惟賢，列爵惟五，降及品彙，莫不是睹。緬彼瑞牒，詢夫物名，則有甘露降，黃河清。狐九尾而來擾，草三秀而敷榮，若以匹敵，莫之與京。式昭聖理，承應天卿。是乃感壽以呈休，應君以來附，苟非至道，則未期遇。故漢主之祠后土也，寶鼎見兮，其色同昭；軒轅之誅蚩尤也，華蓋蒙兮，一（疑）形乃拊。推眾聖於往昔，亦效祉而斯睹。式讚其俞，〔原注：《左傳》：俞，美也。〕恭命述賦。

　　§ 白雲無心賦（以「山川出雲，天實為之」為韻）

　　觸石起於膚寸，散遠天以迤邐，既輪囷而合道，澹搖曳以無為，綴廣莫以霜淨，凝太虛以纓垂。出處靡常，同至人之無著；卷舒罔究，類君子之不羈。翹玉葉以繚繞，耀金柯而陸離。其兆無質，其形罕一，匪潤礎以上昇，或從龍而迥出。入房呈貺，偶作瑞於殷王；登封效祥，諒無情於漢室。影遙連於遠水，光俯接於平川，幾徘徊以暫散，倏迤邐而相連。分至必書，驗其物而有則；荊棘不別，表茲性之無偏。勢出塞以繽紛，色瑩空以氤氳，被漫漫之精氣，成英英之白雲。抱翠石以流彩，入清池而寫文。或假勢於重嶺，或隔閡於孤山，挺奇峰於天末，亙橫陣於岩間。順細雨而低舉，隨輕風而往還，哂魚鱗之覆地，輕鵬翼之垂天。誠莫測其所感，亦安知其所然。五色競彰，我則匪黃匪黑；五方皆遍，我則何後何先。

　　至矣哉！信潔白之無心，實敷華之不實。雲之容兮，或明或暗；雲之體兮，乍徐乍疾。唐堯沉璧而受厘，軒後紀官而修吉。異哉遠近相追，紆餘葳蕤，出蒼梧以漠漠，入帝鄉以遲遲。愧作淩雲之賦，思歌出穀之詩，儻賢良以見舉，庶微才以應之。

　　§ 氣賦

　　嘗志於元言，每尋莊老，莫不虛心竦神，銳精厲志。究夫道源，孰不因氣而生者。其功也大，其應也細，述之無已，遂成賦曰：

　　二儀混合兮成天地，四氣汗漫兮育萬類。離雲騰陵而千峯崔嵬，震風飋颶而百卉蔥翠。宵中星虛，則大火西流；律應黃鍾，而凝陰東萃。惟茲氣之浩然，胡應物之無匱？若乃假名為聲，託體而成，憑乎動息，美惡必呈。挫銳解紛，庶同歸乎老氏；虛心弱志，或契合乎莊生。逆之為怒，順之為貞，縱之則逸，捨之則盈。若也勇冠三軍，神雄思銳。善戰善勝，徒激憤於項王；嘉謀嘉猷，望旗靡於曹劌。爾其瞻白虹之貫日，眺紫氣之衝牛，應精誠之所感，顯神異之潛周，隨時變易，物莫能儔。則知氣之為用，其道飛浮，或聚或散，處剛處柔，能從達人之性，偏攻思婦之愁。其興也勃，其去也休，伊萬古之造化，胡六合之因由。陰陽以之準則，天地以之通流，匪斯文之可測，終銘簡於千秋。

　　§ 明水賦（以「元化無宰，至精感通」為韻）

　　明水之設，其義斯玄，水以潔著，明由色宣，神靈是享，祀典攸傳。籩豆靜嘉，取其濯溉，曲糵不用，存乎吉蠲。審靈變之無方，實太陰之相借，月當盤而冥召，水承月而潛化。衝融其色，連桂影於晴空；泛灩其光，映銀河於永夜。理包幽奧，質本虛無，在洞徹而彌朗，介清明而不汙。冠澄酒之奠，禮其式序；方行潦之酌，亦實有殊。懿夫淨透霄光，遠浮星彩，取之不竭，從而不改，彰至敬而用協神心，兆無形而道符真宰。信體微而義博，知事簡而功倍。當其配饗宗祧，告成天地，壇壝廣設，粢盛大備，爰命司烜，聿持陰燧。月晃朗而遐臨，水潗㵫而潛至。既清既潔，表勤昭事之心；克誠克明，載展奉先之意。原夫物以類聚，應因感生，水惟坎德，月實陰精，所謂聲同即應，氣合乃並。行之斯行，且比夫流而不滯；止之斯止，亦似乎滿而不盈。徒觀夫皓魄淒清，湛然澄澹，出於朕兆，形乎有感。國家烝嘗是奉，享獻惟崇，明水載挹，至誠遂通。始分素魄之下，俄傳清廟之中。應召而生，寧假挈瓶之智；順時而委，豈煩汲井之功？固將降蚃於純嘏，表虔恭於聖衷者哉！

　　§ 藉田賦

　　帝王之德，無以加於孝乎？惟孝之理，惟農是先。我上皇傳璽之二載，聖主飛龍之四年，日在陬訾，祇事於九宮之位；時維戊已，躬耕於千畝之田。祥風發於耒耜，瑞雪掩於郊鄽。萬姓禺禺，若百川之朝海；九官濟濟，如眾星之麗天。帝乃儼然蔭華蓋，被袞服，戴冕旒，佩瓊玉。朱紘炯以照灼，藻繂紛其繁縟。敬齊之色，既肅肅以雍雍；禮樂之容，亦皇皇而穆穆。於是出甲乙之帳，命先農之官，設庭燎而晰晰，陳量幣而戔戔。旌旄夾於翠幕，簨虡列於青壇，然後華鍾撞焚燎舉，馨香發乎聖躬，煙煴感乎寰宇。常伯撰播植之器，宗人掌牲帛之數，既金石而間陳，亦籩豆而靜旅。

　　晨光漸朗，湛露初晞，告九天之事畢，將三辰之禮依。帝猶懷神農之務穡，想伯禹之疆理，一之日於是躬耕，二之日於是舉趾。秉金耦而禺若，駕鐵驪而禮矣，將致美於粢盛，遂盡力於耘耔。望農祥之晨正，知土膏之脈起。所寶惟穀，故大飲以勞晨；所貴惟人，故躬耕以悅使。俾夫三時不奪，六府鹹修，遂放牛於藪澤，還卻馬於田疇。道方齊於雨粟，化實遠於焚裘。務穡勸分，顧勤於稷卨；授時度地，彌甚於殷周。職乃分於九鳸，政不逮於諸侯，豈惟人和而俗阜？亦將力穡而有秋。是日命丞相巡行山林，道達溝瀆，因物土以分宜，隨川原而刊木。畫為九野，教種百穀，實萬代之儲祉，況九年之所蓄。猶以為不躬不親，庶人不信，降翹車以徵求，發紅粟以恤賑。綈弋不加於嬪禦，茅茨永慕於堯舜，祭惟司嗇，蠟必田畯，即異畝同穎，豈獨瑞於往年？象耕鳥耘，是錫羨於今運。適有田父，起而歌曰：「勻勻千畝兮理有疆，濟濟千耦兮稷既良。躬三推兮供神倉，分九鳸兮應農祥。粢盛普淖兮潔敬斯皇，神之聽之兮將登穰穰。」

　　§ 土牛賦

　　土牛所置，惟民是利，將立表以勸農，勝陶冶而為器。相牽之狀，或垂象而在天；觀出之期，諒成形而在地。所以無芻豢之損，殊死生之類，實大塊之所資，豈一撮之所致？故乃用為恒典，蕆其成事。執農政之後先，固策人以相示。觀夫出康莊之際，當立春之期，既合土而象矣，還服箱而似之。誠鞭策而無用，信耒耜之是持。異彼土龍，每因旱而方致；同夫芻狗，表至仁而無私。若非農為國本，曷能敬授人時？

　　原其事始，誠則有以。圖白巫以侔形，每蔥犗而在視。寧同日夕，與群羊而下來；諒在月窮，惟禦人之所。是以先春斯舉，農正是供，察之者覺順時而行令，觀之者知有事於上農。既惟人而是瞻，豈與驥而同皂？足以符務農之政，足以葉勸人之道。立之於後，訝春事之尚遲；禦之於前，悟農功之在早。令出惟行，百姓昭明，既有象而垂則，表得時而親耕。立以示農，豈憂燧尾之禍；莫由而飯，奚聞扣角之聲？事有開而必先，義任重而致遠，既遵之而為早，方驗之而知晚。非同金鎖，入寒渚而無蹤；有異紺轅，行藉田而方墾。夫然，則土牛之出也，可以為農政之本。

　　§ 元日觀上公獻壽賦（以題為韻）

　　惟皇禦曆也，播一德之景光，統三正之令日。端大裘於正位，酌中靈於休吉。元老伏稱於丹墀，大夫建祚於聖術。致君壽日，比華封而祝堯；獻酒福庭，與鈞天而合律。於時銅龍啟曙，文物斯崇，六英鏗鏗而迭奏，萬國鏘鏘而會同。上方端玉珽，儼宸衷，布發生之明命，暢大化於元功。欲以宣景福於遐邇，同介祉於君公。壽獻南山，率土願歌於周《雅》；位登北極，惟仁亦播乎薰《風》。既而舞蹈於丹禁之前，再拜奉陶唐之酒，趨雲陛以陳詞，向爐煙而稽首。升降濟濟，將宣納祐之晨；俯仰愔愔，大啟如天之壽。進退有則，威儀可觀，頌百靈於更始，讚萬祀於履端，傳喜氣而六事以正，布春令而五教在寬，故知我道化無疆，德風吹萬。皇猷大啟，青陽始建。千秋禦曆，既同傅氏之詞；五采綴觴，有異邯鄲之獻。慶流華夏，德配乾坤，傳呼而珍符畢集，應時而嘉瑞實繁，所以麟鳳來祥於聖澤，日月揚光於化元。士有觀國之光，賡歌大貺，當元正之令節，仰禮容於仙仗。佩聲的，大矣三公之儀；瑞氣絪縕，邈乎九天之上。

　　§ 七夕賦

　　若夫銅儀改候，金氣迎辰，驚飛灰於素管，送流火於清旻，聽涼風之唳響，視秋露之凝津，月蒼蒼而上桂，風蕭蕭而吹筠。步廣庭而延佇，仰層漢而馳神，惟暮序之靈匹，仰良宵而展會。息龍杼於仙機，駕羽橋於淺瀨，耀九微之華彩，澄八極之氛靄。儼翠鳳以翔鑣，舉丹而振旆，籠霧縠於雕輦，疊雲花於綺蓋，舟容裔於水濱，駕逶迤於煙外。若乃仙娥侍轂，玉女承騑，嬴簫後唱，洛鼓前揮。褰九霄之雲幄，曳五色之霞衣，珮搖星而玉振，扇掩月而紈飛。陵紫宮而沉景，藺黃道而騰暉，始徘徊而好密，契方阻而情違。悵此夕之行盡，恨前秋之未歸，吝宵光之不駐，泫晨露之將晞。

　　於是蚪水移箭，魚關驚鑰，槎客河低，針樓月落。分一筵於俄頃，解雙袂於今昨，河漢忽其無梁，秋期杳其無度。銜別緒而惆悵，對離居之寂寞，思纏綿於曉雞，情顧盼於歸鵲。浩長歌於耿介，吊孤影其焉托？歌曰：「悲莫悲兮離別長，怨莫怨兮私自傷。斂橫波而向秋野，垂玉箸兮沾羅裳。」歌響既畢，恍然如失，獨盈盈兮一水間，空望望兮三秋日。

　　§ 水始冰賦（以「律報司寒，冰因水結」為韻）

　　潤下之性，有時可凝，暑歸寒集，陽閉陰升，吹寒風之遠派，蹙凍雨而成冰，俾巨海以息浪，胡涓波之足徵。北陸陰涸，寒泉井冽，天吳外摶，靈胥自結，含貞抱虛，既瑩且澈，斷流而棱劍威，照日而片片霜切。馺坳曲，陵湫穴，蒼山甃石，大冶流鐵，圓光而蚌珠可掬，朝涉而馬蹄可折，既否隔於風雲，亦閉藏於魚鱉。爾乃命海若，戒馮夷，連焰絕於火井，俾梁成於水湄，乘險無替，旬日不衰，若擁輕絮，如積素絲。秋令雖終，尚占庚辛之色；嚴風更肅，將奉元冥之司。其為水也則陷，其為冰也則履，畜成比玉之壺，散作流謙之水。柔性是著，仙顏是比，方稽化而轉疑，蓋不知其所以。夫其瀑布流湍，迸射交攢，簷溜承綆，垂空凍乾。微波煙冪，大壑雲漫，滴貫珠而呈脆，排層岩而召寒。至於六尺表奇，百丈涵奧，鼠北方而可規，蠶東夏而稟操。堅貞應運，渡光武而堪奇；孝德幽通，獻赬鯉以為報。始冰之初，立冬之日，將鑿井，望納秩。刷室應候，司管調律，溫泉殊沼，夏蟲異術。閶闔門靜，琅琊井溢，當腹堅而將藏，候朝陽而乃出〔不見因字官韻〕。

　　§ 以德為車賦（以「國家道通遠邇」為韻）

　　皇帝守位以仁，為車以德，將喻夫博載庶物，取象夫經行萬國。垂衣而退與人謀，結旌而克陳帝力，因樂推以發軔，任不言而憑軾。始效駕於情田之內，不驅不馳；終掛彗於王道之中，自南自北。夫改奢即儉，尚質去華，量包覆載，跡達幽遐。行乎道而四方是則，同乎軌而六合為家，是知乘玉輅者又何足比？駕金根者失其所誇。爾其伐輻於自然之材，斫輪用無為之道。鑒馭朽以作訓，念毛而是保。前覆後誡，諒成敗之足徵；殊途同歸，信始終之可考。伊至化之所備〔一作被〕，如風令之偃草。道德仁義，配召弓以致賢；孝敬溫恭，代耎輪而養老。萬邦攸同，九有克通。樸斫在心，詎比質於流水；周行任道，豈觀象於轉蓬？以得賢為輪轅之助，以守信為輗軏之功，動天而善行無跡，持重而利用不窮。且工為車兮脆而易破，德為車兮勞而成晚，哂摧輪於太行，憫困驥於吳阪。域中鹹賴，功超乎大輅小戎；天下皆肥，力竭乎引重致遠。澤可鑒而招損，美不稱而崇侈，爾則速禍以宣驕，我則去彼而取此。靡自家而刑國，俾視遠而若邇，豈徒與奚仲造父之徒，論功而效伎！

　　§ 積薪賦（以「帝取汲黯」為韻）

　　僕少好讀書，長而無替，謝絕門客，幽關長閉。志尋經史，見汲黯積薪之言，即知君臣有道之契。乃廢卷憤色，竦袂臨砌，豈吾道業謝於古人，君德慚於往帝，竟空鹽梅之用，長虛舟楫之濟。於是辭雲林，裂荷薜，赴以時貢，擬先秋計。何歲華之不與，幾山川之迢遞，積薪暗入於心期，後來空望其他惠。積薪何薪？唯楚與桂。其采之也，翹車載馳，畢搜其林壑；其得之也，良材盡取，靡遺其巨細。風塵爾勞，阡陌相繼。辭雲壤而百處，指王城而四詣，得大有之妙象，同萃亨之深智。無怠其功，有司是主，雖不近於丹陛，幸得貯其華宇。然蓄薪而雖多，非有命而不取。每至膳夫興造，金鼎初汲，論食玉而來窺，將然桂而先挹。勿貴先至，在其下兮必棄置於後時；勿輕後來，居其上兮必取用而先及。此自然之神理，胡物情之可習已矣哉？

　　蒼苔蕪兮白露湛，愁來曉夜紅顏減，君若助化於聖明，伏望留情於汲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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