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卷351_梦远书城

三五一

　　◆ 康子元

　　子元，越州會稽人。開元中，舉能治《易》、《老》、《莊》者，擢侍讀。遷秘書少監兼集賢侍講學士，徙宗正少卿，以疾授秘書監。卒贈汴州刺史。

　　§ 南郊先燔後祭議

　　議曰：臣等謹桉顯慶年修禮官長孫無忌等奏改燔柴在祭前狀，稱「祭祀之禮，必先降神。周人尚臭，祭天則燔柴」者。臣等桉禮迎神之義，樂六變而天神降，八變而地祇出，九變則鬼神可得而禮矣。則降神以樂，《周禮》正文，非謂燔柴以降神也。桉尚臭之義，不為燔之先後。假如周人尚臭，祭天則燔柴，容或燔臭，先以迎神。然則殷人尚聲，祭天亦燔柴，何聲可燔，先迎神乎？又桉顯慶中無忌等奏稱「晉氏之前，猶遵古禮，周、魏以降，妄為損益」者。今桉郭璞《晉南郊賦》及注《爾雅》：「祭後方燔。」又桉《宋誌》所論，亦祭後方燔。又檢南齊、北齊及梁郊祀，亦先飲福酒訖燔燎（一作後方燔）。又桉後周及隋郊祀，亦先祭後燔。據此即周遵後燔，晉不先燔，無忌之奏，事乃相乖。又桉《周禮·大宗伯職》：「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注》云：「禮為始告神時，薦於神坐也。」又云：「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皆有牲幣，各放其器之色。」又《禮器》云：「有以少為貴者，祭天特牲。」是知蒼璧之與蒼牲，俱合奠之神坐，理即（一作節）不惑。又云：「四珪有邸，以祀天、旅上帝。」即明祀昊天上帝之時，以旅五方天帝明矣。其青珪、赤璋、白琥、元璜，自是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日，各於其方迎氣所用，自分別矣。今桉顯慶所改新禮，以蒼璧與蒼牲、蒼幣俱用先燔。蒼璧既已燔矣，所以遂加四珪有邸，奠之神坐。牲既已燔矣，所以更加騂牲，充其寶（一作實）俎。混昊天於五帝，同用四珪；失特牲之明文，加為二犢。深乖禮制，事乃無憑。請依貞觀舊禮，先祭後燔，庶允經義。謹議。

　　§ 對習卜算判

　　〈趙丁年十八，弟乙年十六，並解卜算。所司補丁為卜筮生，補乙為曆生，訴稱曆生六年滿，兄年長易就，卜筮生八年方滿，弟年幼請更習業。所司不許，苦訴不伏。〉

　　趙達餘苗，惟丁及乙，並測玉衡之度，俱閑瓦兆之占。二十未能，成童已邁。謀龜謀筮，補丁以卜史之曹；六日六旬，任乙於保章之署。雖鹹用其術，而未愜所懷。論長幼於弟兄，徒稱易就；訴六八之年載，頗亦難從。假有讓詞，庸無他計，既言並解，方見同收。所司差擇，寧乖允當，各參爾位，無或浮言。

　　§ 對參軍鶻子判

　　〈西州人逯鶻子先任沙州參軍，永淳二年赴選冬集，歸至甘州，病經二年。今於沙州取選解，不於京台銓試，直赴神都。選曹司判不許，稱鄉路阻遠，既有田收，合便赴選。〉

　　域中有道，天下無外，雖在戎落，亦掛周行。鶻子運偶南薰，地濱西域，久沐唐虞之化，獲參州郡之班。萬里牽絲，俄畢子荊之任；九流懸鏡，行披彥輔之雲。未果登龍，旋驚退鷁，金微絕徼，將還敬梓之鄉；玉塞遙途，尚轉飄蓬之陌。風霜之疾，忽遘於蛇杯；寒暑之期，亟環於鳳律。瞻彼故裏，歸路仍懸，載撫身名，銓衡複及。本州文解，難以希求，往往官曹，易為憑托。遂蒙申送，但事奔波，不就京邑仙台，直指神都覽觀。辭官曆念，不可妄托田；明敕垂文，無宜越來此選。二途鹹爽，百慮空馳，請責詭隨之人，無黷清通之鑒。

　　§ 對歸胙判〈甲監享，以胙歸，父餕而祭。〉

　　三才既分，六宗爰設。或因地事地，或因天事天。明堂尊嚴配之儀，清廟崇禘祫之典。國之盛禮，其何以先？神之至誠，罔或不降。於是陳以簠簋，薦之犧牲；瑟奏空桑，管吹孤竹。甲言參大享，監彼有司，獻灌無虧，福祐攸洽。貴骨以頒於高品，賤體仍霑於庶僚。他日鯉趨，且聞歸胙；今朝神惠，更用祭先。錫類之美則多，黷禮之嫌宜避。

　　§ 對小吏歡言判〈景與小吏歡言，倨見功曹，將黜不伏。〉

　　〈景與小吏歡言，倨見功曹，將黜，不伏。〉

　　景與小吏，歡而且言，不勤無傲之心，旋得有皮之刺。恭匪近禮，信則承羞，黜而未甘，或難奪志。若使才不足美，怠而可尤；必也德有可甄，倨而何責。徵諸故事，折有其倫，酈生見重於抗詞，元淑無嫌於長揖。與其詰過，寧取優賢。

　　§ 對文章判

　　〈鄭景才學高邁，郡牧使求其文章，景扶醉揮毫，書於幾上，令使者寫之而去。法司以為失禮，欲科傲慢罪，縣令以文同宿構，堪為薦舉。〉

　　鄭景學邁八千，自高天爵；郡牧賢求五百，式賁人文。而磥磈無拘，忽醉廚中之酒；崩騰有作，便題幾上之文。使者操觚，寫而旋去；法司執憲，訊以剛來。雖疾惡之誠，初疑可爾；而優賢之道，良或未然。邑宰政尚儒風，事符茅茹。以為詞同宿構，無慚孫綽之金；德應敷敭，堪薦郤詵之玉。眷茲兩議，須遵一理。昔嗣宗酩酊，曾不寘以科條；今鄭景含毫，何遽繩於傲慢？請輟埋桐之事，微申樹李之風。

　　◆ 員俶

　　俶，半千孫。開元十六年，以能言佛道孔子者，召入禁中相答難，屈其坐人。

　　§ 對家僮視天判

　　〈甲於庭中作小樓，令家僮更直於上視天。乙告違法。甲云：專心候業。不伏。〉

　　仰觀俯察，通幽洞微，明分野之災祥，知廢興之休咎。故漢皇應籙，瑞日揚光，宋景推誠，妖星退舍。所以標之甲令，著自前經，苟非主司，習者多罪。甲官非馮氏，名在平人，詩書為席上之珍，無聞教子；圖緯豈門庭之事，輒訓家僮。公然有違，法在無赦，難專候業，定欲窺天。措之罪刑，應須搶地，乙告非法，既葉公途。請寘條約章，無容詞訴。

　　◆ 鄭績

　　績，元宗時人。

　　§ 對無鬼論判

　　〈甲執無鬼論，俄而鬼忽來取，求乞免，鬼雲誰似汝者，甲雲乙似而便死。後乙弟知，告甲謀殺兄，不伏。〉

　　惟恍惟惚，甄巨匠於無名；一陰一陽，鼓鴻鈞而不息。是知天道元遠，子所不言。甲以誌尚縱橫，心懷貞正，振談端於海嶽，抗高議於雲天。取類阮瞻，疑書生之自屈；有符宗岱，遇使者之方求。乙以才貌略同，稱其似是。殊仲偕之昆弟，於此相推；異張衡之後身，斯焉見取。生乎公府，無聞鶴板之徵；冥寞幽途，忽見鵲衣之召。弟以鴒原義切，雁序情深，惜棣萼之無春，恨泉扃之不曙。告稱謀殺，未達幽明，語事雖雲代命，至理終當溘盡。舍而不鞠，實謂為宜。

　　◆ 袁映

　　映，元宗時人。

　　§ 神嶽舉賢良方正策（原闕問）

　　對：臣聞天矜於人，人必所從。臣謬黷吹萬，僻生草莽，幸陶無為之風，得守忠蹇之跡。常願拜手宸極，敷獻乃誠，危言匪躬，少答亭育。昔仲尼稱「鳳鳥不至，河不出圖」，蓋傷衰周之運，不見聖明之代也。臣今輿頌芻言，肅祗眷命，陪聖蹕於神嶽，奉金策於玉宸，賡歌泰清，咫尺旒扆。是天縱聰明，而超於孔某，不圖幸之至於斯也。況周頒禹膳，列坐堯衢，此優賢之至也。愚臣何足以充塞？敢不布其腹心，竭盡聞見。臣伏惟皇穹有成命，聖唐受之，崇高配天，廣大配地，天地合德，而陛下大明於其中。有以覲高祖之耿光，有以恢太宗之鴻烈，樂成於郊祀，而昭升上帝，禮備於脽上，而敷聞後祇。於是柴於岱宗，望於秩首，三光全而五行序，八荒協而萬國諧。皇靈丕應，象物昭格，無疆惟休，能事畢矣。況陰陽變理，則賢相盡規；風俗敦龐，則良牧宣政。百揆時序，庶物咸亨。誠已鬱映華胥，邁績堯舜，豈夷吾所記七十二之涼德而望清光哉？而猶恭默思道，勵精圖政，帝闕崢嶸而下臨，天問昭回而盡睹。乃賜臣策曰「延想無為之理，聿修太和之化，匪曰能致，將與圖之。」所以謀廣聰明，詢於大陋，使君子道長，俊乂用彰，陛下執謙之至也。天下幸甚！天下幸甚！愚臣無得而稱焉。制策曰：「夫原疾而授藥者，良醫也；因時而救弊者，權政也。今塞垣猶守，府兵雲耗，閑人輕去，冗食難歸」者。臣聞先王之理，布在方策，乘時司契，其道深乎。陛下窺覽萬化之源，獨運安危之兆，執大象，鼓洪爐，知微其神，惟睿作聖。九門嚐藥，致蒼生於福壽，七政齊衡，得元珠於利見。雖講信修睦，寰區大同，而安不忘危，故塞垣仍守。雖道德齊禮，黔庶康濟，而寬以厚載，故閑人或浮。臣又聞之，兵戈者，威不軌而昭文德也；兆庶者，忘帝功而畏苛政也。邊鄙豫備，誰能去軍？參決違方，時聞失業。總寰瀛而觀偃伯，則三邊之戍役，不足多也；據天下而覽兆人，則萬一之逋逃，不足怪也。況國家皇極作乂，七政有倫，增新軍以保釐，革浮惰而綏輯，何憂乎府兵之耗？何有乎冗食不歸？雖休勿休，惟陛下之聖慮也。制策曰：「膏粱無恥於僥幸，蓬蓽未致於退讓。選舉殷氵奏，官員不給，效職者或祿仕而養資，試言者多浮華而背實。」當今士食舊德，農服先疇。結綬登朝，咸遵揖讓；被褐在野，盡歸廉潔。臣實睹還淳反素之風，不知無恥未敦之事。尊謙俯問，臣何敢奉？欽若帝唐之有天下也，久於其德，人文化成。敦《詩》、《書》，悅禮樂，濟濟多士，開元以寧。日者十銓分鏡，群材焯敘，觀行考言，責名徵實。克黜浮薄，登延俊秀，大革前弊，其命維新，則推讓之風行，屍素之源滅。其肯養資祿仕，以速官謗？若使會府持衡，守而勿失，將恐詠彼空谷，歎此才難。豈有員不給官，殷煩乎選士；言而背實，浮華於舉才？臣雖庸愚，有以知其不然也。制策曰「豈風之不臧？何草之難偃也！澄源正本，厥路保由？聞乎古者，井田有助，公私取給。諸侯貢士，賞罰存焉。改轍欲從，迷津尚佇」者。臣聞人無恒德，實從上教，草順風而靡偃，水隨器而方圓。陛下神謀元行，德如天覆，驅今之代，歸於壽域。深源固本，政事惟醇，俗既分於土宜，人亦同於上好。又何取乎井田古制，力助前規，賞罰於歲貢之士，增削於諸侯之地，若斯而已哉？夫五帝不沿樂，三皇不襲禮，非固相反，蓋取隨時，泥以從鈞，車難改轍。臣誠愚妄，不識大體，竊願陛下神而化之，使人宜之，正如當今之代也。策曰：「文質再複，忠敬何適於時？齊魯一變，親賢何近於道也？」大哉聖問，臣敢颺之。臣聞之，文質再而複，正朔三而改，殷因於夏，周因於殷，人德齊莊，夏尚忠厚。殷人質也，周人文也，文質雖變，忠敬咸宜。不敬則禮節遂乖，不忠則弼諧斯替。匡朝闡化，適時惟一。然則敬自外飾，忠由內淳，必也奚先，請同去食。若乃親親而尊尊者，其有周公之餘化乎？舉賢而尚忠者，其有太公之遺風乎？孔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魯由舊章，斯焉殆庶。

　　制策曰：「擇何典而淳俗？乘何法而安人？何功而天地和平？何德而黎元富壽」者。臣聞諸元元皇帝曰：「我無欲而人樸。」大哉至道，不可多言。伏願陛下克修聖祖，恢維化綱，崇帝象之風，反皇人之始，俗已淳矣，人斯安矣。三事允理，六府孔修，則地平天成矣。輕徭薄賦，慎罰措刑，則既富且壽矣。豈臣庸鯫，克堪預焉？伏以垂政立範，因時變通，布陳前載，簡在帝聰。今乃下問愚鄙，徵其辨述，豈不欲觀其末學，收其微才？臣狂妄斐然，非相如、子雲之流也。幸屬千齡大慶，五載修封，遂得獻頌皇衢，參陪鑾扆。慚考言之無取，念天獎而何階？忠比魏臣，空思捧日；夢非作後，謬至鈞天。影天庭，若臨冰谷。謹對。

　　◆ 張日新

　　日新，元宗時人。

　　§ 大邑縣鶴鳴山神碑

　　鶴鳴山，據九《老仙經》雲，黃帝時，有天真皇人駕鶴來此山上，棲息數日。有鶴悲鳴，化而為石，因號鶴鳴山。又言隋開皇三年，蜀主秀夢一神人，紫衣金冠，侍從千人，居此山下。令使者訪焉，古老曰：先有此神，在此山前（闕）水之側。漢和帝封為鶴鳴山君，即此神也。

　　◆ 賈彥璿

　　彥璿，元宗時人。

　　§ 大唐故忠武將軍行薛王府典軍上柱國平棘縣開國男李府君墓誌銘

　　君諱無慮，字忠眷，隴西人也。昔月貫於昴，咎繇誕而邁德；氣感流星，伯陽生而啟聖。惟彼降瑞，因茲命氏。曾祖貴，隋太中大夫、延州刺史、涼國公，皇朝封隴西公。任切分憂，寵加芳理，朱旗映日，早蓋生風。屬隋室道喪，我唐天啟，疇庸錫壤，俾崇舊勳，封以隴西，昭其業也。祖斌，皇朝銀青光祿大夫，隰、吉二州刺史，襲封隴西公。（闕）高（闕）禦下以寬，洗幘清心，不言而理，襲封本郡，昭其祚也。父（闕）道皇金紫光祿大夫、汾州刺史。股肱之郡，公輔之材，克著政（闕）尤（闕）人望，遷鎮軍大將軍左驍衛大將軍上柱國，襲封隴西郡公。武庫森森，縱橫矛戟，智囊（闕）風雲煥乎鉤陳，設在蘭錡。乃祖乃父，自公自侯，昭其貴也。君衣冠奕世，禮樂（闕）賢慶靄炳，靈光昭茂，大君有命，人衛天和，階（闕）呈祥，仲由負三軍之勇；燕貪標異，班超封萬里之侯。弱冠於清邊軍立功，授遊擊將軍左衛長上。明略經濟，雄心英果，克清妖孽，飲至天庭。師出以臧，功宜上賞，朱紱斯曜，可不偉歟！無何，轉授鄜州章州府右果毅。時關內按察使強（闕）以君幹蠱，奏攝會州司馬，又改授同州洪泉府左果毅，仍令長上。一貴一賤，喜慍不形於色；或出或處，寵辱無介於懷。位（闕）題輿（闕）申龐統名參都尉，（闕）屈曾洪有敕差充（闕）野軍副使。舉不失德，勤不告勞，展充國之務農，輟揚雄之執戟。軍儲是給，（闕）馬賴焉。尋為太原節度使李暠奏授薛王府典軍。蔽扞雄城，趨侍（闕）每入招賢之觀，時陪樂（闕）之遊。習習雄風，和而扇物，粲粲（闕）寵而益（闕）青春始華，元夜秘景，歲不我與，天奪其運。以開元十七年五月七日，終於靜恭私第，春秋六十有二。以其年六月十一日，歸葬於萬年縣神禾舊原陪光塋，禮也。嗚呼哀哉！，賢王端憂，故人啜泣。垂天之翼，必铩於紫；霄經國之材，俄辭於白日。遂使瑤林瓊樹，瘞草木於佳城；龍章鳳姿，沒風煙於（闕）嗣子（闕）庭等，孝履增感，攀號無訴，恭陳遺事，俾刊豐石。銘曰：

　　公侯之子兮累代其昌，河嶽之秀兮為龍為光。克岐克嶷兮發言有章，立功立事兮厥政其芳。天何為兮速罹其殃，哲人痿兮為代所傷。飛翩翻兮出帝鄉，素車逶遲兮西龍岡。閉以大隧，墐於便房。勒勳鍾鼎，畫像旗常。日黯黯兮愁欲暮，風蕭蕭兮悲白楊。

　　◆ 熊曜

　　曜，南昌人，開元中進士，為貝州參軍。

　　§ 琅琊台觀日賦（並序）

　　秦築東門於海岸，曰琅琊台。高可望遠，而東之人悉以宵分之後，觀日於海底者。壯其觀而為賦云。

　　秦門之東，天地一空；直見曉日，生於海中。赤光浮浪，如沸如鑠；驚濤連山，前拒後卻。圜規上下，隱見寥廓；焜煌天垂，若吞巨壑。當其扶桑洶湧於雲光，陽德出麗於乾剛。汗漫翕納，將吞六合。衝融青冥，遙浸大明；羲和首馭，誇父上征；眩轉心目，蒼黃性情；傾地輿而通水府，吸天蓋而駭長鯨。彼秦伊何？崇此為門。委絕人力，其誰敢論？失萬邦者，雖設門而必圮；表東海者，諒無門而亦存。步秦亭而在此，傷魏闕而何言？千載之後，石梁斯在。時無鬼功，豈越滄海？念無道而肆志，將不亡而何待？我國家逾溟渤而布聲教，窮地理而立郊。略秦皇於帝典，參漢武於天經；顧荒台而寂寞，取殷鑒於生靈。爾其秋景超忽，晴光渙發；蜃氛干雲，蚌胎候月。長波沃蕩，超百谷以深沈；唳鶴徘徊，想三山而滅沒。齊魯郡邑，霜天泬寥；淩虛無而倒景，臨沆瀣而乘朝。日向濛汜，雲橫麗譙。追魯連之達節，行將蹈海；仰田橫之行義，若在雲霄。驪龍之珠，群玉之府；想望綿邈，依稀處所。有海客之無心，托扶搖之輕舉。

　　◆ 徐太亨

　　太亨，元宗時人。

　　§ 丈人祠廟碑

　　夫丈人山者，本青城山，周回二千七百裏，高五千一百丈，即道家第五寶仙九室之天矣。黃帝拜為五嶽丈人，因以為稱。服朱光之袍，戴蓋天之冠，佩三庭之印。乘科車，主五嶽，上司六時降水。仙唱泠泠而霄轉，神燈爛爛而夕照。仙都眾妙之奧，福地會昌之域，張天師羽化之處焉。其為狀重山疊嶂，巨壑幽溪，藏金而碕岸穹崇，蘊玉而林篁潤澤。紅岩爭出，絳岑攢秀，上巍峨而勢斷於空，下含岈而不見於底。紫氛曉靄，黛色晴濃，欹嵓嶷穀而中豁，穹石隱嶙而回跨。削成超華，峻極逾嵩，錦峰懸烏兔之輝，赤水截虹之影。則有靈芝擢秀，芳桂叢生，龍筱嬋娟而駢峙，塵鬆森梢而重列。水因祈而愈疾，山至感而登仙，龜鶴於是乎棲遊，鸞鳳，於是乎翔集。露光懸白，即盈隱士之杯；霞氣飛紅，遂映仙家之酒。至夫恍惚幽象，窅冥<鬼>跡，怪異休徵，鬼神情狀，則宣尼所不談矣。我開元神武皇帝執持大象，恢宏秘籙，天宇廓清，人寰交泰。蚩尤害盡，訪道於崆峒；華封喜來，尋真於姑射。郊禋天地，大禮也；望秩山川，巡狩也；封勒岱宗，報成也；巡謁五陵，至孝也；講習二言，崇道也。飾禮神之館，增類帝之壇，禋於六宗，遍於五嶽。尊明號，擁神休，河洛獻圖書，山川出車馬。將以下鹹五，上登三，與日月以齊明，並乾坤而合德。南山獻壽，巍巍而永固；西母進圖，明明而本列。則夏殷周漢，將何以儔議哉？奉開元十八年閏六月十八日敕，於青城丈人山置祠室。又奉今年八月二十一日敕，青城丈人山宜令所管州縣扌柬本山幽靜處與立祠廟，其圖分付道士，將往建立。銀青光祿大夫使持節蜀州諸軍事蜀州刺史上柱國昌平縣開國侯臣楊勵本，忠孝是資，公清在職。惠以綏物，刑以平邪，三刀之州縣克寧，五符之功勳獨效。奉遵宸旨，恭惟靈廟，親畫規模，改興版築。亟勤冰節，采構雲林，計日而成，工徒不擾。至若輪奐光華，崇蔚昌麗，倚碧岩而遐構，麵氵夅潭而宏峙。栱櫨遝出，棼橑疊施，虹梁數重，虯簷四起。丹楹霞，紫壁冰淨，豐雄而曉，掛斷雲，皎晶而夜懸明月。棟宇成矣，彰聖主之崇恩；堂室巋然，想神靈之是愛，足可殷薦芳果，尊奠馨稷。又奉八月二十五日敕，青城丈人廟準五嶽真君廟例，抽德行道士五人焚香供養。聖恩覃溢，天澤洪沛。神姿麗美，遠降於九天，麗像昭輝，長存於三蜀。固當保持薦祉，扶護聖躬，鳳曆千秋，龍居萬歲。豈蓬萊方丈，久視長生哉？縣令薛椅，錦制臨人，弦鳴作宰，惠存惸獨，威息奸豪。道揚三教，政兼五縣。僉為揚洪徽，騰茂烈，大功必歆於刊勒，大仙必期於福應。微臣弱翰，職慰斯勞，黃卷雖勤，元經已老。庶夫紀功銘石，地久天長，山嶽之靈跡載揚，江漢之豐碑獨立。其詞曰：聖人大造，澤及山川。秩宗望祭，通幽洞元。惟此靈嶽，代出神仙。丹邱紫府，逗月乘煙。虔奉宸渙，創營靈室。峻宇幹星，回軒抱日。虹梁載構，虯簷突出。燦爛孤雄，巍峨罕匹。天降神像，飾以丹青。真空昱昱，仙壁瑩瑩。蘋蘩入奠，黍稷陳馨。光深岷曲，色照江汀。英英仙使，奉宣明旨。勤勤良牧，至公而理。式建華堂，長開靈祀。福庭幽寂，齊壇迥起。神功可紀，聖德長存。勒此銘石，傳諸後昆。景福蚃，神報國恩。宗枝百代，子子孫孫。徐太亨記。

　　◆ 郭納

　　納，開元朝陳留采訪使。

　　§ 對拜命布武判

　　〈王季拜命堂下布武，王人謂失恭肅，正以簡書。季云：其儀得中。〉

　　拜有九命，光錫之道長；人有十等，尊卑之位殊。今者王人斯來，王季拜命。固宜鞫躬以進，安得布武而行？天威咫尺，異齊桓之盡敬；綸命渙汗，無考父之益恭。實以乖儀，奈何文過。簡書既正，噬臘空勤。

　　§ 右武衛將軍柳公神道碑

　　公諱嘉泰，字元亨。其先魯展氏，自司空無駭至於展禽，食邑柳下，遂因采錫姓。魯為楚滅，遷於晉之解縣，今為河東解人也。洎衛之莊，漢之祉，裦之講論六義，琮之黃金一笥，赫奕勳業，代有其人。夫乾之垂象也，上將躔於五緯；坤之導河也，中條控於一曲。（闕一字）以毓粹應德，嶽以降神生賢；賢可以為王爪牙，德可以為國禦侮。孰任其所事？則公庶幾焉。曾祖則，隋左衛騎曹參軍，皇贈蒲州長史。堙厄卑位，有才無時，季葉蕩而困於先號，聖人作而光於後命。祖奭，皇中書令、河東公。厚德載庶物，直心尹天下，齊七政於璣衡，致一人於仁壽，雖子孺之周密、方進之通明，不是過也。父爽，皇贈朝散大夫鄜州司馬。遜而守中，敏以承德。故有台之樂，未寵於王庭；而斯皇之榮，遂飾於泉壤。三代繼業盛達，公承累行之慶靈，稟中和之粹氣，粵自羈貫，迨乎成人。矗其隄防，森是矛戟，直節以成果勇，溫德而著令儀。其行已也恭，其親師也謹，其從政也恪，其取友也義。奉長者之深誘，不越中庸；讀夫子之微言，取其大略。公幼丁太夫人艱，繈褓之內，若有所失。景雲元年，先帝在藩，以公女兄為妃，則申王之舅，以外戚解褐，授左金吾衛中候。則知傅昭儀之淑德，載誕恭王；李夫人之麗容，是榮協律。公循道執一，體正無貳，不以怙寵而倨貴，不以苟榮而屑禮。無何，丁鄜州府君艱。一粥之食，杖而能起；無時之號，泣以繼血。先帝龍飛，公猶在疚。制令起複為左領軍衛左郎將，賜緋魚袋。腰絰外除，心喪內毀，朝廷韙之。開元二年，申王以伯舅重奏公為本府左帳內典軍。九年又遷右衛率府郎將，十年又轉剡王府諮議。十三年加遊騎將軍，守左衛中郎；十八年定遠將軍，守左清道率。或參桂岩之文雅，或握蘭錡之兵權，肅宮道則荀理之清和，翊周廬則衛綰之醇謹。二十七年又加明威將軍，守右武衛將軍上柱國，賜紫金魚袋。任同許褚，職惟萬歲；戎旅孔循，禁衛斯整。煥彼章綬，崇其寵榮，故一心事君。凡遷徙官位，不矯計以沽譽，不介獨以轢群。所蒞必聞，所適必當，來有其惠，去有其恩。無潘嶽之一除，免子文之三黜，縉紳之士，以為美談。以其年七月，遇疾彌留，有加無閑，禦醫驛路，中使在門。猶能正不溷邪，故巫覡莫進；歿必合度，故手足全歸。以八月四日，終於長安開化裏之私第，春秋六十有一。遺誡薄葬明主驚悼久之，詔使就第贈物三百段、粟一石，葬者量借手力縵幕，威儀簫鼓，飾終之典，斯為盛矣。以十二月二日，歸窆於萬洪固之原，禮也。羽儀道路，觀霍葬之紛紛；龍虎岡原，見勝城之鬱鬱。公萬頃旁汪，千尋直上，碩量瑰材，敏識甘節。家人莫見其喜慍，時輩但美其風流。其存也子罕之不貪，其歿也國僑之遺愛。故欒棘斬焉，謂之善居也；金革不避，謂之從權也；貴而不滿，謂之鳴謙也；仕而守節，謂之公器也；疾而得正，謂之知禮也；終而薄殮，謂之達道也。詩曰：「人之雲亡，邦國殄瘁。」其此之謂乎？夫人王氏，琅琊郡君，晝哭之外，庀喪字孤。嗣子祐良等，遑遑焉過禮之孝也。哀哉！，碑篆盡假於餘。柔翰徒施，實慚於墨妙；貞石既刻，有愧於色絲。其詞曰：

　　將軍本胄，出自周後。羽父諸族，展禽食柳。自茲保姓，才與時偶。涉河居東，賢哲代有。鼎氣潛毓，河精陰受。降生將軍，百夫之首。明鑒思瑩，洪鍾待扣。三紀典兵，一心事後。賢妃之季，名王之舅。梁苑寵崇，漢家恩厚。朱軒繡軸，金印紫綬。渥窪籋雲，青萍衝鬥。位才上將，年未中壽。遇疾徹懸，全歸啟手。杜陵東陌，秦原比阜。旌轉城隅，煙凝穀口。屬屬孤允，哀哀孀婦。鬆鬆檟淺深，岡巒左右。通溝刻石，天長地久。嗚呼將軍，歿而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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