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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蘇安恒

  安恒,冀州武邑人。神龍初為習藝館內教,節湣太子之難,或讒安恒豫謀,下獄死。睿宗立,詔贈諫議大夫。

  § 請復位皇太子疏

  臣聞曆數在躬,握璿璣者哲後;天命攸屬,臨寶極者聖人。或揖讓而昇,或幹戈以定,二途一也,古今共之。伏惟皇帝陛下德合天地,澤流河海,庶物和平,靈光充塞,臣謂胥庭之化,無以過也。陛下欽先聖之顧托,受嗣子之推讓,豈不以極斯大節,成此鴻勳,應天順人,於今二十餘年矣。臣馳情緗素,竊見女媧之代,風俗簡樸,人淳易理,垂衣拱手,不足可言。洎漢朝以惠帝幼衝,呂後監撫,享國八歲,日不暇給,是傳簡策,亦烏足道哉?豈如陛下之在位,五星同色,四海無波?陛下造明堂,即祖文宗武之業也;封中嶽,則萬代一時之事也;受寶圖,即河圖洛書之瑞也。功既大矣,業既成矣,即當捐其犬馬,減其服禦,觀四大其如遺,視萬乘其若脫。陛下豈不聞虞舜褰裳,周公複辟,良以大禹至聖,成王既長,推位遜國,其道備焉。故舜之於禹,事祇族親;旦與成王,不離叔父。且族親何如子之愛?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壯,若使統臨宸極,何異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寶位將倦,機務殷重,浩蕩勞心,何不釋位東宮,自怡聖體?陛下縱日慎一日,雖休勿休,其若大寶何?其若人事何?陛下輟金輪聖神等號,即是厭倦萬機之象,此謂天意也。太子以奸臣枉構,久已自新,相王推位青宮,退居朱邸,天下聞之,莫不謳吟聖代,此謂人事也。故知天意人事,鍾我聖朝。大臣重祿不言,近臣畏罪不諫,使吾君有堯舜之位,不行堯舜之道,故《書》曰「後德惟臣」,此之謂也。

  臣又聞自古明王之以孝理天下者,不見二姓而俱王也。當今梁定、河內、建昌諸王等,承陛下之蔭覆,並得封王,臣恐千秋萬歲之後,於事非便,臣請黜為公侯,任以閑薄曹務。臣又聞陛下有二十餘孫,今無尺土之侯,此非長久計也,臣請四面都督及要衝州郡,分土而王之。縱今年尚幼小,未聞養人之術,臣請擇立師傅,成其孝敬之道,將以夾輔周室,藩屏皇家,使累葉重光,饗祀不輟,斯為美矣,豈不大哉?臣今又聞胡賊侵邊覘中國,陛下居總章、申廟算,赫然發怒,分閫出師,免粟飛芻,十室而九,撓竿鑠刃,以時係年,即士卒不遑,府庫空竭,此其謂也。陛下若能告倦萬歲,推位太子,分州列郡,以王子孫,自然四夷聞之,係頸麵縛,百姓聞之,鼓腹擊壤。史臣曰:「掩媧燧而邁胥庭,後代聞之曰:『四三皇而六五帝。』豈虛也哉!豈虛也哉!」

  臣山中一草萊耳,無擊鍾鼎食之榮,有碩學鴻儒之業。臣來日,跑而辭父,父謂臣曰:「丈夫處代,君子生年,必當獻一謀、畫一策,厥塗不就,草木何殊?今上有堯舜之德,下有稷皋之位。古人有言:『欲安其家,必先安其國;欲安其親,必先安其君。』當今天下雖安,亦有未然之計。故書曰:『若昔大猷,制理於未亂,保邦於未危。』此其謂也。」臣母又謂臣曰:「朝暮倚閭而望,汝若能上干人主,進書獻說,揚名後代,以榮父母,是吾之子也!」臣感父母之言,明發不寐,今故杖策千里,徒步三川,雖牽拙而無同,敢獻芹而竊抃。陛下若采微臣一言之善,成家國萬代之基,臣之懇誠幸甚。謹言。

  § 請復位皇太子第二疏

  臣聞忠臣不順時而取寵,烈士不惜死而偷生。故君道不明者,忠臣之過歟?臣道不軌者,烈士之過歟?伏惟皇帝陛下功格四表,道大百王。昔者先皇晏駕,留其顧托,將以萬務殷廣玲陛下兼知政事,雖唐堯、虞舜居其位,而共工、伯鯀在其朝,間陛下骨肉之恩,阻陛下母子之愛,愚臣謂聖情以運祚將衰,極斯大節。天下之人。謂陛下微弱李氏,貪天之功,何以年在耄倦,而不能複子明辟,使忠言莫進,奸邪乘時,夷狄紛擾,屠害黎庶?陛下雖納隍軫念,亦何以救此生靈?臣聞天下者,神堯文皇之天下也。昔有隋失馭,小人道長,群雄駭鹿,四海瞻烏。皇唐親事戎旃,鳳翔參野,削平宇縣,龍飛踐極。歃血為盟,指河為誓,非李氏不王,非功臣不封。陛下雖居正統,實因唐氏舊基,故詩曰:「惟鵲有巢,惟鳩居之。」此言雖小,可以喻大。陛下自坤生德,乘乾作主,豈不以上符天意,下順人心?東宮昔在諒陰,相王又非長子,陛下恐宗祀中絕,所以應其謳歌。當今太子追回,年德俱盛,陛下貪其寶位,而忘母子深恩。臣聞京邑翼翼,四方取則,陛下蔽太子之元良,枉太子之神器,何以教天下母慈子孝焉?何以使天下移風易俗焉?惟陛下思之。將何聖顏以見唐家宗廟?將何誥命以謁大帝墳陵?陛下何故日夜積憂,不知鍾鳴漏盡?臣愚以為天意人事,還歸李家。陛下雖安天位,殊不知物極則反,器滿則傾。故語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之謂也。陛下不如高揖樞務,自怡聖躬,命史臣以書之,令樂府以歌之,斯亦太平之盛事也。臣聞見過不諫,非忠臣也;畏死不言,非勇士也。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萬乘之國哉!故曰:苟利國家,雖死可矣!願陛下暫輟萬務,詳臣愚見。陛下若以臣為忠,則從諫如流,擇是而用;若以臣為不忠,則斬取臣頭,以令天下。

  § 理魏元忠疏

  臣伏聞昔者明王有含天下之量,有濟天下之心,必能達天下之善,除天下之惡。若為君上而不行此四者,則當神冤鬼怒,陰錯陽亂,欲使國家榮泰,其可得乎?伏惟皇帝陛下縣像設教,順時致理,非不欲褒,進良直,屏黜奸佞,蓋為逆耳者寡,順情者多。陛下往日革命之初際,即能勤於庶政,親總萬幾,博采謀猷,旁求俊彥,故四海之內,以陛下為納諫之主。陛下期年以來,怠於政事,讒邪結黨,水火成災,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故四海之內,以陛下為受佞之主。當今邪正晨辨,獄訟蒙冤,豈陛下昔是而今非?蓋居安忘危之失也。臣竊見御史大夫檢校太子左庶子同鳳閣鸞台平章事魏元忠,廉直有聞,位居宰輔。履中正之基者,用元忠為龜鑒;踐邪佞之路者,疾元忠如仇讎。伏見麟台監張易之兄弟,在身無德,於國無功,不逾數年,遂極隆貴。自當飲冰懷懼,酌水思清,夙夜兢兢,以答恩造。不謂溪壑,其誌,豺狼其心,欲指鹿而獻蒲,先害忠而損善。斯將亂代之法,汙我明君之朝。自元忠下獄以來,臣見長安城內,街談巷議,皆以陛下委任奸佞,斥逐賢良。以元忠必無不順之言,以易之必有交亂之意,相逢偶語,人心不安。雖有忠臣烈士,空撫髀於私室,而鉗口不敢言者,皆懼易之等威權,恐無辜而受戮,亦徒虛死耳。

  今三秋屆節,蕃中則馳馬盛肥;九牧作貢,天下則斂賦繁重。以臣言之,此已不勝其弊,況又聞陛下縱逸訁慝,禁錮善良。倘刑罰失中,則遐邇生變。臣恐四夷因之,即窺覘得失,以為邊郡之患;百姓因之,即聚結義兵,以除君側之惡。複恐逐鹿之黨,叩關而至;亂階之徒,從中相應:爭鋒於朱雀門內,問鼎於大明殿前。陛下將何事以謝之?複何方以禦之?臣今為陛下計,安百姓之心者,莫若收雷電之威,解元忠之網,複其爵位,君臣如初,則天下幸甚。陛下好生惡殺,縱不能斬佞臣頭以塞人望,臣請奪其榮寵,翦其羽翼,無數熄柄在手,驕橫日滋,專國倍於穰侯,回天過於左悺,則社稷危矣,惟陛下圖之。臣雖微賤,天性愚直,未曾謁王侯將相,亦不識元忠、易之之麵,豈此可親而彼可疏,但恐讒邪長而忠臣絕。伏惟陛下暫回天鑒,察臣此心,即微臣朝得誌行,夕死無恨。

  ◆ 於知微

  知微字辨機,太僕少卿立政子。永微元年以門蔭補宏文生,三年擢進士第,釋褐授太子內坊丞,遷秘書郎,累官太子左庶子太僕少卿,封東海郡侯,除兗州都督。景雲二年進封公,檢校鴻臚少卿。太極二年卒。

  § 明堂令於大猷碑

  粵以天子制爵祿,諸侯掌邦畿,五十里之國者(闕十一字)十有一。蓋所以設方伯,置令長,疆理宇宙,宰制群庶者矣。故汝南國之心腹,河東郡之股肱,非賢勿居,惟材是寄。大則曳青縞而紆銀印,小則綰墨綬而佩銅章。是以■宰■城皇漢則以南台御史;俾居■邑大晉則以東宮■人。故能齊其政而不失其宜,修其教而不易其俗者,其惟明堂縣令東海于公乎!公諱大猷,字徽本,東海郯人。後■■■遂寓家雍州,今高■■也。■■帝■之命官開國,侯伯之保姓受氏,祚■則周公之允,邘韓則武王之穆。金章建國,里中大丞相之門;玉帳■家,閫外列將軍之戟。曾祖宣道,隨內史舍人在左衛率成安縣開國子,皇朝贈使持節都督涼、肅、甘、瓜、沙五州諸軍事涼州刺史,諡曰獻。徐邈以東州儒素,劉超則西省人倫,表■■而警彤闈,執虎符而飛■■■德降表墳之贈,優賢崇告第之儀。祖志寧,禮部尚書侍中尚書左僕射太子太傅太師上柱國燕國公,贈使持節都督、幽、易、媯、檀、平、燕六州諸軍事幽州刺史,諡曰定。皂裾瓊佩,北斗喉舌之司;絳服金蟬,西掖股肱之寄。劍履上殿,方崇重傅之恩;羽葆蓋車,式備尊師之禮。鳳扆推其獻納,龍樓■其■■。父立政,尚書吏部郎中國子司業太子率更令渠、虢二州刺史太僕少卿上護軍仙台侍女禮閣郎官。攝齋槐肆之前,曳組桂山之下。郗超以蕃伯之望,職總■河;馬防以■公之材,榮參象海。

  公丹山鳳下,滄溟鯤化,明珠則徑寸為寶,白璧則盈尺稱珍。小年識五方之書,大成通九經之義,嬉戲則以詩書禮樂,造次則以孝友謙衝。顯慶三年解褐左千牛餅豁。材推令德,士選良家,青巢晨嚴,赤墀近侍。緣坐左遷梓州參軍事,譴即讁居,咎非投俾。郗嘉賓之卓犖高雋,見■公軍;袁彥道之俶儻不羈,言歸柏府。轉桂州都督府功曹參軍。境接鳶溪,載洽昇龍之譽;地鄰鯨海,幾淪棲鳳之材。文明元年選授蘇州司兵參軍,東裏藩維,恐老荊州從事;南中方鎮,謂屈蠻府參軍。屬攀號弓劍,遏密金石,錫印章而錄舊,膺璽誥而念勞。垂拱三年敕除并州大都督府士曹參軍。唐叔翦桐之境,遲爾材■■■分竹之郊,光我藩翰。榆之地,誠為沮洳之川;豐沛之郊,何必芒昜之澤?帝鄉推其善價,公府義其良圖,惡少遷佩犢之風,流俗漸驅雞之化。永昌元年授洛州■■參軍。向雄佐鎮西之府,毛玠處平南之軍。太守范滂,主諾之聲猷自遠;功曹岑至。坐嘯之風裁獨高。

  制授朝散大夫,餘如故,尋加朝請大夫,行■州■官縣令。榮曜朱紱,材光紫誥。蔣公炎豈千石之器,而委割雞;龐士元非百里之材,方思展驥。制除德州司馬,又遷汾州長史。一冠介幘,二職彤襜,曆從事之班,居■■之■。形色安於席地,神意見乎屏■不撓於危,無負於物。聖曆元年除使持節隨州諸軍事隨州刺史。田叔以壯勇而刺三河,王尊以忠貞而驅九折。分行■■朱明以刾強宗;獨坐州鎮,元英而按豪族。聖曆二年制除雍州明堂縣令。黃圖帝國,黑水神皋,地即京都,人多傑暴。信陽侯之門客,尚在必誅;寧平主之家僮,猶■■■。威信表西門之化,惠愛奉東裏之風,抑挫右姓,誅■■猾。災蝗宛轉,由去督郵;義鳥歸飛,為馴童子。推誠而理,則人不忍欺;宿訟無冤,則吏維仰德。加以笙簧六籍,篋笥五經,三寸弱毫,回鸞拂羽;四■油素,縞鳳和鳴。眷眷吏人,預軫去思之戀;依依故老,每哥來晚之謠。悲夫!安仁七旬,不遇箱中之術;桓侯五日,■聞壁上之行。以聖曆三年七月十日,終於萬年縣常樂裏之私第,春秋五十七。黃髮攀輈,心傷折石之痛;元髫戀扌匹,瞼盈埋玉之悲。

  公劍號純鉤,珍稱■炎儀表■■風神壯勇。黃金必棄,每見揮鋤;赤仄無留,恒持掛樹。總角之歲,隱幔駭而不驚;佩觿之年,■衣去而無慍。一日千里,四代五公,忠孝足以光時,能賢足以軌物。夫人熒陽鄭氏,父■矩雍州富平縣令,魏趙郡李氏外■■都公■■公■服尚書■衣蕙問都■蘭儀婉淑,女訓芬乎奉菷,母師光乎主饋。即以其年歲次庚子十一月乙亥朔十二日景戌,合葬於雍州三原縣萬壽鄉■坳之先塋,禮也。兄銀青光祿大夫行太子左庶子使持節都督袞州諸軍事袞州刺史辨機,鯉庭禮樂,鵷序杞梓。搖山入輔擢彼正人;外台出■慰茲群庶。鶺鴒懷斷,■摧金玉之心,鴻雁悲鳴,若灑瓊環之■。嗟乎!八龍長逝,三虎永懷,庶振家聲,思光祖德。南陽陌上,爰標構石之墳;就兆阡傍,俾建生金之碣。共詞曰:

  浩浩洪源,■■■代。■■朱輪,翻飛紫蓋。錫爵分茅,命官食采。邘韓之穆,里閭其大。(其一)

  傅相繼業,公侯踵武。氣雄家邦,榮曜區宇。人之領袖,物之規矩。■■■■,量■公輔。(其二)

  ■明俊德,丕承寵光。風儀礌落,天骨昂藏。家■之盛,門戶之綱。襲茲圭組,侍彼岩廓。(其三)

  銅陵之東,珠崖之北。姑蘇臺下,晏溫鼎側。囂然令望,偉哉高■。端委佐茲,刑清訟息。(其四)

  ■以師友,賢哉主吏。聯翩化鶴,徘徊展驥。球琳之寶,瑚璉之器。白日既披,青雲自致。(其五)

  漢東舊國,隨有大名。關西列郡,秦稱上京。■有良翰,宰■■■。教漸■■,威加■城。(其六)

  秩秩德音,凜凜風格。山靈固■,河神是迫。手答棧書,心明糾擿,蟲螟感化,犬牙移陌。(其七)

  僉言惠愛,帝曰允諧。劇■爾■,繁俗■懷。祥鸞翽翽,鳴鳳喈喈。■■■■,玉樹■埋。(其八)

  衣冠道謝,袞職誰補。■■■風悲,蒼茫霧苦。寂寂兮猾賙,幽幽兮后土。石槨掩兮千年,金聲振兮萬古。(其九)

  ◆ 魏知古

  知古,深州陸澤人。舉進士,長安中曆遷鳳閣舍人衛尉少卿。神龍初擢拜吏部侍郎,授晉州刺史。睿宗景雲二年遷右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先天二年累封梁國公,知吏部尚書。開元二年改紫微令,除工部尚書,罷知政事,三年卒,年六十九,贈幽州都督,諡曰忠。

  § 答張九齡賀西幸延期表

  省表具知。朕初聞三輔之間,今歲善熟,朕緣陵寢,誠欲西幸,然積累虛年,乍得小稔,即又聚食,蠍窅重難。儻夏麥不登,未免蕢乏,百姓不足,君孰與安?所以再三痛懷,欲去不忍。至於宮苑所樂,氣候非宜,苟得人安,終不以此為念。卿可宣前旨,更俊後期。所請遍示朝列及宣付史官,亦豈煩也,任卿等自商量。

  § 諫造金仙玉真觀疏

  臣聞《縠梁傳》曰:「古之君人者,必時視人之所勤。人勤於力,則功築;人勤於財,則貢賦少;人勤於食,則百事廢。」《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又曰:「罔咈百姓以從已之欲。」《禮》曰:「季夏之月,樹木方盛,無有斬伐,不可興土功以妨農。」又曰:「季夏行冬令,則風寒不時。」語曰:「修已以安百姓。」此皆興化立理之教,為政養人之本也。今陛下為公主造觀,將樹功德以祈福佑。但兩觀之地,皆百姓之宅,卒然迫逼,令其轉徙,扶老攜幼,投竄無所,發剔椽瓦,呼嗟道路,乖人事,違天時,起無用之作,崇不急之務,群心震搖,眾口藉藉。陛下為人父母,欲何以安之?且國有簡冊,君舉必記,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是以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夫如是,則君之所舉,可不慎歟?微臣備位諫諍,兼秉史筆,書而不法,後嗣何觀?臣愚必以為不可。伏願俯順人欲,仰稽天意,降德音,下明策,速罷功役,收之桑榆,其失不遠。

  § 又諫營道觀疏

  臣聞人以君為天,君以人為本;人安則政理,本固則邦寧。自陛下戡翦凶逆,君臨寶位,蒼生喁喁,以謂朝有新政。今風教頹替,日甚一日,府藏空虛,人力凋敝,營作不息,官員日增。諸司試補員外、檢校等官,僅至二千餘人。太府之布帛以殫,太倉之米粟不支。又金仙、玉真等觀,造作鹹非急務,臣先請奏停,竟亦未止。今歲前水後旱,五穀不熟,若至來春,必甚饑饉,陛下為人父母,欲何方以賑恤?療饑拯溺,須及其時。又突厥於中國為患,其來自久,其人本無禮義,焉有誠信?今雖遣使來請結婚,恐豺狼之心,首鼠何定?弱則順伏。強則驕逆,屬草衰月滿,弓勁馬肥,乘中國饑虛,在和親際會,窺犯亭鄣,國家何以防之?臣所論者,事甚急切,伏願特垂詳察。

  § 報吐番宰相坌達延書

  承屯聚兵馬,初不知者,頗亦為疑。但以彼國君臣,素敦信義,況立盟誓,又結婚姻,悠悠之談,複何足信?若見利忘義,破親負約,神道不遠,何以逃殃?自見來書,果符意揣,兩國和好,百姓安寧,永絕邊釁,豈非好事?所論分界,先有盟書,今奉敕令左散騎常侍解琬往河源,與公平章。解琬國之重臣,素有德行,言無二諾,眾所共推,昔嚐充使西安,備諳彼之境土,今遣將命,實惟命焉。

  ◆ 祝欽明

  欽明字濰姮,就兆始平人。舉明經。永淳、天授間又中英才傑出、業奧六經等科,拜著作郎。長安初累遷太子率更令兼崇文館學士,進太子少保。中宗立,擢拜國子祭酒同中書門下三品,加銀青光祿大夫,曆刑、禮二部尚書兼修國史,累封魯國公。景龍三年,中宗將祀南郊,欽明希旨言皇后當助祭,於是韋后為亞獻。

  景雲初,侍御史倪若水劾論其事,左授饒州刺史,徙洪州都督,入為崇文館學士。

  § 皇后南郊助祭議

  謹按《周禮》:「天神曰祀,地祇曰祭,宗廟曰享。」大宗伯職曰:「祀大神,祭大祇,享大鬼。理其大禮,若王有故不預,則攝位。凡大祭祀,王後不預。則攝而薦徹豆籩。」又追師職:「掌王後之首服,以待祭祀。」又內司服職:「掌王後之六服,凡祭祀,供後之衣服。」又九嬪職:「大祭祀,後祼獻,則替,瑤爵亦如之。」據此諸文,即皇後合助皇帝祀天神、祭地祇明矣。故鄭元注《內司服》云:「闕狄,皇後助王祭群小祀之服。」然則小祀尚助王祭,中、大推理可知。闕狄之上,猶有兩服,第一褘衣,第二搖狄,第三闕狄,此三狄皆助祭之服。闕狄即助祭小祀,即知搖狄助祭中祀,褘衣助祭大祀。鄭舉一隅,故不委說。惟祭宗廟,《周禮》王有兩服,先王袞冕,先公鷩冕。鄭元因此以後助祭宗廟,亦分兩服:雲褘衣助祭先王,搖狄且祭先公。不言助祭天地社稷,自宜三隅而反。且《周禮》正文「凡祭王後不預」,既不專言宗廟,即知兼祀天地,故雲凡也。又《春秋外傳》云:「禘郊之事,天子親射其牲,王後親舂春粢。」故人工婦職但雲詔王後之禮事,不主言宗廟也。若專方宗廟者,則內宗、外宗職皆言掌宗廟之祭祀。此皆禮分明,不合疑惑。舊說以天子父天母地,兄日姊月,所以祀天於南郊,祭地於北郊,朝日於東門之外,以昭事神訓人事,君必躬親以禮之,有故然後使攝,此其義也。又《禮記·祭統》曰:「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所以備內外之官也。官備則具備。」又哀公問於孔子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焉?」,又《漢書·郊祀誌》云:「天地合祭,先祖配天,先妣配地,天地合精,夫婦判合。祭天南郊,則以地配一體之義也。」據此諸文,即知皇後合助祭望,請別修助祭儀注同進。

  § 詳定博士等七廟議

  博士三人,自分兩議。張齊賢以景帝始封為唐宗太祖,不合更祖昭王。劉承慶以王制三昭三穆,不合重崇宣帝。臣等商議,依張齊賢以景皇帝為太祖,依劉承慶尊崇六室。

  § 建太社議

  《周頌·載芟篇敘》曰:「春藉田而祈社稷也。」《禮記》:「天子為藉千畝,諸侯為藉百畝。」即此緣有藉田,自為立社,王社、侯社,因此有名。卿大夫以下無藉田。所以成群置社。藉田壇祭,止是王社。往者直雲藉田,近日改名先農之祭,不知王社根本。魏世妄設三牢,群說紛紛,乍毀乍立。晉氏徒雲省費,不知仍在藉田。千畝共迷,其日固久不詳經典,致此喧嘩。今者創立社稷,理宜正名典故,請改儀注及式,將先農以為帝社,數纖聽不惑,古義具存。移前代之末學,表當今之準繩,豈不美歟!

  § 社稷議

  藉田之祭,本是王社,承前若祠先農,共是勾龍、後稷。烈山之子,亦謂之農,周棄繼之,皆祀為稷。共工之子,後土主名,湯既勝夏,欲遷不可。社稷主祭,惟此二神,祭法所載,祀典皆存。自黃帝以下,羲、農二皇,不列常祀,豈有社稷之祭,上取炎皇?正經典籍,曾無此語;膚淺諸儒,妄為曲說。借如蠟主先嗇,鄭元云:「若神農,徒見易之揉木,即雲若神農耳。如其遠推邃古,磨蜄在神農前,將為先嗇,有何不可?」比鄭之謬妄,不尋祭法根源,後儒守株,即以為定。始立社稷祈報,惟祭共工、烈山,神農未報大功,何不遠取祈報?即明三皇以上,樸略洪荒,帝王之道,無取為教,魏秦靜者,又何知社稷先農,妄分為二?且六宗之義,先儒猶且紛然;六神之言,秦靜憑何分析?習俗迷謬,殊不可依。豈有一藉田中,置四壇墠?先農、王社,同貫異名,固是一種;後稷、勾龍,更無二道:同途分祭,四牢徒費,豈是爾愛其羊?又言漢祀禹神,此義更殊未得。若將禹平水土,其功大於勾龍,成湯革夏社時,何不替勾龍之祀?周棄既將易祀,夏禹豈可獨遺?漢德不逮殷湯,祀禹無迺為諂?後王更為遵用,明其一時謬僻,禮官今欲效僻張禹,無迺迂乎?前以王社沒於先農,欲依祀典正號,今迺更加兩祀,亦恐乖謬增多。退傳禮官,更加詳度,具依經訓,勿據俗儒。

  ◆ 賈虛己

  虛己,神龍時官左拾遺。

  § 諫封後族疏

  臣聞孔子曰:「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其非李氏而王,自古盟書所棄。今陛下創制謀如,垂範將來,為皇王之令圖,子孫之明鏡。匡複未幾,後族有私,臣雖庸愚,尚知不可,史官執簡,必是直書。今萬姓禺然,聞一善令,莫不途歌裏頌,延頸向風,欣然慕化,日恐不及。陛下柰何行私惠,使樵夫議之?而先朝贈太原王,殷鑒不遠,同雲生於膚寸,尋木起於蘖栽,誠可惜也!如渙汗已行,憚改成命,臣望請皇後抗表固辭,使天下知宏讓之風,彤管著衝謙之德。是則巍巍聖鑒,無得而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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