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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徐成之论朱陆书(王守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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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所奉答适有远客酬对纷纭不暇细论姑愿二兄息未定之争各反究其所是者必已所是巳无丝发之憾而后可以及人之非早来承教乃谓仆漫为含糊两解之说而细绎辞旨若有以阴助舆庵而为之地者读之不觉失笑曾谓吾兄而亦有是言耶仆尝以为君子论事当先去其有我之私一动於有我则此心已陷於邪僻虽所论尽合於理既已亡其本矣尝以是言於朋友之间今吾兄乃云尔敢不自反其殆陷於邪僻而弗觉也求之反复而昨者所论实未有是则斯言也无乃吾兄之过欤虽然无是心而言之未尽於理未得为无过也仆敢自谓其言之已尽於理乎请举二兄之所是者以求正舆庵是象山而谓其专以尊德性为主今观象山文集所载未尝不教其徒读书穷理而自谓理会文字颇与人异者则其意实欲体之于身其亟所称述以诲人者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曰克己复礼曰万物皆备於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曰先立乎大者而小者不能夺是数言者孔子孟轲之言也乌在其为空虚者乎独其易简觉悟之说颇为当时所疑然易简之说出於系辞觉悟之说虽有同於释氏然释氏之说亦自有同於吾儒而不害其为异者惟在於几微毫忽之间而已亦何必讳於其同而遂不敢以言狃於其异而遂不以察之乎是舆庵之是象山固有未尽其所以是也吾兄是晦庵而谓其专以道问学为事然晦庵之言曰居敬穷理曰非存心无以致知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离於须叟之顷也是其为言虽未尽莹亦何尝不以尊德性为事而又乌在其为支离者乎独其平日汲汲於训解虽韩文楚辞阴符参同之属亦必与之注释考辨而论者遂疑其玩物又其心虑恐学者之蜡等而或失之於妄作使必先之以格致而无不明然后有以实之於诚正而无所谬世之学者挂一漏万求之愈繁而失之愈远至有敝力终身苦其难而卒无所入而遂议其支离不知此乃后世学者之弊而当时晦庵之自为则亦岂至是乎是吾兄之是晦庵固犹未尽其所以是也夫二兄之所信而是者既未尽其所以是则其所疑而非者亦岂必尽其所以非乎然而二兄往复之辩不能一反焉此仆之所以疑其或出於求胜也一有求胜之心则已亡其学问之本而又何以论学为哉此仆之所以惟愿二兄之自反也安有所谓含糊两解而阴为舆庵之地者哉夫君子之论学要在得之於心众皆以为是苟求之心而未会焉未敢以为是也众皆以为非苟求之心而有契焉未敢以为非也心也者吾所得於天之理也无间於天人无分於古今苟尽吾心以求焉则不中不远矣学也者求以尽吾心也是故尊德性而道问学尊者尊此者也道者道此者也不得於心而惟外信於人以为学乌在其为学也已仆尝以为晦庵之与象山虽其所为学者若有不同而要皆不失为圣人之徒今晦庵之学天下之人童而习之既已入人之深有不容於论辩者而独惟象山之学则以其尝与晦庵之有言而遂藩篱之使若由赐之殊科焉则可矣而遂摈放废斥若碔砆之与美玉则岂不过甚已乎夫晦庵折衷群儒之说以发明六经语孟之旨於天下其嘉惠后学之心真有不可得而议者而象山辨义利之分立大本求放心以示后学笃实为已之道其功亦宁可得而尽诬之而世之儒者附和雷同不究其实而概目之以禅学则诚可冤也已故仆尝欲冒天下之讥以为象山一暴其说虽以此得罪无恨仆於晦庵亦有罔极之恩岂欲操戈而入室者顾晦庵之学既已若日星之章明於天下而象山独蒙无实之诬於今且四百年莫有为之一洗者使晦庵有知将亦不能一日而安享於庙庑之间矣此仆之至情终亦必为吾兄一吐者亦何肯漫为两解之说以阴助於舆庵舆庵之说仆犹恨其有未尽也夫学术者今古圣贤之学术天下之所公共非吾三人者所私有也天下之学术当为天下公言之而岂独为舆庵地哉兄又举太极之辩以为象山於文义且有所未能通晓而其强辩自信曾何有於所养夫谓其文义之有未详不害其为有未详也谓其所养之未至不害其为未至也学未至於圣人宁免太过不及之差乎而论者遂欲以是而盖之则吾恐晦庵禅学之讥亦未免有激於不平也夫一则不审於文义一则有激於不平是皆所养之未至昔孔子大圣也而犹曰假我数年以学易可以无大过仲虺之赞成汤亦惟曰改过不吝而已所养之未至亦何伤於二先生之为贤乎此正晦庵象山之气象所以未及於颜子明道者在此吾侪正当仰其所以不可及而默识其所未至者以为涵养规切之方不当置偏私於其间而有所附会增损之也夫君子之过也如日之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而小人之过也必文世之学者以晦庵大儒不宜复有所谓过者而必曲为隐饰增加务诋象山於禅学以求伸其说且自以为有助於晦庵而更相倡引谓之扶持正论不知晦庵乃君子之过而吾反以小人之见而文之晦庵有闻过则喜之美而吾乃非徒顺之又从而为之辞也晦庵之心以圣贤君子之学期后代而世之儒者事之以事小人之礼是何诬象山之厚而待晦庵之薄耶仆今者之论非独为象山惜实为晦庵惜也兄视仆平日於晦庵何如哉而乃有是论是亦可以谅其为心矣惟吾兄去世俗之见宏虚受之诚勿求其必同而察其所以异勿以无过为圣贤之高而以改过为圣贤之学勿以其有所未至者为圣贤之讳而以其常怀不满者为圣贤之心则兄与舆庵之论将有不待辩说而释然以自解者孟子云君子亦仁而已何必同惟吾兄审择而正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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