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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太宗授受辨(程敏政)


  太祖太宗授受之际所以致后世之疑者谁乎曰李焘删润湘山野录而启之陈桱附会洓水纪闻而成之不深考者以为实然尔夫焘之所以启之者何也曰焘为长编以太祖顾命实录正史不载而删润野录之事载其下初意本以备阙文然野录谓太祖太宗对饮烛影下时见太宗有不可胜之状而焘改不可胜为避逊太祖下阶戳雪顾太宗曰好做好做而焘改戳雪为戳地好做为好为之又加大声二字野录出于僧文莹之传闻固不足据就其中考之如所载太宗恸引群臣环瞻圣体玉色莹然等语则亦初无毫发可疑之隙而焘略加删润遂不免有画蛇添足之病夫焘既删润之为正文矣而又细辨其非者何也曰实录正史皆谓太祖有病命内侍就建隆观设醮而野录以为无疾方且登阁望气下阶戳地纪闻谓癸丑帝崩王继恩始召晋王入宫而野录以为太祖壬子夜召晋王属以后事遂宿禁中故焘反复致诘于太祖之病否太宗之出入时日之先后本以为删润之地而不自知其删润之语未莹反以启后世之疑也夫桱之所以成之者何也曰桱止据焘之所删润者书之又于好为之下妄以已意添俄而帝崩四字复以宋后母子托命之语系之则遂骇人之听闻矣母子托命之语本为王继恩召德芳而发出于癸丑帝崩之后而桱以属之壬子且并去召德芳之事而独存此语则是不知纪闻野录两书之文本相抵牾强合于一其附会比焘之删润抑又甚焉近世保斋宋论复指桱所书者以为太祖事之首尾不过如此则其不考又出桱下矣然则宋后召德芳之事信乎曰正史实录载之纪闻又出温公事当不妄焘并疑德芳非宋后之子则过矣德芳在当时年最少育于宋后或为所钟爱皆不可知但事出于两人所记而不同者当视其人温公可据之人也温公可据而文莹可黜召德芳之事有则留宿之事无矣或乃谓焘之删润盖有意著太宗之恶姑引野录以借口而又自破其说以避祸则臆度之太过亦恐李焘复生不肯自当尔史称焘博极群书其为长编专务广采择焉不精殆有所不免也若曰太宗子孙继立故人无敢言者然南渡孝宗以后其事当无所讳亦无一人言之者何也借曰高孝授受之懿可以盖前人之愆故其迹冺然元史成于欧阳玄诸公当无复有所讳又无一语及之盖必有定论矣不然此何等大事而不加之意哉或曰太宗于太祖崩不踰年改元宋后崩不成服廷美德昭不得其死皆足以追证烛影之疑是又不深考之故也不踰年改元五代常事宋乃太祖第三后长编谓其崩太宗设次发哀群臣奉慰以后初立未尝降诏故丧仪多所贬损百官不成服固当时礼官之过也就使因召德芳而衔之则其事亦在太祖崩后矣廷美之死赵普为之太宗固有不得辞其责者至于德昭之死非出于幽囚躏逼之举长编谓太宗育其子惟吉于禁中日侍中食凡八年始出阁诏邸第供亿悉与亲王埒诸王子不得偕也况德昭因他人行赏一言之愤不惜一死乃忍其父为人所戕而噤不出一语哉就使不踰年改元宋后崩不成服德昭之死皆出太宗则亦未可以后来之不善而遂逆探其有今将之心加之以无名之罪也胡一桂杨维祯梁寅之流鋭欲以簒弑加之恐皆以不见李焘全书之故正犹狱官不据人原发之案而深文巧诋钩致其罪偶有刻吏见而喜之又从而和之此太宗之事所以不能自解于今日也或曰太祖既欲传弟何不使太宗正太弟之名考之九朝通略谓唐天佑以后建储之礼不复讲行至太宗立真宗方知讨论故事又五代凡当次者多领开封尹故太宗廷美相继为之则知太祖亦承唐末五代之习兼以年岁之未迈耳是或将有待焉而遽自意其死乎夫传疑史法也苟无疑可存则亦何必摭拾小说强为之辞以滋后世无穷之惑此焘桱之罪也或又引宋朝类要载陈抟对太祖火日之说终有可疑是不知抟于太宗初入朝终身未尝见太祖其说盖不攻而破矣夫千载不决之论其可悬断者理与事尔以事言之不过如此以理言之凡古之簒弑者多出深仇急变大不得已之谋又必假手他人然后如志未有亲自操刃为万一侥幸之图于大内者观太祖于太宗如灼艾分痛与夫龙行虎步之语始终无纤芥之隙太宗何苦而为此舍从容得位之乐而自处于危亡立至之地病狂丧心者且不肯为凶残绝世者所不忍为而谓太宗为之断乎其不可信矣矧类要野录皆托于佛老之徒之口纵使有之亦儒者所不道而况于无乎余之所笃信者温公纪闻之外一无取焉尔

  余初为此辨以告同馆之士然犹以考据未的且不能尽诸说异同之故因别为宋纪受终考三卷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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