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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百六十三


  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存標子建 宋徵璧尚木選輯
  杜甲春端成參閱

  林次崕文集二(疏)
  林希元

  ◎疏
  陳民便以答明詔疏
  應詔陳言兵政疏
  應詔陳言將才疏
  應詔陳言邊患疏
  應詔陳言屯田疏

  ○陳民便以答明詔疏【廣東塩法】

  恭惟 陛下、以上聖之資、撫中興之運、即位以來、孜孜向學、汲汲求治、 陛下此心、即帝堯存心于天下、加惠于窮民之心也、即帝舜明四目、達四聰之心也治化之成、唐虞三代、雍熙泰和之盛、有何難哉、夫天下之事、不便于民者亦多矣、但臣拘于職守、未暇泛論、姑以臣之職守言之、臣之職守、鹽法也、屯田也、其間利害興革之詳、固非臣旬月之間所能具悉、且以最切近者言之乞 勑該部詳擇可否、即 賜施行、不惟一方軍民幸獲蘇息、而軍需國計、亦未必無補矣、【鹽法采二條屯田一條不采】

  計開

  一豁無徵以蘇竈戶、臣按廣東海北二鹽課提舉司、鹽課共七萬二千四百七十六引零、該銀三萬三千六十五兩、有原額有徵者、有原額無徵者、洪武正統年間、兩經彊寇蘇有興黃蕭養之亂、竈丁消耗、遺下鹽課、無人辦納、是謂無徵、其見在竈戶、逓年煎鹽辦納鹽課、是謂有徵、無徵竈丁二萬八千四百三丁、共該鹽課二萬八千四百三引、該銀一萬三千六十五兩、有徵竈丁四萬四千三百五十八丁、共該鹽課四萬四千三百五十八引、二百六十一斤、該銀二萬四百四兩正德四年、廣東廵鹽御史鮮冕奏將見在有徵鹽課寬減二分、其先續逃亡無徵鹽課節行停徵嘉靖元年、又蒙 皇上登極恩詔蠲免五分、竈戶頗獲蘇息、嘉靖三年、廣東鹽課提舉司、因兩廣都御史督責、遂將正德十六年以來停徵逃亡鹽課、通行追徵、竈戶家富丁多者、可以支持、家貧丁少者、窘于賠納、而因之逃竄、竈丁又十去二三、臣惟有丁則辦鹽丁既逃亡。而鹽課責辦于見在之丁。巳非 國家大體。本欲徵滿 國課。而見在竈丁。因之逃亡。國課益以虧折。是未見其有益而反有損也。又??山王?時民戶蛋戶。見竈戶免差。皆求投入鹽司。今既差役不免。仍舊逃歸本籍。此項名鹽。亦在鹽司累及見在竈戶。前項鹽課追徵不完。以致提舉塲官。因之住俸。經年不得關支。而邊海無知鹽民。因追徵嚴急。驚惶而起打奪。問死罪徒罪者。紛紛不絕。茲承明詔、見 陛下大沛蠲恩、以濟兆人、凡不便事件、又令各衙門陳奏、臣今仰體 聖心、俯順民情、欲將廣東海北二鹽課提舉司原額竈丁。再行清查。如果先續逃亡。遺下鹽課。無人辦納。即與除豁。免得貽累見在竈戶。其見在竈戶。若有新生續長。鹽丁。通行查出僉補原額。人物在天地間彼衰則此盛廣東鹽丁。雖兩經兵亂。而有逃亡。臣訪得見在竈戶。人丁新生續長。盖亦不少。若盡查出。想亦足補原額。縱或不敷。亦無甚相遠矣。其先年投入鹽司民戶。蛋戶。後來逃歸本籍者。亦與清查除豁。毋致貽累竈戶。又按廣鹽課。雖因竈丁之消耗。原額已損于舊邇來生齒漸繁。廣中塩利頗有微饒王陽明討山寇亦奏通三府塩于江西以收其稅食鹽漸廣。各處所入軍餉銀兩。巳百十倍于初。彼消此長盖亦互相補也臣又查得廣東海北二提舉司鹽冊、自天順六年編造、至今六十餘年不行改、造、竈丁在冊、巳故年久者、未與開豁、新生續長者、未及收入。竈丁按冊辦課。竈戶或人丁百餘。田業數頃。名鹽只納三四引。或人只一二。家無宿粟。鹽課反納四四五引。苦樂不均。皆坐於冊籍不造而按冊徵鹽也。臣愚欲將先年鹽冊、重新改造、竈丁巳故年久者、通行開除、新生續長者、逐一清查收入、及竈田舊管新收開除、與民間黃冊、一般編造、向後務要照依黃冊、十年一次更造、永為定規、如此則官府按籍督課、竈戶照丁辦鹽、不至于苦樂不均矣。

  一蠲徭役以登國課、臣按竈戶優免襍差、係 累朝奏行事例、成化年間、因民間多有通同竈戶、詭計田粮、圖免差役奸弊、及殷實鹽戶、多買民田、全免科差府縣官遂將竈戶與民一般編差、以致紛紛奏告、屢經廵鹽御史等官、各先後奏行、竈戶一丁辦鹽、准戶下二丁幫貼、其餘僉補逃故、鹽丁戶內田產、每辦鹽一丁、除民田一百畝不當差役、其餘一體扣算當差、止令出錢顧役。不許編充民快水馬站夫等差夫何近來有司、不知事例、輒將竈丁竈田。一槩與民編當差役。臣又查得廣東丁田、自編徭役之外。每人一丁、出錢五百文、田一畝、出錢一十五文、十年一次、隨里甲正役出辦供應、謂之均平錢竈丁竈田。原不辦此錢近因民戶多買竈田。有司因令出均平錢遂并竈丁竈田與民一般科派。竈丁均平錢之外。每歲又有出海守哨之差。竈田每畝原科民粮三升二合。又科鹽二斤八兩謂之鹽稅。納于鹽司。近因竈田賣入民戶。不肯復納塩稅。亦累見在竈戶。夫竈丁每日辦鹽三斤四兩勞苦極矣。今又與民槩編徭役。出均平錢出海守哨是一丁而有四差。若累下無徵鹽課。不為之豁。是又有五差也。竈田既畝科米三升二合。又科鹽稅二斤八兩。今又與民概編徭役出均平錢是一田而有四差。若田賣而鹽稅不與之豁。是亦有五差也。鹽民何堪、臣查得洪武二十三年。廣東潮州府海陽縣小江塲百夫長余必美、奏稱本塲竈戶、專一辦鹽、于內有田地者、巳經有司作數送納夏稅秋粮、今有司仍將竈戶編充里甲廵欄庫子等項、鹽課難辦、欽奉 太祖高皇帝聖旨是、准他既做鹽戶、如何又著它當差雜役、欽此、今竈戶一丁辦鹽、准二丁幫貼、民田除一百畝不當差役、亦因竈戶多買民田、有碍全免、而為此隨旹救弊之法、巳非 祖宗之舊矣、而而有司故違 累祖奏行例、輒將竈丁與民一體編差、果何謂哉今臣欲將僉事吳廷舉申明成化年間議恤竈戶事例再行申明翻刊、發各府州縣、令某遵守、凡竈丁一丁准二丁幫貼、餘丁僉補、逃亡竈丁、除竈田不編差外、戶內田產每辦鹽一丁、除民田一百畝、不當差役、其餘只令出錢僱役、不許編充民壯水馬站夫等差、其竈丁均平錢、及出海守哨差役、亦准前例優免、竈田均平錢查洪武年間原額優免戶內、若有續買民田、亦准前例、除一百畝准其贍竈、餘田方令與民一體出辦均平錢、若有司再行編差科擾、以致竈戶告言者、以違制論。

  ○應詔陳言兵政疏【兵政】

  臣聞兵戎有國之大事、國之存亡係焉、不可不講也、國初設立一百二十衞置于兩京。三百七十衞列于州縣。所以捍衞生民藩屏 王國也。承平日久。兵政廢弛。今衞所官軍。逃亡者三分之二。存在者又孱弱不堪用地方有事。則募民間驍勇以為用。??山王?年劉賊礦賊生發。橫行中土。搏殺官軍。如同雉兔。卒收功于邊兵與淮海之鹽徒則今日兵之不可用也不亦彰彰矣乎夫衞所之兵。聽其逃亡。竭民膏血。以養無用之兵。又僱兵以為用。則今日兵政之壞何如也。且兵非素養。則不可得其死力。臨時僱募。未免緩不及事又小寇或可支持。忽遇大眾。難矣。况召外兵以靖內寇。豈不啟戎心而貽後患。梟雄之士在艸莽。天下有變將起而舉大事矣。其肯受吾僱募乎。是皆隨時苟且。支持目前之計。非能為 國家深長思也。孔子曰、易窮則變、變則通 本朝以兵得天下。其壞乃至于此。非窮而當變通之時乎。然自古無不敝之法。况兵凶器其易敝也為尤甚。救偏補弊。自古所難。况兵政之弊。其難補救也。為尤甚。如唐府兵。古今稱為良法然□世而巳壞。宰相如張說不能捄。但為一切荷且之法而反以基亂。宋之禁兵。當旹自謂得法然卒以繁費困天下。宰臣如韓琦輩不能捄。王安石之變法。而亦以基亂。兵之易壞而救之難也如此在今日亦豈易言哉。雖然、兵之難而輕變之。固足以基唐宋之亂。兵之難而不變之。亦豈今日長久之。道哉。臣聞致弊必有其端、今之逃亡也有三患。其難用也有四弛。貧困也。侵漁也。遠戍也。此三患也。不揀閱也。失教訓也。用不常也。令不嚴也。此四弛也。何謂三患。一軍數口而仰斗食之糧。出廩虧減。十去二三。他無營運俯仰何資。是曰貧困之患。將率貪暴。橫肆誅求。稱貸准折。不能自立。是曰侵漁之患。遐方遣戍。風土不安骨肉分離。心神飛越。??山王???山王?未至而先思遁。是曰遠戍之患。何謂四弛。此一事必為四弛之本父死子繼。不復揀選。疲癃短少。悉入戍行。是曰揀選之弛。武塲金鼓。虛應故事。兵甲不閑他技自食。是曰教訓之弛。承平既久。士不知兵。遇有征勦。官府輒募民兵以避殺傷之罪。養兵僅如驕子。是曰試用之弛。力戰無賞。退怯無誅。紀律不明。人心懈玩。是曰法令之弛。知三患。達四弛。始可與論兵矣。按宋初制兵法本非良唐兵雖善。然其弊也。在于役繁而地遠。其失策也。在于府兵不復。而張說苟且之法行。今兵法不修。而隨時苟且以備用。何以異于唐哉。是故 祖宗之法。不可以遂廢。衞所之兵。不可以不修也。然欲修之。惟在補其逃亡。汰其老弱。而其法則去三患。振四弛。如斯而巳。其事則有未易言者。按宋人之兵。二十入籍。六十歸田。然闕額招填。人猶畏選。今法父死子繼。人豈樂從。聞國初籍民為兵。有斷指殘目以避其役者。今欲籍民以□缺額。豈不驚擾。臣愚謂莫若將在營訓練民兵。取補闕額。不足則募閒民。或餘丁以足之。亦不必盡勾原額。皆許其六十歸田。不許拘其子孫。願充者聽。又賞賜以致之。則民當有順者。定立選格。略倣太公之選騎士。宋祖之定兵樣。必身材幾尺。挽強弩幾石。負甲幾斤又令兩兩相射。馳驅相擊。其不避者。始為中格。逃亡之兵必入格。方許充補。見在之兵必入格方許存留。削退之兵。別選餘丁或閒民以代之。其籍存而不去。代軍既退。□就正戶。選補不中則別選如前法。遠戍在外而原籍有丁者。令所在官司查改近衞。其揀法亦如前法。月粮之外。時加賞賜。如宋人時支銀鞋薪水之類。務令俯仰有賴。不至困乏。而又月粮嚴虧減之科將率重掊克之罰。教訓之法。必多選武職。或良家子之精于武藝者為師。教以騎射戰陣之法。而因以將每教不過十人待能精熟方許更易。教之務令周遍。略如兵法所謂十人學戰。教成合之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合之千人者。教既有成。然後操練如常。遇有征勦。悉驅戎行。若互有殺傷。查照正德年間事例。不科主將之罪。其臨陣退縮及在逃者。以軍法從事。若是則三患去。四弛振。在伍皆精壯之兵。然而猶有逃亡及孱弱不堪用者、未之有也。

  ○應詔陳言將才疏【將才】

  臣惟我 朝以武功定天下。故武臣子孫。咸得世襲盖不忘其功。亦漢人帶礪山河之意也。其待之可謂厚矣。惟此法不行故軍聀多冗濫不堪且承襲之際。必比試中式。然後與官。初試不中。減半俸。再試不中。降從軍。其與之也。盖亦甚難而不苟矣。夫何承平既久。法弛弊滋。具文考試。假手他人。本兵之官。不復嚴察。沿襲既久。因而成風。遂使官居將率。不能操戈。手握兵戎。不能撫馭。兵政于是大壞矣。今天下武職。僅如木偶人。充布有位。民間雖有斬將搴旗之才。欲進無階。武職平居。既不能訓練軍士。但喜掊克疆塲有事。則束手飛神。官府不免召民間義勇以靖之。義勇靖亂。有功而官府不之錄。武職不必有功或以虛名被薦。或以善求得遷。輒登大位。是何輕重若此、其失均也。母亦念其先世之功、白衣不得與同歟、然自臣觀之。此亦當今一大弊。殆非帝王所以懲勸功罪。收拾英雄之術也。何也頒祿本以食功。建功以立事。 國家雖優武臣。而官猶不輕與者。欲其報父祖之功。以備 國家之用也。今弛 祖宗之法。行姑息之政。使膏粱之子。偃然人上。兵政因之大壞。若又縱之而不為之繩簡。則彼以官爵為彼家故物。 朝廷莫之能奪。益肆而莫之戒。緩急不可得力。 國家將何所賴。故僨事而誤國者此也。陷陣擊柱屠狗掘塚之豪。常出于民間。彼其好逞喜殺之志。譬之猛虎。久不搏噬。則咆哮磨牙以洩其毒。今兵事歸之世將而彼無所用。其好逞喜殺之志。不可畏乎。承平無事。或俛首於吾樊籠。卒然有變。有不咆哮犇躍而去者哉。今民間盜起。輒不可制。如??山王?時劉六劉七及閩廣累年之寇。何莫非此徒也。若不預為之計。切恐積而之久。磨牙以洩其毒者。安保其必無哉。故泛駕而啟釁者此也。故臣愚見今天下武職。欲遵祖法以裁之。民間雄傑。欲開一途以通之。武職承襲。令府部嚴加辯騐以試。令科道嚴行監察。如或不中。查照舊例。減俸降革。不得姑息。若僱人代試。即揭其黃。若犯姦盜失機等重情。則揭黃革爵。民間雄傑可立千長百長職名以處之。近來武弁試用亦不拘以軍聀矣俾掌州縣民兵。追捕盜賊。若能立功。照依武職敘遷。若積効數多。亦不限其所至若有韓彭奇才。則不次擢用。若有戡亂大功。亦許承襲。武職施裁抑之法。不惟黜不肖。崇賢能。以備 國家之用。且以開白衣登進之門。白衣有進身之階。不惟備 國家之用。且可以塞禍亂之源。豈非制治保邦之道哉。或曰。武職裁抑。則有失爵不敘之患。民間雄傑。巳收之于武舉。而此不亦贅乎。臣曰。夫所謂軍功亦有數等。如 太祖 太宗起事之初。且未敢輕議。此外若一累功而得之。亦有間矣。且 國朝元功子孫。今或以散官帶俸。亦有流落民間者。不遇 陛下興滅繼絕。亦終焉而巳。今衞所之官。豈有如誠意伯諸臣者乎。是其功固未足以垂遠。况既承襲數世。 朝廷報之亦巳至矣。若其子孫能自奮。猶當許復故物。固未可遽絕之也。若今之武舉於文舉。盖亦不甚相遠。均之以言取人而未嘗試。孰若取人以功而有可據之實乎。且武藝或長。而文不能自見者。亦何從得之也、故愚臣之法、似若可用、 明主洞觀萬化之源、當必有取于蕘言矣。

  ○應詔陳言邊患疏【邊患】

  臣按夷狄之為中國患、其來久矣。自古英君誼辟、謀臣勇將、罔不疲志經畫、然未有得上策者、誠哉難也、以漢言之、鴈門雲中以備北狄。隴西諸郡以備羗。巴蜀以備西南夷。遼東諸郡以備朝鮮。會稽諸郡以備南越。其為邊患固廣也。自是厥後。唐則北備突厥。西備吐蕃。宋則北備契丹。西備寧夏。惟二邊之患為最著而東南之患則稀少矣及至 本朝。北則達賊。西則回賊。常為二邊之患。南則兩廣猺獞。不見帖戈。 朝廷於是三方嘗畫經界。置封關。宿重兵以鎮之。固國家長久之計也。然歷旹既久。人心怠玩。兵政漸弛。近日之兵備。巳不如曩旹。而各邊玩弛之患。則有可慮。臣請為 陛下陳焉。以北邊言之。宣府大同二鎮。之兵。本以備胡也。今達馬旹出沒于邊境。束手不能禦。世廟時邊兵屡有変于今此患則少矣而反賊撫臣縳主帥以為 國家患。 國家亦不暇胡虜之患而反粮餉不繼致兵變為患。此何理也。推原其故。盖繇內兵削弱。不足以制之。故敢狂悖至此耳。夫昔之立國者。必使內兵足以制外。外兵足以制內。內外相制。然後可以久安而無患。漢丞相司隸之子。悉出戍邊。唐關中府兵。居天下之半。宋以禁兵戍諸州。皆此意也。本朝一百二十衞。置于兩京。三百七十衛。列于府州縣。即漢唐宋之意也。而兵乃削弱何耶。兵多不精。猶無兵耳。正德年間。劉六劉七之亂驅京兵如羣羊。不得巳乃召邊兵以靖之。劉賊甫靖而邊兵之禍始于此矣。彼見京兵如是削弱也則強梁跋扈之心生。戕撫臣。縛邊將。而無所憚。 朝廷亦莫如之何。姑息不問。繇是彼志益驕。邊兵之患。遂根固而不可解矣。昔當造變之初。尚書胡瓚往治之。使經理有方。豈不足以消逆謀而靖大亂。夫何斗筲庸材至再生變。遺患至今。其人乃漏網以去。可恨也。臣聞今之邊兵。主帥畧不能營攝。撫臣輒阿狥其意。不敢出一聲。彼猶心常蓄叛。一朝使至。輒露?以待。使者恒因之喪膽。此與唐之藩鎮何以異也。邊兵如此。亦幸胡運適衰。 國家得享太平之福耳。萬一胡虜陸梁。侵軼邊疆。誰能制其死命。使之犯鋒鏑以禦乎。而本兵之臣。亦未聞有以為憂者。豈禦之真無筴歟。抑未得其人耶。聞邊兵之跋扈。起于內兵之削弱。內兵若強。則邊兵不敢亂矣。今惟修內兵。則邊兵之亂。可坐而消也。譬之人身有疾。用藥則驅之。否則但理其元氣。固其根本。久之而其疾自除矣今京師十二團營之兵。有缺則補。揀練京兵自是根本之計不專為彈制邊兵也時時操練。衣粮不缺。何嘗無兵也。然市井無賴。苟取充數。揀選之法未精也。武塲金鼓。祗應故事。教訓之法不實也。戰陣不經聞賊膽寒常試之技不熟也。如是則兵安得而強與。安得鎮壓邊兵使有佈心與。臣愚謂宜用臣揀選之法。以揀京兵。用臣教訓之法。以教京兵。揀選既精。教訓既熟。然後用唐人更戍之法。團營之兵。分為三番。遣戍宣大。使習見胡虜。欲練京兵非分番出入不可紛紛之言謂京兵不可戍邊者不知勞逸之勢者也經嘗戰陣。暇則耕種。率三歲而更。京兵既出。取州縣之兵。以補其缺。皆使分番出入。如此則內兵精矣。內兵既精。邊兵必聞風而怯。不敢狂悖。戍兵之患。宜莫有過于此者屯田之法。又當與之並行也。替勾踐以區區之越。收拾於破敗之餘。生聚教訓。猶足以強越而滅吳。况 國家全盛之旹乎。以西邊言之。甘肅三州等衛。即漢所開斷匈奴右臂之地也。我 太宗皇帝又設哈密國。蒙古赤斤罕東等衞。以為甘肅藩蔽。為謀何深遠也。夫何胡元之餘灰不然脫脫之國嗣不繼。哈密之封。遂折入于吐魯番。而甘肅之藩籬失矣。弘治年間、尚書許進、盖嘗復之、豈不足以推亡固存、奈何尚書金獻民、狐鼠小夫、謬膺重寄、欺 君誤國、遂使哈密之地。不可復收。 祖宗千百年之貽謀。廢于一旦。豈不重可恨與。而其人乃僅得輕典、可怪也、又聞吐魯番自通貢之後。每一入貢輒留數十人于甘肅今積至二千餘人矣此其志欲何為也。彼嘗謂?沙二處。係彼祖宗故地有謀據之志。此舉可知也。不及今遣之。待數十年後。人馬益眾。則甘肅危矣。如此則不惟哈密之失。將并甘肅而失之也。夫甘肅開于漢武千餘年矣。若至我 朝而失之。豈非千古之羞哉。豈惟千古貽羞。三秦之民。必無貼席之日也。而封疆之臣。亦未聞以為憂何與。夫哈密之可復與否。論之者多矣。以臣愚見。天之所廢。誰能興之。哈密之不可復天也罕東赤斤二衞。獨不可培植與。罕東赤斤之勢或單弱也。野乜克力小列禿諸戎。獨不可聯結與。誠驅逐吐番。分哈密之地與二衞。皆封為王。給以金印。使連兵以守。能自樹者立之不必復拘元裔此最得收復哈密之策聯結諸戎。以為之援。則哈密雖失。而不失甘肅之藩籬巳撤而復樹矣。然舉事以食為先。今 國家財用不裕。各處邊儲缺乏。加之甘肅連歲不登。斗米銀二錢。此時而欲舉事難矣。原甘肅所以歲不登者。緣其地四鄰羗胡。邇來邊備廢弛。戎馬時擾。不得耕收。又黑河之水。陷而低下。不能上灌田畝。所以致此。雖天時地利。亦人事有未修也。若依臣之計。先飭兵備而修屯田之政。又寬兩淮鹽商。使得厚利。樂輸粟于彼。則軍輸有餘裕。而哈密之事可舉矣。以南邊言之。兩廣交界之處。深山長林。上通荊楚。廣袤幾千里。猺獞生于其間。以射獵為生。刼掠為業。邊民常受其害。 國家置重鎮于梧蒼。似足為生民之衞也。然嶺西諸猺。時或稍靖。府江之猺。何嘗息毒。成化間都御史韓雍、嘗征斷藤峽、猺夷屏息者十餘年、今則悉無忌憚矣、引弩臨江。掠取舟楫。三司??山王?還。曾不少讓。官府無如之何。姑因而啖之。每舟所過。額與魚鹽。定立約束。求免剽掠。如是則法紀蕩然矣雖繡斧所經亦擕鹽自備是得為紀綱乎。官府所以重于攻討者。盖林菁茂密。巖谷阻深。螽屯鳥散。莫可踪跡。騎不得進。兵無所施。所以隱忍而就拙策也。如臣愚見。理亂如理亂絲。理亂絲必求其緒。理亂民必求其首。絲得其緒則分。民得其首則順。况攻人必因其所短。誘人必因其所利。因其所短。而求之則困。因其所利而誘則從。困于彼則從于此。必然之理也。今夫獞猺之所缺者魚鹽也。何不因其所短而制之無魚鹽一日不可得而食也。此其所短也。其所以出掠者。以是。官府所以啖之。亦以是也。如臣之計。閉府江之路。使舟楫不行。頓荊楚兩廣之兵于四面而絕其魚鹽之路不待一年人皆困敝然後開歸順之門。令其頭目。各率眾來歸。 朝廷賜其頭目以官爵。俾知輯其眾。賜其眾以魚鹽。又為開互市。令商人運魚鹽于彼。與之交易。又選諸頭目中最為眾所服者。授之高官。以總撫之。彼其頭目利吾之官爵。其眾利吾之魚鹽。必欣然而定。釋戈而至矣。從而伐林木。開道路。立宮室。教樹藝。漸理以約束。如各處長官司之例。必不煩吾兵。可坐而定矣。是謂困于彼必從于此。得其首則從也。萬一未順而至用兵。則彼困敝之餘。豈能與一戰乎。終歸于效順耳。如臣之策。雖不中不遠也。又近日兩廣撫臣。輒召土兵以殺內寇。非策之得也。夫召土兵以殺內寇猶召邊兵以殺劉賊也豈不生侮啟咼?旡。今日之邊兵。前日之思田。皆其驗也。任事者。亦徒為巳目前之計。不為 國家深長思爾。今宜以此為戒。非大征不得常召。但專精內兵。以禦內侮。則近患消。而遠患亦不作矣。夫此三邊。今人皆以為難。莫之敢染指。臣獨謂可為者。天下無不可能之事。特未得其人耳。昔諸葛用蕞爾之蜀。猶足以鼎立。而抗強大之吳魏。况 國家全盛之業。又何三邊之患也。臣嘗披 祖宗地圖。往來廉欽之墟。詢訪安南山川土俗故事。此次崖生平之積志未嘗不恨三楊之失策。而知交阯之可復。然今以三邊之近患而未能除。又何敢言交阯也。 陛下誠用臣言。料理三邊。豈特邊患可除。將見交阯亦可圖也。

  ○應詔陳言屯田疏【屯田】

  臣按屯田之法。始于漢氏。盖取空閒之地。課人以耕。而因以戰守。於以足粮餉而省轉輸。養兵實塞之要。足國安民之計。莫先于是。三代既降。兵不出農。猶可以兼農而省坐食之費者。屯田之法是也。然古今之用。其途有二。因兵興而屯田者。若充國之金城。孔明之渭下。棗秪之許下是也。此屯田之本意也。有不因兵而屯田者。若東晉之簡流人屯田于江西。後魏籍州郡戶十之一以為屯田是也。則無謂矣。我 朝屯田。又異于是。我 太祖既籍民為兵。衞所遍天下。為養兵之費太廣也。乃引兵出野屯種。此言屯操之分數也有二八三七四六之等。軍人受田京衞猶可。其在諸州或二十畝。或三十畝。隨地腴瘠。多寡不同。然皆歲輸正粮十二石。餘粮如之。正粮輸之屯所。以給本軍月粮。餘粮輸之衞所。以給守城軍士。一軍出種。則省二人之食。四百軍出種。則省八百人之食。此其為謀。可謂周且密。為法可謂簡且易矣。然行之未久而大壞。軍士逃亡且盡。田土遺失過半。其故何也。科稅太重。又撥田之初。不問腴瘠窪亢虛實隔涉。但欲足數牽紐補搭配抑軍人而使之耕。加之軍士多游惰。督耕無良將。此其法所以速壞也。今夫受田一畝。稅五升。二十畝而稅一石。加以徭差。亦不出二石。然猶多逋負。軍士逃亡由於輸納太重此弊前人論之未詳軍人受田如廣東二十畝。乃使輸二十四石之稅。其能堪乎。况有腴瘠窪亢虛實隔涉諸弊。則軍士安得不逃亡也。軍既逃亡。則田或為豪民之所隱。或為官旗之所據田土安得而不失。田土既失。則稅粮安得而全徵。屯田之壞。其故如此。後來深知其弊。乃正粮不徵。聽木軍自食餘粮。復與減半。軍士或頗蘇息。然其法巳壞不可復收矣。况以二十畝之田。而輸六石之稅。比之民田。終然過重。故有以一分而輸二石者。有五分而輸十石者。法亦隨時更變。卒不能守其舊也。夫軍亡田失。官府但責稅于衞所。見在之官旗。見在之官旗不得巳。乃派之同營之軍舍。官旗軍舍有白手而輸稅者。自夫軍亡田在。而頂種朋種佃種之名立。豪強官舍。有虛名冒頂。一人而兼數分二十分。負租稅以覬幸免於官者。又有軍戶尚存。田為官旗占據。或沙水坍壓情弊多端。若夫腴瘠窪亢虛實隔涉諸弊、又不在此數也。屯田之弊。大率如此。弘治年間。雖嘗遣官查理。何嘗得其要領乎。見行條例。嘉靖詔書。雖有強占多占之禁。奸雄曾有所憚乎。 朝廷雖遣憲臣督理其事。何嘗加之意乎。或曰。如子之言、則屯田之弊終不可清與、臣曰何不可清、在得人耳、苟得其人。則志識俱到。操縱不偏。又何不可清也。夫屯田之失可究者必當究其不可究者且當巳之也。屯田之失者。或不可究。屯田之未失者。不可不理也。可究而不究者惰。不可究而究者固、可理而不理者舛。弘治年間、福建清查、不量可否、但欲勾額、乃至一分之田。折為二三以塞責。卒至徵租不起。幾成激變。廵按御史毀其籍。此失之固也、若今各處管屯官。則失之惰與舛耳。或曰、然則今屯田之法可復乎、臣曰、法尚通變。必因其時。時變可通。何必舊也。今衞所之兵。逃亡過半。守城且不足。况可復屯種乎。古者屯田固以兵畊亦有以民者。止欲開墾不論軍民肖勾清之擾若韓重華之屯振武是也。屯田之設。本在足食。粮苟不虧。斯巳矣。何必軍乎。今或營丁頂種朋種庶民佃種。皆不必易也但清其弊斯巳矣。是故軍亡既失之田。可究者究。不可究者姑巳之。而除其稅可也。軍亡未失之田。聽軍頂種朋種或民佃種。俱依改元之詔。一人一分或二分。不許多占可也。軍在侵占之田、則依條例追究。不以累屯丁可也。沙水坍壓之田。腴瘠窪亢虛實隔涉諸弊。則與審實。有荒田處則撥補。否則與減稅、或除稅可也。然今之屯田。有在天下諸州者。有在西北諸邊者。緩急難易。亦各不同諸州之屯田猶可緩沿邊之屯田不可緩諸州之屯田修之也易、沿邊之屯田修之也難。何謂有緩急諸州屯田。本為省兵費而設、今兵既逃亡。費亦不廣民間賦稅亦足以供之不至上廑 九重之憂損 國家之府庫、所以猶可緩也、沿邊屯田。本為邊備而設、今備邊之兵、無一日可缺。各處輸邊之粮既不至。而屯粮猶失。 朝廷輒歲出戶部數十萬銀以足之。一有不至。則軍士磨?以挺、前日之戕撫臣。縛主帥。皆以是也。且戶部之粮有限。又農穀不登。倘遇緩急將從何糴買。此所以不可緩也。何謂有難易。州縣屯田、弊病雖多。然無掣肘不可行者苟得人以理之。則其弊清矣、此所以易也。緣邊屯田。則有掣肘不可行者。雖得其人。未易舉手。此所以難也。何謂掣肘不可行。論邊屯之弊最為詳剴 國初兵威遠振。備警甚密、胡馬不敢近邊。故屯田可行。今邊備廢弛。胡馬時出沒于邊境。禾黍未登塲、而踐蹂隨之矣。其可耕乎。 國初威令素行。軍士無敢逆命。可使耕種。今威令既失。北邊之兵。拱手仰給于太倉。如索負然、一有不至則出惡言。官府愴惶以應之。惟恐一後而變尚可使之耕乎。各處軍士田雖荒曠。附近之民。猶可召種。沿邊之民稀少非若州縣可召種也將使誰畊乎。故曰掣肘不可行者此也然則終不可行與。臣曰天下何嘗有不可為之事。但當費心與力耳。夫欲修備邊之屯田。當先飭治邊之兵備。兵備既飭。然後立室廬以居耕人。立堡壘以為捍蔽。所畊之田。可畧倣經界法。建阡陌。浚溝洫。而外築長隄。樹雜木以閑之。使胡馬不得馳驅。當耕耘收護之時可用唐人之法常以兵護之則屯田之政可施矣耕種之人。可倣漢晁錯唐李絳法。發京師及近邊各處徒流充軍罪人。免其工役納贖。及民之願田者。皆復其家。不足則出京軍以充之。每人與田五十畝。無牛種田器者。官為具。又畧從唐人之法選民之善農者為田正田副。俾掌其事。待有成效。則與以官。科稅之法。亦不必緣舊。初畊之年且不徵稅。三年後可也。宋人用助法。公田以處之。如一夫受田五十畝則以十畝為公田。四十畝為私田。使并力以助畊公田。不復稅其私田。則人有趨利之心而樂耕種矣。俟事有成效。歲有收穫。徒流罪人役滿願留者聽。不留者則遣罪人或募人以補之。邊軍願田者亦聽。如此將見不惟足粮餉而省轉輸□兵之患。亦可漸消除矣。何也。田既有穫。邊兵必有聽募而願耕種。兵願畊種。必有所顧惜而不敢為亂。且耕種之民雜處其間亦可為密策使與相制而不能為亂故曰可以消邊兵之患者此也。然臣之所陳者亦大略耳、其間規制曲折之詳、又在乎臨時經理、非臣筆舌所能盡也、雖然有治人無治法、苟非其人、道不虛行、有魏相主之于內、趙充國經之于外、無患金城之屯田不可舉、有李絳主之于內、韓重華經之于外、何患振武之屯田不可集、是故其要在于得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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