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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卷


  雪部彙考

  《詩經》

  《邶北風》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又〉北風其喈,雨雪其霏。

  〈注〉雱,雪盛貌。喈,疾聲也。霏,雨雪分散之狀。言北風雨雪,以比國家危亂將至,而氣象愁慘也。

  《小雅頍弁》

  如彼雨雪,先集維霰。

  〈傳〉霰,暴雪也。〈箋〉將大雨雪,始必微溫,雪自上下,遇溫氣而搏,謂之「霰。」久而寒勝,則大雪矣。〈疏〉初為霰者,久必暴雪,故言暴雪耳,非謂霰即暴雪也。「先集」者,謂雪集聚也,解雪當能下而言集意。天將大雨雪,其始必微溫暖,雪自上下,逢遇溫氣消釋,集聚而搏,謂之霰。積久而雪之寒氣,勝此溫氣,則大雪散下。《大戴禮》曾子云:「陽之專氣為霰,陰之專氣為雹。」盛陽之氣,在雨水則溫暖,為陰,氣薄而脅之不相入,則搏為雹也。盛陰之氣,在雨水則凝滯而為雪。陽氣薄,而脅之不相入,則消散而下,因水而為霰。是霰由陽氣所薄而為之,故言遇溫氣而搏也。

  《爾雅》

  《釋天》

  《雨》。為《霄雪》,

  〈註〉《詩》「如彼雨雪,先集維霰。」霰,冰雪雜下者,謂之霄雪。〈疏〉「霄」,即「消」也。

  《河圖緯》

  《稽燿鉤》

  《十月立冬》為節者,冬,終也。立冬之時,萬物終成為節

  名。「小雪為中」者,氣序轉寒,雨變成雪,故以小雪為中也。

  《劉熙釋名》

  《釋天》

  雪,綏也。水下遇寒氣而凝,綏綏然也。

  霰,星也。水雪相搏,如星而散也。

  《大戴禮》

  《曾子天圓》

  陽氣勝則散為雨露,陰氣勝則凝為霜雪。陽之專氣為雹,陰之專氣為霰。

  《籟記》

  《霰》

  一曰霄雪,水雪雜下也。雪自上下,為溫氣所搏,故曰「陽之專氣為霰。」

  《雪》

  「水下遇寒而凝」,因風相襲而成雪也。

  《本草綱目》

  《臘雪釋名》

  李時珍曰:按:劉熙《釋名》云:「雪,洗也。洗除瘴癘蟲蝗也。

  凡花五出,雪花六出,陰之成數也。冬至後第三戊為臘。臘前三雪,大宜菜麥,又殺蟲蝗。臘雪密封陰處,數十年亦不壞。用水浸五穀種,則耐旱,不生蟲。灑几席間則蠅自去。淹藏一切果食,不蛀蠹。春雪有蟲,水亦易敗,所以不收。」

  氣味主治

  甘,冷,無毒。解一切毒。治天行時氣瘟疫,小兒熱癇狂啼,大人丹石發動,酒後暴熱黃疸,仍小溫服之。《藏器》,洗目退赤,煎茶煮粥,解熱止渴。宜煎傷寒火暍之藥,抹疿亦良。

  發明

  宗奭曰:「臘雪水,大寒之水也,故治已上諸病。」

  《遵生八牋》

  《四時調攝箋》

  斗指寅為雨水,雨水中炁也,言雪散為水矣。

  斗指亥為小雪,天地積陰,溫則為雨,寒則為雪。時言小者,寒未深而雪未大也。

  小雪後十五日《斗指》壬為大雪,言積陰為雪,至此栗烈而大矣。

  《天步真原》

  《論天氣日月五星之能》

  土星太陽會沖方,為大門開,冬至雪。

  土星金星會沖方:冬至雪冷。

  土星水星火星會沖方,冬風雪。

  土星太陰會沖方「冬至雪冷。」

  金星太陰會沖方,冬至雪。

  《論天氣開門之理》

  開門之理,如太陽舍在巨蟹,土星舍在磨羯,不論何時,但太陽與土星相會沖,即為開門,門開即有入門者,其冷熱晴雨,皆倏忽有變,土星太陽是開水門,濕宮冷宮定大雪。

  《占年主星》

  土星為本年主星,天氣寒,雲冬至尤甚,有非時之雪。

  雪部總論

  《董膠西集》。

  《雨雹對》

  其寒月,則雨凝於上,體尚輕微,而因風相襲,故成雪焉。寒有高下,上暖下寒,則上合而大雨,下凝為冰,霰雪是也。

  朱子語類

  《雪》

  雪花所以必六出者,蓋只是霰下被猛風拍開,故成六出,如人擲一團爛泥於地,泥必灒開成稜瓣也。又六者陰數,太陰元精石亦六稜,蓋天地自然之數。

  高山無霜露卻有雪。某嘗登雲谷,晨起穿林薄中,並無露水沾衣,但見煙霞在下,茫然如大洋海。眾山僅露峰尖,煙雲環繞往來,山如移動,天下之奇觀也。或問:「高山無霜露,其理如何?」曰:「上面氣漸清,風漸緊,雖微有霧氣,都吹散了,所以不結。若雪,則只是雨遇寒而凝,故高寒處雪先結也。」

  性理會通

  《雪》

  「《大雪》為豐年之兆」者,雪非豐年,蓋為凝結得陽氣在地,來年發達生長萬物

  雪部藝文一

  《觀雪》漢·黃憲

  秦王與徵君飲,觀雪於庭,有姬臥貂帷,賦《白雪》之歌,起而覓瑟不得,倚帷而詠之,聲繞殿閣,積雪倒飛,秦王甚異之,乃鼓缶而和,命左右以觴進徵君,徵君曰:「王亦止缶乎。」秦王曰:「何謂也?」曰:「夫物不可過盛,音不可過揚,過盛則亢,過揚則淫,今王之缶淫矣,不可鼓也,臣是以請止之。」秦王曰:「嗟乎,先生欲以寡人之姬喻是寡人有淫姬也,於缶何有焉?」遂不悅而罷酒。左右附秦王之耳,告曰:「王請烹之。」秦王曰:「烹一士而動諸侯,不可謂武。」徵君佯醉而出,秦王解白狐裘賜之以禦寒。徵君謂李元曰:「秦未可去也。」

  《雪賦》宋·謝惠連

  歲將暮,時既昏,寒風積,愁雲繁,梁王不悅,遊於兔園,乃置旨酒,命賓友,召鄒生,延枚叟。相如末至,居客之右。俄而微霰零,密雪下,王乃歌《北風》於衛詩,詠《南山》於《周雅》。授簡於司馬大夫曰:「抽子祕思,騁子妍辭,侔色揣,稱為寡人賦之。」相如於是避席而起,逡巡而揖曰:「臣聞雪宮建於東國,雪山峙於西域,岐昌發詠於」來思,姬滿申歌於《黃竹》。曹風以麻衣比色,楚謠以《幽蘭》儷曲,盈尺則呈瑞於豐年,袤丈則表沴於陰德。雪之時義遠矣哉!請言其始。若乃元律窮,嚴氣升,焦溪涸,湯谷凝,火井滅,溫泉冰,沸潭無湧,炎風不興,北戶墐扉,裸壤垂繒。於是河海生雲,朔漠飛沙,連氛累靄,掩日韜霞。霰淅瀝而先集,雪紛糅而逐多。其為狀也,散漫交錯,氛氳蕭索;靄靄浮浮,瀌瀌奕奕;聯翩飛灑,徘徊委積。始緣甍而冒棟,終開簾而入隙。初便娟於墀廡,末縈盈於帷席。既因方而為珪,亦遇圓而成璧;盼隰則萬頃同縞,瞻山則千巖俱白。於是臺如重璧,逵似連璐,庭列瑤階,林挺瓊樹。皓鶴奪鮮,白鷴失素;紈袖慚冶,玉顏掩嫮。若乃積素未虧,白日朝鮮。爛兮若爥龍銜燿照崑山。爾其流滴垂冰,緣霤承隅,粲兮若馮夷剖蚌列明珠。至夫繽紛繁騖之貌,皓汗皎潔之儀,迴散縈積之勢,飛聚凝曜之奇。固展轉而無窮,嗟難得而備知。若乃申娛翫之無已,夜幽靜而多懷。

  風觸楹而轉響,月承幌而通暉。酌湘吳之醇酎,御狐貉之「兼衣。對庭鶤之雙舞,瞻雲鴈之孤飛。折園中之萱草,摘階上之芳薇。踐霜雪之交積,憐枝葉之相違。

  馳遙思於千里,願接手而同歸。」鄒陽聞之,懣然心服,有懷妍唱,敬接末曲。於是乃作而賦《積雪之歌》。歌曰:「攜佳人兮披重幄,援綺衾兮坐芳縟。燎薰爐兮炳明燭,酌桂酒兮揚清曲。」又續而為《白雪之歌》。歌曰:「曲既揚兮酒既陳,朱顏酡兮思自親。願低帷以昵枕,念解珮而褫紳。怨年歲之易暮,傷後會之無因。君寧見階上之白雪,豈鮮耀於陽春。」歌卒,王乃尋繹吟翫,撫覽扼腕,顧謂枚叔,起而為亂。亂曰:「白羽雖白,質以輕兮;白玉雖白,空守貞兮。未若茲雪,因時興滅。元陰凝不昧其潔,太陽曜不固其節。」節豈我名,潔豈我貞。憑雲升降,從風飄零。值物賦象,任地班形。素因遇立,污隨染成。縱心皓然,何慮何營。

  《雪贊》前人

  氣遍霜繁。年豐雪積。彼厲我和。爾素子白。其德懿矣。

  玩之庭隙。權陋瑤臺。暫踐盈尺。

  《雪贊》梁·沈約

  火競乃上炎,陰矯亦下潤。獨有凝雨姿,貞晼而無殉。

  排雲寧自高,晞光本非恡。委谷不辭深,因巖豈知峻。

  潔貌雖同賞,英心共誰振。

  《雪賦》北周·劉璠

  璠歷黃門侍郎,儀同三司。嘗臥疾居家,對雪興感,乃作《雪賦》以遂志云。其辭曰:

  「天地否閉,凝而成雪。」應乎元冬之辰,在於沍寒之節。

  蒼雲暮同,嚴風曉別,散亂徘徊,雰霏皎潔。違朝陽之暄煦,就凌陰之慘烈。若乃雪山峙於流沙之右,雪宮建於碣石之東,混二儀而並色,覆萬有而皆空。埋沒河山之上,籠罩寰宇之中。日馭潛於濛汜,地險失於華嵩。既奪朱而成素,實矯異而為同。始飄颻而稍落,「遂紛糅而無窮。縈回兮瑣散,暠皓兮溟濛,綏綏兮颯颯,瀌瀌兮渢渢,因高兮累仞,藉少兮成豐。曉分光而映淨,夜合影而通朧。似北荒之明月,若西崑之閬風。

  爾乃憑集異區,遭隨所適,遇物淪形,觸途湮跡。何淨穢之可分,豈高卑之能擇?體不常消,質無定白,深谷夏凝,小山春積,偶仙宮而為絳,值河濱而成赤。廣則彌綸而交四海,小則淅瀝而緣間隙。淺則不過二寸,大則平地一尺。乃為五谷之精,寔長眾川之魄。大壑所以朝宗,洪波資其消釋。家有趙王之璧,人聚漢帝之金。既藏牛而沒馬,又冰木而凋林。已墮白登之指,實愴黃竹之心。楚客埋魂於樹裏,漢使遷飢於海陰。

  斃雲中之狡獸,落海」上之驚禽。庚辰有七尺之厚,甲子有一丈之深。無復垂霙與雲合,唯有變白作泥沉。

  本為《白雪唱》,翻作《白頭吟》。吟曰:「昔從天山來,忽與狂風閱。愬河陰而散漫,望衡陽而委絕。朝朝自消盡,夜夜空凝結。徒云雪之可賦,竟何賦之能雪。」

  《為定王賀雪表》唐·李嶠

  臣某言:「自涉隆冬,頗虧甘液,皇情睠佇,聖德憂勤。慜囹圄之罹𠍴,念祁寒之在節。爰發恩造,親慮囚徒。絲綍始行,寒光已布。德音纔降,同雲便飛。落絮飄花,與新梅而競彩;凝光吐艷,共宵桂而連輝。俄盈九域之中,遍灑四瀛之外。遂使狴牢式舞,布霈澤於三天;畎畝長歌,佇豐年之」〈一作於〉萬寶報應之速,固影響而無違;慶躍之私,在臣妾而何極。無任欣抃之至,謹奉表陳賀以聞,謹言。

  《為納言姚璹等賀雪表》前人

  臣某言:「自元冥授節,素液未流,宿麥翹滋,陳根俟拔。

  聖情迴睠,天造曲成,載想狴牢,有矜幽滯。方臨聽訟之觀,且閱明刑之書。中旨纔宣,上元俄應,沛乎降澤,油然興雲,凝瑞色於千里,散禎祥於六出。積素彌晝,下集於瓊臺;飄花滿空,旁霈於玉樹。海神奔走而來賀,田畯謳吟而共舞。靈心昭發,事速於置郵;聖意冥」通,有同於合契。臣等謬當樞近,親覿休祥,抃躍之情,實百恆品。無任欣慶之至,謹奉表陳賀以聞。謹言。

  《為百寮賀雪表》前人

  臣某等言:「臣聞至道充被,而沖和感發;元化沉潛,而祥物昭應。伏惟皇帝陛下合德天地,齊光日月,陶正氣之氤氳,降元符之肹蠁。用能經緯六合,驅馭百靈,垂旒法宮,而品物清宴。」〈疑作晏〉揆,景中土而風雨休。若三元肇革,九陽初動,撞黃鍾而布氣,順元冥而率職。

  曾陰候律,豐澤順時。薈蔚方興,起太山之膚寸;參差荐委,自平地而盈尺。銅街皜其如素,金隄紛其遂滿。

  縈樓棲檻,凝璧臺之九重;落絮飄花,似芳林之二月。

  或者洛神呈象,來舞帝宮,故亦海騎相趨,下朝仙闕,東皋歡而望歲,《南史》慶而書祥。萬寶登秋,居然可詠;雙銅葉唱,即事非遙。自非睿感通微,乾心輔德,何以降神靈之滋液,發兆庶之歡慶。臣等恭承元造,沐浴太和,欣聖澤之滂沛,對天休而踴躍。無任鳧藻之至,謹詣朝堂,奉表稱賀以聞。

  《中書門下賀雪表》常袞

  臣子儀等言:「臣聞聖人昭事以奉時,乾道下濟以成物。伏惟寶應元聖文武皇帝陛下勤勞庶政,憂濟萬邦,念生靈之未康,慮兵食之不足,恭默寅畏,齋於穆清,減膳撤樂,以祈元造。天人合應,雨雪呈祥。在登臺視朔之辰,飄灑盈尺;俯獻歲發生之節,飛舞驚春。太素混成,浩然萬里。甲子之瑞,載表於昌期;《春秋》所書」,亦先於農事。重陰益固,應水澤腹堅之時;積潤潛通,迎土膏脈起之候。靈貺斯在,豐年可知。佇登來麰,不假祈穀。侍臣相慶,野老同歡。臣謬奉中樞,獲睹嘉慶,無任忭躍之至,謹奉表陳賀以聞。臣子儀等誠歡誠喜,頓首頓首。

  《聚雪為小山賦》李子卿

  「皓色旁射兮清虛上騰。閒階之下兮聚雪崚嶒,嘆此雪兮具知其有興有滅。故為山也,庶期乎不騫不崩。

  始也散而從風,類元氣之無象;今也結而為阜,若胚渾之初凝。五嶺高標,三峰遠蹠。昔則心往,斯焉目擊。

  千里之勢,存乎袤丈;萬仞之容,見乎盈尺。」皜曜起乎岑嶂,《曈曨》生乎樹石。峽裏則秋月長懸,封中則曉雲「猶白。」夫其以近則遠,以遠則親。玉林不夜,瑤草先春。

  照寒景而逾潔,拂朝霞而更新。《嶺上》「襂,作緱氏之仙鶴;巖中綽約,寫姑射之神人。」樵傍壑而疏影,徑臨崖而絕鄰。至若霽日生暖,融風變朔。危容半頹,儻遇嵇康之醉;片影初墜,謂入郗詵之幄。因降高而就卑,遂散雕而為朴。沍寒始勁,猶可持而斲;見晛則消,不可繫而握。因知夫色不久鮮,物無常堅。始則有於無有,今乃然於自然。觀陵谷之推《易》,信人世之徂遷。亦何必怪「桑田之變海,都邑之成川。」

  《太清宮祈雪青詞》封敖

  「維年月日,嗣皇帝臣稽首大聖祖高上大道金闕元元天皇大帝,伏以百穀實生靈之本,萬姓為國家之基。言念老農,常思薄德。」今時雪罕降,宿麥是憂,同雲未施,嘉穀何望。臣祇應景運,亭育兆人。德不動天,言徒罪己。粢盛慮闕於明薦,災沴恐及於生靈。誠竭齋莊,禮虔夙夜。伏惟元功不宰,至道無言,垂福祐於群生,假膏濡之德澤。謹遣尚書兵部侍郎高元裕啟告以聞,謹詞。

  《殘雪賦》范榮

  謝惠連遒文擅名,藻思騰聲,睹階墀之積雪,因體物以興情。曰:「是雪也,感沍寒之德,陶元化之精。元冬御時,固凄其而以降;青春換律,奚浩然以居貞。豈不以其氣勁,其質清,處慘無昧,遇蒙而成。若就陽呈妍,已遇乎東風所解。且居陰寓質,望晞夫朝日之明。乃春宵尚寒,銀漢未沒,質瑩庭廡,光搖林樾,雜凝花於春」露,亂素影於夜月。小山虛映,瑤峰盈尺而潛生;樛枝乍垂,梅花照樹而將發。詎比夫瓊蕊難求,夜光可照,且昧不貪之寶,未得卷舒之妙。或消或結,吾將任其行藏;是翫是瞻,彼何為乎衒耀?當其朔風,駛同雲劇,既散亂以飛空,或繽紛而下隙。於是出野而萬頃連縞,晞山而千峰合璧。既見晛以俱消,將飄零而委積。

  隨時之義,強守潔而在今;潤物之功,固呈豐而自昔。

  既而陽氣長,陰氣滅,將散有以歸無,尚葆光而固節。

  已矣哉!人道不能無否泰,天道豈可無寒熱?固可洞消息以從之,何必託興於殘雪。

  《雪影透書帷賦》蔣防

  顥爾凝素,襜如夕張,因潔朗以旁徹,遂虛明而內彰。

  繇是以洞篇翰,鑒毫芒。委六出之姿,喜乘時而瑞聖;就三冬之業,期利用之觀光。况復素軸增輝,輕紗閟彩,釋居中之茫昧,致藏用之所在。霏微兮太素初分,晃朗兮窮陰既改。映草元之客,類姑射之神仙;隱談天之人,疑胚渾之真宰。凜凜寒色,融融幕幃,縑緗叢耀,簡牒連輝。膧朧而微月將入,羃䍥而輕風乍霏。故得百氏旁窺,萬流仰鏡。稽古昔,資興詠。動鉛管而有助含章,對鶴書而無非浴浮。蓋以啟其幽默,不獨事其韜映。契莊周之理,虛白自生;徵大禹之文,光陰是競。俾夫夕可以忘寐,牖可以罷窺。煥乎而不藏於密,昭然而蓋取諸《離》。清熒兮寒氣方壯,髣髴兮晴雲欲披。澄筆海之波瀾,皆為練色;耀書林之杞梓,盡作瓊枝。是能燭前轍,彰往哲。時觀《謝賦》,想墀廡之縈盈;載睹《曹詩》,歡蜉蝣之掘閱。詳夫理同委照,處異在陰。比然膏之功益簡,助繫日之務逾深。必將修詞以進德,實勤考古以觀今。所謂用晦而彰,韜光有曙。祛絳紗之閟邃,發素王之牖戶。期潔白以無虧,庶研精乎千古。

  《小雪賦》林滋

  偉茲雪之霏霏,應元冥而不失其期。賦象於虹藏之日,成形於冰凍之時。委地則微,庶表三冬之候;翻空雖小,那無六出之姿。當其寒氣初升,陰風始變。既淅瀝於遙野,卻瓢颻於廣甸。邊城一望,龍山之淨色猶晞;上苑再瞻,鳳闕之清光未遍。眇若毫端,輕飛可觀。

  細細而干岩送冷,飄飄而萬戶迎寒。霏微墀廡之間,瑤臺月曉。髣髴草茅之上,玉樹花攢。迥拂陰軒,高翻曉律。縈枝分盈尺之象,帶月誤如圭之質。微交月影,天邊之孤應迷,稍助山明,松際之浮煙已失。細糝長空,纖緣綺櫳,淨若蘆花之覆水,輕同柳絮之因風。

  是則謝氏林亭,盡在迴眸之內;梁王池館,無非跬步之中。於以明潔白之姿,於以表陰凝之漸。雖見晛而無滯,詎因污而成染。初疑畫閣妝奩之香粉微微,又若瓊筵玉箸之凝酥點點。既而纖悉繽紛呈祥。是因掩日而難分薄霧,開簾而不辨輕塵。影入空帷,預想映書之子;光侵遠水,潛思訪戴之人。可謂不遠而來,自無而有。始縈盈於階砌,終散漫於林藪。安得不燎薰爐,命芳酒。作《小雪》之賦,繼大夫之後。

  《雪賦》宋·吳淑

  雪之時,義遠矣哉!葢陰氣之凝,五穀之精,始布同雲之影,俄飄六出之霙。謝女之風中絮起,侍臣之衣上花明。若夫雪苑創於梁王,雪宮見於齊國,應時而不必封條,為瑞而每聞盈尺。《角哀》道窮而併衣,東郭履穿而留迹。武王之五車兩騎,楚子之翠被《豹鳥》。焦先露寢以自若,袁安高臥而不出。至於王恭鶴氅,曹國麻衣。麗見相如之賦,皓如姑射之肌。楚客之歌陽春,周文之詠來思。曾子梁山之操,穆滿黃竹之辭。訪戴逵而乘興,葬滕文而弛期。訝雲南於五月,恠空桑於四時。爾其元陰晦朔,風厲當空而初認散鹽,人夜而猶能映字。青雨廣延之國,赤布河陰之地。周王駭昆明之唱,西母貢嵰州之味。亦嘗見蘇「武之持節,明漢女之無罪。誤晏子而流恩,感負薪而施惠。豈獨獵鈃山而為藥,獲玉馬而稱瑞」云爾哉。

  《喜雪賦》范純仁

  余謫守於山城兮,惟土瘠而民窮。加農事之鹵莽兮,仰雨暘之適中。昧豐凶之迭有兮,蓋天道猶張弓。雖唐商之盛兮,亦難恃乎全功。賴睿明之在上兮,常十雨而五風。偶愆陽之微沴兮,候甫涉乎季冬。既四聰之旁達兮,復親覽乎奏封。詔禱祠於群望兮,戒守牧以稠重。邁成湯之憂民兮,軫淵衷而有忡。宜小臣之承命兮,增惕懼而虔恭。豈人子之失職兮,煩慈父而尸饔。走名山以展祀兮,忘崖巇而《谷穹》。致帝命之下寧兮,爰震起乎蟄龍。矧聖人之先天兮,固天心之所同。降嘉雪於八紘兮,與和氣而並充。唯駿德之昭格兮,方有變乎時雍。寧止瑞於一朝兮,獲麥黍之芃芃。

  民既富而後教兮,將神化之日隆。當刑清而訟息兮,士得委蛇而自公。「嗟一人之餘慶兮,賚億兆以何豐!」

  《雪堂記》蘇軾

  蘇子得廢園於東坡之脅,築而垣之,作堂焉,號其正曰「雪堂。」堂以大雪中為,因繪雪於四壁之間,無容隙也。起居偃仰,環顧睥睨,無非雪者。蘇子居之,真得其所居者也。蘇子隱几而晝瞑,栩栩然若有所適而方興也,未覺為物觸而寤,其適未厭也,若有失。以掌扺目,以足就履,曳於堂下。客有至而問者,曰:「子世之散人耶?拘人耶?散人也,而未能;拘人也而嗜慾深。今似繫馬止也,有得乎,有失乎?」蘇子心若省,而口未嘗言,徐思其應,揖而進之堂上。客曰:「噫!是矣,子欲為散人而未得者也。予今告子以散人之道。夫禹之行水,庖丁之提刀,避眾礙而散其智者。是故以至柔馳至剛,故石有時而泐;以至剛遇至柔,故未嘗見全牛也。子能散也,物固不能縛;不能散也,物固不能釋。子有惠矣,用之於內可也。今也如蝟之在囊而時動其脊脅,見於外者,不特一毛二毛而巳。風不可搏,影不可捕,童子知之,名之於人,猶風之與影也。子獨留之,故愚者視而驚,智者起而軋。吾固怪子為今日之晚也。子之遇我幸矣。吾今邀子為藩外之遊,可乎?」蘇子曰:「予之於此,自以為藩外久矣,子又將安之乎?」客曰:「甚矣,子之難曉也。夫勢利不足以為藩也,名譽不足以為藩也,陰陽不足以為藩也,人道不足以為藩也,所以藩子者,特智也爾。智存諸內,發而為言,則言有謂也;形而為行,則行有謂也。使子欲嘿不欲嘿,欲息不欲息,如」醉者之恚言,如狂者之妄行。雖掩其口,執其臂,猶且喑嗚跼蹴之而已。則藩之於人,抑又固矣。人之為患以有身,身之為患以有心。是圃之構堂,將以佚子之身也;是堂之繪雪,將以佚子之心也。身待堂而安,則形固不能釋;心以雪而警,則神固不能凝。子之和既焚而燼矣,燼又復然,則是堂之作也,「非徒無益,而又重子蔽蒙也。子見雪之白乎?則恍然而目眩;子見雪之寒乎?則竦然而毛起。五官之為害,惟目為甚,故聖人不為雪乎?雪乎!吾見子,知為目也。子其殆矣。」客又舉杖而指諸壁曰:「此凹也,此凸也,方雪之雜下也,均矣。厲風過焉,則凹者留而凸者散。天豈私於凹凸哉?勢使然也。勢之所在,天且不能違,而況於人乎?子之居此,雖遠人也,而圃有是堂,堂有是名,實礙人耳,不猶雪之凹凸者乎?」蘇子曰:「予之所為,適然而已,豈有心哉?殆也奈何?」客曰:「子之適然也。適有雨,則將繪以雨乎;適有風,則將繪以風乎?雨不可繪也,觀雲氣之洶湧,則使子有怒心;風不可繪也,見草木之披靡,則使子有懼意。睹是雪也,子之內亦不能無動矣。

  苟有動焉,丹青之有靡麗,冰雪之有水石,一也。德有心,心有眼,物之所襲,豈有異哉?」蘇子曰:「子之所言是也,敢不聞命?然未盡也,予不能默。」此正如與人訟者,其理雖已屈,猶未能絕辭者也。子以為登春臺與入雪堂有以異乎?以雪觀春,則雪為靜;以臺觀堂,「則堂為靜,靜則得,動則失。」黃帝古之神也。游乎赤水之北,登乎崑崙之丘,南望而還,遺其元珠焉。游以適意也,望以寓情也,意適於游,情寓於望,則意暢情出而忘其本矣。雖有良貴,豈得而寶哉?是以不免有遺珠之失也。雖然,意不久留,情不再至,必復其初而已矣。是又驚其遺而索之也。余之此堂,追其遠者近之,收其近者內之,求之眉睫之間,是有八荒之趣,人而有知也。升是堂者,將見其不愬而僾,不寒而栗,凄凜其肌膚,洗滌其煩鬱,既無炙手之譏,又免飲水之疾。彼其沬趄利害之徒,猖狂憂患之域者,何異探湯執熱之俟濯乎?子之所言者,上也;余之所言者下也。我將能為子之所為,而「子不能為我之所為矣。譬之厭膏粱者,與之糟糠,則必有忿詞;衣文繡者,與之以皮弁,則必有愧色。子之於道,膏粱文繡之謂也,得其上者耳。

  我以子為師,子以我為資,猶人之於衣食,闕一不可。

  將其與子遊。今日上事,姑置之,以待後論,予且為子作歌以道之。歌曰:『雪堂之前後兮春草齊,雪堂之左右兮斜徑微雪堂之上兮有碩人之頎頎。考槃於此兮芒鞋而葛衣。挹清泉兮抱瓮而忘其機,負傾筐兮行歌而采薇。吾不知五十九年之非而今日之是,又不知五十九年之是而今日之非吾不知天地之大也。寒暑之變悟昔日之癯而今日之肥。感子之言兮,始也抑吾之縱而鞭吾之口,終也釋吾之縛而脫吾之鞿。《是堂》之作也,吾非取雪之勢而取雪之意;吾非逃世之事而逃世之機。吾不知雪之為可觀賞,吾不知世之為可依違。性之便,意之適,不在於他,在於群息已動,大明既升。吾方輾轉一觀曉隙之塵飛。子不棄兮,我其子歸』。」客欣然而笑,唯然而出。蘇子隨之,客顧而頷之曰:「有若人哉。」

  《書雪》前人

  「黃州今年大雪盈尺」,吾方種麥。東坡得此,固吾所喜。

  但舍外無薪米者,亦為之耿耿不寐。悲夫!

  《雪賦》明·薛瑄

  「維月之孟陽兮,氣栗烈而嚴凝。歲忽忽而遒盡兮,閟升降之機扃。」相《重陰》之蘊杳兮,霰雪下而縱橫。何元冥之工巧兮,鏤六出之奇形。初揮霍而散漫兮,遂漠漠而無窮。乍大荒之微堊兮,久川谷而俱盈。灑長松之落落兮,玉龍夭矯而鶱騰。逐回飈而入竹兮,磕金石之琤琤。被嶔崟之絕巘兮,若天吳起立而海波傾。

  訝城闉之方啟兮,敞馮夷之幽宮。卷前簾而凝睇兮考證懸旒玉於簷楹。九皋之鶴橫空而遠逝兮,惟聞夫《戛

  然》之長鳴。舞瑤臺之佚女兮,迷不睹夫綽約之冶容。

  疑地媼之效瑞兮,珪璧磊落而晶熒。豈清都紫微之既春兮,梨花飛絮而交零。載瑤車而駕玉蚪兮,將遠觀夫九野與八紘。遵渤澥而東騖兮,渺萬里之滄溟。

  登九疑而瞰南極兮,祝融不炳耀其銛鋒。循流沙而涉弱水兮,歷崢嶸之長冰。臨大漠而睨中土兮,山川紆曲而齊同。天地混融而為一兮,又孰別夫濁與清?乃旋輈而息駕兮,獨戃怳於中庭。四方上下皆在我闥兮,擴靈府之宏澄。探元化於終古兮,聊向風而抽情。《亂》曰:「洪鈞斡運,一氣孔遒兮;四時相沓,而《翕闢》何由兮?陽以陰肅,恩若仇兮,闃寂無餘,而發爛莫收兮。

  蟲蟊降伏,三白肇休兮。歲薦若茲,我將何求兮?」

  《瑞應靈雪賦》〈有序〉廖道南

  嘉靖已丑春正月至二月不雨,皇上禱雨郊壇。時臣道南校藝春闈,弗獲扈從。暨冬十一月,雪未降,上復率百官露禱於天地、宗廟、社稷。祀事甫畢,雪大降。禮部請稱賀,上弗允。既而懇請,乃允之,雪復大降。於是翰苑宮坊侍從儒臣各有撰述。臣弗侒乃倣國初諸體,謹撰《瑞應靈雪賦》。賦曰:

  「歲次己丑,月臨仲冬,日躔星紀,律應黃鍾。元英已屆,則萬象含輝;素雪未降,則三農望豐。惟皇淵懷孚乎大造,睿思發乎至誠。軫田功之至重,惻歲事之將興。」乃命宗伯,敕太常,蒐典訓,布儀章。簭人繹兆,菙氏諏良。協龜謀之從吉,睹龍翰之飛章。乃昭告宗閍,祗宿齋宮。元袍素履,以示謙約,凝神定慮,以秉寅恭。避極「闕而廣樂不作,減珍膳而鼎食弗充。天之鑒之,神之聽之,固已潛孚默契於聖心之至正大中矣。於時月之既望,夜如何其?宵嚴虎旅,夙駕鸞車。屏攝提之星旃,減招搖之紅旗。知事天以簡為貴,而交神以敬為宜。惟一德之馨香,詔百辟以追隨。」乃謁天門,詣泰壇,降翠輦,撤青鑾。庭燎列炬,御爐焚蘭。龍行蜿蜒而雲氣從,鵷班拱衛而星華寒。乃躡台階,朝帝座,祥煙繞,清颸作。元酒無文,太羹不和,裸將孔時而蘊藻宣,祝誦惟虔而文詞播。乃祈先農,祠太歲,對諸神,走群祀。

  杲旭方升,同雲儵翳。必躬必親而罔有怠,來格來饗而靡不至。是日既夕,皇心未寧。乃候玉漏,啟金閽。宜冢土,竭精禋,寶月猶「懸,璇宿微明。朔飆驟起而栗烈,靈雪忽降而飄零。始而觀之,掖庭媕映,祕閣玲瓏;瑤華燭曙,珠屑凌空。驂雲師而隨太一,驅風伯而奔豐隆。徐而察之,河海增深,山嶽培高。瑩如鷺羽,粉若鵝毛。松濤鳴而凍水壑,梅暈發而凝江皋。既而五夜疑晝,三冬似春;衢翻縞帶,林積玉塵。陽阿崇而瓊丘炫,陰山幽而琪樹新。」是故其為靈也,陰陽主宰於混沌,鬼神運用於沖漠,以五行為機杼,以四象為橐籥,以太虛為堂室,以大地為城郭,黼黻之以雲漢之文章,旖旎之以草木之花萼,融結之以雨露之精英,潤色之以冰玉之潔澤。惟皇克享天心,允孚帝則,山祇薦祥,海若貢祉,而萬物仰其光華。珠星協軌,「壁日合度,面四時,均其氣節。是以至和氤氳,大順顯形。嘉生丕降,萬寶告成。螟螣弗沴,蚳蝝罔形,而兆茲靈雪之禎也。」於是在朝之臣,從而頌曰:「《桑林》之禱,傳之成湯;《雲漢》之雅,美諸宣王。彼惟禱雨,自古有光。矧今靈雪,農夫之望。於昭我皇,保有萬邦。天監明德,神錫嘉祥。上祝聖人,永建綱常。前星有」曜,萬壽無疆。在野之農,亦從而頌曰:「《康衢》之謠,帝力罔知;《擊壤》之歌,君德無私。

  惟彼同雲」;《周家》之詩,矧今靈雪,適應其期。於昭我皇,勤勞萬幾。天惟降康,神之格思。上祝聖人,永作君師。

  兆民有賴,萬壽無期。

  《瑞雪賦》〈有序〉蔡雲程

  《雪以瑞云》者,太守東橋顧公患冬燠無以兆豐,虔禱於神,越宿而大雨雪,乃進諸生學宮,授簡俾賦焉。

  「繄太空之冥冥兮,運化機於亭毒。惟群情之洶洶兮,匪鴻鈞其奚卜。睠赤城之新封,實回浦之故服。境接炎氛,時罹恆燠。豈毒害之靡凌,亦豐穰之稀得。天杳難忱,人何容力。乃若支臨乎奮若干宅乎疆圉。日窮次,月終紀星回,天,歲將始。倏同雲兮四合,驚飛霰兮千里。遍瑤域兮呈祥,紛路達兮溢喜。允矣東作之有期,果哉西成之可企。」於戲噫嘻!豐年之冬,必有積雪。

  羌振古以如斯,獨不誦《南山》之什,歌《北風》之辭乎?方其緌緌而下,片片而飛。既漫天而塞壑,亦投隙而穿帷。初乘虛而委積,竟累日以淋漓。細轉弄間,驚飄爭急。袞袞紛揉,霏霏交集。空樹散珠霙之磊磊,高閻競玉霤之垂垂,詫乾坤之不夜。縱品彙以爭奇。高雲混皓鶴,匹練迷素鷴。瑤塵輸橘圃,瑞葉落人間。恍然若烏海之陰涯,巍乎儼空素之崇山。枝嗅不香之花,杯邀無影之月。濟龍沙而失渡,看馬耳之幾沒。非神降乎滕六,豈術致乎延陀。信天地自然之數,固陰陽散發之和。何袤丈之可愕,僅盈尺而不多。由是浿橋跨蹇,剡曲乘槎。梁山息耕而感詠,《革澤甫》獵以興歌;費推敲於柳絮,極模寫於漁蓑。或寢處之息如,或餐服而慷慨;或斧冰而破龍團,或乘風而披鶴氅;雖興致之不齊,猶在在其可想。亦有墨客騷人,懸觚作賦;武夫健將,提戈繫騖;開徑以延賓,談道而忘暮:是皆適一時之情也,亦孰知其為五穀之精。嗟乎!萬類瑣瑣以賦「形,百工矻矻以支離。徵此稼穡,吾不知天地其何裨。《南金》提銀,明珠文犀。瓊英琅玕,玻璃火齊。玩之不可以濟渴,把之不可以療飢。徒眩眸而曜目,孰與慈雪之為宜。糜芑稙穉,稻秫菰粱。野多滯穗,畝有餘糧。辟蚼蝠於千尺,詔螟蝗以自戕。咸有富而無窶,孰與茲雪之為祥。」予方歌繹南山,詩賡北風。荷生成之嘉惠,戴燮理之全功。豈曰抽祕思,騁妍詞,牟色揣稱以為工。

  《朔雪北征記》屠隆

  丙子計偕,以除夕抵廣陵,次日大風,於是捨舟,與蒼頭奴各覓一騎行。是時積雪載塗,山林阮谷間,深數尺,騎時時蹶,至大麓長阪間,一望浩皛如銀海,雖意態慘澹,時復快人。夜四鼓,飯罷輒上馬行。屠子騎頗駿,宵行嘗獨先,奴不能從,單騎走大野中。天色昏黑,泬寥空闊,馳數十里無人煙,而或遙聞騎雜沓來,弓刀之聲甚厲。比馬首相接,了不交一語,各東西馳去矣。或厲聲問「咄何人單騎宵行?」屠子則馬上拱手徐曰:「書生爾!」亦竟舍之馳去。若嚴霜被髮,殘星在衣,緩鞚微吟,抱影自照,寫其孤寂之悰,往往使人悽絕矣。

  元夕抵徐州,復雪。蹔解鞍覽彭城故都,登項王戲馬臺,作詩弔之。其人嘯咤風生,氣蓋一世。其事雖無成,亦雄豪壯士矣哉!復想「昭烈領徐州牧,鼎足之基,實開拓於此。」徘徊久之。明日,雪益甚,馬足陷冰雪中,凍且裂。鉅野數十里,前無村落,居民不可以止。乃下馬徒步,亦復蹈冰雪。薄暮抵一孤村,落落茅茨數椽,為大雪覆壓幾圮矣。是夕宿茅屋中,上漏下濕,床頭積雪盈尺,襆被如冰。旦起上馬行。

  《游五臺山記》王思任

  形生者久,氣化者幻,則天之所施,遂無壽焉者乎?曰:有之。天無壽風壽雨,而有壽雪三千,大千之界,予不能知。而盤古之雪,都於蔥嶺,分封峨嵋支衍於五臺,則今目之所及也。滇之三果僧月峰,曾為予言:「五臺有佛雪紺者,是萬年物,子不可作,舍衛三億人。」而萬曆庚戌,予以遷客過繁峙,正月閟寒,銳然往觀之,邑生鄭振之導焉。由滹沱愬峨谿潺潺聽廣長舌也。先得圭峰寺山顱肉土,其堅踰石,躋藤而上,前捧一峰如壁,右蓄勺泉。嘉靖中,寇闌入谷,民保焉,鏃飛三日不下,老僧以脫粟話古,苦境也。歷熊頭豹子,蕪廢不剔,間關四十里,所過人家,俱在水車風柵裏,投祕密寺木乂和尚修行處也,今曰祕魔岩。路僅絲懸,尋鐘愈杳,凍嵐迫暝,人宿馬蝟。劉繁峙觴焉,而予同鄭生牛飲之,爇松投浴,夢魂泠然掛峰西也。次日禮佛看四山矩函,欲知祕魔所以,蠢頭陀蹙官哆其口而已。

  《三昧經》云:「文殊將百億魔宮,一時敝毀,波旬自見老羸,柱杖恐怖,謂之弊魔」,意或芽於此。岩之西有飛女崖,相傳代州女不儷,父母,勒之投崖翼去。自此披巒剝峭,寒風積愁,雲繁馬頭,見有渰者,纔數丈而到,衣已繡成雪朵也。山盡豫章之材,居僧苦其荒塞,斧斤不力,在在付之一炬。樹故名柴木。得雨之後,精氣怒生,菌如斗壯,所云天花者也。牧兒得一本,輒易一縑。

  是木胎稟兌氣,辣飽風霜,若勞萬牛回首,徵出長江,則靈「光突兀何必第魯國巍然,而且尸之烙之,腐之辱之,曾不如吾鄉六尺榆引聲價也。」雪甚,遂蔽馬目,宿獅子窩。昔人見萬千金毛,嗥天吼法,有《窣堵波》,雄麗鈴語清越,而綏綏者入幌。次日雪深數尺,強以皮冠。秦復陶上獅嶺,踰金閣,天忽大霽,日芒道道爭雪,光眴不可視。是時萬頃同縞,雄含物魂,鑿「度曾謂是耶。溟涬之間,窪窿盡閉,碧青線界天,正分其半。若不得天力薄劘,則人在杳白際,混沌不可知,以故刻刻呼答,如印印塗。僥倖前僧穩熟,不則乃公梏。竹輿雪葬萬仞中,將與銅駝玉馬相終始矣。」始知乏趣,袁安閉戶守平,安寧是耳。至午下《小清涼》,看般若石修廣五丈,任受如許人,必不登牛馬,靈異蹟也。寺後兩楹,絕壁錦堆,溪鳴琴筑,我極戀此處,可以飲酒。緣渡而捫古清涼山無泉脈,所云「月峰師一咒出之。十八年前,曾訂予罕山,言俱檀氣。今我來思,蛛在衲矣。」低回拜之。而夜大眾皈依,梵鼓歡厲,松積雪明,午夜如月,不知世界之為菱荇水也,為兜羅錦也。次日,復下小清涼,上金閣,朱甍駕壑,貝葉千巖,中有立佛數丈,最為無謂。然蟲魚篆旛,蘚苔畫座,寺不支矣。過數里,為普門精舍,地新福,佛貌精好。中官各欲爭勝,則內帑之力可頒。崖腹布樓一泒,餌香客者雲。山妙可層遶,即松徑薈幽,亦有花木深意。乃從九龍岡脊取捷下澗道,以螺旋之,以狐試之。巨石礙天,老雪結石,騾蹄把滑,人面血素不定。就中惡樹怪藤,生欺強阻。想「有

  山以來,我行第幾人也。」盼見竹林寺塔,人命差有歸考證著,然盤折良久,始得之。寺主澄公慧業,文人也。山,

  蔌破蓮社,唱和數絕,便欲下榻。而五臺梁明府訂晤在花園寺。去之,取道巡檢司。先是山中探丸聚慝,故有徼兵之設,今作「穢粉街。」酒僧博少,每每混觸名宇。

  又五臺僧彼此婚嫁,習以為常,而伽藍若罔聞之。豈佛不校此輩,故作平等觀耶?花園寺,漢明帝所題大孚靈鷲者也。西域滕蘭以天眼觀見文殊住此,此「剎最古,梁明府先期早去,猶得藉其飲啖。寺既偉盛,而中宮以金瓦其殿,且修無遮齋,鐘鳴鼎食,魄氣甚張。

  晉大饑,數千人走活,夜則裸而窟焉,蜀僧主之,此功德不作未來者也。」次日,登菩薩頂上羅㬋寺,與西來僧坐語半晌,了不異。此中人但俱老童子,飲水一盂,豆七粒耳。臺山共一文殊,而祈媚者各侈一事。羅㬋寺曰:「唐人張元覺見神燈於此圓照寺,以為舍利實惠我。」真容院則大士現相,七日而就塑者。下塔寺則云:「昔有貧女牽犬丐食,遺髮此間,化為金絲而去。」總之,真幻隨境,妄言之,而姑試聽之,何傷?又遷延而至北山寺,觀金剛窟,門扃不啟,相傳三世諸佛、五百應真,俱有事於內。又至三塔等寺,環谿疊壑,雖多圮廢,吾獨喜古佛殘鐘,短垣貧衲,寒溫一茗,絕勝得意,髡作野狐態也。夕陽將下,而紛糅者復丸結矣。五臺不能遍登,登其極者無如東北。次日走北臺之半,寒風矢透,人僅槁葉。毒龍元嶽望之惱酸,遂以華嚴嶺歸宿。嶺既巍峨,下視塔院,如一脫穎錐。又知臺山如五瓣蓮花飯仙山左則青鳥氏所謂「瓣心卷阿」者也,有大力者負之而趨矣。須臾,日放而下,方正爾其雱,暫作天人一會。寒甚,指泣欲墮,黽勉而至法雲寺,不啻還家即衽之快。寺乃三昧姑所開,國初有華嚴老人誦經木魚達金陵,高皇帝循聲而誅,其事有神異,詔供之。其室盈丈,一窗鑿翠,萬片芙蓉插「入。吾又極戀此處可以讀書。山畔古雪大擔肩入,無論僧依為命,即盛夏起居,一浣一滌,皆雪也。惠泉僧狼籍水,五臺僧亂用雪,恐各禿必有圊報。」鄭生聞之啞然,亟熱酒茹吾言。天風半夜,海立漢翻,屋瓦飛裂,攬衣狂起,而侍童以為閒事也。次日旭暢,從華林望東臺,俱晶砂中。耕踏雖苦極,然何如春明門內色味塵乎?由龍王堂上,觀音平萬山滾蹴,似紫濤沸戰釜中,各不相下者。登漫天石,則雁塞神京,不須決眥,西華東岱,直跳恆山尖。一呼之耳,五百里收之瞬睫,而臺前萬年冰有培無替。遙望碧光縷縷,返照雪心者,是所稱紺雪者邪?西王母曰:「仙之上藥,有元霜絳雪」,要之物老則化,不可誣矣。五臺同雲,惟四月薄謝,餘盡瀌瀌奕奕之日也。《山海經》以為小咸山首空桑之頂,盛夏有雪,奈何近在屨下,而遂逸之?文殊三身示化,應現有方,掌握恆沙,毛吞無盡。而骨俗緣輕,如飛蓬之子,何能窺其萬一。即輪光燈釆,妙明圓應,商英所旦暮遇者,而不得一快睹,不敢誑來玆也。惟是寒瘦之性,愛雨而貪雪,謂雨可以減事,雪可以益心也。而茲游也,誤入皓冥,吸吞元氣,恍惚置身於邃古之初,即八駿之歌《黃竹》,猶其稚元者矣。而吾生平之雪,游暢於此,乃記之。

  《香山雪遊記》王衡

  余以前歲遊真覺寺,訂雪盟。比連日,雪乃鼓舞,周季良同客尤伯固、王元敬、張伯新遊焉。甫出門,目神外淫,雪又彌甚,遂遣童子歸,將襆被來而止。飯真覺寺,據浮圖騁望,間露石骨者,隨捧雪綴之。飯已,循堤行,則黃日已逗雲影中。遠近諸山黛白,錯而東一山受晡,日色獨爛如丹霞,驚睨者良久。比到香山,且昏夜矣。賴夾道積雪奕奕道余行,俄而星見天井。山僧報曉,霽急科頭起,則千峰一雪,凍雲頹倚山頭,如醉玉人。乃將諸子陟環翠亭,雪徑深二尺許,從者幾以雙趺印之。觴數行,轉而憇於碧雲之余。公墓平臺坐林巒中,眺雪頗勝。已乃從舊道歸,則昨日之絲者《繭環》者化為玦矣。因相與錯敘其勝。今雪毰毸款舞,且倦且驕,舊雪晶明,浩溔積矣,而若不有。試從卑望高,如《缽和國》人仰面不見山,若登高臨遠,則又身在淨界,視三千大千沙礫皆淨土也。其封谷完,其揣樹密,其印沙如鳥篆,其附城郭若魚麗,其幕紅寺襯,落葉俄淺絳,俄又淡黃,種種作態可喜。至於「寒雁空橫,素鳧旅坐,暗泉界響,老松低枝。枯蘆有聲,村火斜出。」於是間更有深致。吾曹戴高簷帽,披貂幨,㡏「奔車鞭蹇,爭相指盼,以為山林入吾畫圖,而亦知吾曹乃山林畫圖中人耶?」季良叫曰:「此致佳,固安得不消之雪而弄之?」余曰:「噫嘻!自古汗竹繡石、簪筆技劍者,等於朝雪,而況雪乎?子欲得雪而不消者,則為玉為鹽、為絮、為練種有幾似矣,而實非此歐公所簡棄也。且子寧粉增乎,寧雪減乎?」傍一客應曰:「然雪則何必不消?顧吾輩雅善消雪,彼熱肺腸子封簾守戶者,吾猶得以頃刻之觀傲之。」余曰:「母人各有適,子以徽之舟,東郭履,鄭棨驢,為至矣乎?則風不出、雨不出之叟亦能笑人。」顧謂伯固:「子第圖之。」余姑為之記。時萬曆庚寅陽月六日也。

  《三茅山頂望江天雪霽》鍾惺

  三茅乃郡城內山高處,襟帶江湖,為勝覽最歡喜地。

  時乎積雪初晴,疏林開爽,江空漠漠寒煙,山迥重重雪色,江帆片片,風度銀梭,村樹幾家,影寒玉瓦。山徑人跡,板橋客路,車飜縞帶,樵歌凍壑,魚釣冰蓑。目極去鳥歸雲,感我遠懷無際。時得僧茶烹雪,村酒浮香,坐傍幾樹梅花,助人清賞更劇。

  《掃雪烹茶玩畫》前人

  茶以雪烹,味更清洌,所為「半天河水」是也。不受塵垢,幽人啜此,足以破寒時乎?南窗日暖,喜無觱發,惱人靜展古人畫軸,如《風雪歸人》,《江天雪櫂》《溪山雪竹》《關山雪運》等圖,即假對真,以觀古人摸擬筆趣。要知實景畫圖,俱屬造化機局。即我把圖是人玩景,對景觀我謂非我在景中,千古塵緣,孰為真假?當就圖畫中了悟。

  《山窗聽雪敲竹》前人

  《飛雪》有聲,惟在竹間最雅。山窗寒夜時聽雪洒竹林。

  淅歷蕭蕭,連翩瑟瑟聲韻,悠然逸我清聽,忽爾迴風交急。折竹一聲,使我寒氈增冷。暗想金屋人歡,玉笙聲醉,此非爾歡。

  《雪後鎮海樓觀晚炊》前人

  滿城雪積,萬屋鋪銀,鱗次高低,盡若堆玉。時登高樓凝望,目際無垠,大地為之片白。日暮晚炊千門,青煙四起,縷縷若從玉版紙中,界以烏絲闌畫,幽勝妙觀,快我冷眼,恐此景亦未有人知得。

  《讌雪記》馬之駿

  《讌雪》者,癸丑嘉平十九夜,赴友人戚不磷之招也。方讌而雪作讌,乃不於舟而於橋,遴境以遠為勝也。與讌者凡五人。一客幅巾長髯,立葢下,啞啞笑而沈沈酌者,雲間王季高也;一客氈巾褐衣,以袖障歌兒,立髯客右,貌微瘁而神揚者,吳趨欽子淵也;一客長身勁削,髯鬖鬖如澗松,立橋柱旁,反嚮舟有所呼者,不磷也;一少年晉巾俯躬,手叵羅進客者,《不磷子》,戚時風也;一客氅衣執大斗,依葢立前髯客之左者,則關使不佞也。歌兒凡三人,一白晳單衣,寒粟隆隆,起頰輔間,身暱就客,即褐衣者之所障也;一色微深黝,有聲,立次單衣兒;其一清麗柔冶,衣舊紵,著屐,立關使者旁,若有所耳語而不聞也。侍史凡二人,方肥類駔賈,立橋下一微澤,工顧盼,燃火樹竹爆以佐歡。小奚二人,迭出供酒,腳《鹿遫》如奔馬,遙視如鳥,近至乃如鬼矣。橋勢敻出,蛇若癯龍。山巒原野,屋廬帆牆,缺岸斷崖,田塍村塚,與雪生態,靡不了了。遠既森藹,近逾瑩徹,寒波不聲,燈出薈蘙。余顧而樂之,舌鑽目酬,空色無主。意在語則忘歌,意在歌則忘語。觴至或旁求貸,觴虛或自求益,以故觥籌不可算也。客曰:「南雪不積地者,三年於斯矣,葢不磷之折簡也,期中更焉,更乃得雪不更或不雪也。余及二三子入舟則雪大如掌,登橋則小,間再入舟則大如卵。雪之媚吾酣而畢其工也,則今日之役雪賓也,余及二三子皆主也。古之獻」酬必頌禱,故主萬年,客千秋,余何以祝吾雪文辭,其可已乎。

  《雪賦》錢棻

  「天弢餘碧,峰斂群青。煙深苔暝,野入雲平。乍因飆而迴合,忽拂闥以飄零。花明四照,蕊綻千層。竹腰頻折,松葢如擎。梅腮傅粉,石骨凝冰。清光千里,鶴唳一聲。

  屋壓瑠璃之瓦,簾開雲母之屏。九天無月而長白,萬樹非紅而皆春。絲鱗鱗以吐瑞,氣裊裊而爐熏。輕瓊為鈿,冷絮成茵。鴉寒掠背,風靜翻雲。惟寥空之一色」,聽愉瘁之平分。當夫紅爐黛暖,雕閣香闈。君寒妾擁,妾臂君持。鏡開千靨,笑冶一枝。聽飛絮之高吟,曾寒威之足欺。亦有天街步軟,柳下藏舟。忻驢背之甚穩,恣冰壺以遨遊。或泛山陰之棹,或登華外之樓。冷香弱夢,細細勻愁。於是梁園才子,兔穎詩腸。江誇瓊樹,盧妒玉堂。六尺爭妍,雙尖𩰚芳。苟千秋之在玆,雖掃徑其何傷。及夫伭雲結陣,赤暈揮鞭。貔貅氣湧,鵝鴨聲喧。將軍飲葡萄之酒,壯士歌《黃竹》之篇。戈衣皜而生明,光照甲而增鮮。更有銀花垂榜,絳雪成田。橘叟輸塵,葛郎乘船。印惠可之趺,而影留嵩嵿;披王恭之氅,而望類神仙。維勝賞之足娛,笑謝賦為未妍。若乃隴水寒塞,馬嘶樵徑;封鄰燭微。蘆花汀裏,忽聞孤鴈之鳴;獨石山頭,濕透木棉之衣。泣寒砧而如雨,釣空江以無魚。臥袁安於土室,映孫康之敝書。士衡戮而華亭雪暗,孝婦死而東海瑤飛。襄陽枯骨,灑人間之黃玉;海上孤臣,飽撐腹之玻璃。戍卒征衣皆鐵,寒閨淚滴為緋。况乎嚴風曉別,蒼雲暮同。銀沙萬里,古道蒙茸。雖天山之玉滿,奚所寓而多窮。爾乃放舟浦北,覓句橋東。籬描緻影,酒送微紅。憨飛舞蝶,碎剪吳淞。

  仰看何依之雀,遙聞人外之鐘。於斯時也,高士夢酣,美人簪攲。獸炭光熒,鵠硯冰澌。枝低似醉,波定如癡。

  溪流暗瘦,芳草先肥。肌同姑射,瑞積瑤池。快心瑰之如冰,嘆造物之雄奇。

  《除夕龍雷鼓雪賦》華大琰

  「歲庚戌之除夕兮,憇遐荒而假寐。忽玉虎之馳驟兮,龍爍光而並匯。既寒籟之颼颼兮,吹六花之濛濛。行履端而慶旦兮,披鶴氅以相從。一之日、二之日,猶微霰兮,珠樹未崇;三之日、四之日,忽大幔兮琪林蔽空。

  鳥雀凍不翻兮,誰且遺之寒粒。竹梅盡裝素兮,我欲為之遙挹。羌袁生之僵臥兮,氣自芃芃,追子猷之夜」櫂兮,興復瀜瀜。吁嗟!身萬里兮,天宇之漫漫則同。夫何繫五斗兮,人生之碌碌如夢藻鳧松鶴兮,雲翖之短長,孰斷而孰續?桃姬棕鬼兮雪容之妍,媸誰白而誰黑?何如溷大塊於虛空兮,遨遊乎象帝之先。煉皓魄於朱鼎兮,超躍乎塵劫之淵。雷聲收兮闃且寂,電光激兮渺且汨。發從何起?藏何朕兮,「吾亦烏從而強識。惟茲雪氣之嚴慄兮,可以堅吾之骨,雪光之晶瑩兮,可以陶吾之質。我思緱城之南有龍鳳二松兮,凌霜傲雪不知幾春冬,上有今古高風之鐫碑兮,正學先生之偉烈,歷孤冷而特雄。我來蜀地兮訪遺蹤成都靜寺,猶與景濂太史、雪菴和尚俎豆一龕中,為龍為雷為雪兮浙之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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