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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百九 总录部·穷愁忧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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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有言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屈原亦云: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盖士之坎流离幽忧困辱终乎!天运亦曷能免焉中古而下乃有躬圣哲之姿挟霸王之术属世道之交丧致才命之乖舛栖遑道路迫於冻馁遭罹罪罟滨於死亡或沦陷於殊乡或流放於裔壤百龄奄而忽已六合广而莫容犹复寓情於文翰遗恨於来裔诚以有生之至艰人伦之共恨也。至或无德而禄以至疾颠枉道事人自贻伊戚虽撄咎悔非世之所叹云: 宁戚齐人家贫无以自资扣牛角而歌曰: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遭尧与舜禅短布单衣才至从昏饭牛薄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 越石父齐人也。冻饿为人臣仆三年晏婴解左骖赎之。 戈夷违齐如鲁天大寒而与门弟子宿於郭外寒愈甚谓弟子曰:子与我衣我活我与子衣子活我国士也。为天下惜子不肖人不足爱也。子与我衣弟子曰:夫不肖人恶能与国士衣哉!戈夷解衣与弟子夜半而死弟子遂活。 汉邓通官至上大夫免官家居无何人有告通盗出徼外铸钱(徼犹塞也。东北谓之塞西南谓之徼)下吏验问颇有之遂(遂成也。成其罪状也。)竟案尽没入之通家尚负责数钜万(积共前後所犯合没官者数多除其见在财物以外尚负官数钜万)长公主赐通(即馆陶长公主文帝女)吏取随没之一簪不得著身,於是长公主乃令假衣食(公主给其衣食而恐吏没入故托云:假借之尔非通自有也。此所谓不得名一钱)竟不得名一钱寄死人家。 息夫躬封宜陵侯为左曹光禄大夫免官就国未有第宅寄居丘亭(丘空也。)奸人以为侯家富常夜守之躬邑人河内掾贾惠往过躬教以祝盗方以桑东南指枝为匕(桑东南出之枝)画北斗七星其上躬夜自披发立中庭向北斗持匕招指祝盗(或招或指以求福排祸)人有上书言躬怀怨恨祝诅上遣侍御史廷尉监建系雒阳诏狱欲掠问躬仰天大讠因僵仆吏就问云:咽已绝血从耳鼻出食顷死初躬侍诏数危言高论自恐遭害著绝命辞後数年乃死如其文。 後汉冯衍字敬通更始仆射鲍永安集北方以衍为立汉将军领狼孟长屯太原光武即位永衍知更始已殁乃罢兵幅巾降河内帝怨衍等不时至永以立功得赎罪遂任用之而衍独见黜建武六年日食衍上书陈八事帝将召见初衍为狼孟长以罪摧陷大姓令狐略是时略为司空长史谗之於尚书令王护尚书周生丰曰:衍所以求见者欲毁君也。护等惧之即共排间衍遂不得入後外戚阴兴新阳侯阴就深敬重衍衍遂与交结帝惩西京外戚宾客故皆以法绳之衍繇此得罪尝自诣狱有诏赦不问西归故郡闭门自保不敢复与亲故通建武末。又上疏自陈犹以前过不用衍不得志退而作显志赋显宗即位。又多短衍以文过其实遂废於家常慷慨叹曰:衍少事名贤经历显位怀金垂紫揭节奉使不求苟得常有凌云之志三公之贵千金之富不得其愿不於怀贫而不衰贱而不恨年虽疲曳犹,庶几名贤之风修道德於幽冥之路以终身名为後世法居贫年老卒。 张升陈留人桓帝世党锢事起升守外黄令去官归乡里道逢友人共班草而言升曰:吾闻赵杀鸣犊仲尼临河而反覆巢竭渊龙凤逝而不至今宦竖日乱陷害忠良贤人君子其去朝乎!夫德之不建人之无援将性命之不免奈何因相抱而泣有老父不知何许人趋而遇之植其杖太息言曰:二大夫何泣之悲也。夫龙不隐鳞凤不藏羽网罗高悬去将安所虽泣何及乎!二人欲与之语不顾而去莫知所终。 赵岐京兆人为郡功曹是时中常侍唐衡兄玄为京兆虎牙都尉郡人以玄进不繇德皆轻侮之岐。又数为贬议玄深毒恨及玄为京兆尹岐惧祸及与从子戬逃避玄果收岐家尽杀之岐遂逃难四方江淮海岱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时安丘孙嵩游市见岐非常人停车呼与共载岐惧失色嵩曰:视子非卖饼者。又相问而色动不有重怨即亡命乎!我北海孙宾石势能相济岐素闻嵩名即以实闻之遂以俱归藏岐複壁中数年岐作屯歌二十三章後诸唐死灭因赦乃出官至太仆。 范滂汝南征羌人郡署功曹建宁二年大诛党人诏下急捕滂滂即自诣狱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 赵壹字元叔恃才倨傲为乡里所摈後屡抵罪几至死友人救得免壹乃贻书谢恩曰:昔原大夫赎桑下绝气传称其仁秦越人还虢太子结脉世著其神设曩之二人不遭仁遇神则结绝之气竭矣。然而糒脯出乎!车令针石运乎!手爪今所赖者非直车令之糒脯手爪之针石也。乃收之於斗极还之於司命使乾皮复含血枯骨复被肉允所谓遭仁遇神真所宜传而著之余畏禁不敢班班显言窃为穷鸟赋一篇。 胡母班王康之妹夫董卓使班奉诏到河内解释义兵康受袁绍旨收班系狱欲杀之以狥军班与康书云:自古以来未有下土诸侯举兵向京师者刘向。《传》曰:掷鼠忌器器犹忌之况卓今处宫阙之内以天子为藩屏幼主在宫如何可讨仆与太傅马公太仆赵岐少府阴脩俱受诏命关东诸郡虽实嫉卓犹以衔奉王命不敢玷辱而足下独囚仆於狱欲以衅鼓此悖暴无道之甚者也。仆与董卓有何亲戚义岂同恶而足下张虎狼之口吐长蛇之毒恚卓迁怒何甚酷哉!死人之所难然耻为狂夫所害。若亡者有灵当诉足下於皇天夫婚姻者祸福之机今日著矣。曩为一体今为隙仇亡人子二人则君之甥身没之後慎勿令临仆尸骸也。康得书抱班二子而泣遂死於狱。 蜀许靖汝南人少与从弟邵俱知名而私情不协邵为郡功曹排摈靖不得齿叙以马磨自终。 吴孟宗为骠骑朱据军吏将母在营既不得志。又夜雨屋漏因起涕泣以谢母母曰:但当自勉之何足泣也。 晋王尼辟车骑府舍人不就雒阳陷避乱江夏王澄为荆州刺史遇之甚厚尼早丧妇止有一子无居宅唯蓄露车有牛一头每行取使子御之暮则共宿车上常叹曰:沧海横流处处不安也。俄而澄卒荆土饥荒尼不得食乃杀牛坏车煮肉啖之既尽父子俱饿死。 刘琨镇荆州父母为刘聪所害琨与段匹期讨寇琨虑及危亡而大耻不雪亦知匹夷狄难以义仗冀输写至诚侥倖万一每见将佐发言慷慨悲其道穷欲率部曲死於贼垒斯谋未果竟为匹所拘自知必死神色怡然也。为五言诗赠其别驾卢谌曰:幄中有悬璧本自荆山球惟彼太公望昔是渭滨叟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侯重耳凭五贤小白相射钩能隆二霸主安问党与雠中夜抚枕叹相与数子游吾衰久矣。夫何其不梦周谁云:圣达节知命故无忧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矣。如云浮朱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琨诗托意非常摅畅幽愤远想张陈感鸿门白登之事用以激谌谌素无奇略以常词酬和殊乖琨心会王敦密使匹杀琨琨闻敦使至谓其子曰:处仲使来而不我告是杀我也。死生有命但恨仇耻不雪无以下见二亲尔因歔欷不能自胜。 殷浩为中军将军以军乱废为庶人徙于东阳之信安县浩虽被出放口无怨言夷神委命谈咏不辍虽家人不见其有流放之戚但终日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浩甥韩伯浩素赏爱之随至徙所经岁还都浩送至处仲敦字渚侧咏曹颜远诗云: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因而泣下。 殷仲文为桓玄侍中转尚书玄败归晋抗表解职不许因月朔与众至大司马府中府中有老槐树顾之良久而叹曰:此树婆娑无复生意仲文素有名望自谓必当朝政。又有谢混之徒畴昔所轻者并皆比肩常怏怏不得志忽迁为东阳太守意弥不平东阳为何无忌所统仲文许当便道脩谒无忌故益钦迟之令府中命文人撰义构文以俟其至仲文失志恍惚遂不过府无忌疑其薄已大怒思中伤之时慕容超南侵无忌言於刘裕曰:桓胤殷仲文乃腹心之疾北虏不足为忧义熙三年。又以仲文与骆球等谋反及其弟叔文并伏诛。 宋刘湛为丹阳尹散骑常侍时委心於彭城王义康湛所生母亡时文帝与义康形迹既乖衅难将结湛亦知无复全地及至丁艰谓所亲曰:今年必败常日正赖口舌争之故得推迁耳今既穷毒无复此望祸至其能久乎!湛被收入狱见弟素曰:乃复及汝耶相劝为恶恶不可为相劝为善正见今日如何。 毛修之为冠军将军安西司马军败为後魏所获後朱修之亦陷魏毛经年不忍问家消息久之乃访焉朱具答曰:贤子元矫甚能自处为时人所称毛悲不得言直视良久乃长叹曰:呜呼自此一不复及。 梁王僧儒为南康王长史被谗免官友人卢江何冏犹为王府记室乃致书於冏以见其意曰:近别之後将隔暄寒思子为劳未能忘弭昔季叟入秦梁生适越犹怀怅恨。且或吟谣况岐路之日将离严网辞无可怜罪有不恻盖画地刻木昔人所恶丛棘既累於何可闻所以握手恋恋离别珍重弟爱同邹季淫淫承睫吾犹复抗手分背羞学妇人素锺肇节金飚戒序起居无恙动静履宜子云笔札元瑜书记信用既然可乐为甚。且使目明能祛首疾甚善甚善吾无昔人之才而有其病癫眩屡动消渴频增变化任期故不复呼医饮药但恨一旦离大辱蹈明科去皎皎而非自污抱郁结而无谁告丁年蓄积与此销亡徒窃高价厚名横承公器人爵智能无所报筋力未之酬所以悲至抚膺泣尽而继之以血顾惟不肖文质无所底取盖困於衣食迫於饥寒依隐易农所志不过锺庾久为尺板斗食之吏以从皂衣黑绶之役非有奇才绝学雄略高谟吐一言可以正俗振民动一义可以固邦兴国全璧归赵飞矢救燕偃息藩魏甘卧安郢脑日逐髓月支拥十万而横行提五千而深入将能执裂壤功勒景锺锦绣为衣朱丹被毂斯大丈夫之志非吾曹之所能及也。直以章句小才虫篆末艺含吐缃缥之上并跣樽俎之侧委曲同之针镂繁碎譬之米盐孰致显荣何能至致加性疏涩拙於进取未尝去来许史遨游梁窦俛首胁肩先意承旨是以三叶靡遘不与运并十年未徙孰非能薄及除旧布新清晷方旦抱乐衔图讼讴有主而犹限一吏於岑石隔千里於泉亭不得奉扳中涓预衣裳之会提戈後劲厕龙豹之谋及其投劾归来恩均旧隶升文石登玉陛一见而降颜色再睹而接话言非藉左右之容无劳群公之助。又非同席共砚之夙逄笥饵卮酒之早识一旦陪武帐仰文陛备冉佚之柱下充严朱之席上入班九棘出专千里据操撮之雄官参人伦之显职虽古之爵人不次取士无名未有蹑景追风奔骤之。若此者盖基薄墙高途遥力踬倾蹶必然颠匐可俟竟以福过灾生人指鬼瞰将均宥器有验倾卮是以不能早从曲影遂乃取疑邪径故司隶忄禀懔思得应弦譬悬厨之兽如离<矢敫>之鸟将充庖鼎以饵鹰虽事异钻皮文非刺骨犹复因兹舌杪成此笔端上可以投畀北方次可以论输左校变为丹赭充彼舂薪幸圣主留善贷之德纡好生之施解网祝禽下车泣罪愍兹恚诟怜其觳觫加肉朽布叶枯株辍薪止火得不销烂所谓还魂斗极追气泰山止复除名为民幅巾家巷此五十年之後人君之赐焉木石感阴阳犬马识厚薄员首方足孰不戴天而窃自有悲者盖士无贤不肖在朝见嫉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家贫无苞苴可以事朋类恶其乡原耻彼戚施何以从人何以狥物外无奔走之友内乏强近之亲是以媾布之徒随相媒孽及一朝捐弃以快怨者之心吁可悲矣。盖先贵後贱古富今贫季伦所以发此哀音雍门所以和其悲曲。又迫以严秋杀气具物多悲长夜展转百忧俱至况复霜销草色风摇树影寒虫夕叫合轻重而同悲秋叶晚伤杂黄紫而俱坠蜘蛛结幕熠争飞故无车辙马声何闻鸣鸡吠犬俛眉事妻子举手谢宾游方与飞走为邻永用蓬蒿自没忾其长息忽不觉生之为重素无一廛之田而有数口之累岂曰:匏瓜不食方当长为佣保糊口寄身溘死沟渠以实蝼蚁悲夫岂复得与二三士友抱影接膝履足摩肩攡绮之清文谈希微之道德唯吴冯之遇夏馥范之值孔嵩愍其留赁怜此行乞尔傥不以垢累时存寸札则虽先犬马犹松乔焉去矣。何生高树芳裂裁书代面笔泪俱下後魏韩显宗为镇南广阳王嘉谘议参军以自矜伐诉前征勋诏免显宗既失意遇信向雒乃为五言诗赠御史中尉李彪曰:贾生谪长沙董儒诣临江愧无。若人迹忽寻两贤踪追昔渠阁游策驽厕群龙如何情愿夺飘然独远从痛哭去旧国衔泪届新邦哀哉!无援民嗷然失侣鸿彼苍不我闻千里告志同。 李谐为金紫光禄大夫元颢入雒以为给事黄门侍郎颢败除名乃为述身赋一千五百馀言末云:愿自托於鱼鸟求得性於飞沉庶保此以获没不再罪於当今。 李洪之为秦益二州刺史以赃罪赐死及临自尽沐浴换衣防卒扶持将出却入遍绕家庭如是再三泣叹良久乃卧而引药。 曹外北海人以学识清立见知出帝时为国子祭酒不营家产至以馁卒於邺时人伤叹之。 隋刘炫河间人为太学博士岁馀以品卑去任归於河间於时盗贼蜂起穀食踊贵经籍道息教授不行炫与妻子相去百里声闻断绝郁郁不得志乃自为赞曰:通人司马相如扬子云马季长郑康成等皆自叙风徽传芳来叶余岂敢仰均先达贻笑後昆徒以日迫桑榆大命将近故友飘零门徒雨散溘死朝露埋魂朔野亲故莫照其心後人不见其迹殆及馀喘薄言胸臆贻及行迈传示州里使夫将来俊哲知余鄙志尔余从绾发以来迄於白首婴孩为慈亲所恕捶挞未尝加从学为明师所矜贾楚弗之及暨乎!敦叙邦族交结等夷重物轻身先人後己昔在幼弱乐参长者爰及耆艾数接後生学则服而不厌诲则劳而不倦幽情寡适心事多违内省生平顾循终始其大幸有四其深恨有一性本愚蔽家业贫窭为父兄所饶厕绅之末遂得博览典诰窥涉今古小善著於丘园虚名闻於邦国其幸一也。隐显人间沉浮世俗数忝徒劳之职久执城旦之书名不挂於白简事不染於丹笔立身立行惭恧实多启手启足,庶几可免其幸二也。以此庸虚屡动宸眷以此卑贱每升天府齐镳骥比翼鸿整缃素於凤池记言动於麟阁参谒宰辅造请群公厚礼殊恩增荣改价其幸三也。昼漏方尽大耋已嗟退反初服归骸故里玩文史以怡神阅鱼鸟以散虑观省野物登临园沼缓步代车无罪为贵其幸四也。仰休明之盛世慨道教之陵迟蹈先儒之逸轨伤群言之芜秽驰骛坟典釐改僻谬脩撰始毕事业适成天违人愿时不我与世路未夷学校尽废道不备於当时业不传於身後衔恨泉壤定在兹乎!其深恨一也。时在郡城粮饷断绝其门人多随盗贼哀炫穷乏诣郡城下索炫郡官乃出炫与之炫为贼所将过城下堡未几贼为官军所败炫饥饿无所依复投县城长吏意炫与贼相知恐为後变遂闭门不纳时夜冰寒因此冻馁而死。 唐卢照邻为邓王府典签照邻始去新都也。寓于京城鄱阳公主之废府时诏徵太白山隐士孙思邈亦居此府思邈时年九十馀而视听不衰照邻自伤年才强仕而沈疾困惫乃作病梨树赋以伤禀气之不同词甚丽美。 韦安石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後罢知政事出为蒲州刺史属太常卿姜皎有所请托安石拒之皎大怒後转青州刺史皎弟晦为御史中丞以安石等作相时同受中宗遗制宗楚客韦温阴削相王辅政之词安石不能正其事令侍御史举劾之诏贬沔州别驾晦。又奏安石常检校定陵造作隐官物入已敕符下州徵赃安石叹曰:此祗应须我死尔愤激而卒。 韦陟为东京留守早有台辅之望间被李林甫杨国忠所挤及中原起兵天下事殷陟常自谓负经纬之器遭後生腾谤明主见疑常郁郁不得志乃叹曰:吾道穷於此乎!有志不伸得非天命乎!因遘疾而终陆贽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罢相贬忠州别驾十馀年常闭户不出人无识其面者。 後唐崔贻孙为吏部侍郎贬官塞北驰驿至潞州致书於帅府孔曰:十五年穀城山里自谓逸人二千里沙塞途中今为逐客以其年过八十奏留府下明年量移泽州司马。 §总录部·忧惧 夫忧惧之来发於心术而形於外者也。乃有乘艰虞之会履崇高之位谋人之国策虑之匪臧遭事之变进退之无措蹈危机於夙暮觌咎徵之明白乃至遭离诬谤播身非所逼畏权倖见忌当途危言高论而为世不容时移事改而投迹罔寄繇是隐忧充积恐惧交至愁叹兼倍惴慄靡遑乃至志消而神竭中乾而作愆和遘伤性陨躯者亦比比有之矣。仲尼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自非体道无闷安之。若命。又孰能恬漠而不蒂芥哉! 冶廑卫大夫初卫侯出奔楚晋人复卫侯卫侯使赂周冶廑曰:苟能纳我吾使尔为卿(恐元亘距已故赂周冶)周冶杀元亘及子适子仪公入祀先君周冶既服将命服御服将入朝周先入及门遇疾而死冶廑辞卿。 范睢魏人秦昭王拜为相封以应号为应侯而与武安君白起有隙言而杀之任郑安平使将击赵郑安平为所困急以兵二万人赵应侯席藁请罪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於是应侯罪当收三族秦昭王恐伤应侯之意乃下令国中有敢言郑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而加赐相国应侯食物日益厚以顺适其意後三岁王稽为河东守与诸侯通坐法诛而应侯日益以不怿昭王临朝叹息应侯进曰:臣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大王中朝而忧臣敢请其罪昭王曰:吾闻楚之铁剑利而倡优拙夫铁剑利则士勇倡优拙则思虑远夫以远思虑而御勇士吾恐楚之图秦也。夫物不素具不可以应卒今武安君既死而郑安平等畔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吾是以忧欲以激厉应侯应侯惧不知所出。 李斯为秦丞相长男繇为三川守诸男皆尚秦公主女受命悉嫁秦诸公子繇告归咸阳斯置酒於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延车骑以千数李斯喟然而叹曰:嗟乎!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太甚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汉谷永字子云长安人为光禄大夫出为安定太守时成帝诸舅平阿侯王谭年次当继大将军王凤辅政尤与永善凤病困荐从弟御史大夫音自代帝从之以音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而谭位特进领城门兵永闻之与谭书宜辞职保谦让之路谭遂辞让不受领城门职繇是谭音相与不平永远为郡吏恐为音所危病满三月免。 杨雄为郎给事黄门王莽时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时刘歆子甄丰子寻献符命莽诛丰父子投四裔辞所连及便收不请(不须奏请)时雄校书天禄阁上治狱使者来欲收雄雄恐不能自免乃从阁上自投下几死莽闻之曰:雄素不与事何故在此间请问其故(使人密问之)乃刘尝从雄学作奇字(古文之异者)雄不知情(不知献符命之事也。)有诏勿问然京师为之语曰:惟寂寞自投阁爰清净作符命(以雄。《解嘲》言讥之也。)。 後汉冯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初与卫尉阴兴新阳侯阴就交结繇是为诸王所聘请寻为司隶从事光武惩西京外戚宾客故皆以法绳之大者抵死徙其馀至贬黜衍繇此得罪常自诣狱有诏赦不问时衍。又与就。《书》曰:奏曹掾冯衍叩头死罪衍材素愚驽行义汗秽外无乡里之誉内无汗马之劳偎蒙明府天覆之德华宠重叠间者掾史疑衍之罪众煦飘山当为灰土赖蒙明察揆其素行复保首领倍加厚德笃於慈父寝淫肌肤渗漉骨髓德重山岳泽深河海前送妻子还淄县遭雨逢暑以七月还至阳武闻诏捕诸王宾客惶怖诣阙冀先事自归十一日到十二日书报归田里即日束手诣雒阳诏狱十五日夜诏书勿问得出遭雨。又疾大困冀高世之德施以田子老马之惠赠以秦穆骏马之恩使长有依归以效忠心,於是西归故乡闭门自保不敢复与亲故通。 张奂敦煌人也。为太常陷罪禁锢归田里奂前为度辽将军与段纪明争击羌不相平及纪明为司隶校尉欲逐奂归敦煌将害之奂忧惧奏记谢纪明曰:小人不明得过州将千里委命以情相归足下仁笃照其辛苦使人未反复获邮书恩诏分明前以写白而州期切促郡县惶惧屏营延企侧待归命父母朽骨孤魂相托。若蒙矜怜壹惠咳唾则泽流黄泉施及冥寞非奂生死所能报塞夫无毫发之劳而欲求人丘山之用此淳于髡所以拍髀仰天而笑者也。诚知言必见讥然犹未能无望何者朽骨无益於人而文王葬之死马无所复用而燕昭宝之傥同文昭之德,岂不大哉!凡人之情冤则呼天穷则叩心今呼天不闻叩心无益诚自伤痛俱生圣世独为匪人孤微之人无所告诉如不哀怜便为鱼肉企心东望无所复言纪明虽刚猛省书哀之卒不忍也。 魏夏侯玄曹爽姑子也。爽诛玄为大鸿胪徙太常太傅司马宣王薨许允谓玄曰:无复忧矣。玄叹曰:士宗卿何不见事乎!此人犹能以通家年少遇我子元子上不吾容也。(子元司马宣王子晋景帝也。子上景帝弟文帝也。)。 司马望为散骑常侍时景文相继辅政未尝朝觐权归晋室望虽见宠待每不自安繇是求出为征西将军持节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 吴聂友为丹阳太守友与诸葛恪善恪诛後孙峻忌友欲以为郁林太守友发病忧死。 晋卫瓘武帝时为司空子宣尚公主太尉杨骏与黄门等毁之讽帝夺宣公主瓘惭惧告老逊位。 乐广为尚书令成都王颖广之婿也。及与长沙王乂遘难而广既处朝望群小谗谤之乂以问广广神色不变徐答曰:广岂以五男易一女乂犹以为疑广竟以忧卒。 李重字茂曾江夏锺武人永康初为赵王伦相国左司许允字也。马及伦僭逆重以忧逼成疾而卒。 王坦之字文广简文帝末为左卫将军帝诏大司马桓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坦之自持诏入於帝前毁之後温於新亭大陈兵卫将移晋室呼谢安及坦之欲於坐害之坦之甚惧问计於安安曰:晋祚存亡在此一行既见温坦之流汗沾衣倒执手板。 宋诸葛长民为豫州刺史自以多行无礼常忧国宪时高祖西讨刘毅以长民监留府事疑其难独任留刘穆之辅之长民果有异谋而犹豫不能发屏人谓穆之曰:悠悠之言谓太尉於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溯流远伐以老母弱子委节下。若一毫不尽岂容。若此长毫意乃小安穆之亦厚为之备谓所亲曰: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必践机危今日思为丹徒布衣不可得也。 傅亮字季友北地灵州人也。景平中为尚书令领护军将军时少帝失德内怀忧惧作感物赋以寄意焉後废少帝立文帝初奉迎大驾道路赋诗三首其一篇有悔惧之辞。 颜邵刚正有局力为谢晦所知晦为领军以为司马废立之际与之参谋晦镇江陵请为谘议参军领录事军府之务悉委焉邵虑晦将有祸出求竟陵太守未及之郡值晦见讨晦与邵谋起兵拒朝廷邵饮药死。 南齐刘字茂谦彭城武原人为安南谘议参军有爱伎陈玉珠明帝遣求不与逼夺之颇怨望帝令有司诬奏罪付廷尉将杀之入狱数宿须鬓皆白。 陈显达为江州刺史明帝世心怀不安在江州遇疾不治寻而自差意甚不说谢超宗陈郡阳夏人为竟陵王征北谘议参军有罪下廷尉一宿发白皓首。 魏准会稽人为太学生以才学为王融所赏融既欲奉竟陵王子良而准鼓成其事太学生虞羲邱国宾窃相谓曰:竟陵才弱王中书无断败在眼中矣。及融诛召准入舍人省诘问遂惧而死举体皆青时人以准胆破。 萧颖胄为荆州刺史时梁高祖初举义兵巴东太守萧惠训子贵巴西太守鲁休烈弗从举兵侵荆州败辅国将军任漾之於硖口破大将军刘孝庆於上明颖胄遣军拒之而高祖已平江郢图建康颖胄自以职居上将不能拒制贵等忧愧不乐发疾数日而卒徐荣祖为秘书监常有罪系狱旦日原之而发皓白齐武问其。故曰:臣思亻赞於内发变於外当时所以称之。 梁沈约字休文高祖时为左光禄大夫侍中太子太傅高祖初与张稷有憾及稷卒因言之约曰:尚书仆射出则边州刺史往事何足论帝以为婚家相为大怒曰:卿言如此是忠臣耶乃辇归内殿约惧不觉高祖起犹坐如初及还未至床而凭空顿於户下因病常梦齐和帝剑断其舌乃呼道士奏赤章於天称禅代之事不繇已出武帝闻大怒中使谴责者数焉约惧遂卒。 後魏乐良王万寿景穆帝之子文成和平三年拜征东大将军镇和龙性贪暴徵还道忧死。 李式字景则其兄敷为中书监皇兴四年为献文所诛式时为兖州刺史式自以家据权要心虑危祸帝敕津吏台有使者必先启闻然後渡之既而使人平晓卒至津吏欲先告式使者绐云:我须南过不停此则不烦令刺史知也。津人信之与使俱渡使者既济突入执式赴都与兄俱死。 张湛敦煌人初仕沮渠蒙逊为兵部尚书凉州平入国崔浩识礼之湛至京家贫浩常给其衣食每岁赠浩诗颂浩常报答及浩被诛湛惧悉焚之闭门却扫庆吊皆绝以寿终。 北齐魏兰根为开府高乾之死兰根惧去宅避於寺武帝大加谴责兰根忧怖乃移病解仆射。 魏收初仕後魏为中书侍郎黄门郎崔陵从齐神武入朝熏灼於世收初不诣门忄为孝武登祚赦云:朕托体孝文收嗤其率直正员郎李慎以告之忄深忿忌时节闵帝殂令收为诏忄乃宣言收普泰世出入帏幄一日造诏优为词旨。然则义旗之士尽为逆人。又收父老合解官归侍南台将加弹劾赖尚书辛雄为言於中尉綦隽乃解收有贱生弟仲同先未齿录因此怖惧上籍遣还乡扶侍初神武固让天柱大将军魏帝敕收为诏令遂所请欲加相国品秩收以实对帝遂止收既未测主相之意以前事不安求解诏许焉。 後周侯植为司仓下大夫时晋公护诛赵贵而诸宿将等多不自安植从兄龙恩为护所亲任植因谓龙恩曰:兄既受人任使安得知而不言龙恩不能用植承间言於护曰:公以骨肉之亲当社稷之寄愿公推诚王室拟迹伊周护曰:我蒙太祖厚恩。且当犹子之亲誓将以身报国贤兄应见此心卿今有是言岂谓吾有他志邪。又闻其先与龙恩言乃阴忌之植惧不免祸遂以忧卒。 尉迟运以宣帝在东宫为右宫正帝即位为上柱国运之为宫正也。数进谏於帝帝不能纳反疏忌之时运。又与王轨宇文孝伯等皆为高祖所亲待轨屡言帝失於高祖帝谓运豫其事愈更衔之及轨被诛运惧及於祸问计於宇文孝伯寻而得出为秦州总管秦渭等六州刺史然运至州犹惧不免大象元年二月遂以忧薨。 隋崔宏度字摩诃博陵安平人也。高祖时方检校太府卿其妹为秦王妃弟宏昇女为河南王妃未几秦王以罪诛河南王妃复被废黜宏度忧恚谢病於家诸弟乃与之别居弥不得志炀帝即位河南王为太子帝将复立崔妃遣中使就家宣旨使者诣宏昇家宏度不之知也。使者反帝曰:宏度有何言使者曰:宏度称有疾不起帝默然其事竟寝宏度忧愤未几卒元善河南雒阳人为国子祭酒善常以高有宰相之具常言於炀帝帝初然之及得罪帝以善之言为游说深责望之善忧惧先患消渴,於是疾动而卒。 唐薛万均贞观中为右屯卫大将军太宗幸芙蓉园万均屏人不尽以之属吏万均服石乳及忧愤发疾会将虑过遂卒东堂。 邢文伟为内史则天天授初贬珍州刺史尝有制使至其州境文伟以为有罪见诛遽自缢而死。 赵逊德宗建中末为宁州刺史逊李忠臣胥也。闻忠臣受朱霑伪宰相忧惧自缢死。 郭钢为朔方节度使杜希全判官摄丰州刺史父虑其幼不任边职上请罢之德宗遣中使就召钢惧以他事见收遂奔吐蕃。 後唐王瓒仕梁为开封尹庄宗入汴瓒出城迎伏地请死帝曰:朕与卿家世密亲兵戈阻阔卿即时竭心所事人臣之节也。何罪之有乃命复旧职及诛张汉杰朱辈瓒大恐忧骇不自安所有家财相继入贡帝慰谕之终以忧病而卒。 赵光裔同光中拜平章事先是条制权豪强买人田宅或陷害籍没显有屈塞者许人自理内官杨希朗者故观军容使复恭从子也。援例理复恭旧业事下中书光裔谓郭崇韬曰:复恭与南山谋逆显当国法本朝未经昭雪安得论理崇韬私抑宦者因具奏闻希朗泣诉於帝帝令自见光裔言之希朗诉陈叔祖复光有大功王室伯祖复恭为张所构得罪前朝当时强臣掣肘国命不行及王行瑜伏诛德音昭洗制书尚在相公本朝氏族谙练故事安得谓之未雪耶。若言未雪吾伯氏彦博洎诸昆仲监护诸镇何途得进渐至声色俱厉光裔先恃名德为其所折悒然不乐。又以希朗幸臣虑摭他事危已必不自安因病疽卒。 张全义濮州临濮人也。同光四年为忠武节度使尚书令是时赵在礼据魏州诸军进讨无功元行钦。又北征不利全义奏言明宗为兵马总管威名素著速请渡河招抚邺都时明宗以为群小间言庄宗犹豫未决全义力恳进言故曲从之及明宗为乱兵所拥全义先被疾既闻其变忧惧不食薨於雒阳之私第李愚为翰林学士承旨长兴初除太常卿时大臣加恩所为制词不惬愚尤深忧惴家皇城内国忌日行香即宿于雒水南佛寺以防纠劾。 于邺天成中初除工部郎中时卢文纪为工部尚书邺往公参文纪以邺名其父讳不之见,或谓邺曰:南宫故事郎中入省如本行尚书侍郎不容公参何以有主邺忧畏太过一夕醉归雉经于室。 索自通大原清源人明宗时为西京留守杨彦温据河中叛逆自通出师讨平之时末帝镇河中临事失於周旋帝深衔之及帝即位自通为右龙武统军常忧悸求死清泰元年七月因朝退涉雒水阳堕而卒晋赵在礼为晋昌节度使契丹入汴自镇赴之过雒谓朝廷曰:戎王尝言致庄宗遇乱者我也。我深以此行为忧,或曰:戎人好利宜以厚赆饵之何过虑耶时有契丹诸部渤海首领高牟瀚奚王拽刺相遇於途在礼望尘致敬牟瀚拽刺与诸部偏帅咸倨以受之在礼愤以致疾及至郑州泊於逆旅见一步健趋而过询之乃同州刘继勋之爪牙也。问继勋先至阙戎王作何安置步健曰:已锁矣。在礼大惊及夜以衣带就马枥自绞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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