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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百九十 总录部·游说第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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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字叔魏人秦昭王使王稽於魏王稽载雎入秦曰:雎天下辩士也。臣故载来秦王弗信使舍食草具待命岁馀当是时昭王已立三十六年南拔楚之鄢郢楚怀王幽死於秦秦东破齐王尝称帝後去之数困三晋厌天下辩士无所信穰侯华阳君(华一作叶)昭王母宣太后之弟也。而泾阳君高陵君皆昭王同母弟也。穰侯相三人者更将有封邑以太后故私家富重於王室及穰侯为秦将。且欲越韩魏而伐齐纲寿欲以广其陶封范睢乃上。《书》曰:臣闻明主立政有功者不得不赏有能者不得不官劳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众者其官大故无能者不敢当职焉有能者亦不得蔽隐使以臣之言为可愿行而益利其道以臣之言为不可久留臣无为也。语曰:庸主赏所爱而罚所恶明主则不然赏必加於有功而刑必断於有罪今臣之胸不足以当椹质而要不足以待斧钺岂敢以疑事尝试於王哉!虽以臣为贱人而轻辱独不重任臣者之无反复於王前邪。且臣闻周有砥宋有结绿梁有县藜(县藜曰:美玉)楚有和朴此四宝者土之所生良工之所失也。而为天下名器。然则圣王之所弃者独不足以厚国家乎!臣闻善厚家者取之於国善厚国者取之於诸侯天下有明主则诸侯不得善厚者何也。为其割荣也。良医知病人之死生而圣王明於成败之事利则行之害则舍之疑则少尝之虽舜禹复生不能改已语之至者臣不敢载之於书其浅者。又不足听也。意者臣愚而不概(一作溉)於王心邪亡其臣者贱而不可用乎!自非然者臣愿得少赐游观之间望见颜色一语无效请伏斧质,於是秦昭王大悦乃谢王稽使以传车(一云使持车)召范雎,於是范雎乃得见於离宫佯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来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范雎缪为曰: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尔欲以感怒昭王昭王至闻其与宦者争言遂延迎谢曰:寡人宜以身受命久矣。会义渠之事急寡人旦暮自请太后今义渠之事已寡人乃得受命窃闵然不敏敬执宾主之礼范雎辞让是日观范雎之见者群臣莫不洒然变色易容者秦王屏左右宫中虚无人秦王跽而请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有间秦王复跽而请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若是者三秦王跽曰: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范雎曰:非敢然也。臣闻昔者吕尚之遇文王也。身为渔父而钓於渭滨尔。若是者交疏也。已说而立为太师载与俱归者其言深也。故文王遂收功於吕尚而卒王天下乡使文王疏吕尚而不与深言是周无天子之德而文武无与成其王业也。今臣羁旅之臣也。交疏於王而所愿陈者皆匡君之事处人骨肉之间愿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问而不敢对者也。臣非有畏而不敢言也。臣知今日言之於前而明日伏诛於後然臣不敢避也。大王信能行臣之言死不足以为臣患亡不足以为臣忧漆身为厉被发为狂不足以为臣耻。且以五帝之圣焉而死三王之仁焉而死五霸之贤焉而死乌获任鄙之力焉而死成荆(一作羌)孟贲(成荆古勇士孟贲卫人)王庆忌(吴越春秋曰:吴王獠子庆忌,)夏育之勇焉而死(或云:夏育卫人力举千钧)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处必然之势可以少有补於秦此臣之所大愿也。臣。又何患哉!伍子胥橐载而出昭关夜行昼伏至於陵水无以饣胡其口膝行蒲伏稽首袒肉鼓腹吹篪(一作箫)乞食於吴市卒兴吴国阖闾为霸使臣得尽谋如伍子胥加之以幽囚终身不复见是臣之说行也。臣。又何忧箕子接舆漆身为厉被发为狂无益於主假使臣得同行於箕子可以有补所贤之主是臣之大荣也。臣有何耻臣之所恐者独恐臣死之後天下见臣之尽忠而身死因以是杜口裹足莫肯乡秦尔足下上畏太后之严下惑奸臣之态居深宫之中不离阿保之手终身迷惑无与昭奸大者宗庙灭覆小者身以孤危此臣之所恐尔。若夫穷辱之事死亡之患臣不敢畏也。臣死而秦治是臣死贤於生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国辟远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辱至於此是天以寡人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庙也。寡人得受命於先生是天所以幸先王而不弃其孤也。先生奈何而言。若是事无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无疑寡人也。范睢拜秦王亦拜范雎曰:大王之国四塞以为固北有甘泉谷南带泾渭右陇蜀左关阪奋击百万战车千乘利则出攻不利则入守此王者之地民怯於私斗而勇於公战此王者之民也。王并此二者而有之夫以秦卒之勇车骑之众以治诸侯譬。若驰韩卢而抟蹇兔也。霸王之业可致也。而群臣莫当其位至今闭关十五年不敢观兵於山东者是穰侯为秦谋不忠而大王之计亦有所失也。秦王跽曰:寡人愿闻失计然左右多窃听者范雎恐未敢言内先言外事以观秦王之俯仰因进曰:夫穰侯乱先生也。越韩魏而攻齐纲寿非计也。少出师则不足以伤齐多出师则害於秦臣意王之计欲少出师而悉韩魏之兵也。则不义矣。今见与国之不亲也。越人之国而攻可乎!其於计疏矣。且昔齐王南攻楚破军杀将再辟地千里而齐尺寸之地无得焉者,岂不欲得地哉!形势不能有也。诸侯见齐之罢弊君臣之不和也。兴兵而伐齐大破之士辱兵顿皆咎其王曰:谁为此计者乎!王曰:。《文子》为之大臣作乱。《文子》出走故齐所以大破者以其伐楚而肥韩魏也。此所谓借贼兵而赍盗粮者也。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释此而远攻不亦缪乎!且昔者中山之国地方五百里赵独吞之功成名立而利附焉天下莫之能害也。今夫韩魏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也。王其欲霸必亲中国以为天下枢以威楚赵楚强则附赵赵强则附楚楚赵皆附齐必惧矣。齐惧必卑词厚币以事秦齐附而韩魏因可虏也。昭王曰:吾欲亲魏久矣。而魏多变之国也。寡人不能亲请问亲魏奈何对曰:王卑词重币以事之不可则割地而赂之不可因举兵而伐之王曰:寡人敬闻命矣。乃拜范雎为客卿谋兵事卒听范雎谋使五大夫卫绾伐魏拔怀其後雎复说昭王曰:秦韩之地形相错如绣秦之有韩也。譬如木之有蠹也。人之有心腹之病也。天下无变则已天下有变其为秦患者孰大於韩乎!王不如收韩昭王曰:吾故欲收韩韩不听为之奈何对曰:韩安得无听乎!王下兵而攻荥阳则巩成皋之道不通北断太行之道则上党之师不下王一兴兵而攻荥阳则其国断而为三夫韩见必亡安得不听乎!若韩听而霸事因可虑矣。王曰:善。且欲发使於韩范睢日益亲复说用数年矣。因请间说曰:臣居山东时闻齐之有田文不闻其有王也。闻秦之有太后穰侯华阳高陵泾阳不闻其有王也。夫擅国之谓王能利害之谓王制杀生之威之谓王今太后擅行不顾穰侯出使不报华阳泾阳等击断无讳(讳畏也。)高陵进退不请四贵备而国不危者未之有也。为此四贵者下乃所谓无王也。然则权安得不倾令安得从王出乎!臣闻善治国者乃内固其威而外重其权穰侯使者操王之重决制於诸侯剖符於天下政适伐国莫敢不听战胜攻取则利归於陶国弊御於诸侯战败则结怨於百姓而祸归於社稷。《诗》曰: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崔杼淖齿管齐射王股擢王筋县之於庙梁宿昔而死李{公儿}管赵囚主父於沙丘百日而饿死今臣闻秦太后穰侯用事高陵华阳泾阳佐之卒无秦王此亦淖齿李兑之类也。且夫三代所以亡国者君专授政纵酒驰骋弋猎不听政事其所授者妒贤嫉能御下弊上以成其私不为主计而主不觉悟故失其国今自有秩以上至诸大吏下及王左右无非相国之人者见王独立於朝臣窃为王恐万世之後有秦国者非王子孙也。昭王闻之大惧曰:善,於是废太后逐穰侯高陵华阳泾阳君於关外秦王乃拜范雎为相收穰侯之印使归陶封范雎以应号为应侯。 范痤魏人虞卿谓赵王曰:人情宁朝人乎!宁朝於人也。赵王曰:人亦宁朝人耳何故宁朝於人虞卿曰:夫魏为从主而违者范痤也。今王能以百里之地。若万户之都请杀范痤於魏范痤死则从事可移於赵赵王曰:善乃使人以百里之地请杀范痤於魏魏王许诺使司徒执范痤而未杀也。范痤献书魏王曰:臣闻赵王以百里之地请杀痤之身夫杀无罪范痤薄故也。而得百里之地大利也。臣窃为大王美之。虽然而有一焉百里之地不可得而死者不可复生也。则王必为天下笑矣。臣窃以为与其以死人市不。若以生人市便也。又遗其後相信陵君。《书》曰:夫赵魏敌战之国也。赵王以咫尺之书来而魏王轻为之杀无罪之痤痤虽不肖故魏之免相也。尝以魏之故得罪於赵夫国内无用臣外虽得地势不能守然今能守魏者莫如君矣。王听赵杀痤之後强秦袭赵之欲倍赵之割则君将何以止之此君之累也。信陵君曰:善遽言之王而出之。 须贾为魏中大夫秦攻魏於华走芒夕卩入北宅(魏会王五年与韩会宅阳)而围大梁贾为魏谓穰侯魏冉曰:臣闻魏之大臣父兄皆谓魏王曰:初时惠王伐赵战胜乎!三梁十万之军拔邯郸赵氏不割而邯郸复归齐人攻燕杀子之破故国燕不割而燕国复归燕赵之所以国全兵劲而地不并於诸侯者以其能忍难而重出地也。宋中山数伐数割而随以亡臣以为燕赵可法宋中山可为戒也。夫秦贪戾之国也。而无亲蚕食魏氏。又尽晋国战胜暴子(韩将暴鸢)割八县地未毕入而兵复出矣。夫秦何厌之有哉!今。又走芒卯入北宅此非但攻梁也。且劫王以求多割也。王必勿听也。今王背楚赵而讲秦楚赵怒而去王与王争事秦秦必受之秦挟楚赵之兵以复攻梁则国求无亡不可得也。已愿王之必无讲也。王。若欲讲之以必少割而有质不然必见欺是臣之所闻於魏也。愿君以是虑事也。《周书》曰:惟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数也。夫战胜暴子而割八县此非兵力之精非计之工也。天幸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宅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为常也。知者不然臣闻魏氏悉其百县胜兵以上戍大梁臣以为不下三十万之众守梁七仞之城臣以为虽汤武复生弗易攻也。夫轻背楚赵之兵陵七仞之城战三十万之众而志必举之臣以为自天地之始分以至于今未尝有之也。攻而不能拔秦兵必罢陶邑必亡则前功必弃矣。今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愿君因楚赵之兵未至於大梁也。亟以少割收魏魏方疑而得以少割为利必欲之则君得所欲矣。楚赵怒於魏之先已讲也。必争事秦从是以散而君後择焉。且君之尝割晋国取地也。何必以兵哉!夫兵不用而魏效绛安邑。又为陶开两道几尽故宋卫必效尤惮秦兵已合而君制之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臣愿君之熟计而毋行危矣。穰侯曰:善乃罢梁围。 蔡泽燕人游学於诸侯大小甚众闻应侯范睢任郑安平王稽皆负重罪於秦应侯内惭蔡泽乃西入秦将见昭王使人宣言以感怒应侯曰:燕客蔡泽天下雄俊弘辩智士也。彼一见秦王秦王必困君而夺君之位应侯闻曰: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说吾既知之众口之辩吾皆摧之是恶能困我而夺我位乎!使人召蔡泽蔡泽入则揖应侯固不快及见之。又倨应侯因让之曰:子尝宣言欲代我相秦宁有之乎!对曰:然应侯曰:请闻其说蔡泽曰:吁君何见之晚也。夫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夫人生百体坚强手足便利耳目聪明而心圣智,岂非士之愿与应侯曰:然蔡泽曰:质仁秉义行道施德得志於天下天下怀乐敬爱而尊慕之皆愿以为君王,岂不辩智之期与应侯曰:然蔡泽复曰:富贵显荣成理万物使各得其所性命寿长终其天年而不夭伤天下继其统守其业传之无穷名实纯粹泽流千里世世称之而无绝与天地终始岂道德之符而圣人所谓吉祥善事者与应侯曰:然蔡泽曰:。若夫秦之君楚之吴起越之大夫种其卒然亦可愿与应侯知蔡泽之欲困已以说复谬曰:何为不可夫公孙鞅之事孝公也。极身无贰卢尽公而不顾私设刀锯以禁奸邪信赏罚而致治披腹心示情素蒙怨咎欺旧友夺魏公子安秦社稷利百姓卒为秦擒将破敌攘地千里吴起之事悼王也。使私不得害公谗不得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不为危易行行义不辟难(一云不困毁誉)然为霸主强国不辞祸凶大夫种之事越王也。主虽困辱悉忠而不解主虽绝亡尽能而弗离成功而弗矜贵富而弗骄怠。若此三子者固义之至也。忠之节也。是故君子以义死难视死如归生而辱不如死而荣士固有杀身以成名唯义之所在虽死无所恨何为不可哉!蔡泽曰:主圣臣贤天下之盛福也。君明臣直国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妻贞家之福也。故比干忠而不能存殷子胥智而不能完吴申生孝而晋国乱是皆有忠臣孝子而国家灭乱者何也。无明君贤父以听之故天下以其君父为夷辱而怜其臣子今商君吴起大夫种之为人臣是也。其君非也。故世称三子致功而不见德岂慕不遇世死乎!夫待死而後可以立忠成名是微子不足仁孔子不足圣管仲不足大也。夫人之立功,岂不期於成全邪身与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夷辱而身全者下也,於是应侯称善蔡泽少得间因曰:夫商君吴起大夫种其为人臣尽忠致功则可愿矣。闳夭事文王周公辅成王也,岂不亦忠圣乎!以君臣论之商君吴起大夫种其可愿孰与闳夭周公哉!应侯曰:商君吴起大夫种弗。若也。蔡泽曰:。然则君之主慈仁任忠惇厚旧故其贤智与有道之士为胶漆义不倍功臣孰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乎!应侯曰:未知何如也。蔡泽曰:今王之亲忠臣不过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君之设智能为主安危修政治乱强兵批患折难广地殖穀富国足家强主尊社稷显宗庙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益震海内功彰万里之外声名光耀传於千古君孰与商君吴起大夫种应侯曰:不。若蔡泽曰:今王之亲忠臣不忘旧故不。若孝公悼王勾践而君之功绩爱信亲幸。又不。若商君吴起大夫种然而君之禄位贵胜私家之富过於三子而身不退者恐患之甚於三子窃为君危之语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数也。进退盈缩与时变化圣人之常道也。故国有道则仕国无道则隐圣人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今君之怨已雠而德已报意欲至矣。而无变计窃为君不取也。且夫翠鹄犀象其处势非不远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於饵也。苏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远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於贪利不止也。是以圣人制礼节欲取於民有度使之以时用之有止故志不溢行不骄常与道俱而不失故天下承而不绝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至於葵丘之会有骄矜之志畔者九国吴王夫差兵无敌於天下勇强以轻诸侯陵齐晋故遂以杀身亡国夏育太史敫叱呼(一作喑)骇三军然而身死於庸夫此皆乘至盛而不返道理不居卑退处俭约之患也。夫商君为秦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赏有罪必罚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劝民耕农利土一室无二事力田畜积习战阵之事是以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故秦无敌於天下立威诸侯成秦国之业功已成矣。而遂以车裂楚地方数千里持战百万白起率数万之师以与楚战一战举鄢郢以烧夷陵再战南并蜀汉。又越韩魏而攻强赵北坑马服诛屠四十馀万之众尽之于长平之下流血成川沸声。若雷遂入围邯郸使秦有帝业楚赵天下之强国而秦之仇敌也。自是之後楚赵皆慑服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势也。身所服者七十馀城功已成矣。而遂赐剑死於杜邮吴起为楚悼王立法卑减大臣之威重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一楚国之俗禁游客之民精战斗之士南收杨越北并陈蔡破横散从使驰说之士无所开其口禁朋党以厉百姓定楚国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诸侯功已成矣。而卒支解大夫种为越王深谋远计免会稽之危以亡为存因辱为荣垦草入邑辟地殖穀率四方之士专上下之力辅勾践之贤报夫差之雠卒擒劲吴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勾践终负而杀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祸至於此此所谓信而不能诎往而不能返者也。范蠡知之超然辟世长为陶朱公君独不观夫博者乎!,或欲大投,或欲分功(博县於投不必在行谓投投琼也。)此皆君之所明知也。今君相秦计不下席谋不出廊庙坐制诸侯利施三川以实宜阳决羊肠之险塞太行之道。又斩范中行之涂六国不得合从栈道千里通於蜀汉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得矣。君之功极矣。此亦秦之分功之时也。如是而不退则商君白公(白起)吴起大夫种是也。吾闻之鉴於水者见面之容鉴於人者知吉与凶。《书》曰:成功之下不可久处四子之祸君何居焉君何不以此时归相印让贤者而授之退而岩居川观必有伯夷之廉长为应侯世世称孤而有许繇延陵季子之让乔松之寿孰与以祸终哉!即君何居焉忍不能自离疑不能自决必有四子之祸矣。《易》曰:亢龙有悔此言上而不能下信而不能诎往而不能自反者也。愿君熟计之应侯曰:善吾闻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先生幸教睢敬受命,於是乃延入坐为上客後数日入朝言於秦昭王曰:客新有从山东来者曰:蔡泽其人辩士明於三王之事五伯之业世俗之变足以寄秦国之政臣之见人甚众莫及臣不如也。臣敢以闻秦昭王召见与语大悦之拜为客卿应侯因谢病请归相印昭王强起应侯应侯遂称病笃范雎免相昭王新说蔡泽计画遂拜为秦相东收周室蔡泽相秦数月人或恶之惧诛乃谢病归相印号刚成君世均不知何许人秦召春平侯因留之世均为之请文信侯吕不韦曰:春平侯者赵王之所甚爱也。而郎中甚妒之故相与谋曰:春平侯入秦秦必留之故谋而入之秦君今留之是空绝赵而郎中之计中也。故君不如遣春平侯而留平都侯春平侯者言行於赵王必厚割赵以事君而赎平都侯文信侯曰:善因与接意而遣之。 甘罗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吕不韦秦始皇帝使刚成君蔡泽於燕王喜使太子丹入质於秦秦使张唐往相燕欲与共伐赵以广河间之地张唐谓文信侯曰:臣尝为秦昭王伐赵赵怨臣曰:得唐者与百里之地今之燕必经赵臣不可以行文信侯不快未有以强也。甘罗曰:君侯何不快之甚也。文信侯曰:吾令刚成君蔡泽事燕三年燕太子丹已入质矣。吾自请张卿相燕而不肯行甘罗曰:臣请行之文信侯叱曰:去我身自请之而不肯汝焉能往之甘罗曰:夫项橐生七岁为孔子师今臣生十二岁於此矣。君其试臣何遽叱乎!,於是甘罗见张卿曰:卿之功孰与武安君卿曰:武安君南挫强楚北威燕赵战胜攻取破城堕邑不知其数臣之功不如也。甘罗曰:应侯之用於秦也。孰与文信侯专张卿曰:应侯不如文信侯专甘罗曰:卿明知其不如文信侯专与曰:知之甘罗曰:应侯欲攻赵武安君难之去咸阳七里而立死於杜邮今文信侯自请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处矣。张唐曰:请因孺子行令装治行行有日甘罗谓文信侯曰:借臣车五乘请为张唐先报赵文信侯乃入言之於始皇曰:昔戊之孙甘罗年少尔然名家之子孙诸侯皆闻之今者张唐欲称疾不肯行甘罗说而行之今愿先报赵请许遣之始皇召见使甘罗於赵赵襄王郊迎甘罗甘罗说赵王曰:王闻燕太子丹入质秦欤曰:闻之曰:闻张唐相燕欤曰:闻之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张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者伐赵危矣。燕秦不相欺无异故欲攻赵而广河间王不如赍臣五城以广河间请归燕太子与强赵攻弱燕赵王立自割五城以广河间秦归燕太子赵攻燕得上谷三十城令秦有十一甘罗还报秦乃封甘罗以为上卿复以始甘戊田宅赐之。 李斯楚上蔡人入秦为秦相文信侯吕不韦舍人不韦贤之任以为郎李斯因以得说说秦王曰:胥人者去其几也。成大功者在因瑕衅而遂忍之昔者秦穆公之霸终不东并六国者何也。诸侯尚众周德未衰故五霸迭兴更尊周室自秦孝公以来周室卑微诸侯相兼关东为六国秦之乘胜役诸侯盖六世矣。今诸侯服秦譬。若郡县夫以秦之强大王之贤繇灶上骚除足以灭诸侯成帝业为天下一统此万世之一时也。今怠而不急就诸侯复强相聚约从虽有黄帝之贤不能并也。秦王乃拜斯为长史听其计阴遣谋士赍持金玉以游说诸侯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之计秦王乃使其良将随其後秦王拜斯为客卿会韩人郑国来间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觉秦室宗大臣皆言秦王曰:诸侯人来事秦者大抵为其主游间於秦尔请一切逐客李斯议亦在逐中斯乃上。《书》曰: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者缪公求士西取繇余於戎东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求丕豹公孙支於晋此五子者不产於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华一作菜)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繇此观之客何负於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纤离蒲植皆骏马名)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鼍皮可以冒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後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餙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後宫而骏马是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餙後宫充下陈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於秦然後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餙(齐之东阿县缯帛所出)不进於前而随俗雅化(随俗一作修使)佳冶窈窕赵女不立於侧也。夫击瓮叩缶弹筝抟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昭虞舞象者异国之乐也。(昭一作韶)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夫物不产於秦可宝者多士不产於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於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秦王乃除逐客之令复李斯官(新序曰:斯在逐中道上上谏书达始皇始皇使人追至骊邑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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