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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猪八戒助力败魔王 孙行者三调芭蕉扇(2)


  那八戒听言,便生努力。殷勤道:

  “是是是,去去去,管甚牛王会不会。
  木生在亥配为猪,牵转牛儿归土类。
  申下生金本是猴,无刑无克多和气。
  用芭蕉,为水意,焰火消除成既济。
  昼夜休离苦尽功,功完赶赴盂兰会。”

  他两个领着土地、阴兵一齐上前,使钉钯,抡铁棒,乒乒乓乓,把一座摩云洞的前门打得粉碎。唬得那外护头目战战兢兢,闯入里边报道:“大王,孙悟空率众打破前门也。”那牛王正与玉面公主备言其事,懊恨孙行者哩。听说打破前门,十分发怒,急披挂,拿了铁棍,从里边骂出来道:“泼猢狲!你是多大个人儿,敢这等上门撒泼,打破我门扇?”八戒近前乱骂道:“泼老剥皮!你是个甚样人物,敢量那个大小?不要走,看钯。”牛王喝道:“你这个馕糟食的夯货不见怎的,快叫那猴儿上来。”行者道:“不知好歹的䬲草!我昨日还与你论兄弟,今日就是仇人了。仔细吃吾一棒。”那牛王奋勇而迎。这场比前番更胜。三个英雄厮混在一处,好杀:

  钉钯铁棒逞神威,同帅阴兵战老牺。牺牲独展凶强性,遍满同天法力恢。使钯筑,着棍擂,铁棒英雄又出奇。三般兵器叮当响,隔架遮拦谁让谁?他道他为首,我道我夺魁。土兵为证难分解,木土相煎上下随。这两个说:“你如何不借芭蕉扇?”那一个道:“你焉敢欺心骗我妻?赶妾害儿仇未报,敲门打户又惊疑。”这个说:“你仔细堤防如意棒,擦着些儿就破皮。”那个说:“好生躲避钯头齿,一伤九孔血淋漓。”牛魔不怕施威猛,铁棍高擎有见机。翻云覆雨随来往,吐雾喷风任发挥。恨苦这场都拚命,各怀恶念喜相持。丢架子,让高低,前迎后挡总无亏。兄弟二人齐努力,单身一棍独施为。卯时战到辰时后,战罢牛魔束手回。

  他三个舍死忘生,又斗有百十余合。八戒发起呆性,仗着行者神通,举钯乱筑。牛王遮架不住,败阵回头,就奔洞门。却被土地、阴兵拦住洞门,喝道:“大力王,那里走? 吾等在此。”那老牛不得进洞,急抽身。又见八戒、行者赶来,慌得卸了盔甲,丢了铁棍,摇身一变,变做一只天鹅,望空飞走。

  行者看见,笑道:“八戒,老牛去了。”那呆子漠然不知,土地亦不能晓,一个个东张西觑,只在积雷山前后乱找。行者指道:“那空中飞的不是?”八戒道:“那是一只天鹅。”行者道:“正是老牛变的。”土地道:“既如此,却怎么好?”行者道:“你两个打进此门,把群妖尽情剿除,拆了他的窝巢,绝了他的归路。等老孙与他赌变化去。”那八戒与土地,依言攻破洞门不题。

  这大圣收了金箍棒,捻诀念咒,摇身一变,变作一个海东青。飕的一翅,钻在云眼里,倒飞下来,落在天鹅身上,抱住颈项嗛眼。那牛王也知是孙行者变化,急忙抖抖翅,变作一只黄鹰,返来嗛海东青。行者又变作一个乌凤,专一赶黄鹰。牛王识得,又变作一只白鹤,长唳一声,向南飞去。行者立定,抖抖翎毛,又变作一只丹凤,高鸣一声。那白鹤见凤是鸟王,诸禽不敢妄动,刷的一翅,淬下山崖,将身一变,变作一只香獐,乜乜些些,在崖前吃草。行者认得,也就落下翅来,变作一只饿虎,剪尾跑蹄,要来赶獐作食。魔王慌了手脚,又变作一只金钱花斑的大豹,要伤饿虎。行者见了,迎着风,把头一幌,又变作一只金眼狻猊,声如霹雳,铁额铜头,复转身要食大豹。牛王着了急,又变作一个人熊,放开脚,就来擒那狻猊。行者打个滚,就变作一只赖象,鼻似长蛇,牙如竹笋,撒开鼻子,要去卷那人熊。

  牛王嘻嘻的笑了一笑,现出原身:一只大白牛,头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角似两座铁塔,牙排利刃,连头至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对行者高叫道:“泼猢狲!你如今将奈我何?”行者也就现了原身,抽出金箍棒来,把腰一躬,喝声叫:“长!”长得身高万丈,头如泰山,眼如日月,口似血池,牙似门扇,手执一条铁棒,着头就打。那牛王硬着头,使角来触。这一场,真个是撼岭摇山,惊天动地。有诗为证。诗曰:

  道高一尺魔千丈,奇巧心猿用力降。
  若得火山无烈焰,必须宝扇有清凉。
  黄婆矢志扶元老,木母留情扫荡妖。
  和睦五行归正果,炼魔涤垢上西方。

  他两个大展神通,在半山中赌斗,惊得那过往虚空一切神众与金头揭谛、六甲六丁、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都来围困魔王。那魔王公然不惧,你看他东一头,西一头,直挺挺、光耀耀的两只铁角,往来抵触;南一撞,北一撞,毛森森,觔暴暴的一条硬尾,左右敲摇。孙大圣当面迎,众多神四面打。牛王急了,就地一滚,复本像,便投芭蕉洞去。行者也收了法像,与众多神随后追袭。那魔王闯入洞里,闭门不出。概众把一座翠云山围得水泄不通。

  正都上门攻打,忽听得八戒与土地、阴兵嚷嚷而至。行者见了,问曰:“那摩云洞事体如何?”八戒笑道:“那老牛的娘子,被我一钯筑死,剥开衣看,原来是个玉面狸精。那伙群妖,俱是些驴、骡、犊、特、獾、狐、狢、獐、羊、虎、麋、鹿等类,已此尽皆剿戮。又将他洞府房廊放火烧了。土地说他还有一处家小,住居此山,故又来这里扫荡也。”行者道:“贤弟有功,可喜,可喜。老孙空与那老牛赌变化,未曾得胜。他变做无大不大的白牛,我变了法天象地的身量。正和他抵触之间,幸蒙诸神下降,围困多时,他却复原身,走进洞去矣。”八戒道:“那可是芭蕉洞么?”行者道:“正是,正是。罗剎女正在此间。”八戒发狠道:“既是这般,怎么不打进去,剿除那厮,问他要扇子,倒让他停留长智,两口儿叙情?”

  好呆子,抖擞威风,举钯照门一筑,忽辣的一声,将那石崖连门筑倒了一边。慌得那女童忙报:“爷爷,不知甚人把前门都打坏了。”牛王方跑进去,喘嘘嘘的,正告诉罗剎女与孙行者夺扇子赌斗之事。闻报,心中大怒,就口中吐出扇子,递与罗剎女。罗剎女接扇在手,满眼垂泪道:“大王,把这扇子送与那猢狲,教他退兵去罢。”牛王道:“夫人啊,物虽小而恨则深。你且坐着,等我再和他比并去来。”那魔重整披挂,又选两口宝剑,走出门来。正遇着八戒使钯筑门,老牛更不打话,掣剑劈头便砍。八戒举钯迎着,向后倒退了几步,出门来,早有大圣抡棒当头。那牛魔即驾狂风,跳离洞府,又都在那翠云山上相持。众多神四面围绕,土地兵左右攻击。这一场,又好杀哩:

  云迷世界,雾罩乾坤。飒飒阴风砂石滚,巍巍怒气海波浑。重磨剑二口,复挂甲全身。结冤深似海,怀恨越生嗔。你看齐天大圣因功绩,不讲当年老故人。八戒施威求扇子,众神护法捉牛君。牛王双手无停息,左遮右挡弄精神。只杀得那过鸟难飞皆敛翅,游鱼不跃尽潜鳞。鬼泣神嚎天地暗,龙愁虎怕日光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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