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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闹樊楼多情周胜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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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同王婆厮赶着出来,见哥哥、嫂嫂。哥见兄弟出来,道:“你害病却便出来?”二郎道:“告哥哥,无事了也。”哥嫂好快活。王婆对范大郎道:“曹门里周大郎家,特使我来说二郎亲事。”大郎欢喜。话休烦絮,两下说成了,下了定礼,都无别事。范二郎闲时不着家,从下了定,便不出门,与哥哥照管店里。 且说那女孩儿闲时不作针线,从下了定,也肯做活。两个心安意乐,只等周大郎归来做亲。三月间下定,直等到十一月间,等得周大郎归,少不得邻里亲戚洗尘,不在话下。到次日,周妈妈与周大郎说知上件事。周大郎道:“定了未?”妈妈道:“定了也。”周大郎听说,双眼圆睁,看着妈妈骂道:“打脊老贱人!得谁言语,擅便说亲!他高杀也只是个开酒店的。我女儿怕没大户人家对亲,却许着他。你倒了志气,干出这等事,也不怕人笑话!”正恁的骂妈妈,只见迎儿叫:“妈妈,且进来救小娘子!”妈妈道:“作甚?”迎儿道:“小娘子在屏风后,不知怎地气倒在地。”慌得妈妈一步一跌,走向前来,看那女孩儿,倒在地下: 未知性命如何,先见四肢不举。 从来四肢百病,惟气最重。原来女孩儿在屏风后听得作爷的骂娘,不肯教他嫁范二郎,一口气塞上来,气倒在地。妈妈慌忙来救,被周大郎扌牵住,不得他救。骂道:“打脊贼娘!辱门败户的小贱人,死便教他死,救他则甚?”迎儿见妈妈被周大郎扌牵住,自去向前,却被大郎一个漏风掌打在一壁厢。即时气倒妈妈,迎儿向前救得妈妈苏醒,妈妈大哭起来。邻舍听得周妈妈哭,都走来看。张嫂、鲍嫂、毛嫂、刁嫂,挤上一屋子。原来周大郎平昔为人不近道理,这妈妈甚是和气,邻舍都喜他。周大郎看见多人,便道:“家间私事,不必相劝!”邻舍见如此说,都归去了。妈妈看女儿时,四肢冰冷,妈妈抱着女儿哭。本是不死,因没人救,却死了。 周妈妈骂周大郎:“你直恁地毒害!想必你不舍得三五千贯房奁,故意把我女儿坏了性命!”周大郎听得,大怒道:“你道我不舍得三五千贯房奁,这等奚落我!”周大郎走将出去。周妈妈如何不烦恼?一个观音也似女儿,又伶俐,又好针线,诸般都好,如何教他不烦恼!离不得周大郎买具棺木,八个人抬来,周妈妈见棺材进门,哭得好苦!周大郎看着妈妈道:“你道我割舍不得三五千贯房奁,你那女儿房里,但有的细软,都搬在棺材里。”只就当时,叫仵作人等入了殓,即时使人吩咐管坟园张一郎、兄弟二郎:“你两个便与我砌坑子。”吩咐了毕,话休絮烦。功德水陆也不做,停留也不停留,只就来日便出丧。周妈妈教留几日,那里拗得过来。早出了丧,埋葬已了,各人自归。可怜三尺无情土,盖却多情年少人。 话分两头。且说当日一个后生的,年三十余岁,姓朱,名真,是个暗行人。 日常惯与仵作约做帮手,也会与人打坑子。那女孩儿入殓及砌坑,都用着他。这日葬了女儿回来,对着娘道:“一天好事投奔我,我来日就富贵了。”娘道:“我儿有甚好事?”那后生道:“好笑,今日曹门里周大郎女儿死了,夫妻两个争竞道:‘女孩儿是爷气死了。’斗别气,约莫有三五千贯房奁,都安在棺材里。 有恁的富贵,如何不去取之?”那作娘的道:“这个事却不是耍的事。又不是八棒十三的罪过,又兼你爷有样子。二十年前时,你爷去掘一家坟园,揭开棺材盖,尸首觑着你爷笑起来。你爷吃了那一惊,归来过得四五日,你爷便死了。孩儿切不可去,不是耍的事!”朱真道:“娘,你不得劝我。”去床底下拖出一件物事来,把与娘看。娘道:“休把出去罢!原先你爷曾把出去,使得一番便休了。” 朱真道:“各人命运不同。我今年算了几次命,都说我该发财,你不要阻当我。” 你道拖出的是甚物事?原来是一个皮袋,里面盛着些挑刀斧头,一个皮灯盏,和那盛油的罐儿,又有一领蓑衣。娘都看了,道:“这蓑衣要他做甚?”朱真道:“半夜使得着。”当日是十一月中旬,却恨雪下得大。那厮将蓑衣穿起,却又带一片,是十来条竹皮编成的一行,带在蓑衣后面。原来雪里有脚迹,走一步,后面竹片扒得平,不见脚迹。当晚约莫也是二更左侧,吩咐娘道:“我回来时,敲门响,你便开门。”虽则京城热闹,城外空阔去处,依然冷静。况且二更时分,雪又下得大,兀谁出来。 朱真离了家,回身看后面时,没有脚迹。迤逦到周大郎坟边,到萧墙矮处,把脚跨过去。你道好巧,原来管坟的养只狗子。那狗子见个生人跳过墙来,从草窠里爬出来便叫。朱真日间备下一个油糕,里面藏了些药在内,见狗子来叫,便将油糕丢将去。那狗子见丢甚物过来,闻一闻,见香便吃了,只叫得一声,狗子倒了。朱真却走近坟边。那看坟的张二郎叫道:“哥哥,狗子叫得一声,便不叫了,却不作怪!莫不有甚做不是的在这里?起去看一看。” 哥哥道:“那做不是的来偷我甚么?”兄弟道:“却才狗子大叫一声便不叫了,莫不有贼?你不起去,我自起去看一看。”那兄弟爬起来,披了衣服,执着枪在手里,出门来看。朱真听得有人声,悄悄地把蓑衣解下,捉脚步走到一株杨柳树边。那树好大,遮得正好。却把斗笠掩着身子和腰,蹭在地下,蓑衣也放在一边。望见里面开门,张二走出门外,好冷,叫声道:“畜生,做甚么叫?” 那张二是睡梦里起来,被雪雹风吹,吃一惊,连忙把门关了,走入房去。叫:“哥哥,真个没人。”连忙脱了衣服,把被匹头兜了道:“哥哥,好冷!”哥哥道:“我说没人。”约莫也是三更前后,两个说了半晌,不听得则声了。朱真道:“不将辛苦意,难近世间财。” 抬起身来,再把斗笠戴了,着了蓑衣,捉脚步到坟边,把刀拨开雪地。俱是日间安排下脚手,下刀挑开石板下去,到侧边端正了,除下头上斗笠,脱了蓑衣在一壁厢,去皮袋里取两个长钉,插在砖缝里,放上一个皮灯盏,竹筒里取出火种吹着了,油罐儿取油,点起那灯,把刀挑开命钉,把那盖天板丢在一壁,叫:“小娘子莫怪,暂借你些个富贵,却与你做功德。”道罢,去女孩儿头上便除头面,有许多金珠首饰,尽皆取下了。只有女孩儿身上衣服,却难脱。那厮好会,去腰间解下手巾,去那女孩儿膊项上阁起,一头系在自膊项上,将那女孩儿衣服脱得赤条条地,小衣也不着。那厮可霎叵耐处,见那女孩儿白净身体,那厮淫心顿起,按禁不住,奸了女孩儿。你道好怪!只见女孩儿睁开眼,双手把朱真抱住。怎地出豁?正是: 曾观前定录,万事不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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