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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传假旨逼嫁孀雌 建斋醮举行大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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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高起兴来,又要叫艳丽的歌姬来在御前,娇喉宛转的唱一曲心爱的歌儿,或是命舞童和歌姬在着筵席之旁,相扑为戏。哪边胜了,便赏美酒一杯,以作奖励,哪边输了的人,却要爬在地上学作狗叫。胜了的人趁她伏地狂吠的时候,便举箸夹了一筷菜肴,拖向地上,举脚践踏一回,令那学狗叫的,爬伏着用嘴将地上的菜肴吃了净尽。泰定帝瞧着,便觉大乐。 当皇后巴巴罕来到景福宫的时候,恰听得一片狗吠之声,声还未尽,又听得一阵小脚在地上践踏踏音,随接着便是泰定帝哈哈大笑,好似不胜快乐的样子。巴巴罕是司空见惯的,耳听得这片声音,早已知道泰定帝又命宫人相扑为戏,学那狗吃食的样儿了。当下也不用宫人通报,竟向筵前而来。必罕姊妹见皇后驾临,两个人忙忙的放下金壶、玉箸,上前迎接。泰定帝也已瞥见,便笑着说道:“皇后来得巧极,快来饮杯美酒。” 说着,将手中的金杯举起,一吸而尽,把杯儿照着巴巴罕道:“来!来!朕已干了一杯,皇后快快陪朕一杯罢。” 巴巴罕含笑言道:“陛下兴致不浅,臣妾理应侍候的。” 一面说,一面要向席前俯伏,行朝见之礼。泰定帝早已嚷道:“免礼!免礼!快快饮酒!” 巴巴罕道:“陛下旨意,臣妾何敢不遵,但是臣妾今日觉得头痛发热,身体违和,所以冒味前来恳求皇上宣召僧徒,举行罗天大醮,代臣妾敬求佛祖,降福消灾,益寿延年,臣妾便感谢不尽了。” 那泰定帝本来最相信的是佛教,在藩邸的时候,息不到两三日便要叫了僧徒进宫铙钹喧天,钟鼓震地,举行斋醮。现因册立必罕妹妹入宫为妃,每日在酒阵歌场里面厮混,竟将僧徒唪经建醮一事忘记。此时被皇后巴巴罕一言提醒,早又将他信仰佛祖之心提将起来,立刻把手中的金杯放在桌上道:“若非皇后言及,朕已不复记忆了。当初朕在藩邸的时候,曾在佛前许下愿心,倘若能够位登九五,必定大建斋醮,以答佛天之佑。自从即位改元以来,因政事繁重,宵旰勤劳,竟把建醮的愿心忘记。今天皇后身体违和,安知不是佛祖因朕许了愿心未尝了却,所以略略显应,警诫朕躬呢?” 巴巴罕不待泰定帝说毕,故作惊异之状道:“原来陛下果然许过心愿,怪道臣妾昨夜梦见金甲神人,好似佛门中韦陀一般,手举金刚降魔杵,向臣妾大声喝道:‘既许心愿,何故不思了却。’臣妾被这一喝,忽然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便觉头痛欲裂,身上发热,好生难受。因思平日并未许过什么心愿,为何神人在梦中见罪呢?哪知陛下从前却许下如此大愿。若非圣谕明白宣示,臣妾还要狐疑莫决哩。” 泰定帝闻言,不胜惊诧道:“佛祖果然灵应异常,竟向皇后示梦见责,朕当立下手敕,宣召僧徒举行斋醮。” 一面说着,一面吩咐内监:“快将残肴撤去。朕自即日起,便要斋戒沐浴,屏酒除荤,大作佛事。六宫妃嫔和一切内侍宫人,都要仰体朕意,信心奉行。如敢故意违背,或私自饮酒,暗宰牲畜者,一经察出,定必重惩不贷。” 一面又降下手谕,宣召三十六众僧徒连夜入宫,起建斋堂,为皇后祈福。 巴巴罕见泰定帝已允自己之请,召僧徒建醮,料知赦罪之举,必定成功,心下十分快意,遂即谢了圣恩,退归昭阳院等候大赦的消息。果然到得次日,僧徒依照旧例,奏请泰定帝大赦罪囚,以符佛天慈悲之意。泰定帝见奏,自然依从。那不花、即烈、撒梯就已免了罪戾,从刑部狱中,脱身出来,逍遥法外了。 巴巴罕为着不花等人希图脱罪,捏造了一片荒唐无稽之言,使泰定帝建醮大赦。不花等三人因然侥幸得脱,还有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也就一律赦了出来,使那些含冤负屈之人不能复仇,奸险作恶之徒得以漏网。赏罚不明,纪纲紊乱,国家如何还能长治久安呢?况且泰定帝荒淫无度,巴巴罕牝鸡司晨,盈廷臣子都是患得患失的鄙夫,以贿赂进身。 又有倒剌沙、即烈、不花等一般小人,和巴巴罕串通一气,唯以金钱为主,竟定出了许多例子,官爵可以买卖,禄位只须钱财。上自六部九卿以至司员吏目,外面则行省平章以及守牧县令,都视职位之高下,缺份之肥瘠定价目之多寡。只要有钱运动,朝为齐民,夕登方面,昨犹皂隶,今已官宦,厮养走卒,可作将军,娼妓盗贼,亦列荐绅。仕途混杂,黑白不分,稍有气节的人,如何还肯与这些人为伍。因此,忠正之臣,才识之士都纷纷告退,隐迹山林,所有朝廷臣宰、方面大员都用的是一般鄙陋小人。 试想,这些人花了许多钱财,方能做官,他们岂不要捞取本钱。所以官爵大的,便向下属敲诈,位分小的,就在百姓身上取齐。各行省的守土之官、亲民之吏,刚一到任恨不能把地皮也挖去三尺,如何还能清廉自守,关心民瘼呢?直弄得小百姓叫苦连天,流离载道。弱者转乎沟壑,成为饿殍,壮者铤而走险,流为盗贼。人心愁怨,天灾也就发现,各行省迭见灾异,如山崩地震,迅雷烈风,大旱大水等灾情,相继入告。 泰定帝见了各行省报告灾异,不加修省,反令番僧大作佛事,以期禳解。甚至在寿安寺内,聚集僧众唪经,约期三年之久。以为如此大作佛事,总可以上邀天眷,消减灾情,转荒欠为丰稔,救人民于水火,因此绝不把灾异放在心上,却传下旨意,备了法驾,前去巡幸上都。那些朝臣见泰定帝在此灾荒迭见之时,还是任意游幸,虽然心内不以为然,却没有一人敢出言谏阻一声,都好似寒蝉仗马一般,听凭泰定帝要如何便如何,唯有唯唯诺诺,承迎恐后。 那平章政事张珪,是个耿直之人,忠纯之臣,见了这样情形,哪里按捺得住,便邀集枢密院、御史台、翰林院、集贤院和各部大臣,在朝堂会议时弊,要想进谏。各大臣被邀前来,齐集都堂,依次坐下。 张珪首先言道:“老夫今日请诸位大人到此,并无别事,只因现在僧徒恣肆,上拂天心,下违民意,以至灾情重叠。各行省俱遭了荒欠,人民流离,饿殍载途,皇上还不知加意赈恤,一味唪经诵佛,想借僧徒之力,挽回天灾人祸。近又降旨,要游幸上都,沿路之上,车驾所经,单就供应一事而论,已是骚扰不堪。闾阎小民在此荒欠之岁,自救不遑,哪里还能办差供应呢?所以老夫邀请诸位大人,要想会衔入奏,阻止巡幸之举,未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大臣听了张珪之言,都以目相视,默默无言。停了半晌方有一位大员说出几句话来。未知说的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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