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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敞琼宴席上传情 贪美色宫中受制(2)


  心中想着,早已暗暗出神,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饮酒,也不用菜,好似失了知觉一般。皇后巴巴罕何等聪慧,瞧了泰定帝失神落魄的样儿,早就知道他的意思。略一沉吟,便打定了主见,要借必罕和速哥答里笼络泰定帝,使他钻入圈套,娱情酒色,自己方可施行挟制手段,窃弄政权,擅作威福。主张既定,早向必罕与速哥答里使个眼色,以目示意。必罕姊妹自幼便和皇后十分要好,三个人串通一气,有什么心腹之事各不相瞒,互相商酌,所以觉得格外投机。

  那皇后巴巴罕本来是个精明强干、素有大志的人,虽然身居巾帼,恰素具雄飞之愿。自从泰定帝由藩邸入承大统,册立为后以后,便有心要想弄权窃柄,学那唐朝武则天的行为。恰因泰定帝秉性刚强,不像唐高宗这样的暗弱,不敢肆行无忌,心内正想设法使泰定帝沉迷酒色,无心亲理朝政,自己就叶窃弄大权了。她这意见蓄在胸中,已有多时,必罕姊妹有时进宫探望,巴巴罕早就将自己的志愿暗中告知她们。

  必罕姊妹也是个不甘雌伏的女子,听了巴巴罕的言语,自然只有赞成,并无反对。三个早已秘密商酌妥当,要用一种狐媚手段迷惑泰定帝,待他将本性失去,然后暗中取事。此时巴巴罕向二人以目示意,便是叫她们乘机进行的暗号。必罕姊妹瞧见巴巴罕的模样,已是心领神会,两人都将螓首点了几点,表示她们已经明白,即当进行的意思。巴巴罕得了二人的暗示,便向泰定帝说道:“陛下难道有什么朝政萦心么?为何神情落漠,不似往日的高兴呢?”

  泰定帝经巴巴罕这一责问,方把飞越的神魂重又收回,慌忙举起金杯一饮而尽道:“现在政治清明,四海宾服,哪有什么朝事萦心。朕因世际升平,要想做个无忧天子,与卿等共享快乐,要觅取几桩欢娱之事,一时恰又想不起来,所以偶然出神。不料为卿所见,便疑朕有朝事萦心了。”

  巴巴罕听了,微微含笑道:“陛下洪福齐天,时和世泰,正该寻欢作乐,方不负这大好光阴。便是古时善能自寻乐处的君王,无不征歌选色,御嫔盈庭。臣妾幼年诵读诗书,那汉朝的武帝,要算是千古雄主,他尚宠爱李夫人。唐朝的玄宗,可说是一代明君,他也宠爱杨贵妃。可见古来的英明之主、圣贤之君,没有一个不贪恋女色的。只要能够乾刚独断,不为酒色迷惑,使政治清明,人民乐业,自然可以天下太平,克臻上理了。”

  泰定帝听了巴巴罕的一番话说,正合他的意思,但还不肯将自己急色的情形显露出来,故意和她辩论道:“据你这番议论,凡是为君的都可以征歌选色,荒淫恣肆,不用顾忌了。为什么秦始皇、隋炀帝又都以纵欲亡国不但自身被弑,还要使后世之人唾骂他为昏庸之君、亡国之主,直到如今还被人家毁骂不休呢?可见你的说话,也是一偏之见,不能成为的确不磨、正当不移的议论。”

  巴巴罕不待泰定帝说毕,便笑着辩论道:“陛下的言语,固是不错!但是没有听明臣妾的意思,所以有这番责备。须知臣妾所讲的是雄才大略之主,并不是昏庸无道之君。臣妾要陛下所学的乃是汉武帝、唐玄宗,并不愿陛下去做那秦始皇、隋炀帝这样败国亡家、遗臭万年的昏君。陛下倘能饮酒而不为酒所醉,好色而不为色所迷,纵使杯不离手,美女满前,朝廷的政事绝不贻误,民间的疾苦时刻留心,自然时和世泰,天下大治了。何至于像秦始皇的二世而亡,隋炀帝的身弑国灭呢?”

  泰定帝此时的一颗心,已为巴巴罕所迷惑,觉得她的话说句句入耳,语语合意,不由得喜欢到极点,举起大杯子来,接连饮了三大杯,笑逐颜开的极口称赞道:“皇后的一番议论,可算是博通今古,能识大体,把那外廷谏臣的迂腐的话说一概打破,迅扫净尽。从此以后,朕也可以脱去许多束缚,免得一有举动,就被那些台谏诸臣前来絮聒不休。”

  说着,又举起金杯,饮了一杯,拍着手纵声狂笑,那种情形,大有手舞足蹈,欣喜无度的样儿。

  必罕姊妹眼见泰定帝那种快乐忘形的态度,不禁要笑将起来,却又不敢放出声来,只得低下头,用手中拿着的粉红丝巾掩住樱唇,竭力忍耐住了。但是笑声虽然忍住,两人的面色已是红晕起来,又怕被泰定帝见了要吃罪不起,只得将身体斜侧一边,低垂着粉颈,以避泰定帝的目光。那两旁席上的诸命妇,初时见泰定帝手舞足蹈,纵声狂笑,已觉好生奇怪,后来见必罕姊妹红晕双颊,忍笑不住的情形,更加内心诧异。大家都眼巴巴的望定她姊妹二人,猜疑不止。

  必罕和速哥答里虽然十分大方,此时被诸命妇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数十道眼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好像如今的机关枪一般,十分厉害,如何禁受得住呢?因此,姊妹二人更加仓皇失措,竟有些不能存身起来。独有皇后巴巴罕见泰定帝已经入了圈套,自己的计策已有一半成功,所以神闲气定的很是从容。

  眼看着必罕和速哥答里局促不安的神情,唯恐略不小心露出破绽,使自己预定的策划不能进行,那就枉费心血,未免可惜了。当下连连飞了几个风眼,向必罕笑道:“我瞧你姊妹两人坐在席上很不安静,想必是要去更衣。好在皇上早有圣谕,命你们不必拘守礼节,你们尽管到后宫去转动一会,再来侍候皇上饮酒便了。”

  口中说着,又接连使了几个眼色,意思是叫她姊妹趁着今天的大好机会,赶紧按着平日商议已定的计策,把泰定帝引诱上钩。必罕和速哥答里暗中得了巴巴罕的命令,便一齐立起身向泰定帝告了罪,又对皇后行了一礼,一先一后的袅袅婷婷往后宫行去。

  泰定帝见必罕姊妹已去,哪里还安坐得住,也就身不由己的离开御座,跟踪而去。巴巴罕见泰定帝已随定必罕姊妹匆匆的奔向后宫,料得自己的计策一定成功,便和众命妇闲谈了一会,又饮过了两巡酒,知道时间已到,泰定帝此刻必然十分得趣,自己正可赶去使出手段,要挟一番,日后就可以把个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上了。因此绝不停留,也假托更衣,直向后宫行去。未知巴巴罕如何要挟泰定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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