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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祸起萧墙慈安逝世 衅生海国越南构兵(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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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三月初三,慈安本拟即往慈禧那边,大早却有个军机会议,非两宫御殿不可。与议的是恭亲王奕訢,大学士李鸿藻、翁同龢,尚书王文韶,还有个新到京的左宗棠。这左宗棠何以入京?因为新疆虽已平靖,划为行省,但同俄国交涉,很费周折,其时俄人占据伊犁,不肯退让。在光绪五年,朝廷曾派崇厚充使俄大臣,叫他收还伊犁,无如俄人借口俄商被害,要中国赔偿损失,又指东画西,改抹中俄分界地图。 那崇厚是糊涂不过,恇怯不过,被几百俄兵,围住使馆,崇厚便吓得屁滚尿流,只顾个人生命,不管国家利害,俄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气要求十八款条件,崇厚无不件件承认,款款画押。比如俄人要娶慈禧做个老婆,要爱继光绪帝做个儿子,我知道这旗大爷也没有个不点首,不愿意的。这种草包的东西,也亏清廷用他,也亏他冒冒失失地身膺重寄,所谓杀之不足,剐之有余。 及至交涉失败,廷臣交章弹劾,什么潘祖荫呀,张之洞呀,张佩纶呀,黄体芳呀,一班清流党,闹得烟雾交加,奏请褫职逮问。朝廷没法,一面锁拿崇厚来京,一面另派大理寺少卿、一等毅勇侯曾纪泽,前去赶办交涉。姓曾的因请陈鸿翊、郭崇焘两位充做参赞。因什么要陈郭二位去做参赞? 诸位,不记得咸丰末年,怡王与联军议和,亏着陈鸿翊、郭崇焘,才能磋商就绪的吗?此次纪泽请加派陈郭二位,就是用轻车熟路的意思。 到得俄京,俄人执定前议已经签字,无可更改,且声称中国如果反悔,惟有派舰队东来。纪泽没法,当即密派郭崇焘回京,报告一切,此是光绪六年的事体。 当时军机处得了这个消息,一面饬曾国荃防备津沽,用那百战百胜的鲍超,驻扎天津,防俄东下;一面饬左宗棠防备新疆,用那北路剿回的刘锦棠、金顺,驻扎伊犁,防俄西侵;一面仍饬曾纪泽改修前约,不得胜利不回。好个曾纪泽,刚明果断,深沉不露,绰有父风。论咸同间中兴事功,推曾国藩做个中流砥柱;论光绪初外交成绩,也要推曾纪泽做个万里长城。 一意孤行,虑周思密,百端抗议,舌敝唇焦,整整交涉了一年,然后将崇厚签字的原约,修改七条: (一)归我伊犁南境地。 (二)喀什噶尔,不依据崇厚所定界线。 (三)塔尔巴哈台,照崇厚所定界限改修。 (四)嘉峪关通商,仿天津办理,删去西安、汉中、汉口字样。 (五)废去松花江行船至伯都讷专条。 (六)仅允于吐鲁番添设领事。 (七)天山南北路贸易,改均不纳税为暂不纳税,此外改赔款三千万为九百万卢布。 这一次伊犁改约,算是由曾纪泽争回个面子,毕竟汉人才具胜是满人。俗说: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伊犁由姓曾的争回,交给左宗棠,左宗棠一面叫刘锦棠接收,割清中俄界线,一面赶着进京,面陈机务。 这日却是三月初三,两宫在养心殿开着军事会议,当由恭王首先发言说:“这伊犁交涉,算是崇厚失败于前,曾纪泽争胜于后,如今既由左宗棠派刘锦棠接收,这中俄交涉,算是粗粗的定局,但今日海洋不靖,欧化东来,日本又虎视眈眈,这南北两洋大臣,是非常重要的。” 李鸿藻也就插言说:“那北洋大臣,由着李鸿章兼任是再稳妥不过,但南洋大臣,也须得个老于军务,熟于外交的,方可胜任。” 左宗棠说:“然则莫如曾纪泽了,朝廷论功行赏,因才器使。臣以为南洋大臣,非派纪泽不可。” 慈安意似计可,转是慈禧将头一摇说:“纪泽虽系有功,然资格威望,尚嫌不够。我的意思……” 说到这里,将眼睛瞧着宗棠,微微含笑。恭王会意,忙说:“知臣莫若君,最好放左宗棠做两江总督,兼个南洋大臣,一左一李,皆是先臣曾国藩特荐的奇才,以之处理南北两洋,当能胜任。” 两宫连连点首。左宗棠尚欲恳辞,早由太监传呼退朝,一众会议大臣,就此朝散。 这里慈禧笑向慈安说:“咱们只管忙着政事,把个良辰美景,都耽误了。姐姐不必回宫,同在妹子那边坐坐何如?” 慈安不好拒绝,便一齐坐着软辇,竟往西宫,不多一会,昌寿公主到了,七格格也就赶来。这时牡丹初开,魏紫姚黄,掩映着粉白黛绿,真叫做国色天香,加以南方进贡些建兰赣兰,经李莲英收拾得齐齐整整,香风过处,蝴蝶纷飞,画架秋千,彩绳斜挂,瞧这西宫景致,却比东宫雅洁了许多。 慈禧陪着慈安,花间把玩,树底流连,什么七格格,昌寿公主,以及慧妃宫嫔人等,亦复三五成群,随时行乐。一会工夫,内监献上些茶点,鸳鸯围碟,排列些五仁八珍,一种香甜,异常可口。慈禧拣那极细巧,点着胭脂的,送到慈安面前笑说:“姐姐,请尝尝这点心风味,这是南边的厨子加料做成的。” 慈安随意拈了两种,吃到嘴里,很觉对味。彼此说说谈谈,慈禧觉得不能久坐,因起更衣,慈安见慈禧离坐,忙同七格格说:“咱们也可回到东边了。” 七格格不敢停留,忙招呼内监伺候,扶着慈安上辇。 哪知慈安才坐在辇上,便觉神智模糊,一会回宫,早是手脚棉软,宫婢扶掖不住,七格格赶上前来,用手搂抱着,放倒御床,连呼娘亲,娘亲。慈安只是两眼乜斜,嘴里已是舌强,不能言语。七格格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叫内监在上书房请光绪帝过来。 这时光绪帝年已十二,虽非慈安亲生,然平日受慈安饮食教诲,恩德非浅,今日瞧见慈安这种光景,不由得跌脚搓手,大放悲声,一面给信慈禧,一面传唤恭王、醇王、礼王。不一会慈禧赶到,恭王、醇王、礼王也就先后进宫,赶召御医诊视,已是脉息全无。恭王便向慈禧开口说:“早晨在养心殿会议,东太后谈笑如常,仅仅隔了三四个钟头,如何便出此猝变,莫非吃下什么毒物,霎时发作起来?臣瞧这事,是要严行根究的。” 慈禧冷冷笑着说:“你这种猜疑,未尝无理,但是东太后是在我那边玩赏牡丹,所吃的东西,无非是泛常茶点,其时昌寿公主也跟过来。” 慈禧即用手指着她说:“你可讲给你父亲听听,那些茶点,不是搬送出来给大家吃的吗?你也吃的,我也吃的,如何你我吃了,没有毒药,偏偏东太后就吃到毒药,岂不是个蹊跷吗?趁着御医在此,叫他仔细瞧瞧,看是中毒不中毒。” 那御医王一符连忙接口说:“不是。如果吃下毒物,应该七孔流血,脸色泛青。现在东太后血色温润,双目微闭,这叫做无疾而终,仙佛怛化,似睡非睡,怕的道行高了,还有玉箸下垂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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