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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惠妃得子金神入胁 明皇遇仙黑僧降龙(2)


  他手下将士,人人害怕,便肯遵守号令。当时,有内给事牛仙童,受了张守珪贿赂败露,玄宗下诏,付思勖审问。思勖问定了罪,便把牛仙童剥去了上下衣服,绑在木格上,用牛尾抽打,皮肉尽烂,惨不忍睹。思勖又亲自动手,剖开仙童胸膛,探取心脏,又截去手足,细细地剔取肩背上肌肉,肉尽才得死去。

  不久,这杨思勖也逝世了,那高力士又慢慢地露出头角来了。

  在圣历年间,有岭南讨击使李千里,献上阉儿二人:一名金刚,一名力士。武后见力士身体坚强,又很聪明,便留在左右使唤。后因贪赃败露,被武后逐出宫来。当时,有太监高延福,收留他为养子,因此便冒姓高。玄宗做藩王的时候,高力士便能倾心结附。后又因杀萧岑有功,拜右监门将军,知内侍省事。他的威权,一天大似一天,在宫中所有四方奏章,须先经高力士审察以后,再送至御书房披览。宫中大小事务,俱由高力土一人专主。力士在宫中却十分谨慎,日夜随在玄宗左右,非奉差遣,不离宫门。便是沐浴眠息,也在皇帝寝宫外一间小屋中。

  玄宗常说力士在旁,我寝乃安。当时和力士通同一气在朝廷内外掌着大权的,如李林甫、宇文融、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鉷、杨国忠、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一班人;但都依靠着高力士一个人提拔起来的。当时为高力土爪牙的一班有势力的太监,如黎敬仁、林昭隐、尹凤翔、韩庄、刘奉廷、王承恩、张道斌、李大宜、朱光辉、郭全、边令诚等,有在内廷供奉的,有外放拜节度官的。每遇宫中修功德,买鸟兽,太监奉使出京,每出京一次,便得款在四五万以上。京师地方,甲第亭园,良田美池,尽是内侍产业。但高力士的产业,又比这班太监的多过十倍。

  不说别的,只是那西庄田地,骑在马上,在他田旁跑一天路,也不能走尽。京师地方人民,每说起高力土,好似天人一般敬重。皇太子在东宫,称高力士为兄。此外一班王公大臣,俱称高力士为翁。力士的亲戚朋友,都称他为阿□。便是玄宗皇帝,也只呼将军,不敢唤他名姓。

  力士自幼卖作奴仆,待富贵时,便想念他的母亲麦氏,苦于家庭失散,无处寻觅。后岭南节度使在陇州地方,觅得麦氏,迎回京师,母子相见,不能相识。麦氏说记得儿当胸有黑痣七粒,如今在否?力士袒胸,果见七痣。麦氏从怀中出一金环道:“此儿幼时所服!”

  母子二人,相抱大哭。从此,高力士孝养母亲,王公大臣俱有馈送。玄宗封麦氏为越国夫人,追赠力士之父为广州大都督。这时,朝廷官员,不论大小,几无一不是高力土同党。只御史严安之,从未有一丝一缕馈送与力士的。

  这严安之为官清正,爱民如子,平日在街市中行走,便喜问民疾苦,见有老幼疾病,便下车扶持着,同坐着车,送回家去。因此,京城地方的人民,人人都感动他的恩德,唤严御史为严父母。这时,是元旦大节,玄宗有与民同乐之意,隔年便下谕,使军民预备灯戏。

  到这一日,皇帝赏人民酒肉,玄宗亲御勤政楼,大宴群臣。楼下杂陈百戏,纵人民游观。一时人声鼎沸,如山如海,把个勤政楼挤个水泄不通。宫中金吾卫士,手擎白色木棍棒,如雨下地赶逐闲人。那群百姓,便东奔西避,十分扰乱。玄宗在勤政楼上见此情形,心中不乐,便对高力士道:“朕以年岁丰盛,四方太平,故为此乐,欲与百姓同欢;不料喧乱至此,将军将以何来止之?”

  高力士奏对道:“臣实无法制止,只闻严御史恩在人民,百姓无不爱服,陛下何不即召严安之?以臣愚见,必能使人民安静也。”

  玄宗便传严御史上楼,告以人民喧乱,心中不快。严安之奉命,便下楼去在四方绕行一周,以手版划地成线,对众人高声道:“敢越此线者,便杀无赦!”

  那人民顿时安静下来。玄宗在勤政楼,连宴群臣五日,不闻楼下有喧乱声。那严御史所划地上界线,始终无一人敢犯的。玄宗叹道:“严公威信,朕不及也!”

  但玄宗自从勤政楼五日筵宴以后,便引起了他游乐的兴趣。皇帝久居在东都,所有宫中亭园,都觉可厌。且宫廷宽广,时见怪异,有临幸西京之意。次日,便召宰相,告以欲幸西京。裴稷山、张曲江二大臣谏曰:“百姓场圃未毕,恐有扰碍!陛下如必欲西幸,请待冬时。”

  李林甫在一旁,见皇上有不悦之色,待宰相退去的时候,李林甫故意装成脚病,行在最后。皇帝问:“李丞相有足疾否?”

  这时,李林甫见左右无人,便奏对道:“臣并无足疾,因欲奏事,独留后耳。窃意二京为陛下之东西宫,既欲临幸,何用待时?即使有妨田事,亦只须蠲免沿途租税,百姓反感皇思不浅矣!”

  皇帝听李丞相所奏,不觉大悦,便宣告有司,即日西幸。从此,圣驾常住长安,不复东矣。

  皇上既到西京,每日在园林游乐。只因皇上喜学神仙,那郡国官员,时时征求得奇士,送进宫来。这时,陪皇上在宫中游玩的,尽是一班得道之士。那时,有一道行高深的人,名张果的,在则天皇帝时候已闻其名,四处寻访,不能得其踪迹,玄宗又下诏访求。地方官员在终南山中寻得,便送至宫中。

  玄宗与之接谈,说过去未来事,其是灵验。常与皇上对饮,张果拔簪划酒杯中,酒分成二半;以一半敬帝,一半自饮。随手拿酒杯向空中抛去,立变成黄雀,在庭中飞鸣,绕屋檐一周,那黄雀千百成群,纷纷落在筵前,立变成千百只酒杯,御厨中所藏酒杯,俱搬运一空。玄宗大乐,日日跟张果学仙术。又有一人名邢和璞,善于推算,人将生辰投算,便能知此人善恶寿夭。

  玄宗便令推算张果,便茫然不知张果究有多少年岁。又有一人名师夜光的,能见鬼怪。玄宗召张果与夜光二人对坐,夜光却不能见张果。对玄宗奏称:“张果何在,臣愿得见之!”

  张果已久坐在帝旁,不觉大笑。夜光只闻张果笑声,终不能见其人。

  玄宗对高力士道:“朕闻奇士至人,外物不能败之,试以堇汁饮之,不觉苦者,真神仙中人矣!”

  一夜,玄宗与张果围炉对饮,高力士潜将堇汁倾入张果杯中,张果连饮二大觥,便醺然醉倒,矇眬中笑对力土道:“此非佳酒也!”

  便倒头睡去。待醒来取镜自照,上下牙齿尽成焦黑。张果微笑着,拿手中的铁如意,尽把牙齿打落,藏在袋中,又从怀中取出药粉一包,向牙床上涂抹,那上下牙床立刻长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来。玄宗连呼仙人。张果笑说:“臣有师弟,在圣善寺祝发,法名无畏,又号三藏,原是黑番奇人,有呼风唤雨的本领。”

  这时,适值天旱,玄宗便命力士捧诏书去,速传无畏进宫,令速唤雨。无畏奏道:“今岁大旱,乃天数使然!若召龙行雨,恐烈风大雨,转伤人物,方外愚臣,不敢奉诏!”

  玄宗不听道:“人民苦早已久,虽暴风骤雨,亦足快意。”

  无畏不得已,便奉旨。玄宗命有司照例筑坛,陈设法器,幢幡铙钹,无一不备。

  无畏登坛,大笑道:“似此俗物,何能求雨?”

  便尽令撤去,只捧着一个钵盂,满盛清水,解下佩刀,向水盂中搅着,口中用胡语诵咒数百遍。一刻工夫,见有一物,大才如指,略具龙形,在水中盘旋,周身赤色,伸首水面,旋又俯首水中。无畏又用刀搅着水,念咒三次,俄而白气一缕,从钵中上腾,状如炉烟,直上数尺。命内侍捧钵出讲堂外,回顾力土道:“速去!

  速去!迟则淋漓矣!”

  高力士急急上马疾驰而去,回头看时,只见白气渐起渐粗,从讲堂飞出,好似一匹白练高悬空中,顷刻见天上阴云四合,大风震电,雨下如注。高力士驰过天津桥以南,风雨随马脚而至,街旁大树,尽被大风拔起。待高力士回宫复旨,那衣冠已尽被大雨淋湿了。这时,孟温礼做河南尹,正出巡街道,亦亲身遇此大雨。如今洛阳京城天津桥衅,有一荷泽寺,便是高力士那时往请祈雨回宫,在此寺前遇大雨,玄宗便在桥旁建一座寺院,题名荷泽。

  当时,臣民见玄宗皇帝亲信奇术之士,便又有罗思远入宫请见。罗思远秘术甚多,更善施隐身之术,使人对面不相见。

  玄宗亲见罗思远作法,果然奇验。玄宗大乐,欲就学习此隐身法术,思远故意作难。玄宗愿拜思远为师,思远略一传授,终不肯尽其技。玄宗每欲与思远同在一处学习,思远用隐身术避去,使皇帝无处找寻。玄宗独行法术,终不能把身体完全躲去,或衣带外露,或巾角外显。宫人见之,皆拍手大笑。

  玄宗心中颇觉不乐,但亦无之如何。高力士献计,多赐金帛,罗思远亦淡漠视之;又变计以刀斧恐吓之,思远终不为动。玄宗大怒,传旨命高力士以油裹住思远身体,置在油榨下压毙之,埋尸在郊外。不及旬日,便有四川官员奏称:“罗思远骑驴出没于峨嵋山一带。”

  这年冬天,玄宗皇帝巡幸四岳,车驾到华山脚下,皇帝见岳神下山迎谒。帝问左右,左右答称不见。高力士奏称:“山下有女巫阿马婆,能见鬼神。”

  玄宗便召阿马婆使视之。阿马婆奏道:“神在路左,朱发紫衣,迎候陛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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