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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狄去邪入深穴 皇甫君击大鼠(2)


  狄去邪道:“某奉麻叔谋之命,入穴探取吉凶,不期误入仙府,今进退茫茫,伏乞神明指示。”

  皇甫君道:“你前程有在,但须澄心猛省,不可自甘堕落。麻叔谋小人得志横行,罪在不赦。你可对他说我感他伐坟墓之情,无以为谢,明年当以二金刀相赠,勿谓酬劳之轻。”

  说罢,又吩咐一个绿衣吏道:“你可引他出去。”

  狄去邪在威严之下,不敢细问,只得拜谢而出。绿衣吏引着狄去邪不往旧路来,转过几株大树,走不上一二百步,绿衣吏用手往前一指说道:“前边林子里却是大路。”

  狄去邪抬头一看,只见树木交加,并不见什么大路。急回头问时,绿衣吏早已不见。

  狄去邪胸中狐疑不定,再转身看时,连那座洞府,都不知哪里去,越觉骇然道:“神仙之妙,原来如此!”

  只得一步一步,奔进林子中来。过了林子,却是一带山岗,虽不十分险峭,却也崎岖狭隘,不好行走。狄去邪只得攀藤附葛,慢慢的走将过去。转过山岗,前面便是平坦坦的大路,路虽然好走。狄去邪却终有些恍惚。又不知是已出穴外,又不知是否在穴中,只得照着大路,一径走来。又走有二三里田地,忽见几株乔木,环绕成村,村里面一带疏篱,掩映着数间茅屋,倒有些幽雅景致。怎见得?但见:

  青山四五叠,茅屋两三家。
  傍水柴门小,临溪石径斜。
  老松蟠作壁,新竹织成笆。
  鸡犬鸣深巷,牛羊卧浅沙。
  一村多少石,十亩足烟霞。
  春韵闻啼鸟,秋香吹稻花。
  宅垂陶令柳,畦种邵平瓜。
  西渚鱼堪钓,东邻酒可赊。
  山翁与溪友,相对话桑麻。

  狄去邪望见路旁有一带人家,心才稍稍放下些。说道:“有问路的所在了。”

  遂忙忙奔入村中,见一家篱门半开半掩。狄去邪遂挨身入去立了一歇,并不见有人出来。狄去邪只得轻轻的咳嗽几声,早惊动了一只小花狗儿,在篱笆旁边汪汪的乱叫。叫了半晌,里面方才走出一个老人来问道:“是谁在此?”

  狄去邪忙闪睛一看,只见那老人生得:

  雪白头颅雪白须,婆娑真有百年余。
  莫言野老身康健,步履全凭拄杖扶。

  狄去邪见了老者,慌忙上前施礼道:“下官迷失道路,特造宝庄,敢求老翁指教。”

  那老者看见狄去邪身上穿甲,腰间挂剑,慌忙答礼道:“将军贵人,为何徒步到此荒村?”

  狄去邪不敢隐瞒,遂将入穴遇皇甫君,及棒打大鼠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老者听了,又惊又喜,笑嘻嘻说道:“原来当今皇帝,是个老鼠变的,大奇大奇!怪道这般荒淫无度,全没些人君气象。”

  狄去邪说道:“某自入穴,心下彷徨,不知此间是何地方,到雍丘还有多远?”

  老者道:“将军不必心焦,此间乃嵩阳少室山中,沿大路往东去,只三里便到宁陵县中,不消又往雍丘去了。将军入穴这半日,想不曾用饭,若不弃嫌野人的精粝盘餐,稍进一箸,再慢慢回去,未为迟也。”

  狄去邪走了半日,腹中实是饥饿,又见说道宁陵只三里,心下早已放宽。因说道:“虽承翁丈厚意,只是打搅不便。”

  老者道:“乡下家常饭,只好充饥,何搅之有!”

  遂将狄去邪邀入草堂,随叫一个老苍头去收拾饭馔,因对狄去邪说道:“据将军今日所见之事,看将起来,当今皇帝,料没多时光,就是麻叔谋,只怕其祸也不甚远。我看将军一貌堂堂,满怀义气,如何随波逐流,与这一班虐民的权奸为伍!”

  狄去邪听了,羞的满脸通红。因逊谢道:“承翁丈良言指教,某非不知开河乃虐民之事,只恨官卑职小,不敢不奉令而行。”

  老者笑道:“做官便要奉令而行,不做官他须令将军不得。”

  狄去邪闻言解意,连连点头道:“翁丈金玉之言,某虽不才,当奉为蓍龟矣。”

  老者道:“狂言唐突,望将军勿罪!”

  须臾,老苍头摆上饭来,不过是塘里的鱼,自养的鸡,与家园的蔬菜之类。狄去邪腹中正饥,放开肚饱餐了一顿,然后起身称谢辞别而出。老者亲拖了一条拄杖,直送到大路口上,因说道:“日色尚早,不要着忙。转过前边那个山嘴,便望得见县中了。”

  狄去邪再三称谢而别。才走了十数步,再回头看时,哪里有个老者,哪里有什么人家,两边都是些长松怪石,历历落落。狄去邪看见又吃了一惊,心中暗想道:“今日却也作怪,遇着的事情,都有些蹊跷。难道青天白日,铁铮铮的汉子见鬼不成?”

  一头想,一头走,不多时转过山嘴,果然就望见宁陵县的城池楼阁。自家又想一想暗笑道:“须要留心看着,莫一过歇儿,连宁陵县都不见了。”

  心下又像梦,又像醒,只走到县中,见城市人民挤挤簇簇,方才信道是真。及寻问挖河人役,都说道:“还未曾挖到此处。”

  狄去邪遂不肯复走回来,随报知县官,竟自在公馆中住了等候不提。

  却说麻叔谋自差狄去邪入墓,在穴上等了一会,猛然一声响亮,那个横穴忽崩坍倒了,将许多拽绳索的人夫,都压死在下面。麻叔谋吃了一惊,忙叫各队丁夫,都一齐来挖,要将崩坍的浮土掘去,照旧露出穴口。好等狄去邪上来。众丁夫左挖也挖不见穴口,右挖也挖不见穴口,将一所坟墓都掘光了,已成一条河道,也不见什么穴口。麻叔谋心下不乐,还要叫人挖找。令狐达道:“不必寻穴口了,竟自开河去罢;就寻着穴口,狄去邪也料不能生矣。”

  麻叔谋方才传令,不要寻穴,照旧开河前去。众人夫得令,一径望宁陵县开挖将来,又开了七八日,方才到宁陵县界口。这一日,麻叔谋才起来查点人夫,忽左右报道:“营外狄将军要禀见老爷。”

  麻叔谋大惊道:“狄去邪已死在穴中,如何又有一人来禀见?”

  左右道:“明明一个狄将军,现在营外。”

  麻叔谋暗想道:“前日令狐达原说此人能剑术,莫非前日隐遁开了,不曾入去?”

  随传令叫请进来。狄去邪进营参见才完,麻叔谋就问道:“前日将军一入穴后,穴即崩坍,都以为死生难保,正要表奏朝廷,追封高义,不知将军从何处得能安全到此?”

  狄去邪道:“某自入穴,也不知遇了多少奇事。”

  遂将遇童子,见皇甫君,责罚大鼠,天符下降,与赠金刀。绿衣吏送出,后来又逢老人留饭,上项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又道:“某到宁陵中,已经七日矣。”

  麻叔谋听了,似信不信的答道:“赠我什么金刀?”

  狄去邪道:“某也不解其意。但皇甫君说道:‘感老大人伐坟墓之情,明岁当以二金刀相曾。’某不敢不据实报知。”

  麻叔谋笑笑说道:“这鬼神有影无形的说话,哪里十分当得正经。”

  狄去邪道:“依末将看来,恐怕倒有几分玄妙,老大人不可认为虚诞。”

  麻叔谋见狄去邪谆谆说奇说怪,心下愈疑前日剑术遁开,不曾进去,今日故造出许多谎言来说,也不答应,只是微微而笑。

  狄去邪道:“老大人含笑,似疑末将之言为虚。末将却亲身经过,亲眼见过,安敢不信以为实?”

  麻叔谋笑道:“将军见过,故信以为实;我未曾见过,自然疑其为虚。然实者自实,虚者自虚,将军心下岂不明白?”

  狄去邪道:“某若是妄诞之言,欺哄老大人,这样百十丈的深穴,又崩坍倒了,某非神非仙,如何得能出来?”

  麻叔谋笑道:“将军虽不妄诞,或者鬼神妄诞也不可知。将军如何包得许多!将军自穴中出来,又步行了许多路程,一定辛苦,且请后营歇息歇息,神鬼的事情,自有造化主张,不必我与将军细辩。”

  狄去邪见话不投机,不敢再言,只得打了一恭,退出营来。正是:

  赤心难见,忠言被疑。
  金刀验日,悔之已迟。

  不知狄去邪退出,毕竟又有何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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