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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文皇死报奸雄 炀帝大穷土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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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听,至是其言果验。后人有诗感高母之贤,曰: 名利驱人谁肯休?只思将相与公侯。 不知贤母千秋眼,己自明明见断头。 又有诗赞高之忠曰: 贤母早知忧富贵,忠臣岂怕断头颅! 莫言当日无恬退,青史千秋有烈夫。 炀帝既杀了高、贺若弼,又贬了苏威、梁毗,满朝震惧,人人吐舌相视,谁敢道半个不字。只有虞世基、裴矩等数奸人希旨取容,好不荣耀。却说宇文恺与封德彝领了造显仁宫的旨意,竟到洛阳地方,广开匠局,大兴土木之工。一面相度地势,一面差人分行天下,选取奇材异木以及各样珍怪之物。水路用船,陆路起夫,都输运前来。骚挠的天下,日夜不得宁息。不要说几十围的大木,三五丈的大石,费累无算;就是一草一木,也不知花费多少钱粮,累死多少性命,方才得到洛阳。不要说经过的冲要地方,百姓受害;就是深山穷谷之中,觅奇禽,寻异兽,也觉得鸡犬不安。宇文恺与封德彝,哪里管民间死活,府藏空虚;只是精上求精,丽中穷丽。盖得一座显仁宫,金辉玉映,就如九天仙阙一般。后人有诗感之曰: 巍焕无非民怨结,辉煌都是血模糊。 凭君莫话骄奢事,一殿功成万骨枯。 显仁宫既成,宇文恺飞表告竣,就请炀帝幸临,以观落成。炀帝闻奏大喜。遂别了萧后,竟发车驾望东京而来。不一日到了显仁宫,早有宇文恺、封德彝接住朝见过。遂引了炀帝的御驾,从正宫门首,一层层看将进来。但见: 飞栋冲霄,连楹接汉。画梁直拂星辰,阁道横穿日月。琼门玉户,恍疑阆苑仙家;金碧瑶阶,俨是九天帝阙。帘栊回合,锁万里之祥云;香气氤氲,结一天之瑞霭。红胜锦,白如绵,丹墀内有奇花异草;娇解言,巧有舞,曲槛中有怪兽珍禽。亭榭中红香绿嫩,四季春风吹不谢;楼台上翠绕珠围,一天明月去还来。凉飚度杨柳横塘,金气入芙蓉小苑。影蛾池中发风流,鹊楼中多富贵。画栋朝飞南浦云,真个的胜过结绮;珠帘暮卷西山雨,果然是压倒临春。 炀帝一一看了,满心欢喜道:“楼台富丽,殿阁峥嵘。四方朝贡,此足以临之。二卿之功大矣。” 随命取金帛表礼,厚赐二人。遂留驾在显仁宫游赏。真个是五色令人目眩,五音令人耳聋。一连欢宴了数日,不觉心转骄,气转盈,一发奢侈起来。一日在后院中宴赏,见百花开放,红一攒,绿一簇,都不是寻常颜色。因宣宇文恺与封德彝二人问道:“这些花木,却是何处移来,开得这般鲜妍可爱?” 宇文恺奏道:“花木四方皆有。如这些碧连、丹桂,银杏、金梅,垂丝的弱柳,夹竹的桃花,诸般上品之花,皆是扬州江都所产。” 炀帝道:“江都有何好处,花木这等秀美?” 宇文恺道:“昔人有愿‘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又有诗云:‘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古来繁华胜概,当以江都为上。” 封德彝又奏道:“这些花木,还不是江都的上品。臣闻得扬州蕃厘观有一株琼花,开花似雪,香闻十数里远近,遍天下再无二株。这才算江都的一种异树。” 炀帝道:“既如此妙,何不移入院来?” 封德彝道:“这琼花,乃江都秀气所钟,只此一株,一分即死,再种不活,故不敢动移。” 炀帝见二人说得十分动兴,便欣然说道:“江都这等风景,朕为天子,安可不游?” 因问道:“东京到江都,有多少路程?” 宇文恺道:“将有一千余里。” 炀帝道:“朕欲往游,只是道途遥远,不能多带宫妃,恐怕途中寂寞,奈何?” 封德彝道:“这有何难!以臣愚见,三十里一宫,五十里一馆,只消起造得四十余座离宫别馆,便可自京师达于江都矣。宫馆内多选些美女佳人,填入其中,命几个太监掌管。陛下要幸江都,也不必行军马,动粮草,只消轻车而往。一路上处处有宫有馆,有妃有妾,可以随心受用,任意逍遥,就如在宫中一般,何愁寂寞乎?” 炀帝大喜道:“既如此,朕决意往游。二卿休辞劳苦,这些宫馆还要敕卿一造。不须计年计月,只要尽美尽善。” 二人道:“陛下之命,敢不效劳!” 炀帝大喜,遂留二人在后院中赐宴。酒席之间,谈论的,无非荒淫酒色之言;商议的,都是放荡骄奢之计。臣赞君为尧舜,君羡臣为伊周,倒吃得十分快乐。正是: 莫言天道善人亲,骄主从来宠佞臣。 不是夸强兴土木,何缘南幸不回轮。 宴罢,二人谢恩领旨而出。依旧去号召那一般奇工巧匠,往江都一带地方相度地形,起造宫馆。或三十里一处,或五十里一处;或是背山,或是临水,俱选形胜之处为基址。自东京起至江都,共选了四十九处地方,俱着本地郡县备办材料,催点人工。可怜这些郡县,为一所显仁宫已拖累得仓完库尽,官死民疲,怎当得一带地方又造起四十九所宫殿?便有神输鬼运的手段,也不能措办得来。四境内只闻得哭声遍野,一路上但看见急气冲天。宇文恺与封德彝就如耳聋眼瞎一般,只一味严加催督,哪里肯宽一毫!郡县官员稍有迟延,便请旨将他处治。正是: 上博一人恩似水,谁怜万姓死如麻。 不知国破奸臣戮,一样垂杨泣暮鸦。 二人起造宫馆,不知后来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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