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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侯秋鸿忠言劝主 崔呈秀避祸为儿(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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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秋鸿进来道:“日已中了,吃早饭罢。” 忠贤道:“我也饿了,今日还未曾有点水下肚哩。” 秋鸿道:“想是害噎食病吃不下去,不然为甚么这时候还未吃饮食?” 忠贤道:“我连夜来到家即来了,那里还记得饿?” 秋鸿忙叫丫头拿妆盒来,与印月梳头。印月起身略通了通头,洗了脸,穿上衣服。丫头收去梳盒。忠贤对那丫头道:“借耳爬子用用。” 丫头向梳盒内寻了一会道:“太太的耳爬子不在梳盒里。” 印月道:“汗巾子上有,在床上哩。” 丫头便去揭开帐子,向枕边拿汗巾。 忠贤在帐缝中见被中有些动,像有人在内的,便走起来把帐子揭开,只见红衾被内有个人睡着。忠贤将被揭开,只见个后生,浑身洁白,如粉妆玉琢的一般,约有十六七岁的年貌。忠贤道:“好快活!” 说着便睡上床去,摸摸他。只道是个小内侍,及摸到前头,却是个有那话儿的。这小郎见他摸到前面,忙把两腿夹住,动也不敢动。秋鸿在旁掩口笑道:“不要罗唣,起来吃饭罢。” 忠贤把那小郎拉起来,穿上衣服。下床来,脸都吓黄了,浑身抖战。忠贤道:“你不要害怕,快去梳洗了来一同吃饭。” 小郎才去梳洗。印月站在廊下调鹦哥玩耍,未免有些羞涩。忠贤出来拉他一同进来,二人上坐,秋鸿也坐下,叫丫头摆饭。说不尽肴口精洁,只见: 南国猩唇烧豹,北来熊掌驼蹄。水穷瑶柱海参肥,脍切银刀精细。 翅剪沙鱼两腋,髓分白凤双丝。鸡松鹿腿不为奇,说甚燕窝鲟嘴。 秋鸿用金杯斟酒,三人共饮。 那小郎梳洗毕了,来见忠贤,叩下头去。忠贤忙拉他起来道:“你是太太的人,不要行这个礼,好生服侍太太。” 再细看他,果然生得标致,只见他: 的的眸凝秋水,猗猗脸衬娇莲。柳眉皓齿态妖妍,万种风流堪羡。 冠玉美如女子,汉宫不数延年。梨花风格自天然,阵阵口脂香遍。 忠贤叫他坐在印月肩下,那小郎未免有些悚惧不安之状。印月亦有羞涩之态。只有秋鸿在旁嘻嘻哈哈的斗嘴玩耍,对忠贤道:“你说娘的珠子当在涿州,你去烧香,没人事送他罢了,怎么他的珠子也不赎来与他?” 忠贤道:“一者年远,二者也不记得当在谁家。” 秋鸿道:“你是张家湾的骡子不打车,好自在性儿,终不然就罢了么?” 印月道:“你可是枉费唇舌,他如今尊贵了,那里还用得着人,有心肠来记这样事!” 忠贤笑着,把手拍拍那小郎道:“有了这样个美人儿,还用别人做甚么?” 这一句话把个印月说急了,红着脸起身。忠贤也自觉言语太讪,便打了个淡哈哈,起身走到房中,向印月道:“咱权别了,再来看你。” 印月也不理他。秋鸿送他出来,忠贤道:“我斗他耍子,他就认起真来了。” 秋鸿道:“呆哥儿,我对你这寡醋少吃吃罢。” 忠贤相别上轿去了。 秋鸿回到里面,见印月手托着香腮,恹恹地闷坐。秋鸿便坐了,劝道:“娘不要恼。” 印月道:“都是你风张倒致的,惹的他嘴里胡言乱语的。” 秋鸿道:“我还有句话要对娘说,若不中听,娘不要恼。” 印月道:“你自来,那句话儿我不听的?” 秋鸿道:“古人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又道:‘识时务者呼为俊杰。’我娘儿两个好好的在家,何等快活?只为他来我家,费了许多唇舌,受了许多气,后来被爹爹撞见,他往京中来,约他到外婆家相会,你看他这负心的可去不去,代累我们吃尽了苦,才得到这地位。他如今这泼天的富贵,盖世的威权,也总是娘带牵他的。如今一切事都要娘在皇爷面前调停,娘的一个珠子他就不记得赎了来,他还说他有掀天的手段,难道这样一个珠子就找不着的?即此就可见他的心了!娘在宫里起早睡晚,担惊受怕的,他在外边狐假虎威,渐渐的事做得不好了。娘在内里倚着皇爷的恩坏,如今皇爷比不得小时离不得娘,他上有三宫六院,下有嫔妃彩女,上下几千人,眼睁睁看着,不知怎么妒忌娘哩,娘一个人怎么弄得过这些人?况皇爷少年的心性,又拿不定,倘或一朝有些破绽,虽无大患,却也没趣味。就是前日中宫叫娘出来,皇爷若要留娘何难,毕竟他夫妻情分上不肯违拗。他老魏说代娘出气,那都是浑话,中宫是个主母,他一个家奴,能奈何得他么?娘在外边何等快活,又封了二品夫人,哥儿又是禁卫大臣,锦衣玉食,受皇家的恩坏,歌音舞女,高堂大夏,那一个官儿不奉承你。若到里面去,未免到要做小伏低,撑前伺后的。虽然皇爷垄爱,不如家中行乐的长远。据我说,只是不进去的好。切不可听老魏啜哄,明日做出坏事来,还要连累娘也不得干净。” 印月听这一夕话,也不言语,只略点点头而已。这才是: 侃侃良言金石同,如何徒说不能从。 当年若肯将身退,安得身靡奸党中。 且说魏忠贤一路回来,心中懊悔不已,因一时不存神,言语激恼了印月,遂不进去。次日,李永贞、刘若愚等俱来参见。永贞道:“涿州泰山庙住持来谢,说本州已拨了田给他领了。” 忠贤道:“叫他进来。” 道士进来,叩了头跪下。忠贤道:“前日多劳你们,本庙仍着你做住持,陈师祠我迟日就有人来侍奉香火。” 道士领命叩谢而去。忠贤就叫李永贞行文到蓟州去,取城隍庙道士元照来京听用。 永贞佥了文书,着个校尉到蓟州,下了文书。知州出票传元照。那元照自师傅死后,家业渐凋。是日见了差人来叫,只是拆措些酒钱,与他同到州里来。知州见了道:“奉东厂魏爷的钧旨来叫你。你速去收拾行李,明早来同去。” 元照听见东厂叫他,吓得面如土色,魂不附体。知州道:“你不要怕,必不难为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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