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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赖风月牛三使势 断吉凶跛老灼龟(3)


  一个道:“我们三爷自来是年终算账。”

  小二道:“我不认得相公府上,明日对谁讨?”

  一个道:“你不知世事,牛三爷还是欠过谁的钱不还的?不快走还要讨打哩!”

  小二道:“世界都反了!青天白日吃了茶酒不还钱。”

  一个走上前忏脸就是一拳,把店家打倒在地,一哄而散。可怜这店家白白的舍了两把银子东西,天理何在!

  不说这些人造谋生事。且说王公子回来,同吴益之在书房内坐至更深,才进内来。正脱衣上床,忽听得外边敲得云板声急,忙叫丫头出来问。一会越敲得急了,等不得丫头回信,急急披衣出来,走到楼下,迎到丫头说道:“门上有紧要事回大爷。”

  公子恐是火事,吩咐道:“不要乱嚷,莫惊醒老爷。”

  急急走到厅上问道:“甚么事?”

  门上道:“魏云卿被人打坏了。”

  公子忙把钥匙开了大门,只见云卿进来,蓬着头,一把扯住公子,放声大哭。公子问道:“甚么人打你的?”

  云卿哽咽说不出话来。同来的班中人道:“小的们从吴家当店做戏回来,小的同他先走,将到四牌楼,忽有三四个人悬住,要他同去吃酒。平日素不认得,他不肯去,几个人就动手动脚的乱扯。云卿叫喊起来,一个就劈面一掌,后有一二十人齐来乱打。却好班中人都到了敌住,是小的拍开手护得他来。求大爷做主!”

  公子道:“奇怪!”

  叫过四五个家人来,吩咐道:“你们去暗暗清查看是甚么人,不可出头生事,快来回话。”

  家人领命,同那班里人去了。

  公子携着云卿的手到书房里来看时,脸上抓去一块皮,口内打出血来,头发都乱了,衣服也扯破了,伏在桌上只是哭叫。小厮取水来与他洗脸梳头,头发梳下一大把来。公子也不忍,吴相公也起来,看见吃了一惊。取热茶来吃,公子吩咐煨粥来,二人温存着他。公子道:“你莫恼,我替你处这干人。”

  家内又送出果子煨茶来。公子自己拿来与他吃,才住了哭,吃了两口。

  一会,家人们来回道:“是牛三那些泼皮要抢他去,又打到他们下处,想要乘机打抢。见小的们到,就发话说爷把云卿占在家,爷玩得,他们也玩得。说的胡话都听不得。街上过路的都抱不平,听见叫巡捕快手,才散去了。下处失了许多物件。”

  公子道:“这个畜生,如此可恶!他到来欺我。要处他,乡里面上不像体面,不处他,又气他不过。”

  家人道:“不必单告牛三,只叫他班中人递个黑夜打抢呈子,到捕衙叫地方打报单。爷只须发个帖子与捕衙就是了。这些奴才若不打他们一顿,连小的们出去也无体面。”

  公子道:“你们明早走去看看,不要现身。”

  家人们退去。小厮拿了粥来,云卿不肯吃,只是恼。公子安慰他睡了,才进去。

  次早,家人领了帖子去。及至公子起来时,家人同捕衙的差人来回道:“地方已打进报单去,捕衙已差了十名快手拿人,候爷吩咐。”

  公子道:“叫他们进来。”

  众差人叩了头。公子道:“你们不可说我有帖子去说的,这牛三镮诈人也多,叫你本官多取他些不妨,不可轻易放过他。你们也多取他些差钱。”

  叫人取出一两银子赏众差人。众人都感激叩谢,欢天喜地而去。

  公子到书房,见云卿尚睡着哭,吴益之坐在他床沿上劝他。公子道:“好呆呀!”

  忙扶他起来通了头,见他衣服扯破了,说道:“我的衣服宽,你穿不得,我叫裁缝来做两套与你。”

  云卿道:“不消,我寓所有衣服。”

  便将钥匙取出,交与贻安,叫他带人往下处取箱子。公子道:“一发连行李都拿了来,连日园上灾丹已开,你到那里住几日解解恼。你同吴相公先去,我带了老一来陪你--恐牛三也要去炒他。”

  三人吃罢早饭,贻安取了行李来,换了衣服,备了两乘轿,送相公同云卿坐了往园上去。公了叫:“贻安,备马去接侯一娘,叫他也到园上躲避几日,我自把包钱与他。”

  贻安领命去了。

  却说那班泼皮打闹了一场,顺路将弋腔班的小旦抬到牛三家来,说小魏是王家人夺去了。牛三见那小官生得到也还丰致,道:“也好。”

  遂取酒来吃。众泼皮齐口称赞,把他抬到半天里,把小魏说得一文不值。缠到三更,牛三才搂去睡了。众人就在他家厅上,东倒西歪的去睡,直睡到次日辰牌时分才起来。等到日午,才送出两盆黄米粥、十数个糙碗来,小菜也没有。

  众人正在那里抢食,只见外面走进一二十个快手来,见一个锁一个,把那些人都锁了,带进衙门。捕衙即刻升堂,见面将每人打了二十板。又把为首的夹起来,要招主使之人。起初犹自遮饰,当不起拷打,只得招出牛三来。遂标了签来捉牛三。牛三早躲个不见面了。捕衙因王府吩咐过,况牛三又是个有钱的,怎不想他两个儿?半日,又差了四个人捉差。牛三出了三十两差钱,又央了几个秀才到官里说情。捕衙道:“黑夜打抢,与强盗何异!失主又是异乡人,恐他向上司处告,反与弟不便。诸年兄见教,弟也不敢擅专,只得具个由堂呈子,凭堂上发落罢了。”

  众秀才见说不下来,只得出来。牛三死也不肯出头。后来捕衙镮了五十两,衙门中用了三十两,将那些泼皮又打了三十,枷在四牌楼示众。着人来园上回复公子道:“等枷满日,再问罪。”

  公子道:“这起奴才既枷打过,就饶他罢。若再问罪,恐牛三不代他们纳赎,便要为匪。只是把打抢的物件都要追给还他。”

  家人道:“已陪过三十两银子。”

  公子道:“这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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