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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释情痴夫妇感恩 伸义讨兄弟被戮(3)


  一日同中宗南山出猎,张柬之五人随骑而行。到了山中幽僻之处,五人下马奏道:“臣等幽怀向欲面奏,因耳目众多,不敢启齿。今事势已迫,不能再隐。臣思陛下年德皆备,太后惑二张言语,贪位不还。近闻二张宠幸太过,太后欲将宝位让与六郎,万一即真,则置陛下于何地?臣等情急,只得奏闻。陛下筹之。”

  中宗闻言大惊道:“为今奈何?”

  柬之道:“直须杀却张武乱臣,方得陛下复位。”

  中宗道:“太后尚在,怎生杀得?”

  柬之道:“臣定计已久,无烦圣虑,但恐惊动圣情,故先与闻。”

  中宗道:“二张可杀;武氏之族,系我中表之亲,望看太后之面留之。”

  柬之道:“臣兵至宫闱,不遇则已,如或遇着,恐刀剑无情,不能自主。”

  中宗道:“孤若得位,反周为唐,当封汝等为王。”

  柬之称谢。遂草草猎毕而回,归至朝门,各各散去。

  中宗回至宫中,恰好武三思那日晓得中宗出猎,正与韦后在宫玩耍,见左右报说王爷回来,三思惊得身子战栗。韦后道:“不须害怕,我同你在外头书室里去打一盘双陆,他进来看见了,包你不说一声,还要替我们指点。”

  三思没奈何,只得随韦后出来,坐了对局。中宗走进来,看见笑道:“你两个好自在,在此打双陆。”

  三思忙下来见了。中宗道:“你们可赌什么?”

  韦后道:“赌一件王东西。”

  中宗坐在旁边道:“待我点筹,看你们谁赢。”

  下了两局,大家一胜一北,第三盘却是三思输了。中宗道:“什么玉东西,拿出来。”

  三思道:“粗蠢之物,陛下看不得的,改日还要与娘娘复局。天已昏黑,臣要回去了。”

  中宗道:“今夜且在此用了夜宴,然后回去何妨?”

  三思同中宗到内书房里,只见灯烛辉湟,宴已齐备,二人坐了。三思道:“我们怎么样吃酒?”

  中宗想道:“我且卜一卦,看外延之事如何?”

  便道:“掷个状元罢!”

  三思道:“状元虽好,只是两个人有何意味?”

  中宗道:“你与我总是亲戚,我请娘娘与上官昭仪出来,四人共掷,岂不有趣。”

  三思见说,心中大喜,道:“妙。”

  中宗吩咐左右。只见韦后与上官昭仪,俱素净打扮,另有一种袅娜韵致,大家坐了掷起,不多几掷,中宗就是一个么浑纯,三人鼓掌笑道:“妙呀!状元还是殿下占着。”

  中宗道:“好便好,只是么色;若是纯六,再无人夺去。”

  三思道:“说甚话来,一是数之始,绝妙的了,所谓一元复始,万像更新,快奉一巨觞与殿下。”

  中宗饮于,三人又掷。上官昭仪掷了四个四,说道:“好了,我是榜眼。”

  韦后道:“不要管榜眼探花,也该吃一杯;等我掷六个四出来,连殿下都扯下来。”

  两个在那里掷,中宗心上想:“此时初更时分,怎么还不见动静。若是他们做不来,不如且放三思回家去,我今叫人去打听一回。”

  就叫婉儿道:“你看他两个再掷,有了探花,我就要考了。我去一回就来。”

  三思见中宗去了,把椅子移近了韦后,名虽掷色,免不得捏手捏脚。昭仪知趣,笑道:“娘娘,妾去看看王爷来。”

  韦后恨不得昭仪起身去了。韦后连侍女们也都遣开,正待与三思做些勾当,只见昭仪嚷将进来道:“娘娘不好了!”

  二人听见,忙走开坐了,问道:“有什么不好?”

  话未说完,只见中宗已在面前叫道:“武大哥,我叫婉儿陪你,暂且后边阁中坐一回儿。”

  三思道:“此时为甚人声鼎沸?”

  中宗便把张柬之等五人,要斩绝张、武二氏,我再三劝他,不要加害于你,二张想已诛矣!三思听见,忙双膝跪下道。“万岁爷救臣之命!”

  只见身上战栗不已。韦后道:“皇爷留你在此,自有主意,何必惊惧?”

  说时只见许多宫奴,跑进来禀道:“众臣在外,请皇爷出去。”

  中宗忙叫婉儿,推三思到阁中去了,即便来到外面。

  原来张柬之等统兵已到中宫,恰好二张正与武后酣寝,躲避不及,被军士们一刀一个,双双杀了。太后大惊,柬之等请太后即日迁入上阳宫,取了玺绶,来见中宗奏道:“太后已迁,玉玺已在此,众臣都在殿上,请陛下速登宝位。”

  中宗升殿,柬之等先献上玺绶,又将张昌宗、张易之首级呈验,然后各官朝贺,复国号曰唐,仍立韦后为皇后,封后父元贞为上洛王,母杨氏为荣国夫人。张柬之等五人,俱封为王。柬之道:“武三思一门,必欲如二张之罪诛之。前蒙陛下吩咐,只得姑免,今若仍居王位,臣等实难与为僚。”

  中宗听了,不得已削三思王位为司空。众人谢恩出朝。洛州长史薛季昶对五王说道:“二凶虽除,产、禄犹存,去草不除根,终当复生。”

  五王道:“大事已定,彼犹几肉耳,何复能为?”

  季昶叹道:“三思不死,我辈不知死所矣!”

  中宗改元神龙,尊武后号曰则天大圣皇帝,封弟旦为湘王,大赦天下,万民欢悦。

  太后被柬之等迁到上阳宫去,思想前事,如同一梦,时常流泪,患病起来,日加沉重。三思心上不好意思,只得进宫去问候,见太后睡卧,颜色黄瘦,不胜骇叹道:“臣因多故,不便时常进宫,不意圣容消瘦如此。”

  便把手来着体抚摩。太后对三思道:“我的儿呀,你许久不进来,可知我病已入膏盲,只在旦夕要长别了,不知我宗族可能保全否?”

  三思道:“不必陛下忧烦,圣上已面许生全武氏,尊体还当着意调摄,自然痊愈。”

  三思又诉张柬之等凶恶,所以不能时进宫来,说罢大哭。太后叹一声道:“儿呀,近闻得韦后与你私通,甚是欢爱,你去诉与他知,叫他设计,除此五恶,我属可高枕矣。”

  三思点首,太后道:“你去请皇上来,我有话吩咐他。”

  三思出去,与中宗说知;中宗忙到上阳宫,太后叮咛了一回。过了两日,太后驾崩,中宗颁诏天下,整治丧礼不提。

  且说三思门下,兵部尚书宗楚客、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仆李竣光禄丞宋之逊、监察御史姚绍之,为之耳目,是为五狗。与韦后、婉儿日夜游柬之等五王不已。三思阴令人疏皇后秽行,榜于天津桥,请加废黜。中宗知之,不胜大怒,命监察御史姚绍之,穷究其事。绍之奏言敬晖等五王使人为之,虽曰废后,实谋大逆,请族诛张柬之等,以雪皇后之愤。中宗命法司结其罪案,将柬之等五名流边远各州。三思又遣人矫制于途中杀之。三思方得放心,于是权倾天下,谁不惧着他。中宗也没了主意,每事反去问他,亦听其节制。况韦后一心爱他,常对他说道:“我欲如你姑娘,自得登临宝位,方遂我心。”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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