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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穷土木炀帝逞豪华 思净身王义得佳偶(2)


  东湖,因四围种的都是碧柳,又见两山的翠微,与波光相映,遂名为翠光湖。南湖,因有高楼夹岸,倒射日光入湖,遂名为迎阳湖。西湖,因有芙蓉临水,黄菊满山,又有白鹭青鸥,时时往来,遂名为金光湖。北海,因有许多白石若怪兽,高高下下,横在水中,微风一动,清沁人心,遂名为活水湖。中湖,因四围宽阔,月光照入,宛若水天相接,进名为广明湖。

  第一院,因南轩高敞,时时有熏风流入,遂名为景明院。
  第二院,因有朱栏屈曲,回压绡窗,朝日上时,百花妩媚,遂名为迎晖院。
  第三院,因有碧梧数株,流阴满地,金风初度,叶叶有声,遂名为秋声院。
  第四院,因将西京的杨梅移入,开花若朝霞,进名为晨光院。
  第五院,因酸枣县进玉李一株,开花纯白,丽胜彩霞,遂名为明霞院。
  第六院,因有长松数株,团团如盖,罩定满院,遂名为翠华院。
  第七院,因隔水造起一片石壁,壁上苔痕,纵横如天成的一幅画图,遂名为文安院。
  第八院,因桃杏列为锦屏,花茵铺为绣褥,流水鸣琴,新莺奏管,进名为积珍院。
  第九院,因长渠中碎石砌底,簇起许多细细波纹,日光映照,射入帘拢,连枕上都有五色之痕,遂名为影纹院。
  第十院,因四围疏竹环绕,中间突出一座丹阁,就像凤鸣一般,遂名为仪凤院。
  第十一院,因左边是山,右边是水,取乐山乐水之意,遂名为仁智院。
  第十二院,因乱石迭断出路,惟小舟缘渠方能入去,中间桃花流水,别是一天,遂名为清修院。
  第十三院,因种了许多抵树,尽似黄金布地,就像寺院一般,进名为宝林院。
  第十四院,因有桃蹊桂阁,春可以纳和风,更可以玩明月,遂名为和明院。
  第十五院,因繁花细柳,凝阴如绮,遂名为绮阴院。
  第十六院,因有梅花绕屋,楼台向暖,凭栏赏雪,了不知寒,遂名为降阳院。长渠一道,逶迤如龙,楼台亭榭,鳞甲相似,遂名为龙鳞渠。

  炀帝都一一定了名字,因带的宫娥嫔妃甚少,未即派定居住,专望许庭辅等十人,选绣女来,然后拨派掌管院事。

  却说许庭辅因受了桃花山齐国远、李如珪的一番劫去,诈了五千金,此愈加贪贿。凡选中女子,有金珠礼物馈送他,就开报在上等册籍里边;金银少些的,就放在中等册籍里边;又如没有甚么东西见惠,纵是国色,也就入在三等册籍里头去了。

  其时会同了九人,选了千余绣女。晓得朝廷在东京西苑,人家取齐了,进西苑中来见驾缴旨,将三本册籍呈上。炀帝看了册籍,共有千余名,对许庭辅道:“先将上等中等的选进苑来;其三等的,且放在后宫里充用。”

  许庭辅十人,即领旨出去,逐名点进苑来。炀帝仔细一看,见个个都是欺桃赛杏的容颜,笑燕羞莺的模样,喜意满足。即同萧后,尖上还尖,美中求美,选了十六个,形容窈窕,体态幽闭,有端庄气度的,封为四品夫人。就命分管西苑十六院事,各人赐一方小小玉印,上镌着院名,以便启笺表奏上用。又选三百二十名,风流潇洒,柳娇花媚的,充作美人。

  每院分二十名,叫他学习吹弹歌舞,以备侍宴。其余或十名,或二十名,或是龙舟,或是凤舞,或是楼台,或是亭榭,连带来后宫的宫女,都一一分拨了。又封太监马守忠为西苑令,叫他专管出入启闭。不一时,将一个西苑,填塞得锦绣成行,绮罗成队。那十六院的夫人,既分了宫院,一个个都思要君王宠幸,在院中只铺设起琴棋书画,打点下凤管鸾笙,恐怕炀帝不时游幸。这一院烧龙涎,那一院就艺凤脑;前一院唱吴歌,后一院就翻楚舞;东一院作金肴玉胜,西一院就酿仙液琼浆。百样安排,止博得炀帝临幸时一刻欢喜,再一次便就厌了,又要去翻新立异。正是:

  宫中行乐万千般,止博君王一刻欢。
  终日用心裙带下,江山却是别人看。

  说这些外国各岛,因闻知新天子欢喜声色货利;边远地方,无不来进贡奇珍异玩,名马美姬,尽将来进献。一日炀帝设朝,有南楚道州地方,进一矮民,叫做王义;生得眉浓目秀,身材短小,行动举止,皆可人意,又口巧心灵,善于应对。炀帝看了,问道:“你既非绝色佳人,又不是无价异实,有何好处,敢来进贡?”

  王义对道:“陛下德高尧舜,道过禹汤,南楚远民,仰沐圣人恭俭之化,不敢以倾国之美人,不祥之异宝,蛊惑君心,故造侏儒小臣,备役驱使。臣敢不尽一腔忠义?望圣恩收录。”

  炀帝笑道:“我这里无数文官武将,那一个不是忠臣义士,何独在你一人?”

  王义道:“忠义乃国家之宝,人君每患不足,安有厌其多而弃之者;况犬马恋主之诚,君子所取,臣虽远方废民,实风化所关,陛下宁忍弃之乎?”

  炀帝听了大喜,遂重赏进贡来人,便将王义留在左右充用。自此以后,炀帝凡事设朝,或各处游赏,俱带王义伺候。王义每事小心谨慎,说话做事,俱能体恤人心。炀帝便十分爱他,后渐用熟了,时刻要他在面前,只是不能入宫。

  一日炀帝设朝无事,正要退入后宫,回头忽见王义,面多愁惨之色。炀帝问道:“王义,你为何这般光景?”

  王义慌忙答道:“臣蒙陛下厚恩,使臣日近天颜,真不世之遭逢,但恨深宫咫尺,不能出入随侍,少效犬马之劳,故心常怏怏,今日觉忧形于色,望陛下宽恩。”

  炀帝道:“朕亦时刻少你不得,但恨你非宫中之物奈何?”

  说罢玉辇早已入宫而去。王义此时在宫门首,又不忍回来,又不敢进去,痴痴立在那里呆想。忽背后一人,轻轻的在他肩上一拍,说道:“王先儿,思想些什么?”

  王义回头看时,却是守显仁宫太监张成,即忙答道:“张公公,失瞻。”

  张成问道:“万岁爷待你好,只是这般加厚,还有什么不称意,在此默想?”

  王义与张成交厚,便说道:“实不相瞒,我王义因蒙皇恩,十分宠爱,情顾朝夕随驾,希图报效;但恨皇宫隔越,不得遂心,故此常怀怏怏,不期今日被老公公看破。”

  张成笑了一笑,戏耍他道:“王先儿,你要入宫这何难,轻轻的将下边那道儿割去,有甚么进宫不得。”

  那王义沉吟道:“吾闻净身乃幼童之事,如今恐怕做不得了。”

  张成道:“做倒做得,只怕你忍痛不起。”

  王义道:“若做得来,便忍痛何妨。”

  张成道:“你当真要做,我自有妙药相送。”

  王义道:“男子汉说话,岂有虚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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