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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五花阵柴嗣昌山寺定姻 一蹇囊秦叔宝穷途落魄(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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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道:“甚么时候了?” 住持道:“是公子看书将罢,拔剑起舞的时节。” 公子道:“那时有一更了。” 住持道:“是时有一鼓了。” 公子道:“李公说甚么来?” 住持道:“小僧特来报喜。” 公子道:“甚么喜事?” 住持道:“李老爷有郡主,说是一十六岁了,端重寡言,未得佳婿。教小僧执伐柯之斧,情愿与公子谐二姓之好。” 公子笑道:“婚姻大事,未可轻谈,但我久仰李将军高名,若在门下,却也得时时亲近请教,必有所益,也是美事。” 住持道:“如今李老爷,急欲得公子一见,就请到佛殿上,见他一面如何?” 公子道:“他是个大人长者,怎好轻率求见?明日备一副贽礼,才好进拜。” 住持道:“他渴慕相公,不消贽礼,小僧就此奉陪相公一往。” 公子道:“既如此,我就同你去。” 公子换了大衣,住持引到佛殿,拜见了唐公。唐公见了公子,果然生得: 眉飘偃月,目炯曙星。鼻若胆悬,齿如贝列。神爽朗,冰心玉骨;气轩昂,虎步龙行。锋藏锷敛,真未遇之公卿;善武能文,乃将来之英浚。 唐公要待以宾礼,柴嗣昌再三谦让,照师生礼坐了。唐公叩他家世,叙些寒温。嗣昌娓娓清谈,如声赴响。唐公见了,不胜欣喜。留茶而出,遂至方丈与夫人说知。 夫人道:“此子虽你我中意,但婚姻系百年大事,须与女儿说知方妥。” 唐公道:“此事父母主之,女孩儿家,何得专主?” 夫人道:“非也!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我这女儿,不比寻常女儿。我看他往常间,每事有一番见识,有一番作用,与众不同。我如今去与他说明,看他的意思。他若无言心允,你便聘定他便了;若女儿稍有勉强,且自消停几时。量此子亦未必就有人家招他为婿,且到太原再处。” 唐公道:“既如此说,你去问他,我外边去来。” 说了走出方丈外去了。 夫人走进明间里来,小姐看见接住了。夫人将唐公要招柴公子的话,细细与小姐说了一遍。小姐停了半晌,正容答道:“母亲在上,若说此事,本不该女儿家多口;只是百年配合,荣辱相关,倘或草草,贻悔何及?今据父亲说,貌是好的,才是美的;但如今世界止凭才貌,不足以勘平祸乱,如遇患难,此辈咬文嚼字之人,只好坐以待毙,何足为用?” 夫人接口道:“正是你父亲说,公子舞得好剑。月下看他,竟似白雪一团,滚上滚下,量他也有些本领。” 小姐见说,微微笑道:“既如此说,待孩儿慢慢商酌,且不必回他,俟两日后定议何如?” 夫人见说,出来回复了唐公。小姐见夫人去了,左思右想,欲要自己去偷看此生一面,又无此礼;欲要不看,又恐失身匪偶,心上狐疑不决。只见保姆许氏,走到面前说道:“刚才夫人所言,小姐主意若何?” 小姐道:“我正在这里想。” 许氏道:“此事何难?只消如此如此,赚他来较试一番,才能便见了。” 小姐点头色喜。正是: 银烛有光通宿燕,玉箫声叶彩鸾歌。 却说柴公子自日间见唐公之后,想唐公待他礼貌谦恭,情意款洽,心中甚喜。 想到婚姻上边,因不知小姐的才貌,又未知成与不成,到付之度外。其时正在灯下看书,只见房门呀的一声,推进门来。公子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眼大眉粗身长足大的半老妇人。公子立起身来问道:“你是何人?到此何干?” 妇人答道:“我是李府中小姐的保姆,因老爷夫人,要聘公子东床坦腹;但我家小姐,不特才貌双绝,且喜读孙吴兵法,六韬三略,无不深究其奥,誓愿嫁一个善武能文、足智多谋的奇男子。日间老爷甚称公子的才貌,又说公子舞得好剑,故着老身出来,致意公子:如果有意求凰,不妨定更之后,到回廊转西观音阁后,菜园上边,看小姐排成一阵。如公子识得此阵,方许谐秦晋。” 公子见说,欣然答道:“既如此说,你去,到更余之后,你来引我去看阵何如?” 许氏见说,即便出门。 公子用过夜膳后,听街上的巡兵起了更筹;庭中月色,比别夜更加皎洁。读了一回兵书,又到庭前来看月,不觉更筹已交二鼓。公子见婆子之言,或未必真,欲要进去就枕,摹地里咳嗽一声,刚才来的保姆,远远站立,把手来招。公子叫柴豹,筐中取出一副绣龙扎袖穿好,把腰间丝绦收紧,带了宝剑。叫柴豹锁上了门,跟了保姆到菜园中来。原来观音阁后,有绝大一块荒芜空地,尽头一个土山,紧靠着阁后粉墙,旁有一小门出入。公子看了一回,就要走进去。许氏止住道:“小姐吩咐这两竿竹枝,是算比试的辕门。公子且稍停站在此间,待他们摆出阵来,公子看便了。” 公子应允,向柴豹附耳说了几句。只见走出一个女子来,乌云高耸。绣袄短衣;头上风钦一枝,珠悬罩额,臂穿窄袖;执着小小令旗一面,立在土山之上。公子问道:“这不是小姐么?” 许氏道:“小姐岂是轻易见的?这不过小姐身边侍儿女教师,差他出来摆阵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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