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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1)


  却说曹操部下诸将中,自张辽而外,只有徐晃与云长交厚,其余亦皆敬服;独蔡阳不服关公,故今日闻其去,欲往追之。操曰:“不忘故主,来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皆当效之。”

  遂叱退蔡阳,不令去赶。程昱曰:“丞相待关某甚厚,今彼不辞而去,乱言片楮,冒渎钧威,其罪大矣。若纵之使归袁绍,是与虎添翼也。不若追而杀之,以绝后患。”

  操曰:“吾昔已许之,岂可失信?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因谓张辽曰:“云长封金挂印,财贿不足以动其心,爵禄不足以移其志,此等人吾深敬之。想他去此不远,我一发结识他做个人情。汝可先去请住他,待我与他送行,更以路费征袍赠之,使为后日记念。”

  张辽领命,单骑先往。曹操自引数十骑随后而来。

  却说云长所骑赤兔马,日行千里,本是赶不上;因欲护送车仗,不敢纵马,按辔徐行。忽听背后有人大叫:“云长且慢行!”

  回头视之,见张辽拍马而至。关公教车仗从人,只管望大路紧行;自己勒住赤兔马,按定青龙刀,问曰:“文远莫非欲追我回乎?”

  辽曰:“非也。丞相知兄远行,欲来相送,特先使我请住台驾,别无他意。”

  关公曰:“便是丞相铁骑来,吾愿决一死战!”

  遂立马于桥上望之。见曹操自引数十骑,飞奔前来;背后乃是许褚、徐晃、于禁、李典之辈。操见关公横刀立马于桥上,令诸将勒住马匹,左右排开。关公见众人手中皆无军器,方始放心。操曰:“云长行何太速?”

  关公于马上欠身答曰:“关某前曾禀过丞相。今故主在河北,不由某不急去。累次造府,不得参见,故拜书告辞,封金挂印,纳还丞相。望丞相勿忘昔日之言。”

  操曰:“吾欲取信于天下,安肯有负前言?恐将军途中乏用,特具路资相送。”

  一将便从马上托过黄金一盘。关公曰:“累蒙恩赐,尚有余资。留此黄金以赏将士。”

  操曰:“特以少酬大功于万一,何必推辞?”

  关公曰:“区区微劳,何足挂齿?”

  操笑曰:“云长天下义士,恨吾福薄,不得相留。锦袍一领,略表寸心。”

  令一将下马,双手捧袍过来。云长恐有他变,不敢下马,用青龙刀尖挑锦袍披于身上,勒马回头称谢曰:“蒙丞相赐袍,异日更得相会。”

  遂下桥望北而去。许褚曰:“此人无礼太甚,何不擒之?”

  操曰:“彼一人一骑,吾数十余人,安得不疑?吾言既出,不可追也。”

  曹操自引众将回城,于路叹想云长不已。

  不说曹操自回。且说关公来追车仗,约行三十里,却只不见。云长心慌,纵马四下寻之。忽见山头一人,高叫:“关将军且住!”

  云长举目视之,只见一少年,黄巾锦衣,持枪跨马,马项下悬着首级一颗,引百余步卒,飞奔前来。公问曰:“汝何人也?”

  少年弃枪下马,拜伏于地。云长恐是诈,勒马持刀问曰:“壮士,愿通姓名。”

  答曰:“吾本襄阳人;姓廖,名化,字符俭。因世乱流落江湖,聚众五百余人,劫掠为生。恰才同伴杜远,下山巡哨,误将两夫人劫掠上山。吾问从者,知是大汉刘皇叔夫人。且闻将军护送在此,吾即欲送下山来。杜远出言不逊,被某杀死。今献头与将军请罪。”

  关公曰:“二夫人何在?”

  化曰:“现在山中。”

  关公教急取下山。不移时,百余人簇拥车仗前来。关公下马停刀,叉手于车前问候曰:“二嫂受惊否?”

  二夫人曰:“若非廖将军保全,已被杜远所辱。”

  关公问左右曰:“廖化怎生救夫人?”

  左右曰:“杜远劫上山去,就要与廖化各分一人为妻。廖化问起根由,好生拜敬;杜远不从,已被廖化杀了。”

  关公听言,乃拜谢廖化。廖化欲以部下人送关公。关公寻思此人终是黄巾余党,未可作伴,乃谢却之。廖化又拜送金帛,关公亦不受。廖化拜别,自引人伴投山谷中去了。

  云长将曹操赠袍事,告知二嫂,催促车仗前行。至天晚,投一村庄安歇。庄主出迎,须发皆白,问曰:“将军姓甚名谁?”

  关公施礼曰:“吾乃刘玄德之弟关某也。”

  老人曰:“莫非斩颜良、文丑的关公否?”

  公曰:“便是。”

  老人大喜,便请入庄。关公曰:“车上还有二位夫人。”

  老人便唤妻女出迎。二夫人至草堂上,关公叉手立于二夫人之侧。老人请公坐,公曰:“尊嫂在上,安敢就坐?”

  老人乃令妻女请二夫人入内室款待,自于草堂款待关公。关公问老人姓名。老人曰:“吾姓胡,名华。桓帝时曾为议郎,致仕归乡。今有小儿胡班,在荥阳太守王植部下为从事。将军若从此处经过,某有一书寄与小儿。”

  关公允诺。

  次日早膳毕,请二嫂上车,取了胡华书信,相别而行,取路投洛阳来。前至一关,名东岭关。把关将姓孔名秀,引五百军兵在岭上把守。当日关公押车仗上岭,军士报知孔秀,秀出关来迎。关公下马,与孔秀施礼。秀曰:“将军何往?”

  公曰:“某辞丞相,特往河北寻兄。”

  秀曰:“河北袁绍,正是丞相对头;将军此去,必有丞相文凭。”

  公曰:“因行期慌迫,不曾讨得。”

  秀曰:“既无文凭,待我差人禀过丞相,方可放行。”

  关公曰:“待去禀时,须误了我行程。”

  秀曰:“法度所拘,不得不如此。”

  关公曰:“汝不容我过关乎?”

  秀曰:“汝要过去,留下老小为质。”

  关公大怒,举刀就杀孔秀。秀退入关去,鸣鼓聚军,披挂上马,杀下关来,大喝曰:“汝敢过去么!”

  关公约退车仗,纵马提刀,竟不打话,直取孔秀。秀挺枪来迎。两马相交,只一合,钢刀起处,孔秀尸横马下。众军便走。关公曰:“军士休走。吾杀孔秀,不得已也,与汝等无干。借汝众军之口,传语曹丞相,言孔秀欲害我,我故杀之。”

  众军俱拜于马前。

  关公即请二夫人车仗出关,望洛阳进发。早有军士报知洛阳太守韩福。韩福急聚众将商议。牙将孟坦曰:“既无丞相文凭,即系私行;若不阻挡,必有罪责。”

  韩福曰:“关公猛勇,颜良、文丑,俱为所杀。今不可力敌,只须设计擒之。”

  孟坦曰:“吾有一计:先将鹿角拦定关口,待他到时,小将引兵和他交锋,佯败诱他来追,公可用暗箭射之。若关某坠马,即擒解许都,必得重赏。”

  商议停当,人报关公车仗已到。韩福弯弓插箭,引一千人马,排列关口,问:“来者何人?”

  关公马上欠身言曰:“吾汉寿亭侯关某,敢借过路。”

  韩福曰:“有曹丞相文凭否?”

  关公曰:“事冗不曾讨得。”

  韩福曰:“吾奉丞相钧命,镇守此地,专一盘诘往来奸细。若无文凭,即系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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