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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九回 水平王震泽为神 繇余黄魔使三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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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老矣,既不求名,又不求利,自问何苦再与此豺狼相争斗?还不如避地为是。所以前几年就带了家眷邻人,沿江而东,接连迁了三次,禁不住三苗势力之侵迫,只好逃到这海岛里来了。(原注:现在江苏宜兴县西南五十里有善卷洞,就是善卷避地之所)这就是某近来的历史了。” 文命道:“三苗势力已到黟山吗?” 善卷道:“是呀,从此地再过去几百里就是了。” 文命道:“某此番治水,打算由扬州而荆州。三苗如此无道,当然加以讨伐。先生看起来可以打胜吗?” 善卷摇摇头道:“难说难说;” 文命问道:“何以呢?” 善卷道:“他那个政策太凶恶了。他自从颁行这个政策以来,已有数十年。从前的耆旧,已无所存。而现在的丁壮,都是他从幼童时制造训练出来的人。这种人的心目中,只知道一个驩兜,一个三苗。只知道有驩兜、三苗所著的书,而不知道有圣贤相传之道德与中国固有之文化。就使能够灭他的国,诛他的君,但是他的民心是决不会服的,恐怕难呢!” 文命听他说得确凿有理,非常佩服。又问道:“那么照先生说起来,三苗之国不要去征讨了?” 善卷道:“那亦不然,他做他的,你做你的。他所以要如此做,他并非有别项的心思,无非为保存他的名位起见。你来治水,当然为你的成功起见。要治水成功,治过扬州,必治荆州。但是治到荆州,侵入他势力范围之内,就使你不和他打,他也要和你打,到这利害冲突不能并立的时候,一切无可计较,只有各做各的。所谓‘顺理行将去,凭天吩咐来’。崇伯,你何必迟疑呢?” 文命听了,连道:“是是。” 两人又谈了一会,文命邀他出来辅佐。善卷道:“山野之性,无志功名久矣。况百岁衰龄,行将就木,哪里还能出而驰驱?但愿三苗早日授首,荆州早日治平,某得归返故乡,死正邱首,那就是受崇伯之赐了!” 文命知其意坚决,无可再强,只得兴辞下山。 归到舟中,与众人计议道:“三苗势力既然近在咫尺,我们溯江而上,难保不受阻格,须有防备才好。” 说着,就叫苍舒带五千人,由北江前进,梼戭、大临为副,叔达作先锋,尨降、庭坚各率千人,左右策应。又叫伯奋带五千人,由中江前进,仲堪、叔献为副,季狸作先锋。季仲、叔豹各率千人,左右策应。文命自己统率万人,带了皋陶、伯益、隤敳、朱、虎、熊、罴等,由南江前进,仲容作先锋,横革、真窥,各率二千人,左右策应。约在彭蠡大泽东岸取齐。只有天地十四将并不派他们出战。 大家不解,都来问文命,说道:“料想三苗国民并非铜头铁臂,又非妖魔鬼怪,何必劳师动众?只消某等十四人足以了之。或者径将驩兜、三苗之头取来,亦易如反掌。崇伯何以反不派某等呢?” 文命道:“汝等去攻三苗原是易如反掌,但是三苗之民受了三苗之毒,日日作宗教祈祷诅咒之事。我不愿意再以神道设教,增长他们的迷信,况且三苗之民受毒已深,一时难以变化,断非诛戮几个渠魁便可了事。如其尽行杀去,亦万万无此理。杀得多了,不特大伤天地之和,而且激起他们的反感,倒觉不妙。不如堂堂之阵,正正之旗,与他们决一个胜负。显得天朝上国纯尚实在,不贵神通,或者亦是一个感格他们的方法,所以暂时不劳汝等。如沿途有奇妖异怪拦阻去路,仍须汝等相助了。” 天地将听了,也就无言而退。 于是文命领了大众,取道震泽之南,到了一座浮玉之山。只见山上赤光蓬蓬勃勃而起,如火如荼,如霞如绮,大家都觉奇异。天色将晚,正在安营造饭,忽然前面一片喊叫之声。仲容忙伤人讯问,少顷回来报告道:“前面有虎饬人,大众兜捕,已逃去了。” 叔达吩咐诸营以后切须严防,不可大意,众人答应。 晚餐之后,仲容领了几个兵士亲自巡行。到得一处,听见前面狗吠声甚急,仲容料想是村民所蓄,不以为意。哪知树林之中猛然有庞然大物突来袭击。仲容眼快,举起佩刀尽力砍去。 旁边卫兵亦合力攻击。那大物受伤,声如狗吠,连叫几声,狂奔而去。仲容等亦不追赶,恐其复来,严防一夜。次日,兵士要想搜山,诛灭此大物,为民除害,仲容道:“不可。这次我们奉命远征,行有期限,岂能延搁?我们通知后队,叫他们留意就是了。” 正说间,只见有许多百姓结队而过,各持棍棒。 仲容便问他们:“为什么要携棍棒?” 百姓道:“此山一种彘兽,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犬吠,能食人,所以我们走过此山,必定结队持械。” 仲容听了,就叫他们过去。 翻过浮玉山,已到东江。仲容饬人多备船只,供文命等大队之用。后来由东江转入浙水。一日行至一处,鼻中闻腥秽及腐烂的气味。大众四处寻觅,不得其物。后来遇到土人一问,才知道前数年洪水大盛时,有一条大鳙鱼乘潮而来,到了前面,忽然潮退搁浅,不能游泳,颠顿跳掷,渐渐身死,皮肉腐烂,鳞骨堆积,成为一山(原注:现在安徽婺源县东一百里大鳙山,高三百仞,便是)。 但是它的血肉深渗地中,虽则日久,但是仍有余臭。每当秋季西风一紧,此地还闻到这股气息,想来还没有烂完呢。大众听了无不骇然,遥望那鳙骨堆成之山,远在数十里外,但是还能望见,想见其高了。世界有如此大鳙鱼,真是可怪。大家因为讨贼心急,也无暇绕道去看。 又过了一日,行到一处。只见前面斥堠森严,旌旗招展,原来已到三苗国境了。仲容传令,暂且安营,停止前进,一面飞速向文命请示。文命道:“三苗如无抵抗之迹,暂且不要动手,先派人前去宣谕吧。” 说着,就派了国哀为正使,之交为副使前往宣慰,并带有公文,大约是说明朝廷因为洪水为患,特派大臣治理,现在将到贵国,请予招待,兼予帮助,并请贵国人民不必惊疑等语。 国哀等领命,带了几个从人将要起身,皋陶上前说道:“三苗狡诈,狠毒无比,从前圣天子南巡,他尚敢阴置蛊毒,谋为大逆,司衡等几乎丧了性命。如今派国哀等前去,万一他依旧怙恶,岂不是白送了两条性命?人材可惜,还请慎重!” 文命听了,不觉沉吟道:“那么怎样呢?” 黄魔在阶下大叫道:“派我们去,看他敢奈何!” 文命大喜,就改派繇余为正使,黄魔为副使,充作一文一武,又派章商氏、兜氏、卢氏、乌涂氏四个做了随员一同前往,按下不提。 且说驩兜、三苗父子用了狐功的计划,乘着洪水为患,朝廷无暇南顾的时候,专一向东西南三方面略地,侵灭的国家不少,居然地方数千里,南面称雄。驩兜上次发表一篇文章,数说帝尧罪恶之后,更与朝廷脱离关系。但是亦深恐帝尧来讨,就积极的训练他的百姓。后来听见说帝尧叫文命治水,颇著功绩,雍州的共工国已破灭了。驩兜父子更是惊心,忙与狐功商议。狐功道:“今日之事已成骑虎,除出积极准备奋斗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一面强迫人民练习战事,一面再想以货利要结他们。 三苗素来极贪婪,几十年来,搜括的金宝不少。到此刻听了狐功的话,为保全性命及国位起见,亦不能不大破悭囊,拿出少许来奖励人民以为鼓舞。一面又捏造许多帝尧贪酷无道的情形和文命治水到处残暴骚扰的事实,与人民宣讲。或者画成图像,到处张贴,以激起人民的自卫心与敌忾心。这也仍旧离不脱他愚民政策的一种。 后来听说文命要下江南了,驩兜父子益发恐慌,再来和狐功商量。哪知天不长恶,狐功忽然疽发于脰(dòu,头),渐渐延及前颈。那时巫咸等早已亡故,其弟子虽有多人,但是艺术很低,医治不能全效。狐功之病遂日见沉重,一月之后,竟头落而死。这个病就叫作落头疽,凶人不终,亦可谓天网恢恢了。驩兜、三苗一切行政本来专以狐功为灵魂,狐功既死,顿觉失了依赖。 一日,忽有彭蠡东岸的守将来报,说大唐崇伯派遣两个使者携有公文前来,应否接待,请令定夺。驩兜、三苗忙聚一班党羽商议,有的说应该招待,有的说不应该招待,有的说应该招待他的使者,而不许他的大队兵入境,有的说先杀死他的使者,再和他打仗,因为他这次来,是决不怀好意的,议论纷纷不一。 三苗道:“我有一策,你们以为如何?放他的使臣进来加以囚禁,来一个,囚一个,来十个,囚十个。一面严守各处关隘,不许他大队前进。他要和我打,就算他是戎首,其曲在他,岂不好吗?” 众人听了,都拍手称善。驩兜道:“他若是为治水而来,那个题目甚正大,硬拦阻他,这个话恐怕说不出呢!” 三苗道:“有什么说不出?只要说我们这里并没有洪水,或者说我们已经治好了。不烦他费心,那就好了。” 驩兜道:“幽囚他的使者于理不合。两国相争,使在其间,幽囚起来恐怕曲在我呢!” 三苗笑道:“何必一定要幽囚?暗中杀去,只说他自己病死,拿尸首送还他就是了;或者连尸首都不还他,只说他的使者并没有来;或者说他的使者来了之后私自逃去了,我们没有看见。横竖死无对证,怕他做甚!” 驩兜听了便不言语。于是三苗就吩咐来人说:“放他们进来。随从人等共有几个,须点查明白,一个不许漏去。” 来人答应退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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