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历史演义 > 宋宫十八朝演义 | 上页 下页
第五十回 狭路相逢褰帏一笑 中宫饮宴肇祸三更(2)


  到得次日,仁宗以宫禁谋变,祸生肘腋,特下诏书,谴责皇城使,与卫官数人。副都知杨怀敏,由乱首颜秀供出,通同一气,则应押外庭,严加审问,却因枢密使夏竦和他私相结纳,尽力包庇,奏请仁宗。在禁中审讯,便有参知政事丁度谏阻道:“宿卫作乱,谋害乘舆,关系着社稷安危,乃是何等大罪,岂可胡乱了结么?”

  无如夏竦一力坚持,仁宗不欲遽兴大狱,只将杨杯敏降官,仍在内适当差。夏竦非但保护杨怀敏,他还想交结宫闱,以图自保,知道张美人宠擅专房,深得主眷,要在这个当儿结一内援,遂上章说张美人有扈跸大功,应进荣封。

  仁宗本来宠爱张美人,日思进她的爵位,苦于无词可借,这次得了夏竦的奏章,正合心意,即命册张美人为贵妃。夏竦见仁宗准了自己的奏章,料知有机可乘,意想就此动摇中宫,唆使谏官王贽,奏言叛逆起于中宫,请彻底追究。

  仁宗见了此奏,心下又不免动疑,转间御史何郯。何郯奏道:“中宫仁智,内外交钦,这是匪徒有意中伤,摇动正宫,觊图非分。陛下不可不察。”

  仁宗听了何郯的话,方把此事搁过一边,惟加封张贵妃之父尧封为郡王,伯父尧佐为太师,兼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殿中侍御史唐介、知谏院包拯、吴奎,都竭言不可,中丞王举证,又留百官到廷论驳。仁宗难违众议,只得罢去尧佐宣徽、景灵二使。过不上几天,又使尧佐知河阳,兼职南院宣徽使。御史唐介,又抗章谏道:“外戚不可预政,前日陛下从臣等之言,已经收回成命。今日如何重又拜除,自紊典章,致召出乎反乎之。”

  讥仁宗遂召唐介进,见面谕道:“除此之权,出自中书,并非尽由朕意。卿何责备过甚?”

  唐介道:“相臣文彦博,也想结交贵戚,希荣固宠么?”

  仁宗见唐介语言切直,心内不悦!拂袖竟入。

  唐介退归家中,重又缮疏,参劾文彦博,身为宰相,交通宫禁,引用贵戚,不称其职,请即日罢免,改相富弼。次日入朝递呈,仁宗阅了数语,将奏章掷下,怒斥道:“你若再来多言,朕立即将你远谪。”

  介唐毫无怯意,拾起所掷奏章,从容跪读。读毕,又叩头道:“臣忠愤所激,死且不畏,何畏远谪。”

  仁宗召谕群臣道:“唐介位居御史,言事原是本职。但擅劾文彦博,妄荐富弼,难道黜陟大权,也是御史可以干预的么?”

  其实文彦博也在殿上,唐介竟向彦博道:“彦博应自省,如有此事,不可隐讳。”

  文彦博向仁宗拜谢道:“臣不称职,愿即避位。”

  仁宗见唐介如此无礼,愈加发怒。立斥唐介下殿,声色俱厉。谏官蔡襄趋进道:“介诚狂直,但纳谏容言,乃仁主美德,乞赐宽贷。”

  仁宗余怒未释,遂贬唐介为青州别驾,后由王举正等再三进谏,改徙英州,文彦博旋亦免职,出知许州。唐介劾他交通宫掖一事,有人说:“并非诬枉,当日张贵妃之父张尧封,曾为彦博父洎门下客。贵妃未入选时,曾认彦博为伯父。后来入宫专宠,彦博进献蜀中著名之灯锦,与贵妃制衣,所以后人所作宫词有‘无人更进灯笼锦,红粉宫中忆佞臣’之句”;又有人说,灯笼锦乃是文夫人进献,彦博并不知道,究竟孰虚孰实,也难查考。但当时彦博为唐介所参劾,不加辩论,却是很可疑的,想来果有此事也未可知。仁宗在盛怒之下,贬了唐介,等到调查得实,遂将彦博外调,另派中使护持唐介至英州赴任。当时皆称唐介刚直不阿,可以谓之真御史。

  且说仁宗贬了唐介,又罢免了文彦博,遂用庞籍同平章事,高若纳为枢密使,梁适参知政事,狄青为枢密副使。那耿青原以戍卒起家,历官西陲,善战善守,经略判官尹洙,一见之下,识为将才,力尝荐于经略使韩琦、范仲淹。韩、范召狄青入见,谈论战略,洞中机宜,因此甚为嘉许!倚为臂助。范仲淹并授以《左氏春秋》道:“为将不知古今,不过匹夫之勇。”

  狄青唯唯受命,自是斩节读书;虽躬擐甲胄,手不释卷;举凡秦汉以来,将帅兵法,无不通晓,积功升都指挥,入为殿前都虞侯。

  其时面涅犹存,仁宗命其敷药除字。狄青拜谢道:“陛下以臣曾立微功,屡加擢用,并非论及门弟。臣之得有今日,正赖此涅,愿留示军中,以为劝勉,非臣不肯奉诏。”

  仁宗点头道:“卿言亦是有理,不必去罢嗣。”

  又为彰化节度使兼知延州,至是遂擢为枢密副使。

  仁宗于庆历八年后,又改元皇祐。皇祐元年,广源州蛮酋侬智高,举兵谋叛,僭称南天国王,改元景瑞。广源州地邻交趾,自唐以来,即为交趾所并。其东为傥犹州,亦系交趾所属。

  知州依全福,为交人所杀。全福妻阿侬,改适商人,遂生智高,冒姓依氏。智高生而强悍,不肯下人,年仅十三,耻有二父,即将商人杀害,与其母占据傥犹州。交人进兵攻取州城,生擒智高母子,见其状貌魁梧,遂加赦宥,且令知广源州。智高不知感德,反生凶恨,谮集部曲,袭取了安德州,居然僭号改元,妄自称尊起来。一面遣使入贡中国,自愿内附。

  宋廷以交趾一隅,自黎桓受封,已历二传,素称恭顺,不便收纳智高,结怨交人,因此却还贡使,不允所谓。智高恼羞成怒,竟欲侵犯宋疆,以泄其忿。适有广州进士黄师宓,郁郁不得志,往投智高,为作谋士。先劝智高屯积粮食,令出敝衣物等,与边民换粟易米,邕州与广源州邻近,邑民皆输粟出边,与之交易。知州陈珙,命人责问,智高推说洞中饥馑,恐部下暴动,反来扰边,自以易粟振饥,免得生事。陈珙得复,信以为真,毫不设备。

  黄师宓又教智高,焚毁居室,召集部下说道:“数年屯积,焚烧已尽,只有进取邕广,谋一生路,否则只好束手坐毙了。”

  部众闻言,一齐赞成。智高大喜!率众五千,沿江而下,攻打邕州横江寨,守将张日新陈亡。智高进薄邕州。陈珙仓猝无备,被智高一鼓杀入,活擒将去。司户孔宗旦,都监张立,皆骂贼而死。智高据了邕州,自称仁惠皇帝,国号大南,改元启历。

  广南一带地方,承平已久,军同虚设。智高挥众四出。横、贵、藤、梧、康、端、龚、封,八州之地,悉为所陷,进围广州。

  知州魏瓘,一面飞报宋廷,一面鼓励民兵,登陴死守。又得知英州苏,缄转运使王罕,先后率兵往援,方才保守得住。

  仁宗接到了广州急报,遂命余靖为广西安抚使,杨畋为广南安扶使,亟调广东钤辖陈曙,发兵西征。适值知秦州孙沔入朝,仁宗以秦事为勖。孙沔奏道:“秦州可以无忧,岭南之事,却很可虑。臣观贼势其盛,官军虽已入讨,未得将才,恐不能即日奏捷。”

  仁宗默然无语。过不到几日,果得败报。昭州钤辖张忠败殁,贼锋极为猛锐。仁宗又授孙沔为湖南江西安抚使,沔请骑兵七百人,立刻就道;且分檄湖南江西各州县,亟缮营垒,多县燕犒,以备大军到时应用,果然虚声夺人。智高本拟越岭北侵,闻得此檄,始不敢北上。


梦远书城(guxuo.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