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历史演义 > 宋宫十八朝演义 | 上页 下页 |
第三十一回 舞伎歌童开夜宴 杏朱梨粉觑晓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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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又于大雪之时,命耿先生献技,其时正在围炉御寒,耿先生就庭中取雪,置于飞红的炭火里面,初经投入,灰埃飞起。耿先生手执火箝,徐徐将近灰四面壅盖住了。过了一刻,从炉中倾倒出来,投入里面的雪,已经变成一块铜了,又拿来放在地上,待到火气退尽,取起观看,却是一铤纹银,银之下面,还现出垂酥滴乳之状。李璟见了,不生惊喜!便要求耿先生,多化些银两出来,以济国用。耿先生连连摇头道:“这事不敢奉诏,若多化了银两,必干天谴。非但贫道获罪,便是陛下也有不便。” 后人读史至此,也作宫词一首,咏谭景升与耿先生道: 裘衫杳渺去青城,无复金门羽客迎; 别试承浆熔雪手,内廷重款耿先生。 那谭景升后来辞别了李璟,飘然而去,径入蜀之春城山,不复再见,相传以为成仙而去,所以这首诗的首二句,说是“裘衫杳渺去青城,无复金门羽客迎”,乃是说谭景升成仙而去,不复溷迹尘世的意思。耿先生在内廷供奉了数年,也就辞了李璟,不知去向,这也不在话下。 单说那李璟在位,专尚浮靡。江南本是个文弱之邦,再加李璟崇尚文词,用韩熙载、冯延巳等人为相。那冯延巳本是李璟藩邸的旧僚,为元帅府书记时,即以文采风流,为李璟所器重,曾填《谒金门》词一阕,见称于世。其词道: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芳径里。手挼红杏蕊。 斗鸭栏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李璟见了冯延巳这阕词儿,深为称扬,说他作得很好。平常时候,两人互相谈论填词之法。李璟尝和延巳调笑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延巳答道:“臣的词句虽好,还不如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的句子,来得警策哩!” 李璟听了,心下大悦!遂以延巳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延巳既相,专门拈弄笔墨,不以政事为意,尝作乐府百余阕,其中有一章名《长命女》,词道: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冯延巳所作的乐府,都是些风云月露之词,儿女私情之事,若说经济之学,治国之方,连梦也不曾做过一个。这样的宰相,怎么不要启文弱之风,失人民之望呢? 那韩熙载更是放诞风流,不修帷薄,以其颇擅文章,名闻京洛。李昪僭号,任为秘书郎,令事李璟。璟既嗣位,益力口恩体,授为兵部尚书。江东人士,重其文章,载金帛以求其铭志碑记的,不绝于道。又因为李璟代撰文章,所获赏赐,不计其数,熙载遂大治府第,蓄养宾客;后堂姬妾,多至四十余人;婢女侍儿,披罗曳缔;歌童舞伎,分立成行。 熙载退朝之后,声乐满前,左拥右抱,饮酒取乐,酒醉饭饱,便挟着心爱的姬妾,当庭宣淫,也不避人。平常时节,对于姬妾媵侍,不加防闲,听其任意出入外斋,与宾客生徒,杂处其间,谑浪调笑,无所不至;姬妾们尝在大庭广众,以手探宾客的私处,议论阳具之大小,以为笑乐;熙载当面看了,恬不为怪。 熙载又有一种古怪脾气,所有替人做铭志碑记的谢仪,及李璟赏赍的金银财帛,到了他的手内,便完全分散于歌姬妾侍。 自己不名一钱,甚至三餐不继,饮食断绝,便穿了破烂不堪的衣服,装成鸠形鹄面,乞丐的样子,手托瓦钵,向歌姬院内,沿门乞食;这些侍妾歌姬,看熙载前来乞食,故意把些残羹冷炙,吃剩的食物打发于他。熙载并不嫌其为残余之物,居然大嚼起来,吃罢了时,便拍手大笑,十分快乐!侍女们待他笑罢,方才取过汤来,代为梳洗,献上衣襟,替他穿戴。 熙载待她们服侍着穿戴已毕,便又大排筵宴,自己居中高坐,姬妾旁坐陪侍,歌童舞伎,分列左右,左舞右歌,管弦丝竹之声,洋洋盈耳。歌舞既毕,遂令歌童舞伎,各各脱去衣服,一丝不挂,男女追逐为戏。熙载看得高兴起来,连举数觥,颓然醉倒,方由姬妾们左右扶持,回归寝室,安然睡觉。每日总是如此,若有一日不向歌姬们乞食,心内便觉不快,晚间睡觉,也不能安枕了。 韩熙载身为南唐大员,放诞不羁到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整理国事,安辑人民呢?所以周世宗时节,举兵南下,势如破竹,竟把全淮之地,尽行取去,李璟出于无奈,只得削号称臣,遵奉周之正朔了。 至宋太祖受禅,诏书来至江南,李璟自知地蹙兵弱,万难以一隅之地,抗拒中原。遂即臣事宋廷,十分恭顺。但太祖是个雄才大略之主,登基以后,志在削平诸国,统一天下!李璟虽然称臣降服,江南地方,未入版图,时刻不忘,意欲起兵征讨;又因李璟很是恭顺,毫无间隙,未便兴这无名之师。遂想出一个计较,托言中原扰乱多年,书籍均已散佚,诏谕李璟,欲遣翰林学士承旨陶榖,至江南抄录各种书籍,以备修书之用;实则使陶榖借抄录书籍为名,暗中窥探江南虚实,为将来兴兵攻取江南的地方。 李璟奉了太祖的旨意,哪敢不遵,即上表奏称国中所有之书,均已预备齐集,恭候天使驾临敝国,听凭抄录。太祖接了李璟的表文,即令陶毂奉使而去;并暗中嘱咐他窥探江南的动静。陶榖奉了旨意,择日登程。 有宋臣李献,与南唐韩熙载,乃是文字之交,两下时有书信往来,相得甚欢。李献见陶榖已遵旨前赴江南,遂暗中寄书于韩熙载道:“五柳公骄甚,若抵江南,宜善待之。” 陶榖到了江南,见过李璟及文武臣僚,果然以大国使人自处,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且自夸廉隅整饬,操守清廉。李璟与诸大臣,见这样旁若无人之概,心内甚是讨厌,却因他是天朝使臣,不得不以礼相待。当时摆了盛筵,与陶榖洗尘接风,席间都是南唐大臣,如宋齐邱、冯延巳、徐铉、韩熙载等,列坐相陪。李璟因敬重陶榖,命宫中承值的歌姬,出来奏乐侑酒。那陶榖偏有做出岸然道貌,十分清高的样子,对于这些歌姬,连正眼也不瞧一瞧。宋齐邱和韩熙载,见他如此拘谨,心内甚是好笑! 饮至天晚席散,陶榖向李璟谢了筵,送至馆驿里面安歇。 到了次日,陶榖请命于李璟,往史馆中抄录书籍。史馆里面,原有南唐的许多翰林在内,陶榖抄录之暇,便与众翰林闲谈,渐渐的说到韩熙载身上。陶榖便大发议论,讥韩熙载乞食歌姬,失大臣之体。作臣的人,有文无行,实不足取。众人见他信口雌黄,心中虽然不服,也未便与他争执,只得嘿嘿无言而散,陶榖自归馆驿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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