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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悲歌发江头来去无踪 妙人在殿脚隐显有定(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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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炀帝闻知龙船造成,即欲南巡,仍命皇孙越王侗留守东都。右侯卫大将军赵才进进谏道:“如今百姓,疲劳已极,府藏又是空虚,四郡的盗贼,蜂起各地。圣上正宜还守西京,安抚兆民,缘何又要南幸江都?” 炀帝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最恨人煞风景,所以听了赵才进的话儿,立时大怒。即命人将赵才进拘押狱中。建节尉任宗上书极谏,当中有“以社稷为重,毋以荒游为乐”,触怒炀帝,即日在朝堂杖死了任宗。奉信郎崔民象和王爱仁,先后谏阻,均为炀帝所杀,朝臣遂不敢发言劝阻了。待到整装既毕,即日起程。这一番南巡,萧皇后和十六苑的夫人、美人们,以及后宫妃嫔,尽行带去。 这一天,炀帝的车驾方出西苑,见有一人俯伏在地上,凄声道:“小臣送驾!” 炀帝在辇中瞧视,见地上的那个人,便是西苑令马忠。当下便道:“汝在此看守西苑,不劳送行了。” 马忠咽着声儿道:尸圣上的銮舆已是出发了,小臣料难挽回了。只望圣上早早驾回,小臣当整顿西苑,恭候驾临。” 说着马忠泪流满面。炀帝瞧了这般光景,倒也不禁怅然,停了半晌,方道:“朕偶然游幸,原是即欲回来的,汝何必悲伤?” 马忠道:“圣上造成这所西苑,不知费了多少精神和财力,方始得有北海、五湖、三神山、十六苑的风景。圣上岂又不加恋爱,故舍此远游。小臣对景伤心,便致泪下。” 炀帝黯然道:“朕又不是永离此苑了,汝要这样悲伤。但教汝好生看守,勿使园林零落,殿宇萧条。” 说到此外,即口占一诗,命从吏书录,乃是: 我慕江都好,征辽亦偶然。 但存颜色在,离别只今年。 即将此诗递与了马忠,作为留别宫人。马忠方起,让过了銮车。这时和炀帝并坐一车的萧皇后好生纳闷,只因马忠的奏言,和炀帝的答词、诗句均寓着悲感,令人不快。但也不好说出口来,只好隐忍在心中了。行至河滨,炀帝下辇,即望见新造成的船只,排烈河中,多是云龙装饰,制度更比前几次的宏伟,灿烂夺目。 炀帝当然心欢意乐,便和萧皇后分乘了最大的龙船。十六苑夫人们,也各坐在龙船一只,只是规模略为小一些。其余的美人儿们,也都一一分派,各有坐船。文武百官,或在船中居住,或在岸上夹护,鱼贯前进,连绵不断。炀帝到了船中,即传出一谕,不奉停泊的号令,就是晚上,亦要进行,不得擅停。 这一晚,秋夜月清,一阵阵的凉风,在水面上送来。炀帝开了船窗,眺望秋夜的景色。岸上的四面秋声,幽凉动人。炀帝玩赏了一会,正想闭上了船窗,退下就寝。忽听得有一片歌声。顺了风儿,送入耳中。歌云: 我兄征辽东,饿死青山下;今我挽龙船,又困隋堤道。 方今天下乱,路粮无些小;前去千万里,此身安可保? 暴骨枕荒沙,幽魂泣烟草;悲损门内妻,望断吾家老。 安得义男儿,焚此无主尸;引其孤魂回,负其白骨归。 炀帝听了这一支歌儿,觉得歌中的字句,都是刺他的话儿,禁不住心中的气愤。便令左右侍卫,即速上岸,捉唱歌人到来,不要放他逃了。侍卫奉了炀帝旨意,赶忙离船登岸。听那歌声,似在东首,循声过去,却又在西边了。回到这面时,已是无声无息。琅琅的歌儿声,又转向了他处。累得侍卫们心头火起,又是烦恼,又是焦急。虽是秋夜凉爽,额上的汗珠,却一颗颗沁出。当下他们聚语道:“照了这样追东赶西的捉去,唱歌人没有捉到,我们的两条腿,先须跑折了。我们还是四下分开了找寻罢,也许将那个狡恶的唱歌人捉住。” 大家听说,都道:“甚是!” 正待分头找寻,忽的歌声起在面前,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首发蓬松的人,面上积垢盈寸,好不肮脏,赤了左脚,一只右脚上却穿了一只破草鞋,蹒跚着向前走来,口中兀是还是在唱道:“今我挽龙船,又困隋堤道。” 侍卫们便发了一声喊:“围住了那个唱歌的人!” 便一拥上前,将他擒住了。 那个唱歌的人,却不出一声,听凭侍卫挟了他上船,来到了炀帝面前。侍卫报告炀帝道:“此人便是唱歌的人。” 炀帝见那个唱歌的人,对了他憨憨痴笑,绝不慌张,便喝问道:“这支歌儿,谁人编了出来,叫你唱的?还是你自己编出来歌唱的,快些从实供出来!” 唱歌人哈哈大笑道:“这支歌儿,我哪里编得出来。” 炀帝温颜道:“你只要道出编歌人的姓名来,不但恕你无罪,还得重重的赏你!” 唱歌人道:“若问编歌的人,便在眼前。他的小名,叫作阿摩!” 炀帝不禁勃然大怒,戟指叱道:“大胆狗头,好生无礼,左右还不快与我将他推出,斩首船头。” 左右听了,欲将唱歌人推出,唱歌人忙道:“不是小人怕死,尚有几句话儿,待我说了,再杀我也不迟。” 炀帝喝退了左右,问他道:“你还有何话须说?” 他道:“征辽巡幸,百姓乱离,盗贼四起,死亡枕藉。造成这个现象的,便是圣上一人。有了这么样的现象,才有这支歌儿编出。追本穷源,原本该算圣上编出,如今反要将我杀死,我看你的死日也在目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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