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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思倾城圣君侧席 平回纥大将凯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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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得高宗直立起来道:“我的儿,你真是个可人儿。此事如果办成,都是你的功劳。” 和绅道:“国家天威,皇上洪福,这件事奴才知道,总会成功的。” 高宗喜极,随下旨,饬兆惠相机进攻。这道上谕,却与和珅私信,一并发去。 只道天戈所指,小丑立就荡平。谁料两和卓木,很是得众,回部里头,无论是城是庄是堡,通通联成一气,人心固结,众志成城,利害得要不的。并且回城都依着山冈建筑,沙石柳条夹杂而成,坚固险峻,矢炮都攻不入。清军屡次进攻,屡次失利,损兵折将,不知丧掉几多 人马。 无奈高宗志在必得,添兵添饷,着着上前,死了一千,就调二千去,死了二千,就调四千去。这弹丸之地的回疆,恁是如何利害,螳臂终难挡车,挥戈终难返日,两和卓木只落得率领残卒投向邻部巴达克山而去。大清将帅,哪里肯舍,一面下令穷迫,一面飞檄邀截。巴达克山不敢违拗,立把和卓弟兄杀死,并他的眷属,一齐献到大营。于是回部悉平,时乾隆三十八年也。自二十二年出师到今,先后共历七年之多,费去钱粮真是恒河沙数。 捷报到京,高宗听得香妃无恙,余者也就不在意了。倒是和珅看不过,密奏道:“西征将士,栉风沐雨,血战七年,似不宜过于淡保” 高宗道:“你要朕封他们么?待回了京再封也不晚。” 和珅道:“皇上天恩,他们原也不敢计较早晚,但香妃还在营里头,万里护送,他们虽然不怎样,只要稍一大意,可就误事不浅呢。再者他们建了这点子微劳,早晚总要加恩的,也不争在这一二个月头上。” 高宗笑道:“倒是你想的周到,提醒了我,咱们就快点子封了他们罢。” 说着,就提笔拟旨,忽又踌躇道:“兆惠已经封过武毅谋勇一等公,按照祖制,已是无爵可加,叫朕封他什么东西呢?” 和珅道:“依奴才愚见,就加赏他一个宗室公品级鞍辔也好。但这个恩出自上,奴才不过献罢了。是否可采,尚祈圣裁!” 高宗道:“你这主意,斟酌损益,很有道理,朕就从你。” 于是下旨,加赏武毅谋勇一等公大将军兆惠,宗室公品级鞍辔,封成勇伯靖逆将军富德为一等侯,其余出力将士,尽都加封赐赉。又下旨叫于京师大学及各处战争地方,尽都建碑勒铭,称述功德。到次年二月,王师凯旋,高宗又下特旨,叫于良乡城南三里,筑起一座将坛,坛上设着大纛,预备举行郊劳典礼。 这日,顺天府府尹、八门提督接着直隶总督咨文,知道凯旋军前锋已到保定地界,离良乡只有四站,忙着联衔会奏。高宗传旨起行,王公贝勒,六部九卿,满汉文武,尽都随扈出发。 旌旗仪仗,整整齐齐,排列了三五里路。御驾所经各地,先一日饬人打扫洁净,铺下了黄沙,每逢十字路口,都有禁旅把守,禁止行人来往。所以数十里平坦大道,静悄悄的绝无杂众喧哗景象。车驾到良乡,凯旋军恰也行到。 兆惠、富德此番凯旋,若按站而走,本该出月到京,因接着直隶总督顺天府府尹飞咨,知道高宗筑坛设纛,亲行郊劳典礼,遂昼夜兼程而进。这日行到良乡地界,前队探马飞报中军,说高宗御驾已在将坛等候。兆惠、富德忙传将令,叫麾下将弁齐穿甲胄,肃队而行。走不到十里,只见尘头起处,五七骑关东骏马飞驶而来,为首两骑,是傅恒、和珅,兆、富两将军慌忙下骑厮见。和珅道:“御驾将次升坛,我们奉旨来催请呢。” 兆惠、富德忙又上马,与和珅等并辔前进。和珅在马上,问道:“香妃一路长行,乘坐的是马还是轿,皇上很记念呢!” 兆惠道:“马不很稳,用的是轿子。” 和珅道:“那还罢了。 派谁扶轿呢?” 兆惠道:“牛提督、马总兵,都是很老实、很细心的人。这种紧要差使,恁我怎样糊涂,总也不敢派年轻人充当。” 和珅道:“马牛两人有多大年纪?” 兆惠道:“大约总有五六十岁了么!” 和珅道:“陛见起来,这倒先要陈明的,皇上很不放心呢。” 傅恒因问劳军礼单瞧过没有。兆惠道:“前儿接到直隶总督咨文,是本月十八日,驾发京师二十日已初抵良乡,午正升坛,行郊劳体,午末行抱膝跪见礼。后来怎么忽又改了?” 傅恒道:“原本定二十日举行的,后来钦天监奏,这日怕有风起,皇上因道:‘咱们行郊劳礼,原是作乐事情,老天偏要刮黄沙,还有甚趣味儿?’才叫移前两天的。” 说着,御前仪仗已经遥遥望见。 忽有两名太监飞骑传旨,口称:“奉上谕,着大将军兆惠,靖逆将军富德,领队到坛听候郊劳,无庸下马。钦此。” 兆富二人,接过恩旨,敬肃前行,将次到坛。和珅等都各下马步行。 只见高宗率领满汉文武迎下坛来。兆惠富德只得遵旨就马背上叩头见贺。高宗亲扶二人下了马,一同升坛,向大纛行过四拜之礼,恩旨隆重,讲了好些慰劳话儿。然后升御黄幄,大将军等抱膝跪见。礼毕,传旨歇息。这夜车驾宿在良乡城内。次日回朝,高宗下一道上谕道: 霍集占兄弟大、小和卓木,负恩肆逆,自取诛夷。至其先世君长一方,尚无罪过,非准噶尔之比。所有喀城外旧存和卓等墓,仍令回户管守,毋得樵采污秽,以昭国家矜恤之仁。钦此。 看官,你道高宗为甚猫哭老鼠假慈悲,忽地下这一道恩旨呢?原来这香妃虽生了雪肤花貌的体态,却怀有玉洁冰清的烈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高宗竟不能奈何她。特沛殊恩,无非要她稍驰故国之思,勉就新君之宠而已。兆惠捷报到京,高宗已叫人在西苑内,替她收拾一所寝宫,一应陈设,悉照回邦体制。香妃一到,就派太监宫娥迎入西苑寝宫内,敬谨伺候。 又因御膳房饮食不洁,特在西苑内另起炉灶,选派回教厨子,专做回邦精菜,凡服侍香妃的宫监人等,一概不准私吃猪肉。 体贴周到,礼遇隆重,在高宗也可算得仁至义尽。无奈香妃视若无睹,既鲜感激之意,亦无决绝之容,衣来就穿,食来就吃,内侍们称说上恩,只点点头儿,至多说一声儿“我知道” 就完了。在西苑里,逛这边,游那边,高兴非凡,瞧见各种花草,有不知名的,就指问太监们,意态舒适,词旨娴雅,好似不知有亡国恨似的。 这晚高宗驾临,宫监们请她接驾,香妃才发言道:“我可比不得你们,这种奴颜婢膝的事,我是不惯的。要来尽管来,我也不撵他。要摆架子,叫他别个跟前去摆,我可不愿瞧呢。” 太监道:“宫里头体制,是这个样儿。娘娘不接驾,爷只道我们没有教导娘娘,又要白受一顿教训,娘娘只当可怜我们。” 说着跪下地去,不住地叩头。香妃不睬,太监没法,只得奏知高宗。高宗道:“初到的人,原不能苛求她的。” 说着时已进了寝宫。只见香妃倚窗而立,柳眉锁翠檀口含丹,端的好个模样儿。太监报说:“皇帝爷驾到!” 香妃连正眼也不覰,倚着窗,尽赏她的夜景。高宗只得搭讪着坐下,开言道:“久慕芳泽,曷胜系念!今幸天假奇缘,咱们两个人得在此间相会。” 香妃不理。高宗挨着窗,闻得一阵阵奇香,觉从香妃身上发出来,比一切花香药香都来的好闻,真叫人魂消魄醉,心动神迷。不觉又道:“你既然到了这里,少不得总要从这里的体制,想家也是没用。你要什么,无论是吃的穿的玩的,告诉了我,总无有不依从。宫娥太监们不好,也只管告诉我。” 香妃仍是无言。高宗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如此执拗?朕是天朝大皇帝,比了回部酋长,总强点子。现在帝后三灾八难,常常病着,倘然出了事,联就将你扶了正,你那时就是全国国母了,恁是谁,总强不过你去。” 香妃听了此话,梨花粉脸上,顿时罩起一重浓霜,两泓剪水秋波,电光似的注定了高宗,瞧那神气,好似就有非常举动闹出来似的。高宗心中害怕,就起身道:“朕回宫去了,你们好好儿劝她罢,劝的她回心转意,朕还重重有赏。” 说着带领从人自去。 香妃在宫里头,跟宫监人等,倒也有说有笑,只是高宗一来,顷刻就变了脸,一种冷艳孤芳的神气,逼得人不敢动轻亵的念头。高宗见她这么忠贞,心里愈益敬爱,特选一班能言善辩的宫监,务要劝她回心。欲知香妃遵旨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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