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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怀来县巨阉授首 锦鸡栅皇帝被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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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早朝,英宗勉强出去听政,便有那千秋鉴的太监首领,奏陈已验明云妃的尸身,来请旨盛殓安葬。英宗听说云妃死了,不觉吃了一惊,把昨夜醉后所干的事一点也想不起来。 赶紧退了朝,到仁寿宫来看云妃,走进宫门,就觉着阴惨惨的一种景象,宫女们都一个个哭得两眼红肿。那妆台上燃着一对绿烛,一阵阵的纸灰气味触鼻,绣榻上直挺挺地睡着云妃,身上遮盖着一幅红罗,黄缎掩着脸,情形很是凄惨。英宗走向榻前,忍不住去揭开那幅黄缎来。 这时云妃的玉容,已完全变了紫色,粉颈上系着的白绫依旧不曾解去,那种嗔目吐舌的形状,把英宗吓得倒退了几步。 想起好生时的那样花容月貌和往日的情分,鼻子里一阵酸溜溜的,也不禁纷纷地垂下泪来。当下仍将黄缎盖上,回顾宫女们问那云妃的死状,由宫女将昨夜内监奉旨勒死云妃的经过禀述了一遍,英宗听了才想起晚上的事来,似乎约略还有些儿记得,只是不甚清楚。又把那赐绫的内监传来,那内监也照样陈说一番。英宗顿足叹道:“这是朕的不好,叫云妃受了屈了!” 说着滴了几点眼泪,吩咐尚仪局从丰收殓了,照贵妃例安葬。又亲下谕旨,追封云妃为贤孝贞烈穆贵妃,家族荫袭男爵,兄云龙擢为殿前都尉。英宗又以云妃死得惨苦,并诏天应寺方丈建醮四十九日算是超度云妃。英宗自误杀云妃后,深怪慧妃在醉中唆着自己,心上很是郁郁,足有两个多月不进仁庆宫。又为了怪慧妃的缘故,间接着又恨王振。所以值于谦参奏王振,英宗正触动牢骚,乘怒将王振训斥了一顿,气得王振在家里生病。 当云妃勒死的第三天,宫中就闹起鬼来,头一个见鬼的人正是那夜勒死云妃的内监,那内监平日胆小,一到了天昏就不敢经过仁寿宫了。这天的晚上竟忘了那件事,走过仁寿宫的门前正当云黑风凄的时候,又不曾带着灯火,猛见云妃满脸血污,项上拖着白绫,立在仁寿宫门口。那内监吓得怪叫一声,跌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仁寿宫内的宫女等听得宫门外的喊声,掌了一盏纱灯,七八个宫人一齐拥出来,瞧见那内监倒在地上,嘴里的白沫吐得有三四寸高,大家当他是中了风,便七手八脚地把内监扶起来,由一个宫人去取了还魂香来燃了,在内监的鼻子里薰了一会,渐渐见他苏醒过来,大叫:“吓死了!” 睁开眼睛,见宫女们围绕着他,便颤着说道:“可曾瞧见云娘娘吗?” 众宫女听说,都呆着发怔,不提防那内监直跳起来,连连叫着:“有鬼!有鬼!” 一路带跌带爬地逃出去了。一般宫女也大半是胆小的,给内监这样一说,也抛了纱灯吓得望四下里乱逃。 自那天起首,宫中天天闹鬼,初时不守仁寿宫的左右,渐渐闹到了晋福宫去。不多几天,长春、仁庆、永福、永春等宫也都闹起鬼来了。尤其是仁庆宫里闹得最厉害,慧妃不敢住在仁庆宫。其余的宫中往往桌椅自行移动,白日听得啾啾的鬼叫,晚上辉煌的灯火,转眼变了绿耳般大小,碧焰闪闪的,霎时鬼气森森,令人可怕。 夜里到了三更天,宫墙上终有一阵的金光滚来滚去。那金光一闹,鬼声也就绝迹,待到金光没了,鬼又啾啾唧唧地闹起来,两下里好似约会好了一样。其实这金光并不是鬼,就是那侯沐生遇见的少年侠士来宫里找寻尤飞飞的踪迹,但是在各宫寻遍了,不见尤飞飞的影踪。 其时恰巧池州破获冒名选秀的王仁山,由知州鲍芳辰逮解到京,王振扶病起身,带了王仁山来见英宗皇帝。英宗命王振自去办理,王振又将这事委给兵部,由兵部尚书袁舟铭亲加勘鞫。仁山供出曾骗获秀女尤飞飞,现赠与南京某王。又勒索到金珠财帛若干,都积存在南省某处。袁舟铭录了口供,回报王振,王振又去进见英宗,把王仁山的所供从实奏闻。 英宗见牵涉到南京的某王,恐酿出大狱来,便也不欲多事,只下谕磔死王仁山,余党处了绞决,将仁山的所有财资充公,牵涉株连的人一概免究。这道谕旨下来,那少年侠士得了消息便去林寺中告知侯沐生,将仁山的案对沐生讲了,又说尤飞飞并不在宫中,实被王仁山骗去送给金陵某王,今飞飞还在王府里面。那少年侠士说罢,又赠了沐生盘缠,令他自回江南向某王去交涉,把飞飞要回来。沐生再三地拜谢,那少年侠士又化作金光走了。 谁知沐生到了金陵,闻得某王府里果然有一个侍姬尤飞飞,只可惜已于半年前自尽了。因王仁山把飞飞送往某王府时,飞飞知道受绐,不过还希望能乘机脱身出来和沐生破镜重圆。 哪里晓得某王不肯放过她,时时和飞飞缠绕,甚至恐吓她要强做了,飞飞见不是势头,怕真个受了污辱,便偷个空儿跳在窅井自杀了。沐生听了,哭得昏过去几次,爱人既死,自己觉得生在世上乏味,竟去跳在河中到水府里找尤飞飞去了。 再说宣宗八年,出师塞外剿平了鞑靼兀良哈,部众被明兵杀得七零八落,兀良哈部就日渐衰微,他的复仇之心却一日不去。这时正当英宗十四年,宫中钱皇后生了太子,英宗很为喜欢,弥月祭告太庙,赐名见深,即日册立为东宫。这里群臣正在致贺,西北的警报进京,却是兀良哈部结连了瓦刺部乜先,兴兵入寇,把一座大同府城围得铁桶相似,西宁侯宋英、武进伯朱冕出城迎战,都大败一阵,朱冕阵亡,宋英受了重伤,入城后伤发身死。总兵杭艺,参将王良急得没法了,忙飞骑入京求救。英宗接到奏报,不觉也着了慌,即招王振进宫,和他商议拒寇的策略。王振进言道:“从前先皇征服沙漠,都是御驾亲征的。目今陛下正在英年,若亲统六师,不但御了贼寇,也足以威服化外,使边地永靖,不是两全其美吗?” 英宗听了,不由地兴致勃勃,随即下谕御驾亲征。又命郕王祁玉监国,尚书于谦,王直相辅,自和英国公张辅、侍郎邝野、监督王振等一列随驾。当下统领着大兵五十万,浩浩荡荡杀奔塞北。兵至居庸关,兵多粮少,军马乏食,饿死的堆满道路,随驾群臣请御驾驻跸,王振只令进兵。将近大同,天忽狂风大雨,平地水深三尺,兵马在水里奔走,怨声遍地。 王振下令,兵马改道宣府。正要起行,警报贼寇大至,王振命成国公朱勇分兵五万先去拒敌。那瓦刺部部酋乜先,暗饬兵士埋伏在鹞子岭左右。朱勇兵到,乜先两下杀出,朱勇抵挡不住,大败逃回。飞马报贼兵追来了,王振还在那里打算拖载辎重,群臣请驾走紫荆关,又被王振骂退。 不一会,探骑和蚁附般来报,乜先统领大兵来追。随驾诸将都准备迎敌,一面令兵马疾行,看看将到怀来县,群臣又来禀请道:“贼兵在后将到,不如暂入怀来县避锋。” 王振大喝道:“你们晓得什么!” 说罢只令兵马屯住以便拒战。哪知乜先的部众和潮涌般地追来,逢着了明军好似风扫落叶,大家无心御敌,只发声喊四散逃走。这时王振也弄得手足无措,随驾的武臣如朱勇、张辅、陈宁、王贵、粱隽、徐宽等奋力挥械迎战,乜先部众并力射箭、矢如飞蝗,不上半刻工夫,张辅等一班老臣,一齐死在阵中,御前护卫保着英宗逃遁,到了锦鸡栅,再看王振时,却伏在马鞍上索索地发抖。恼了御前卫官樊忠,指着王振骂道:“你这丧心的逆贼,也有敛威的一天吗?这时贼兵四集了,你何不设法去退敌呢!” 骂得王振一声不则,只把衣袖拭着颜上的汗儿,可是愈拭愈多,汗珠如黄豆般地直滚下来。樊忠越看越气,随手一掌打在王振的脸上,连牙齿也拍下了两个,满口是血,因此坐不住雕鞍,一个倒栽葱跌下,直跌得头破血流,王振便抱头大哭起来。樊忠愈愤道:“如今是哭的时候吗?你既只有哭的本领,为甚要强掌兵权,陷害故人呢?” 说道就腰间拔下一个铁锤,向着王振的头上只一下,任王振的头颅怎样地坚固,也击作了两半,脑浆迸裂死在地上了。 那时敌兵愈来愈多,乜先望见黄罗伞盖,知是明朝的皇帝,便挥着兵士围上来,竟把英宗获住。欲知英宗怎样得脱,再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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