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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叛北平燕王举白帜 入空门建文遁红尘(2)


  不上半月,各处纷纷报捷。警耗和雪片一般传入京中,建文帝大惊,即时召集文武大臣,筹议讨燕计划。当下拜老将耿炳文为大元帅,统兵十万,以宁凯、李坚为先锋,星夜起兵,浩浩荡荡地杀奔北方而来。左丞相齐泰,恐兵力尚嫌不济,又命江阴侯吴高、安陆侯吴成、都指挥盛庸、潘忠、徐贞、杨松、陈文安等领兵五万,在后接应。又令王宇晖为运粮总管,专一接济粮饷。燕王打听得南兵众多,不敢轻进。

  那耿炳文领着十万大兵,在滹沱河隔岸屯住,也不向北军挑战。在耿炳文的意思,欲暗遣铁骑去抄袭燕王的背后,待北军心慌退去再渡河追击。耿炳文部下副将张达,原系北平人,便弃了炳文来投降燕王,把耿炳文的谋划与军中虚实一齐和盘托出。燕王见说,惊得面如土色,忙起谢张达道:“得将军来此,是天助俺成功。倘耿炳文这般诡计,若非将军见告,俺这里必然全军覆没了。”

  于是立加张达为都指挥,又派了十几个细作,赶往京中捏造流言,说耿炳文停军不进,是得了燕王的贿赂,意在观望,左丞相齐泰得了这个消息,忙来奏知建文帝,下谕催耿炳文火速进兵。耿炳文接着上谕,不觉长叹一声道:“君主不明,权臣当国。将帅为人掣肘,吾辈恐没葬身之地了。”

  说罢便下令,渡河进剿北军。

  原来耿炳文本已派了先锋李坚偷袭燕王的背后,这时也等不到双方并进了,只得单独渡河来和北军交战。那燕王见南兵旗帜乱动,知道建文帝必信了流言,逼迫耿炳文出兵,谅来早晚要渡河了。便吩咐朱能领兵去埋伏河边,张玉在后接应。又命庞来兴领兵一千去上流埋伏了,只是擂鼓呐喊作为疑兵。又令丁胜引兵五百去守住滹沱河河沿,望见南兵渡过一半,就鼓噪起来奋力杀出,自有大兵来接应。丁胜、朱能、张玉、庞来兴等都领兵去了。这里燕王亲率三军准备交战。

  那耿炳文都着兵马正在济河,忽听得上流人喊马嘶,炳文猛然道:“咱们渡河,须防北军截击。”

  先锋宁凯道:“我兵多北军十倍,谅北军也没有这般胆量。”

  耿炳文道:“素闻燕王好武,用兵如神,不可不预备。”

  说犹未了,上流鼓声大震,喊杀连天。南军忙整戈待战,却又不见一人,大家疑惑了一会,依然渡河。上流喊声又起,鼓声复鸣,南兵急来看时,连鬼也没一个。宁凯大笑说:“这是北军的诡计,他不敢和我对敌。

  只把疑兵来吓人罢了。”

  兵士们听了,也一齐笑起来,竟大着胆渡河。将至一半的当儿,河沿上呐喊声大起,丁胜领着五百军士望河沿上杀来,宁凯便分兵迎敌,一面继续渡江。不提防河边朱能杀出,上流庞来兴杀来,后面张玉又杀到,南军这时手足无措。耿炳文虽然老将,因误信宁凯的话说,也失了指挥的能力。

  正在为难时,北军阵后尘头大起,燕王自领三军前来接应。

  南军其时早没了纪律,只纷纷弃戈逃命。耿炳文独立阵前,连斩牙将六员,仍是喝止不住。宁凯见不是势头,回身便走,南军大败,落河死者无数,不及过河的便向北军投诚。燕王领着兵马,乘势大杀一阵,真是尸横遍野,流血河水为赤。北军正在追杀,南军的后军,吴高、吴成等赶至,燕王见来了生力军,恐众寡不敌,随即鸣金收兵。

  这一场的大战,杀得南军魂丧胆落。败兵的消息传到京中,建文帝十分忧惧,因召丞相齐泰进宫,建文帝叹道:“耿炳文随高帝出征,也算一员名将,今天却败在北军手里,他们的兵力也可想而知了。”

  齐泰奏道:“耿炳文年衰昏愦,本已不足恃。臣荐一人,有文武全材,可以破得北军。”

  建文帝问是谁,齐泰答道:“便是那李景隆。”

  建文帝说道:“卿既保荐,想无谬误。”

  于是即拜李景隆为征北大将军,领兵五万去替耿炳文回来。那时耿炳文在滹沱河败后,驻兵杨树堡犹未进兵,恰好李景隆到来,耿炳文以李景隆是后辈,心上很是不悦,即草草地交了印绶,带了十几个亲兵匆匆回京。那李景隆接收了兵马粮草,自准备和燕王开兵。

  燕王闻知耿炳文去职,却调了李景隆来领兵,不禁大笑道:“老将耿炳文颇晓兵法,俺尚有三分畏惧他。今换了李景隆这小辈,俺却不怕他了。”

  南军自调了主将,军士早已离心,况李景隆用兵,远不如耿炳文,第一次出兵便被燕王杀得大败,以后屡战屡溃,二十万大兵死伤过了半数,锐气丧折殆尽。先锋宁凯,死在乱军之中。还有耿炳文差去暗袭燕王背后的李坚,也被燕王擒住了。江阴侯吴高,安陆侯吴志先后遭擒,不屈被杀。都指挥盛庸败走,徐贞阵亡,陈文安投河自尽,杨松兵败在逃,潘忠和顾盛两人争夺先锋,自相残杀。南军的营中,将佐死亡,好好一座大营,弄得落花流水。李景隆也自觉无颜,看看兵败将丧,便自刎而死。燕王乘势长驱直入,各州郡多望风归顺,这话且不提。

  再说建文帝自登极后,册立德配马氏为皇后,翠儿晋为真妃,追赠黄香菱为贞妃,把钟山的坟墓重行修茸一番。又替她立祠塑像,春秋祀祭。还有那个汪秋云,建文帝几次要立她做个皇妃,秋云只是不答应。有时追得她急了,她终是泪汪汪地说道:“陛下如果欲相逼,妾唯以一死报知遇罢了。”

  建文帝见她矢志不移,越觉得敬重她了。越是敬重也就越爱,那秋云却只是淡淡的,任建文帝怎样用情,秋云还是这般。而且她常常对建文帝说:“妾和陛下,算是神交,也是风尘的真知己。”

  建文帝听了,面子上是很赞成她,心里终不以为然。但秋云的志不可夺,这也是桩最没法想的事。那时节燕王率领着强兵猛将,一路破德州,陷大名,又诈入了大宁城,逐去宁王,命大将潭渊、房宽袭取了松亭关。又令都指挥邱福、张武去取了永平真定,一路行军所致,势如破竹。

  不到半年工夫,北军已取了凤阳、淮安诸郡,徽州、宁波、苏州、乐平、永清等地也相继失守。警报飞达应天,侦骑络绎道上。都是报北军得胜,南兵败绩的消息。南军的宁统帅盛庸,副帅何福,连失各地,大败回京,来建文帝面前请罪,建文帝叹道:“这事不干卿等,实朕不德所致。”

  说着不禁流下泪来。

  不多几天,忽闻燕王大半渡江,统领陈植率兵相抗,被部下都司金成英杀了陈植,投奔燕王,燕王便破了江阴,陷了镇江。朱能攻进兰陵,张玉领着健卒,直抵应天。燕王自领大军随后也到。这时应天的城下,大兵云集,东门有张玉、朱能的兵马,西门是燕王次子高煦的兵队,南门是潭渊的军马,北门是张武、邱福的兵马,正中是燕王的大营,左是庞来兴、丁胜的禁军,右是邹禄,冯颧的骑兵营。

  建文帝登城了望,但见北军营中,火光烛天,相照不下百里。兵士刁斗画角之声,震喧达于霄汉。建文帝不觉吃惊道:“燕军势大如此,怪不得南兵屡败了。”

  编修方孝孺奏道:“目下北军锐气正盛,京城虽有大兵二十万,似不可力敌。为今之计,直令城外百姓拆去房屋,搬运木料入城,并力上城守御,一面陛下即颁诏四方,举兵勤王,等待各处义师会集,就不怕他了。”

  建文帝听说,下谕百姓一例拆房,迁进城中。谁知一班百姓,大都不愿搬迁,一闻到谕旨,便各自放火攻房,竟逃往别处去了。建文帝见了,又长叹几声。还有那勤王的诏书,颁发下去,虽有几处勤王师前来,都被燕王用计袭破。

  建文帝没法,命谷王、安王到燕王营中讲和,愿割地息兵。

  燕王不应,仍令兵马攻城。看看外城已陷,内城人心惶惶,建文帝大哭道:“朕不曾负于燕王,他却如此相逼,承祖宗托付之重,今日只有以身殉国吧!”

  说毕拔剑自刎,内学士宋景忙拦住道:“陛下且慢,臣忆高皇帝在日,尝把一铁柜悬在谨身殿后,并嘱咐内务总管保守,须等子孙患难迫急时开看。莫非中有妙计,陛下何不一试?”

  建文帝听了,也想起这件事来,忙叫总管把铁柜取至。

  打开来瞧时,却是僧衣僧帽两套,度牒两张,白银十锭,剃发刀一把,朱书一纸,上写着一行道:“游僧两名,应文应云。白银十锭,速出鬼门。”

  建文帝看了,叹道:“朕年号建文,牒上名叫应文,是大数已定,明明叫朕出家了。只是不知应云是谁?”

  其时汪秋云已从密室中出来,听得建文帝的话,忙跪下来说道:“妾名秋云,正是应云了,就陪着陛下出家吧!”

  建文帝呆了半晌,便命内监把自己和秋云的发剃去,改了装束,悄悄地逃出鬼门去了。要知后事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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